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焰战神

第四章 轻狂

靖安府离平谷县骑马大约两个时辰,由于赤炽不喜欢骑马,因此两人选择了步行,三个时辰后便出现在靖安府的城门口。

时至黄昏,天色渐暗,残阳的余晖渐渐从西方领空退去,而东面的地域已经被夜侵占,城内华灯初上,照得如同白昼。

二人踏入靖安府便感觉气氛与之前截然不同,美丽豪华的街道诉说着靖安府的繁华与安宁。黄昏之后的大街依然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人们的脸上也满是轻松自在的笑容,丝毫没有受朝日城事件影响而留下痕迹。

毕竟靖安府远在朝日城西面数百里外,难民一时也走不到此处。

「好大的城!青龙国的大城果然不同寻常。」

伐越笑问:「莫非玄武国的大城不是如此?」

「玄武国是武士之乡,即便是繁华大城,一眼望去还是刀剑之气,哪有这城花团锦簇,轻松自在。」

伐越耸耸肩,目光在灯火辉煌的街道上扫视,果然是一副太平景象,换成平时并不会在意,但刚刚见证了朝日城的惨像,鲜明的对比深深刺激了刚刚平复的心情。

「啊││好多漂亮的姐姐啊!青龙国果然是好地方、好地方啊!」赤炽眼睛大亮,目光不停地在衣着光鲜的少女们身上流连,十足一头看到羊群的狼。

想不到这家伙还是个小色鬼,真是出乎意料啊!

伐越不由暗笑在心,一个十八岁的少年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对异性有好奇感和冲动也是合理的事情。

「东海之地盛产美女,许多皇妃都是出自东海之滨。」

「啊!那我可绝对不能放过,说不定这一辈子的幸福靠今夜了。」赤炽一听伐越说的话,眼都亮了,目光扫视周围,搜寻任何可以进攻的目标。

伐越很快就现,赤炽的举动远远越了他可以理解的程度。

「姐姐,这是什么城啊?」

「小姐,请问这里为什么叫靖安城啊?」

「别走啊!人家不认识路……」

赤炽活脱脱就像一只红毛猴子满街乱窜,左看看右看看,见到年轻漂亮的少女就蹭上去,十足一副登徒子模样,被骚扰的少女们像看着怪物一样看着他,不是尖叫闪开就是怒目相向。

「怪人啊!」

「你为什么盯着我?让开!」

天啊!这小子难道是见了女人就疯的色中饿鬼?平时还真看不出来,真是走眼了!

伐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身影怎么也无法与那夜火光的威武身躯合在一起。他开始后悔自己不该多嘴,想到自己与赤炽同行,不禁露出尴尬之色,左右扫了几眼。

伐越虽然见多识广,却从来没遇到这样的阵仗,看着赤炽肆无忌惮的到处乱窜,吓得行人四散避走,自己也感到窘迫不堪,下意识地远远避开,还用右手捂住自己的脸,头摇着如同拨浪鼓似的。

虽然开朗活泼是件好事,但做到赤炽这种程度,实在让人有点看不下去了。

「喂!老哥,别抛下我啊!」

赤炽不识时务地一把揪住伐越的衣袖,把这个堂堂正正的武士也拖入了众人的视线。

伐越的堂堂威严与赤炽的轻佻形成鲜明对比,众人都以为这个赤炽是伐越的随从,因此看他的眼睛也都带着鄙视。

伐越怎么也想不出这个追逐少女的红疯子,为什么在一瞬间就从人丛中找到了自己。这样被他拉着,众多异样的目光立刻射向自己,那简直就是无数个耳光打在脸上,火辣辣的疼。

如此无地自容的场面,若有个地缝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钻进去,可偏偏整个事情与自己毫无瓜葛,心里别提有多郁闷了,就像吃了只苍蝇,吐又吐不出,难受到了极点。

赤炽笑吟吟地看着这张几乎崩溃的表情,别提有多满足了。

伐越隐隐有一种感觉,赤炽不只是在调戏少女,也是整自己。虽然没有证据,但他很相信这种判断,一把就揪住赤炽的衣服,强压着怒火道:「你这该死的小子,干嘛把我也扯进来,这里……」

「你是大哥,怎能不为小弟两肋插刀呢!你看看,大家看你的眼睛充满了敬仰,还拿出这么多蔬菜水果,一定是准备招待你这位大人物……」

当水果蔬菜如雨般落下后,赤炽便一溜烟地跑了,把伐越推向了风尖浪口。

热闹的场面吸引了不少行人,街角处一名紫色的身影被喧哗声吸引,驻足朝人群聚集处张望,很快就现了伐越、赤炽的身影。

「少主,那不是那个无赖?」

「是他!居然跑到靖安府来闹事││噫!旁边好像是伐越。」

「是他,他怎么会和这个无赖在一起呢?」

这三人正是东海巡道使段子谦和他的两名家臣,在平谷县得到朝日城之乱的消息后,他们立即赶到靖安府,没想到在此遇上了让他们记忆深刻的红辫子无赖,还在大街上调戏女子,未出的胸中恶气又涌上心头。

「伐大人!」

看到段子谦,伐越第一个反应就是暗叫一声「坏了」,但已经被认出来,再想避就是不敬,犹豫了一阵还是硬着头皮迎上去。

「原来是巡道使大人,好久不见。」

「伐大人怎么搞成这种模样,若是让馆主看到了可不好。」段子谦官位与他平级,监察权则在他之上,虽然年轻,但说话已经老气横秋。

伐越一脸尴尬,恨不得活劈了惹事的赤炽,回头扫了一眼,却见赤炽抱着兵刃笑吟吟地看着自己,忍不住狠狠瞪了他一眼。

「伐大人,那个梳红辫子、不男不女的无赖,是你的人?」

「他……这个……」

赤炽见说到自己,提起冷巨晃晃悠悠地走向四人,边走边道:「什么叫不男不女,谁说只有女人才能梳辫子?年纪不大,脑子怎么就生锈了?」

「狂妄!」拥有高贵血统和身分的段子谦自视极高,哪容得下如此蔑视,大吼一声就要拔剑上前,却被伐越伸手拦住了。

「巡道使大人,这里是街道,不是斗殴的场所。」

段子谦极重面子,左右扫视了一眼,觉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虽然气愤还是忍住了。

但他的两名家臣仓蓝鹤和得德却没有这么冷静,左右包抄上去把赤炽夹在中间,脸色阴沉,恶狠狠地看着这个污辱主人的少年。

「少主,他污辱皇室宗亲,必须惩治,否则不足以正皇家之威严。」

「没错,必须教训他!」

围观的百姓一听是皇家,吓得扭头就跑,转眼间热闹非凡的街道变得冷冷清清,只剩下街中这五个人。

赤炽一脸失望地看了看左右,摇头道:「真扫兴,玩得正高兴呢!」

「当场调戏女子,是要受到国法惩罚的!」

「调戏?我既没动脚又没动手,连根头都没碰过,我用哪调戏?」

「这……」

伐越回忆刚才的片段,赤炽虽然见到漂亮年轻的女子就往上窜,但由始至终都没有碰过一下,以他的手段,若真想动手谁也跑不掉,心中不禁一动,深邃的目光紧紧盯着赤炽。

段子谦摆摆手,示意手下不必多言,冰冷的目光在赤炽脸上扫过,迎向伐越,沉声道:「虽然龙馆不是治官,却有监察之责,这事本该找地方官吏处置,但看在你们是朋友……也罢!伐大人,你来处置此事吧。」

段子谦退到一旁,看似不再关心,其实是用另一种方式逼迫伐越对赤炽下手。

「这个……正如他所言,的确没有越礼之事,只是行为**了些,还不足以动用国法吧?」

段子谦的高傲姿态,以及不问青红皂白便要拿人的态度,让伐越有些不快。

场中最轻松的恐怕就是赤炽。他抱着冷巨站着,脸上满是好奇,左看看右看看,彷佛是个旁观者。

「我说你们,怎么说得我快上断头台似的?」

得德大声斥道:「闭嘴!龙馆之人说话,你没资格插嘴!」

「我没资格?」赤炽冷笑着随手一挥,冷巨划出一道圆弦砍向得德。

得德早有提防,见疾风扑面,一个空翻倒跃出数丈,成功避开了攻击。

「炽老弟,不要动手!」

「我不过是活动一下手臂。」赤炽露出一脸无辜的表情,兵刃平伸,并没有触及得德刚才站立的位置,示意若是得德不退也不会受到攻击。如此一来,得德的反应倒像是惊弓之鸟不够沉稳。

这种明目张胆的挑衅行为,段子谦三人无不勃然大怒。

伐越不明白赤炽为何要挑拨三人的怒火,但他知道事情如果不解决,必然会后患无穷,便伏在他耳边小声提醒道:「别忘了我们还要去孝悌城,现在与龙馆之人为敌是不明智的。」

换了别人也许会收敛,但赤炽的成长经历,以及围绕在他身边的人和事都非同寻常。在他的眼中,龙馆并不比丧尸军团更加强大,朝日城他都来去自如,何况龙馆?

「龙馆虽然高高在上,但也有你这样的人物,放心吧,英雄不会在意这种小事,只有小人才会在意。」

段子谦气得脸紫,至今为止还没有人敢如此轻视他的地位与实力,又是在半个部下面前,若是不找回面子,日后再也无法见人为了驱散不安的气氛,伐越转开话题,含笑问道:「巡道使大人,您不是在平谷县吗?怎么也到此了?」

段子谦哼了一声,沉声道:「还不是为了朝日城之乱,想不到事情闹得这么大,八千士卒命丧战场,必须找援兵前去。」

伐越大惊,丧尸军团意图不明,虽说收复朝日城是早晚的事情,但在军力不足的情况下,控制局面才是最重要的事情,段子谦不明局势,贸然寻找援兵,难免会重蹈费仲义的覆辙。

赤炽放声大笑,当众人望向他时,却转身以背部相应,嘲弄之色不言而喻。

伐越闪到赤炽身后迎向三人目光,正色道:「巡道使大人,现在绝不是进兵朝日城的时机。」

「为何?」

「朝日城已陷落,但尸人兵团并没有进兵,乱局控制在朝日城范围内是现在最好的状态。等到朝廷调派大军后,再出兵朝日方为上策,否则一旦引动尸人军团朝四面扩张,乱局将会扩大,后果不堪设想。」

段子谦愣了愣,上下打量伐越,啧啧叹道:「想不到伐越大人还有这种想法,真是让我意外啊!」

伐越不解地看着他。

段子谦轻轻一笑,转向两名家臣道:「和平太久,老人们的思想都变得腐朽不堪,需要年轻的洪流冲去淤泥,否则会阻塞通道。」

伐越脸色刷的一下变白,如此明目张胆的污辱,他平生还未遇过。

赤炽侧身冷冷瞥了段子谦一眼,这位狂妄自大的少爷第一次引起了他的兴趣。但他更感兴趣的是伐越,想知道这个刚武忠义的男人会如何应付这般羞辱。

段子谦突然伸手拍拍伐越的肩头,笑道:「放心,我可不是说你。」

如此举动比扇耳光更加羞辱人,伐越脸上一下涨成赤红色,连眼珠子也是一样。

「巡道使大人,你这么说是不是太过分了!」

「都说了,不是说你。」

「馆主大人也是七旬老人。」

「我可不敢说馆主大人什么,不过││」段子谦并没有打算收回刚才的话,眼中的傲气十足,「龙馆暮气沉沉,应该做些改变了,只有年轻人的活力才能维持龙馆的威望与信念。」

伐越深沉的目光盯着他。暮气沉沉的评论也许没有错,太平久了,任何机构都会缺乏活力,但段子谦这样飞扬浮躁之人,绝不可能给龙馆带来活力,若让龙馆充斥着轻浮的气息,那才是毁灭之道。

「少主说的实在太对了,老人就该回家抱孩子去。」得德与他的主子一样傲慢,身分远也不及伐越的他,说话却也毫不客气。

啪的一声脆响,得德的脸上多了一个明显的手印。

「你是什么东西,居然敢评论龙馆!」伐越怒目直视得德,身上的那股刚性就像一堵墙,重重压向这个无礼的少年。

「你……你敢打我?」得德捂着脸大叫。

「我堂堂皇家血脉,二等子爵,东海监政司,打你一个下人又怎样?」

赤炽站在一旁笑了,伐越可不是爱面子讲虚荣之人,报了这串官名说明他已是气到极点。把这样一个人惹急了,对方的下场可想而知。

家臣被打,段子谦的脸色也极为难看,彷佛要吃了伐越似的,但伐越报出了爵位官职,打一个下人的确绰绰有余,自己也没有什么话可说,但心里的忌恨已深深烙下。

「这巴掌又响又脆,声音真不错,动听!」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时,赤炽却不合时宜地插入两者之间,一脸嘻笑,甚至伸手要去摸得德被打的半边脸颊。

如此公然的挑衅,把得德彻底激怒了。

「赤炽,不要胡闹,这事与你无关。」伐越虽然气愤却不失理智,赤炽插手只会让事情更糟。

「我也没想插手,只是看你教训这个废材太爽了,忍不上来凑凑热闹,呵呵。」

「你们二人欺我段家无人吗?」段子谦正有气没地方撒,赤炽的出面正好诱导了他的怒火,毫不犹豫地拔出配剑,指着赤炽的脸。

「赤炽!给我让开。」

「是是,玩玩而已,不要太紧张嘛!打都打了,还着什么急呢!」赤炽若无其事地笑了笑。

伐越却忽然从他的笑容中感觉到什么,盯着他看了片刻后便不再言语,默默地退了两步。

「站住,我非教训你不可!」段子谦怒不可遏,一闪身便把做势欲退的赤炽拦了下来。

「也好!来来来,喝酒前活动一下筋骨,有益健康。」

赤炽把冷巨往街道店铺的外墙一靠,空手回到原处,活动了几下手腕,真像是准备活动身躯。

「太狂妄了!」得德没等主人出手便突然窜出,手掌一翻,推出两道掌气如排山倒海般攻向赤炽背后,冲势之猛连伐越也暗暗点头,然而这偷袭手段却着实令人不敢恭维。

「小心背后!」

赤炽还没站稳便觉得一股烈风冲向后脑,微微一笑,身子轻轻晃了几下,让开背部要害,却未立即转身,只是用右脚轻轻一撩,反挑得德的下盘。

得德愤然一击,又是背后偷袭,自信必能得手,因此根本没有在意防守,强大的冲击力让身躯前倾之时,**突然传来一阵钻心剧痛,他刹那间就被疼痛吞没,双手捂着下体扑倒在地。

他身躯僵直,膝盖一直弯曲着,屁股高高向天,脸却贴着地面,姿势十分滑稽。

「哈哈哈……」无人的大街突然响起一连串狂笑,街中之人这才现那些缩入屋子的好事者们都在偷窥。

「啊!」段子谦哪里还忍得住,划出一道剑虹直刺赤炽。

剑势又快又猛,如同出水的蛟龙,行动间却带着阴柔之气,似乎还隐伏着更狠的杀招,识货之人一看便知是使剑的高手,就连伐越也暗暗竖起了大拇指。

赤炽一看剑势便知来者不善,何况又是赤手空拳,似乎只有闪避这一种选择,然而爱冒险的他选择伸出右手,若灵蛇般迎着剑锋滑了过去。

这一举动让旁观者们无不大惊失色,赤手空拳迎战利剑,只有疯子才会如此。

伐越虽然吃惊,却不动声色,平静地看着赤炽的右手,心中一动。

「莫非……」

他的思绪刚动,便见赤炽身子与手臂一起抖了起来,并随着剑势高旋动,如一条蛇般缠上了剑背。

段子谦这一招「游龙」是家传绝学,手下败将不知几何,从未遇过这样的应招之法,心里不由一阵冷笑。

但他笑容未消,剑背却忽然被人轻轻一弹,攻势骤消,段子谦不禁一愣,还未反应过来又感觉手腕被人钳住,吓得连打两个冷颤。

段子谦抬眼一看,锋利的剑锋还在空气中颤抖,只可惜手腕被红少年牢牢扣住,他脸色大变,下意识抬起右腿狠狠踹去,右手腕再度用力,试图挣脱对手的控制。

赤炽似乎早就料到他此番举动,没等他动手便松开了手腕,只是右手并未收回,顺着右闪之势轻轻在段子谦脸上扇了一耳光。

段子谦骤然间呆若木鸡,身躯如冰封般僵化,动也不动地站在原地。

脸上这轻轻一下虽然没有任何痛楚,却像被十万把小刀捅进心窝,痛得他几乎没有感觉。

伐越仰头望向天空,段子谦败在过于自大和轻敌。

「玩够了,我们喝酒去吧!」

伐越看了看段子谦,一张涨红的脸足以说明一切,这场怨恨已经结下了,除非杀了他,否则很难解决。

「走!」

「站住!」段子谦突然一声大吼,唤停两人的脚步。

赤炽彷佛忘了刚才的战斗,笑吟吟地问道:「巡道使大人,还有事吗?」

「我要杀了你……」

「不要浪费力气了,你不是我的对手,下辈子吧!」赤炽眨着眼睛笑了笑,拿起冷巨就往前走,走了大约三步,忽然扭头高声道:「如果不想送命就不要进朝日城,也别害别人。」

段子谦怒目相向,但一招而败,心里正受巨大压力束缚着,使他一时不敢再挑衅,只能咬牙切齿地看着赤炽走远。

「少主!」得德痛得满头大汗,捂着下体半天爬不起来,布满血丝的眼睛朝上瞪着段子谦,满心希望少主把羞辱自己的敌人斩杀于前。

「不报此仇,我就不姓段!」段子谦目送对手扬扬得意地离开视线,但终究不敢再上前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