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妃宫略

第84章 冰释

夜洛走后,不消片刻珍儿便从御药房端着一碗药进了屋,见司徒晓转醒了却忍不住眼中要落出泪来,“娘娘,您可醒了。”珍儿将药搁在床边的柜子上,心切的扑在床头拉着司徒晓抹起了眼泪。

“好了,这么大了好哭?”司徒晓用白绢拭干珍儿眼中的泪,珍儿边抽鼻子边道:“娘娘,您昏迷了一天一夜,珍儿好担心您,好在皇上一直守在您身边,娘娘,皇上是真的很关心您呢,门口的那些守卫都撤走了,那些旨皇上也并没有下过,全是侍卫们自己猜的,奴婢就是说,皇上那样爱您,怎么会?”

“好了珍儿!”

司徒晓有一丝不耐烦,虽然这些对于夜洛不是直接关系,但司徒晓知道,她与夜洛或许真的就只有这样了,他不信任她,这倒是铁定的事实。

喝了药,司徒晓便拉着珍儿到院子里透气,在屋里睡了这么久,司徒晓觉得浑身的骨头都变得僵硬了,出去活动活动有益身心。

围着永乐宫的廊子走了大半段,在路上却遇见了风昕,他身着一身暗蓝色的宫装,对着司徒晓作揖道:“属下拜见娘娘。”

自夜洛继位,司徒晓便再没有见过风昕,她扶手平身,看着风昕略有心事的眸子,淡淡问:“风昕,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与我说?”

风昕微微的一顿,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只是垂着眸道:“听闻娘娘身体欠佳,属下特来探望,见娘娘无事,属下也该告辞了。”

风昕一直低着头,司徒晓再也看不见他眼中的表情,心事重重的司徒晓对于风昕的到来也没有过多的惊讶,只是朝他点了点头,“恩。”

风昕安静的朝着后退,转身时只听他轻声道:“娘娘要多加保护自己才是,免得皇上担心。”

“呵!”司徒晓暗自刺讽一笑,风昕狐疑的回过头来,这才抬起眼睛凝视司徒晓的目光,问道:“娘娘为何如此叹息?”

见风昕回头,司徒晓直视风昕狐疑的目光稍许,便独自走至水廊之上,看着湖中悠悠游荡的鱼儿,伤神道:“风昕,你看这些鱼儿快活么?”

风昕上前走了几步,低眉,轻言:“娘娘,属下不知您说的什么?”

司徒晓收回目光,淡淡看着风昕,只道:“风昕,这些鱼儿被养在池塘,离开了大千世界,可即使它们被禁锢着,也不会想要离开这片池塘,因为它们深知,离开了便无了出路。”

风昕听得微微一滞,剑眉一锁,“属下知道了,娘娘,属下告辞!”

不再逗留,风昕默默的离开了永乐宫。

看着风昕翩然而去的背影,司徒晓总觉得那一袭背影充满了亲切与熟悉感,不知为何,每每看见风昕,司徒晓便想要将心中的话全数说出来。

“珍儿,陪我去御花园走走。”

说着,便与珍儿踏过水廊走上了临近湖边的宽道。

御花园里百花争艳的花早被一片冬色掩盖,但淡淡的腊梅香也别有一番韵味,至少在这个清冷的皇宫还不至于显得孤独寂寞。

今日天气并不是很冷,有宫中的嫔妃来到御花园赏梅,司徒晓随着大道边走边看着四周的景色,却不料在御花园中遇见最不想遇见的一人,那人便是粟妃粟墨蝶和陈妃。

不等司徒晓开口,便听见粟妃阴柔的嘲讽声,“我道是谁当着了本宫的去路,原来是被皇上禁足了的晓妃娘娘。”粟妃一阵冷漠不削,陈妃冷眼发出一阵笑声,就连身边的丫鬟都跟着嘲笑了几声。

司徒晓本来就心中不爽快,这时又听到她们如此践踏自己,心中的气一下子便来了,回道:“从前我不懂,可现在却明白了,这风凉话原来是这般来的!”

粟妃和陈妃收敛了笑容,都心中有气的瞪着司徒晓,司徒晓却笑了起来,对她们道:“粟妃,陈妃,这天气本来就冷,你们还在这扇冷风,如若倒是你们都受了凉,皇上一个人也没有分身术,你们说到时皇上该去宠幸谁呢?”

“你!”陈妃愤怒的指着司徒晓,怒道:“晓妃你太目中无人了,别仗着皇上宠你便一味的放肆。”司徒晓并没有因陈妃的话而气恼,反倒是如看戏般看着陈妃和一脸冷色的粟妃,陈妃顺了口气,敛下一脸的怒色,上前缓缓走了几步,嘲讽道:“本宫知道了,如今你不过是个深宫怨妇,粟妃娘娘,你看我可说得对?”

陈妃转头看着粟妃,粟妃依然一脸的淡漠,只是嘴边冷冷念:“只是一个山野丫头,想要飞上枝头当凤凰,你还嫩了点。”

司徒晓笑道:“嫩不嫩可不是粟妃你说了算,那飞上枝头相当凤凰的麻雀怕不是我司徒晓吧?”忽的,司徒晓脸色一冷,道:“想必是有些富贵麻雀才有攀上枝头的邪念吧!”

“司徒晓你说谁呢?”陈妃一下子火气冲天。

“谁说我就说谁,你们可不要对号入座。”司徒晓心头的怒气与不满霎时全都爆发了出来,一阵嗤笑:“本宫也累了,珍儿我们回宫。”

珍儿看着愤怒的粟妃和陈妃,眼里不自觉的也露出一丝胜利的光芒,微微笑道:“是,娘娘!”

还未转身,陈妃一个箭步冲上来,朝着毫无防备的珍儿就是一个耳刮子,清脆的响声在御花园里徐徐消散。

“大胆贱婢,敢耻笑本宫!”

陈妃的怒喝另微微失神的司徒晓迅速回过神来,珍儿反应却极快,噗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求道:“陈妃娘娘息怒,奴婢不敢!”

司徒晓也被突来的异样惊得心中起伏,欲将伸手去拉珍儿,却听得陈妃又道:“来人,给本宫掌嘴,晓妃管教无方的丫头本宫到要替她好好管教管教。”

“是!”

司徒晓还没有完全被这突如其来的架势反应过来,便听见一阵清脆的把掌声,司徒晓勃然大怒,抬起脚便朝着掌嘴的丫鬟踢去,丫鬟是倒在了地上,可珍儿的嘴也被扇出了血,司徒晓上前便给造势的丫鬟一个巴掌,耳边却响起粟妃冷眼旁观的声音来,“来人,将晓妃拉开,给本宫继续打那个不懂规矩的丫头。”

“是!”

应声嘹亮,都响应了粟妃的气质,司徒晓忽然被丫鬟挡在外面,说什么那些丫鬟也不肯让开,司徒晓只能边骂粟妃边想法子去救珍儿,听着珍儿咬牙的痛呼,司徒晓的心也跟着一扯一扯,她被牢牢搁在一边,嘴里愤怒的骂着粟妃,但越是骂她,粟妃对珍儿下手就愈发的毒,司徒晓算是知道了,粟妃将对她的气全撒到珍儿的身上,司徒晓很后悔出来时没多带几个人,也不至于这样被别人欺负。

“够了!”司徒晓一声大喝,铿锵有力,将众人都直直喝住了,司徒晓看着脸被打得肿起来的珍儿,心里一阵愤恨,她瞪着粟妃,对她大声道:“粟妃,你看不惯的人是我,有什么你冲着我来,别只知道欺负一个丫鬟,莫非你不敢,还是只能懦弱的对一个丫鬟下手?”

粟妃贝齿一咬,走过来便朝着司徒晓扬起手掌,谁知手掌还未落下,便听到远处一声大而有力的呵斥,“住手!”

众人都转过头去,夜洛身着一袭玄色衣裳大步朝着这边走来,粟妃愤怒的放下手,众人对着夜洛行了礼,一片乱糟糟的人群都簌簌归回了原位,司徒晓也上前将重罚的珍儿拉起来,粟妃却跪在地面不起来,咬着牙一脸的委屈。

夜洛看了看替珍儿擦拭伤痕的司徒晓,又看着跪在地面的粟妃与她身边站着的陈妃一眼,带着一丝愠怒,大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粟妃你还不起来,跪在地面干什么?”

听夜洛一说,众人都低低埋下了头,陈妃欲言又止,倒是粟妃拼命挤出了几滴眼泪,声音委屈而骄奢,“皇上,晓妃辱骂臣妾,您要替臣妾做主啊!”

司徒晓一听,心中火气直冲天灵,怒道:“粟妃,你扭曲事实,落进下石,不怕遭恶报吗?”

粟妃身子略的直起来,瞪了司徒晓一眼,又用泪光楚楚的眸子看着夜洛,哭诉道:“皇上,晓妃她口出妄言,就连她身边的丫鬟也嘲笑臣妾,臣妾只不过小小教训了那个丫鬟一下,晓妃便这般辱骂臣妾,皇上……”

“呵!小小教训?”司徒晓步步走进粟妃,言语激昂,“你把珍儿打成这样一个小小教训便结束了么?粟妃,你太目中无人了!”

“你,皇上,晓妃一而三的恶语顶撞我,您一定要……”

“都给朕住口!”

夜洛一声大喝,众人都安静了下来,他看了看珍儿,又看着司徒晓和粟妃,道:“粟妃,你的气也撒了,此事就告一个段落,晓妃,粟妃虽然打了你丫头,但她定也有错处,何况你也将心中的火发泄了出来,这件事就算了,你们各自回各自宫中去吧!”

粟妃虽然心中不解气,但夜洛都发了话,也只得领着自己的一众人等回了宫,司徒晓冷着一张脸看着夜洛,她可以不为粟妃生气,也不为自己受了委屈而气,但是珍儿平白无故受了欺负,夜洛只是一个算了便将整件事了结了,而且还将一切过错都推到了司徒晓身上。

她怎放得下,司徒晓看着夜洛,夜洛也看着司徒晓,只听她用冷淡的声音道:“皇上,你贵为天子,全天下都是您的子民,莫非因为一个粟妃你便冤枉了珍儿,虽然她只是一个丫头,可被打成了这样。”司徒晓将害怕的珍儿往夜洛身前一拉,道:“皇上,您不能因为粟妃位高几等便错怪珍儿,她受的这些罪又该找谁去说呢?”

夜洛淡淡的眉眼中透出隐含的怒火来,“晓妃,你好大的胆子,敢指责朕,你是说朕做事不公正吗?”

司徒晓昂着头,没有说话,却也默认了夜洛的质问,眼见夜洛的眼中怒火更胜,珍儿刷的一声跪在了地面,磕头道:“皇上息怒,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错了。”

“珍儿你起来,起来啊!”受了气反倒是成了罪魁祸首,司徒晓对夜洛的失望一点点浮现了出来。

僵硬的气氛一点点沉淀下来,苏唯站在一旁自是看清了这一切,但夜洛的颜面固然也不是一个对错就可以诠释的,他站出来,对夜洛道:“皇上,晓妃娘娘也是护婢心切,看得出娘娘也是仁爱之人,属下恳请皇上……”

“住口!”夜洛愤愤一甩手,狠狠道:“晓妃不知节制用恶劣的言辞顶撞朕,朕罚她去佛堂思过,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才准出来。”撒袖间,夜洛率先大步离开了。

司徒晓紧紧的握着拳头,看着匆匆而去的背影,心里的失望越来越明显。

“娘娘,都怪奴婢!”珍儿跪在司徒晓的身前,待司徒晓伸手扶她她才敢抬起头来。

司徒晓缓缓蹲下身,边替珍儿擦着泪,边平淡道:“珍儿,跟着我苦了你了。”

珍儿连忙道:“娘娘心善,珍儿可以跟着娘娘是珍儿的福气,是珍儿害了娘娘。”

司徒晓笑了笑,捧着珍儿的脸,道:“珍儿,不能哭,你受的苦,你受的痛,我答应你,有一天一定替你一一讨回

来,所以,在输赢还未定下之前你绝对绝对不可以再哭了。”

珍儿一怔一乍的看着司徒晓,看着她眼中冷淡如冷霜的光芒,珍儿抿着唇狠狠点了点头。

天光明媚,却带着死一般的寂静与冷。

在佛堂,司徒晓并没有呆多久,只因天气寒冷,司徒晓身子本来就没有完全好,所以在当日夜里便昏了过去。

司徒晓在永乐宫淡淡望着窗外的天空,天空泛着白,亮得逼人眼。

司徒晓知道寄人篱下的日子定是要走一步看一步,可司徒晓不是这种爱算计的人,即使在这样的深宫大院司徒晓也不想失去曾经的自己,若是从前是为了夜洛而想要改变,那么现在呢?

司徒晓坐在窗前,目光淡淡回到屋内,却在目光落在软枕时,司徒晓眸中忽然迸出了一丝决然的光芒来。

她快步走到床前,迅速蹲下来从软枕下的床板上拿出了一张羊皮纸,上面是柳太后的遗书,写着惊世秘密的遗书竟在司徒晓手中有千斤之重。

那个地方若是真的可以穿越,那么她……

“奴婢叩见皇上!”

“起来!”

屋外响起了夜洛的声音,司徒晓连忙将羊皮纸放在身上,走到门前微微矮身,待门从外面开了,司徒晓才柔声道:“罪妃拜见皇上。”

夜洛略微一颤,将左右屏退,独自走到司徒晓身前,才缓缓道:“晓晓,你的罪朕早已赦免,何苦要这样称自己?”

司徒晓矮了矮身,顺从道:“臣妾谨记皇上教诲。”

夜洛还想说什么,但见司徒晓如此生分,也只能作罢,缓缓走到桌前坐下,静静问:“你身体好些了么?”

“皇上仁慈,臣妾的病已无大碍。”

“有时间也多在院中走走,不要在屋里憋坏了。”

司徒晓点点头,顺应了夜洛的回答,一时之间无了话,夜洛也觉得屋内气氛压抑得紧,开口又道:“对了,刚刚你一个人在屋里做什么,身边无个服侍的人,你身体本来就弱,怎么还这样不懂得照顾自己?”

夜洛的话是暖的,但司徒晓已经不知道他的话究竟参了几分真假,于是回道:“臣妾正在看柳太后的遗书,想尽早查出遗书内的眉目。”

说着便拿出怀里的遗书,夜洛将遗书摊开来,默默看着上面的字,稍许,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夜洛借故出了永乐宫,只是让司徒晓慢慢查看,多注意身子一些暖心的话。

夜洛一走,司徒晓便如脱力般的坐在了床边,她眼下有两条路,可无论选哪一条,司徒晓都不知道自己的将来会走到什么地步。

这几日,司徒晓将前些时间的恩怨都放在了心底,司徒晓不说不提,夜洛自是觉得欣慰,来永乐宫的时间也自然是多了,只是在司徒晓身上,夜洛却再也感受不到她曾经的爽直与真心。

她的心中就像是蒙了一层薄薄的雾,夜洛却不敢去触动,只能希望自己对她的宠爱可以将那片雾色消散。

北奴来犯,为了鼓舞士气,为了赢得登基以来第一次胜利,夜洛领兵亲征北去扶桑国。

出征前夜,夜洛大步来到了永乐宫,却迟迟迈不进步子,在屋前思前顾后,终是决定独自离开,却听见屋内响起低沉的咳嗽声,夜洛还未转身,便一个箭步走进了屋。

“晓晓。”夜洛走至司徒晓床边,看着司徒晓略微苍白的脸色,忙吩咐珍儿下去请太医,边替司徒晓掖被子,边疼惜道:“怎么生病了,是不是白天出去吹了冷风?”

司徒晓温温一笑,拉着夜洛的手,道:“兴许是那日在湖边吹了风,以为没什么事,可还是觉得头昏沉了起来。”

夜洛默默的看着司徒晓,替她理好散在脸上的发丝,暖语道:“晓晓,朕明日就要出征,可能要好些日子才能回来,朕不在身边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也收敛下自己的脾气,朕怕你受了委屈。”

司徒晓觉得鼻尖一酸,默默的点了点头,夜洛又道:“我明天就要走了,你有没有想对我要说的话?”

眸里逐渐泛出了泪光,司徒晓喉头辛酸得紧,略带鼻音的话一字字刺在夜洛的心头,“夜洛,我要你平安归来,不能伤一丝一毫,你可做得到?”

夜洛松懈的一笑,随即将司徒晓搂在怀中,温温道:“晓晓,你终是肯应我了,我答应你一定好好的回来,晓晓,你等着我,我将风昕留在宫中,有什么事你尽管交给他去做,这块金牌你放在身上,见它如见我,好好照顾自己。”

司徒晓在夜洛怀中点了点头,连日来,心里头所有的委屈都化作了眼泪,洒在了夜洛的衣襟上。

夜洛只是紧紧抱着司徒晓,就又像是回到了从前相守的日子,他静静的闭上了眼,只希望这一夜可以成为永恒。

翌日,夜洛御驾亲征,司徒晓因生病竟迟到了夜洛出征的日子,珍儿告诉司徒晓,是夜洛不想她又吹了风加重病情,才让珍儿没叫醒她。

司徒晓赶到城门的时候,出征的大部队已经全数离开了,她呆呆的站在城外,望着远处滚滚黄沙,她不知道他这一走究竟要多久才可以回来。

身后,风昕上前一步,在她耳边低语,“娘娘,已经一个时辰了,我们回去吧!”

司徒晓转身看了看风昕,静静点了点头,步步上了马车,一滴泪被城外的风吹到了空中,化作了丝丝蒸汽,风昕看着司徒晓的背影,心中,说不出的辛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