白羽蓬尾琼

第七十七章 适当融入

他显然有些惊讶又有些着急,拿出手帕递给我。我轻轻的接过,擦掉眼泪,说:“今天早上邻居告诉我,我爸爸突然心肌梗塞,已经……已经……到这里我真的说不下去了。我想他应该也明白了吧。

他有些尴尬,磕磕巴巴的说:“对...对..对不..不起,我不该问。”我轻轻的摇摇头,表示并没有关系。

其实对于对不起这三个字我从小就很**,只是觉得在这个世界上,对不起并没有任何意义,不过就是三个字而已。就像是如果别人在背后捅你一刀,然后在和你说一句对不起,你还会原谅我吗?对不起有用吗?

从小到现在,我没有说过一句对不起,尽管因为这个我没有多少朋友。从小对我最好的只有父母了,小时候别人欺负我的时候我就找爸爸,可是现在呢,爸爸,有人欺负我了,你快点帮我打他好不好。可是...可是身边为我撑腰的人如今不见了。想到这里,眼泪又是止不住的落下来,我把头转向一边,不想让他在看到我哭泣。

哭了一会便停下来了,这样哭有用吗?我把头转向钟辞,他仍然在摆弄着手链。我轻轻的问他:“这个手链对你来说很重要吧。”他笑了笑,似乎是苦笑,他说:“重不重要都已经过去了。”随之他把手链扯成了两半,看着有些砖石零零碎碎地掉在了地上,想必这个手链应该很值钱吧。我弯下腰一个一个地帮他捡起来,送到他眼前:“虽然过去了,可至少拥有过,不是吗?”他扯开嘴角笑的很自然,其实他长的挺帅的,真的挺帅的,和陈易远很像很像,陈易远?我怎么又想起他了,我不是不爱他的吗,我不是不相信爱情的吗。甩了甩头,试着把他甩掉。

他接过砖石,一个一个滴穿上,把折了的部位系上,然后小心翼翼的放到口袋里,他问我:“你说爱情值几个钱?”我是从来都不相信爱情的,至始至终,一直是这样的。可是他的这个问题却塞的我哑口无言。想了许久,我说:“如果我说我重来没有恋爱过你会相信吗?”

他显然很吃惊,不过马上就回复了正常,似乎开玩笑的说:“不会吧,怎么可能呢,像你这样的大美女不会没人追吧?”我笑了笑,并没有回复他的问题。

到了A城,我们便分道扬镳,即将分开时他说:“既然缘分一场,那么就拍张照片留个纪念吧。”我点点头,表示同意。

照片很快就洗出来了,照片上的男女背后只是飞机场这样如此简单的背景,互相看着互相笑着,仔细看,会发现两人脸上都是苦涩的笑。如果照这张照片的时候会知道这张照片会给我的未来,甚至一生造成如此大的改变的话,我宁愿不要遇见他,不要那张飞机票。

才离开家两天就出了这么大是事情,这该让我怎么办。我慢悠悠的走在回家的路上,脚步越来越慢,渐渐的也并不着急了,我承认,我怕了,我害怕面对,害怕面对失去父亲的这个结果,害怕以后再也见不到父亲了。前所未有的恐怖渐渐像我袭来,我抓着自己的衣角,搓成了一团,紧紧地握着。

时才想着看看手机有没有未接电话,一打开手机,看到了数十条未接电话,几乎都是惜凉和邻居打来的。奇怪,妈妈怎么一个都没打?糟糕。想到这里我不敢在继续想下去了,连忙招住了一辆出租车报出了家的地址。

到了我家楼下,发现有好多人,在这人群中,我寻不到妈妈的身影,她去哪里了?这是邻居看到我来了连忙走过来,说:“颜颜,节哀吧。”我没有理会她的话,我的眼神空洞洞的,我问:“田奶奶,我妈妈呢?”邻居奶奶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我。

我接着说:“没事的,告诉我吧,我看撑得住。”奶奶叹了口气,说:“你妈妈现在在精神病院,你父亲的死给她照成很大的伤害,所以...”

我呵呵的笑了笑,这个时候我竟然还会笑的出来,这笑的意义是什么?看着曾经所有人都羡慕的三口之家转眼间只剩下我自己了,甚至连自己也不住在这里,才几天?这么大的房子就变的如此空洞,昔日的笑容和快乐早已消逝。我本以为下一次回来是在放假,谁知道才两天我就回来了,原因却是如此的不堪入目。

再次回到熟悉的地方,生活了十八年的地方,看着熟悉的家,回不去的是那些年记忆中的美好。上帝把一切都带走了,为什么不把仍留在原地徘徊的我也带走。

后来我说了一句让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话:“我要把这个房子卖掉。”田奶奶愣愣地看着我,没想到等了半天等到的竟然是这句话。

我已经决定了,谁都别想改变。微微呼了一口气,进到房间里,亲戚们都在,看到我进来了都在安慰我劝我别太伤心难过了。我冲他们微微一笑,这个笑让她们安心,至少证明我的打击不大。而这个笑,却让我觉得好牵强,好牵强。

回到自己的房间想清静一下,才想到忘记给惜凉回电话了。我掏出电话给她回过去,她却把电话按掉了。我看看时间,想必她正在上课吧。我趴在桌子上翻着以前的日记本,眼泪又不争气的落下,疼我爱我十八年的父亲就这样走了,疼我爱我十八年的母亲也因为父亲的离开而精神错乱,这到底让我怎么接受。惜凉,如今我们一样,都是折了翅膀的天使。

也不知过了多久,听到有人在敲我的房门,我打开一看愣在了那里。惜凉正在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站在我的眼前。她的脸微微泛红,可能是跑步跑的吧。

她看着一脸惊讶的我说:“难道你忘记了吗?这些年来,最了解你的莫过于我,有什么事是我们不可以一起扛的呢?”

我使劲的点点头,然后我们互相地笑了笑。对呀,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有什么不能一起抗呢?

我拉着惜凉进到房间里,关上门,和她说我想把房子卖了,她并没有反对,而是尊重我自己的选择。我想,只是至今没有一个人会比她更理解我更懂我了吧。

我抱住惜凉,紧紧的抱住。我说:“惜凉,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我真的害怕失去了。”

她轻轻的拍拍我的背,我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或许她也很难受吧,三年

前她不也是一样经历了一场失去父亲的痛吗?

那一夜,是惜凉紧紧地抱着我睡着的。好久她都没有这样抱着我睡觉了,那一夜,尽管失去了太多,至少她的怀抱很温暖。

第二天,父亲的葬礼,是惜凉陪我去的。在殡仪馆里看到父亲安静的躺在水晶棺材里,和熟睡的时候没什么两样,我忍住眼泪没有让它流出来。只是茫然间,我是如此的害怕,至于害怕什么,如今也说不出来。

我转过身问惜凉:“三年前你是否也有过我这样前所未有的恐惧感?”惜凉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然后一抹淡淡地微笑。

我想,惜凉可是也是不想提起吧,毕竟这是心里不可触及的痛,我便也没有多问。

转过头看着爸爸,他的脸仍然那么熟悉,只不过过了今天就再也看不到了。这种不舍怎么用说就能表达的呢。我想伸手去触摸爸爸的脸颊,却被玻璃硬生生的隔住了。收回手,静静的凝视着父亲,对着父亲说:“我会在B成生活的很快乐的。”可我真的会生活的很快乐吗?我快乐吗?

后面的某一个角落里,有一双眼睛一直注视着我,他轻轻的叹了口气:“原来她去了B成。”然后他转身走掉。我没有看到这个背影,我不清楚这个背影的落寞。

门外的汽车一排排很有顺序的排好了,我知道,那是送父亲去火葬场的车。

在车里,我又哭了。以前我总是说自己很坚强,直到如今才明白我竟然是如此的软弱。惜凉抱着我,我听到她抽涕的声音,是不是这样的场面勾起了她三年前的回忆,那即将淡忘的回忆。

我放任她在我的肩膀上哭,我也趴在她的肩膀上哭。那时,我们互相依靠又互相安慰。

父亲火葬的时候不让我进去,我只好在外面静静的等待。不一会就好了,看到的只是一吹即散的骨灰,我喃喃自语着:“回不去了吗,真的回不去了吗?”惜凉似乎听到了我微软的声音,走过来拍拍我的肩旁:“接受现实吧,真的回不去了。”半响,我有些勉强地点点头,最后看了眼父亲的骨灰。

后来,我和惜凉漫步在大街上,没有尽头的这样走着。父亲走后,总觉的心里多了些空隙,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抽走一样。惜凉看看我,然后在看看远方,似乎在暗示我去看看我妈妈,我微笑着摇摇头,现在我想静一静,惜凉点点头。尽管三年未联系,我们之间的这种默契仍然未变。

那天晚上我们去了零点,那是一家酒吧,好久没有来过了,这里的陈设仍没有任何改变,调酒师也仍未换,甚至连服务生也是那几个,可是感觉就是变了,或许是因为心情吧。听着那些嘈杂的音乐,一瞬间突然觉得自己被全世界孤立了,不论怎样都融入不到那种气氛内。

惜凉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包520烟,抽出一根递给我,我并没有接过,而是反问她:“你什么时候学会的?”她把要递给我的那根烟刁在自己的嘴里,掏出打火机点燃,吸入一口,又慢慢的吐出,烟在空气中飘散。她说:“早在三年前就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