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有一个人,爱我如生命

曾有一个人,爱我如生命_分节阅读_14

事?电话不接,人也不见踪影。”

我没回答他的话,朝他身后张望:“我找孙嘉遇,他在吗?”

他很惊奇:“你不知道?小孙还在留院观察。”

我耳畔嗡地一声:“留院?为什么?”

“车是他开的,我都这样了,他逃得过去?……”

我扭头就走。老钱追在身后喊:“哎,哎,你知道是哪家医院?巴拉堡,别搞错了。”

我跑得汗流浃背,肺几乎要爆炸。在楼梯上抓住路过的护士问:“孙嘉遇,中国人,他的病房号?”

她好奇看我一眼:“四楼,407室。”

病房的门上有一块巴掌大小的玻璃,我凑上去。室内的情景象几百根钢针同时刺入我的眼睛。

孙嘉遇和那个孩子正坐在**,头对头抢一盘草莓。那孩子两只小手沾满了草莓汁,呵呵笑着抹了他一脸,口口声声叫着“爸爸”。

孩子妈妈就蹲在床边,他逗孩子,“伊万,给妈妈一颗好不好?”

“给妈妈一颗。”孩子重复着,抓起一颗看了看,还是塞进他嘴里。

我觉得心跳站不稳,靠墙慢慢蹲下。好容易缓过一口气,才掏出钥匙,从门缝里塞进去。

房门突然打开。我抬起头,正碰上那女人惊愕的双眼。

我霍地站起来,她退后一步回头叫:“孙……”

孙嘉遇看见我,却坐着不动,冷冷地说:“大小姐,您终于舍得过来了?”

我走过去把钥匙交在他手里。

他放在手心里掂了掂,满脸讥讽地笑:“这什么意思?你厌倦了我?还是前两天的事吓到你,怕受我连累?”

我沉默着转身离开,事实都在眼前摆着,实在没什么可说的。

他下床攥住我的手臂,“你说清楚再走。”

我拼命挣扎,用力推开他。他踉跄后退,一屁股坐在地上,后背重重撞在床沿上。床边的盘子顿时滑下来,摔得粉碎。

孩子吓得搂着他脖子哇哇大哭。

那女人原想去扶他,只好又回过头哄孩子。护士进来大声斥责,场面一度混乱不堪,我趁机脱身,一路飞跑着冲下楼梯。

我谁也不恨,只恨自己,明知是这样的结果,还要自寻伤害,再来参观一次别人的天伦之乐。其实不过是想找个理由再见他一次。

汹涌的泪水流出来,胸口象有把锋利的小刀在切割,我觉得喘不过气。

第五章

不久前我曾恳求你欺骗我心中的爱情,以同情、以虚假的温存,给你奇妙的目光以灵感,好来作弄我驯服的灵魂,向它注入毒药和火焰。

---普希金《我们的心多么固执》

天气逐渐有回暖的迹象,我不愿在室内呆着,常常在街边花园一坐就是几个小时。

正午的阳光很好,身边有孩子跑来跑去地玩耍,笑声银铃一样欢快,我掩着脸,却感受不到任何温暖。

忽然有人在我身边说:“冬天总算要过去了,你还没有见过春天的奥德萨吧?”

我放下手,安德烈就站在一旁,递给我一杯热咖啡。

啜一口滚烫的咖啡,我的魂灵渐渐归窍,“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我刚见到你美丽的室友。”他眨眨眼说。

平时安德烈很少穿便衣,今天他却穿了一件黑色高领衫和牛仔裤,普普通通的衣服,翻开标签估计都是Made in China,可穿在他身上十分熨帖舒服。。

阳光下他碧蓝的瞳孔仿佛是透明的,一直可以看到眼睛深处。

他坐在我身边,我们俩都不说话,静静望着远处的人群。

广场上有人拉起手风琴,六七十年前的旧曲,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喀秋莎、红莓花儿开,人人耳熟能详,一首接一首,周围人群慢慢聚拢,有人牵起手跳舞。

“安德烈,”最终还是我打破沉寂,“你忙完了?”

“是,可是收获并不大。”他看我一眼,“他暂时可以安全了。”

安德烈没有说名字,可是我明白他说的是谁。他专门告诉我这个消息,是为了让我安心,但他并不知道,我才被这个人伤得体无完肤。

我咧咧嘴想笑一下,嘴角的肌肉却僵硬得象被冻住一样。

安德烈拉起我的手:“来,我们也跳一个。”

我轻轻掰开他的手指:“安德烈,我跟你说,对不起,我们只能做朋友。”

不想给他虚假的希望,如此耽误一个大好青年,是至为不道德的事。

“朋友就朋友。”他仍然拉过我的手,“只要你不避着我。”

“安德烈……”我异常不安,欠下别人的巨额情债,将来让我拿什么去还?

“这是我自己的事,你不爱我,可是不能阻止我爱你。玫,我想告诉你,你非常美非常好,男人轻易就会爱上你,别轻易否定自己。”

我的眼眶一下红了:“安德烈,你真傻!”

他看着我微笑,温柔的笑容象冬日的阳光,温暖着我冰凉的心口。

这天起我沮丧的心情开始渐渐复原,但我实在没想到,那个女人居然在一个下午找上门来。

她是带着孩子一起来的。我一眼就认出了她。毕竟长得像她那样美的女人,实在不多见。

“我叫瓦列里娅。” 她居然说一口相当流利的中文,“那天是个误会,我想和你谈谈。”

“我和你没什么可谈的。”我不想让她进门。她比我高出半头,至少一米七五,动起手来我沾不上任何便宜。

可她不肯走,满脸哀求地看着我,大眼睛里水雾濛濛,大概是个男人都会被她感动。

我是女人,可以不吃这一套,硬着心肠准备关门,转眼看到她手里牵着的孩子,雪白的小脸蛋在寒风里冻得通红,我顿时心软。

平日最见不得老人孩子吃苦,终于放她们母子进来。又从厨房角落里翻出一瓶巧克力粉,冲调完兑上小半杯凉水,试了试温度才交在孩子手里。

“有话请说。”我离她远远地坐着,态度冷淡。

其实她并没有口出恶言,我也不想太过份,整件事里她应该也是受害者。

她搂着孩子的肩膀,踌躇很久,这样开始她的故事:“我十七岁生下伊万,他父亲失业,很长时间找不到工作,喝醉了就回家找我们母子出气。”

我一愣,立刻坐直身体。这么说,那孩子并不是孙嘉遇的骨肉?

那叫做伊万的孩子正安静地坐在沙发上,捧着热巧克力一口一口小心喝着。纤秀的五官继承了母亲大部分的美貌,皮肤白得几乎透明,却有着深棕色的头发和眼珠。正是这深色的头发眼睛,让我误会他是混血儿。

“我没有办法,只好把伊万交给母亲,四年前跟着鸡头从家乡出来。”

我瞟她一眼。

她很**,笑笑说:“没错,就是‘鸡头’,你们中国人都这样称呼他。他把我介绍给孙,我跟了孙六个月。他对我很好,可是我很不快乐。有很多解决不了的问题,”她有些羞涩,停了停才继续,“你知道,有生理上的原因,也因为这个城市没有我的朋友,那时候孙的俄文也不好,我们每天说不了几句话,我很寂寞。”

我沉默一下,然后说:“我明白。”

“我和孙说,我不想再呆在奥德萨了,我想念我的伊万。他什么也没说,给我一笔钱让我走。我回了小城,伊万的父亲依旧找不到工作。钱花完了,他变本加厉地打我,几次我差点被他打死,只能回来找孙。”

我怔住,看上去她并不象吃过苦的人。

瓦列里娅低下头,眼圈有点泛红:“孙帮我在七公里市场开了个商店,带着我找他的朋友上货。靠这个商店,我才能养活伊万和我自己。”

“伊万为什么叫他爸爸?”她凄恻的神情,让我无条件相信了她,但对那几声爸爸,依然耿耿于怀。

她苦笑,把伊万的身体扳过来面对着我。

我叫他:“伊万?伊万?”

那孩子仿佛没有听见,视线转到一边,并不看我。

我狐疑地看向他的母亲。

瓦列里娅笑得凄苦:“自闭症。”

如醐醍灌顶,霎那间我明白了一切,自闭症,又是一个拒绝与世界交流的孩子。

“两岁的时候发现异常。”她摸着伊万的头发,美丽的脸上有无限哀伤,“可是很奇怪,他只和孙亲近,追着他叫爸爸。”

“他父亲呢?” 握着伊万的小手,我相当惋惜。

“两年前就死了,死于酒精中毒。”她的声音里没有任何感情。

“哦,真遗憾。”我不知说什么好。

临走时瓦列里娅告诉我:“车祸时气囊虽然弹出来,孙还是受到极大的震荡,昏迷了两个小时,醒了一直在找你,可是你不肯接电话。”

我诧异地问:“车祸怎么发生的?”

“前面的卡车……那个……从那条道到这条道。” 瓦列里娅的中文不够用了,她用手比划着,犹自心有余悸,“来不及刹车,整个钻进了卡车底部,车顶全部被掀掉。”

我想象一下当时的情景,竟然笑出声。这不就是说,他那辆轿跑车,彻底变成了敞篷跑车?

瓦列里娅不解地看着我:“你觉得很可笑吗?”

“啊,不是,我只是想到其他不相干的事。”

她看上去不太高兴:“孙是好人,他一个人太累了,你不能帮他,也别辜负他。”

哎呦喂,我歪歪嘴,这到底算谁辜负谁呀!眼前这姑娘实在有点盲目崇拜。

孙嘉遇才不见得有悬壶济世的好心。他肯鞍前马后任劳任怨,只因为瓦列里娅是个罕见的美女。男人的骑士精神,只有面对漂亮女人的时候,才能发挥至淋漓尽致。

就算这事冤枉了他,那大清炮队的队长,难道也是假的?至于车祸,他看上去活蹦乱跳,力气大得在我手臂上掐出一圈青印,我才不担心。

送走瓦列里娅,我想起医院碰面那天他气急败坏的神色,觉得很有趣。闷头想了又想,终于嘿嘿笑起来。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但能猜到一定是一脸奸相。孙嘉遇,你也有害怕的时候,原来这才是你的软肋,顺风顺水惯了,所以生怕被别人无缘无故抛弃。

原打算拨个电话过去,犹豫一会儿又放下了。瓦列里娅来找我,他不会不知道,说不定现在就气定神闲等着我上门呢。想起自己跟自己过不去的这些日子,我决定再等等。

我照常上课下课,象什么事也没发生过。这天吃过午饭,正要摊开课本补课,电话响了,屏幕上闪烁的,是孙嘉遇三个字。

“喂?”我暗自笑一下,懒洋洋地接电话,他到底绷不住了。

他的声音劈头盖脸传过来:“你究竟想玩什么?”

“玩?我没时间玩,我在做功课。”

“成,你牛逼!”他开始磨牙,“我算认识你了赵玫,你可甭后悔。”

我噼啪按了挂机键,威胁谁呢?

他很快又打过来,显然已经冷静,“你说,想让我做什么?”

“别,瞧这话说的,我可受不起。”我若无其事地回答。

一直都是他控制我,如今我想赌一把,运气好趁机翻盘;运气不好,我也没什么损失。

“你过来,我们当面谈。”他说。

我翻翻白眼,他以为他是比尔盖茨呢,要不要我穿上正装去见老板?

最后我还是换了衣服去见他。火候也差不多了,再不收蓬,真要一拍两散了。

孙嘉遇竟然架着双拐出来见我。

我张大嘴:“你又搞什么?”他总能弄出一些匪夷所思的花样来。

“真该休了你!”看样子他气得不轻,说话爆豆一样,“你在医院和我拉拉扯扯的时候,没发现我是残疾人?”

我想想,他一个大男人,被我一掌推翻,是不太合理,可也没到用拐的地步吧?

直到扶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