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净

第120章 刺杀

第120章 刺杀

“皇上,您要的甜汤来了。”卫公公笑咪咪地走进御书房,轻唤一声。

“甜汤?”凌紫年挑了挑眉,这小卫子是年老耳背了,竟离谱得把他要的葡萄听成了甜汤。

他还来不及说些什么,一双白如无暇美玉的芊芊小手端着一碗桂圆莲子雪耳甜汤,轻轻地放在他的面前。

碗,是宫中御用的独特的紫黑瓷碗,捧在寻常宫女或太监的手里大小刚好,并无什么异样。

然而此时,那双白且软嫩的小手手指轻按在碗沿,黑与白的视觉冲击下,小手显得娇弱无力,竟引起凌紫年无端的怜惜——怎能让佳人来做端甜汤这种粗重活?这样的一双手,生来就不该沾上阳春水,该享尽荣华富贵…

才把碗摆好,小手的主人退了回去,这一来一回动作间掀起了一阵细微的风,那人身上淡淡的馨香传进凌紫年的鼻子里。

凌紫年贪婪地吸了一口,反应过来后身影旋即僵了僵。他到底是有多久没有召妃子侍寝了,如今居然看到太监的手,闻到太监的体香都能有了反应?

“放肆!”不知是恼自己的意志力变得薄弱,还是不想让眼前两个太监发现自己的异样,他狠狠地把那碗甜汤扫落地上。

砰——

珍贵的黑色瓷碗碎了。

他心内得意一笑,抬眸望向那双手的主人。

喜怒无常。

伴君如伴虎,这句话池净此刻算是真正体会到了。

凌紫年怒气极盛地往她看来,那阴寒的眸子像是告诉她他打算诛她九族,池净心里不由得泛上一阵凉意。

只是一碗糖水,她却是真切地感受到了这位帝王的警惕与杀意。

没在甜汤里下毒是正确的。

卫公公忙跪了下来:“奴才罪该万死,皇上息怒,龙体要紧…”

卫公公将台词倒背如流啊。池净正在心内暗暗佩服,卫公公见她无动于衷,用力地扯着她的衣袖示意她赶紧跪下来。

这小…小知子怎么这么不识时务?龙颜已然大怒,做奴才的不但没有立马跪下,还直挺挺地站着成何体统!

想他小卫子在这深宫半生识人无数,谁精明谁愚钝向来逃不过他的眼…真是被鬼遮眼了才会今晚突然想要提拔他…他到底是怎么会认为这小知子机灵讨喜,想要提拔他的?

池净被他这么一扯,终于反应过来,忙不迭也跟着跪下来:“奴才罪该万死…”

奴才罪该万死。这句话,凌紫年每天起码能听上好几百遍,但从没有一个人——不管宫女也好妃嫔也好太监也好,没有谁能把这句话说得如此婉转动听。

“真是该死…”他看着那垂下头,跪在自己面前浑身瑟瑟发抖的小太监,眼睛随着他长长的睫毛忽上忽下,心里也忽上忽下,心跳前所未有的快。

他没有看到他的样貌之时,他是想杀他的,这半点不假。可是当他把碗摔了,开口就要治他的罪之际,印进他的眼里的是一张世间语言形容不出来的美丽的脸。

十三岁时初尝云雨之欢时没有,登基的时候没有,立东方零为后的时候没有,遇见舞贵妃的时候更没有。

如今他对着一个绝美的小太监…心绪乱得一塌糊涂。

他着了魔般向那个小太监伸出手去,他要把他扶起来,他要捏着他小巧的下巴,看清楚他那如昨夜星辰般璀璨的眼,看清楚他每一分长相…

池净低着头跪着,全身看起来因为恐惧而瑟瑟发抖。

心跳加剧的不止凌紫年,还有她。

如果卫公公不是也忙着发抖,他便会留意到这个他印象不深的小知子此刻正把手伸进太监袍的右侧,紧紧握着一个突出来的类似于刀柄的东西。

突然,池净头部强烈地剧痛起来,眼前一阵摇晃,身子一软,正好倒在凌紫年前来扶住她的臂膀里。

“…五路阴神,八方小鬼,急急如律令,速来助我…”面朝着皇宫的方向,诚通口中振振有词。

神案上摆着一碗半生熟的米,一碗豆腐,一碗漂浮着几张槐叶的清水。三个大碗前有三个小香炉,分别点燃着三根蜡烛,三柱清香。

念完了咒语,他往三只大碗里各放了一滴血。首先往地上撒了一把半生熟的米,再将槐叶水倒在豆腐块里,混合着槐叶水将豆腐块捏碎,同样倒到地上。

只有小鬼喜食半生米,豆腐渣,喝槐叶水。

将左右宫女偷来的几根头发包裹在一张黄符纸里一起烧成灰烬,将灰烬一点不漏地塞进稻草人中空的头部。

接下来,他在稻草人额头处贴上一张黄符,拿起画符专用的毛笔,用蜈蚣与毒蛇蟾蜍等混合的血画了一道复杂的符。

画完符后,血还余下少量。他取出六枚钢针,将针尖位置均匀地沾上那些毒物的血。

最后,再分别以四枚钢针定住稻草人的四肢,一枚刺进稻草人的头部…

“说,与你一起威胁舞贵妃的同党是谁…”诚通虽是对手里的稻草人说着话,他却知道听见的会是远在皇宫之内的池净。

这是怎么回事?

池净头部的剧痛如针刺般疼痛难忍,她在凌紫年的臂膀里紧咬着唇。她根本无法动弹,连双眼都疼得无法张开,冷汗淋漓。

凌紫年看着她痛苦的脸,心里微微揪了起来。这小太监是在演哪一出?苦肉计?欲擒故纵?

“我…没有…”我没有同党…池净忍着尖锐的疼,回答着脑海里的那个声音。

这个声音,她听过!

“快请太医!快!”凌紫年摸了摸她的额头,竟发现她体温滚烫如火,不似作假。是他方才太凶,吓到这小太监了?所以如今有旧病发作?

卫公公领命疾奔出去传太医,御书房里只剩下她和皇帝了。这是最好的机会!

可是她像是被人定住般,别说拔出匕首了,就是动动手指也办不到。

“你果真没有同党?除了你,没有人知道舞贵妃的事情?”那声音容不得她思考,再度像催魂号般响起。

是舞贵妃…

只要确定她没有同党,她就要这样莫名地当场死掉!

池净意味过来,不能说真话!可是头部巨大的痛楚在驱使着她坦诚道出:“…没有…”

没有就最好了。

诚通微笑,将最后一根最粗最长的钢针缓缓推进稻草人的心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