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楼难锁相思梦

57、锁定目标

景空的短刃横在了玄衣的项上,冷然出声:“你把主子怎么了”

苑荣抱着玄衣疾退了几步,同时挥指一弹,只听得“嗡嗡”之声不绝于耳,景空的短刃被弹开了。

“你这是做什么”他怒喝道。

“她害了主子”景空冷哼一声,再次挥刀上前,“苑总管,别以为主子护着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要知道你也不过是和我一样的奴才”

苑荣也不接话,剑鞘一托,架住了景空的短刃。玄衣被他护在身后,冷眼看着这一切,老实说,经历了刚才的一切,玄衣真有种杀了景言德的冲动。

“都给我住手”景老夫人冷声喝道,景流觞看母亲的眼色行事,走到中间,隔开了两人。

“玄衣姑娘,你怎么说”景老夫人绷着脸问道,她刚才试过了,景言德还有呼吸。

“麻烦你们出去,没见过这种针灸么我该启针了。”

“可是你”景流觞说道。

“我不过是不小心被针扎了一下。”玄衣举起手,手指上的针孔尤自流着血。

众人都愣了愣。苑荣说道:“老夫人,出去吧,别妨碍玄衣施针,您要相信她”

景流觞看了看玄衣,又看了看苑荣,突然握紧了拳头,率先走了出去。景老夫人被苑荣扶着再次步出门外,心里百思不得其解,扎个针都能扎到自己手的人,真的能救得了老爷

玄衣镇定了一下心神,有那么一刻,她确实想就这么一针刺下去,让景言德从此长眠,再也不要醒来,这是个杀人恶魔,自己还要救他吗那个可怜的小男孩,不知道有没有被他杀了一想到他,玄衣就不可遏止地心疼,可是理智最终让她没有下手,如果景言德死了,她也脱不了身,何况还需要他找玄火令

她深吸了一口气,将钉入景言德肌肤的银针全数启出,重新把手放在他的心口,不知是玄衣太过紧张还是景言德不想回忆过去,这一回她试了几次都进不去他的记忆,玄衣无奈,只得放弃。

扎针灸不过是障眼法,玄衣在这方面的造诣只能算是初学水平,救人还得用巫术。她试着唤醒了景言德,本来治他的病是轻而易举,可是她不想让他一下站起来,慢慢来

**那张骨瘦如柴的脸动了一下,眼睑缓缓睁开:“你你是谁”

景言德看着面前青春的笑颜,有些恍惚,这张脸似乎在哪儿见过。

“国舅爷,你醒了我是帮你治病的大夫。”玄衣说道。她打量着这张不再扭曲的脸,可惜现在是一副皮包骨头的样子,和梦中玄衣所见的风流公子差别太大。

“大夫”景言德忽然惊觉,喜道,“我能说话了”

“你虽然现在说话很费劲,不过确实能说了,多加练习,慢慢就会顺畅了,”玄衣说罢,冲外面喊了一声,“外面的人可以进来了。”

景家人拥到床前,个个喜极而泣,这下谁也不会怀疑玄衣的医术了。

玄衣缓步踱出门外,倚在楼前,看着下面的林子,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枯黄的松针,玄火令也许就藏身在松针下的某一处泥土之中,静静散发着它的能量。玄衣的血液暗藏在皮肤下激动地叫嚣着,它们感受到了这股力量的呼唤,蠢蠢欲动。玄衣目光如电,穿透松林,落在西北角的某处,那里有一个小小的院落,院内有一间孤零零的小屋。

“玄衣,有线索吗”苑荣不知何时来到她的身边,轻声问道。

“那里是什么地方”玄衣抬了抬下巴。

苑荣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笑道:“那儿啊,那是金不换的地方。”

“金不换”玄衣愣了愣。

“金不换是老爷的宠物,它是只猴子,因为景老爷病了,便由景山养着,景山走到哪儿都带着它,不出门时则让它在这园中玩耍。”

原来是个猴窝啊玄衣叹道。没想到景老爷给一只猴子的待遇也这么好,既然起名叫金不换,一定大有来头。

“它那么乖不会自己跑出去么”玄衣问道。

“猴子当然不会乖,它倒是想跑出去啊,不过它若是跑了,就喝不到醉酿了,它很聪明,而且颇有灵性,为了能喝到醉酿,不会违背景山的命令,所以没有景山的陪同,连这园中它都不回出去。”苑荣说道。

猴子,有灵性,玄衣隐隐觉得抓到了一丝线索,想想却又觉得似乎不大可能。

“这个金不换是哪里来的,怎么取了这么个名儿”她问道。

“它是老爷年轻时从一个小贩手中买来的,据他说这猴子双眼很有灵气,自打买了它之后,他的运气不是一般地好,景家家业蒸蒸日上,而且这猴子全身的毛都是黑色,双足却是金黄色的,所以就叫它金不换了。”苑荣解释道。

猴儿么玄衣嘴角漾开了一丝笑意,原来是它搞的鬼,怪不得慕容欣找不到玄火令,不光是因为阵法移位,还因为东西已经被拿走了,说不得她埋令牌的时候,那个猴儿就在一旁看着。她一转身,猴子就将她埋藏的宝贝给拿走了,只不知这猴儿又是如何瞒过景山的

“玄衣,谢谢”苑荣忽然说道。

“什么”玄衣错愕地看着他,不知他所指为何。

“之前,在林中时我错踏了机关,箭到了我面前生生掉头向下,插入土中,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即使是武林高手也不可能让箭一下顿住并掉头,我知道是你用法术救的我没想到,你的法术很强”

玄衣回头,双眸含着柔光看向他:“真的要谢我,可就不能光是嘴上说说。”

“你要什么,尽管说,我办得到的,一定为你做,办不到的,想法设法也会为你办到”苑荣笑道。

“好,这可是你说的,”玄衣举起了手,“君子一言”

“快马一鞭”苑荣伸出手,与玄衣的手心轻轻一合,“啪”地一下,两人掌心相贴,许下承诺。

“玄衣,你若是有了线索,不要单独行动,这里机关重重,你虽有法力在身,不过还是要小心点才是”苑荣正色道。

“多谢大哥关心,我会小心行事的,”玄衣调皮地笑了笑,“我一个人还成不了事,还得你帮忙呢,晚上回去咱们再好好商量。”

苑荣调转了视线,看向远处,远山与天相接,一片苍茫,一如他一路看,手机站16n的心境,灰蒙蒙的,沉重而压抑,不知何时才能拨开云雾,得见阳光。

“玄衣,你真的能救他”他的声音低低传来,几不可闻。他是在说景老爷除了这个人,没人需要玄衣的救赎。

玄衣沉默,她能救,只是该救吗救治好他,又让他举着剑去杀人吗,杀无辜的妇孺和儿童

见她不说话,苑荣的声音带了一丝颤抖:“以你的能力,也救不了他对不对他病入膏肓了,只剩下了一副空架子,整个人都朽了,现在,只是拖时日了对不对”

“大哥,你希望我救他,还是不救他”玄衣问道。

苑荣愕然:“怎么这么问你的意思是你能救他”

“是你对景老爷,了解多少呢”玄衣似在问他,又似在自言自语,“如果他是坏人,你还要我救吗”

“救救他”苑荣立马说道,“玄衣,他应该不是坏人,景家毕竟是我的恩人,不管怎样,请你看在我的面子上,看在你叫我一声大哥的份上,救救他”

之前苑荣还急着要走,这会儿听着景言德有救,他却不急了。玄衣叹了口气,好吧,为了苑荣,景言德的命算保住了,本来她很想替那个小男孩报仇的。

在重楼出出进进,已是几天,景言德的病在慢慢好转,将死的人竟然活了过来,令景老夫人对玄衣更是喜欢,私下里常念叨着,希望玄衣早日嫁入景家,做景家的儿媳妇。景言德听说救自己的这位姑娘竟是未来儿媳,也是喜上眉梢,看着玄衣的时候,眼中多了一丝亲切,他本就觉得玄衣眼熟,这下更是把她当自家人了。可是那姑娘的态度总是淡淡的,对着景流觞时也是彬彬有礼,还没有与苑荣在一起显得亲热。苑荣呢,自打他醒来后就一直在一旁帮着照顾,可是眉宇间却多了一份疏离,一口一个“老爷”,比任何时候都叫得清楚明白,他一直站在流觞的身后,低头垂手,背脊挺直。景言德后悔,早知自己的病会好起来,就不该告诉他他的身世

玄衣试了多次,没有人允许她在重楼到处逛,因为那也是不可行的,倒不是防着她,景家人主要是怕她中了机关,没人给景言德看病。金不换倒是被景山带过来两次,可是东西不在这猴儿身上,也是,要是它带在身上,不早被人发现了,还轮得到玄衣来找那猴子似乎有些怕玄衣,谁的身上它都敢跳上去,抓头挠耳,毫不畏惧,见了玄衣它却乖乖地,甚至离得远远的,用一双警惕的眼打量着玄衣,不敢靠近她。玄衣本来还想抱它过来看看自己的猜测正不正确,看到那一身灰黑的毛后,它就丧了气,它不是“皇帝”,尽管它和“皇帝”一样有一双黄金脚,“皇帝”的毛却不是灰黑色的,而是纯正的墨色,黑得油量。“皇帝”是青博士养的猴子,是玄衣她们穿越时空实验的前辈,在玄衣 她们穿越时空之前,在时空穿梭往来的第一个成功者就是它玄衣原本以为金不换就是“皇帝”,现在看来,是她猜错了

景言德在玄衣的“治疗”下,已然精神不少,除了还瘫痪在床,其他的已基本没有大碍,景流觞给他定做了一张木轮椅,时不时推着他到外面晒太阳,只可惜冬天的太阳很少出现 ,这样的机会也不是很多。每一次玄衣都在旁陪着,不是道是不是因为搬进重楼,这里风水比较好的关系,玄衣出落得越来越水灵,和景流觞站在一起,真正是女的俊俏,男的潇洒,宛如一对壁人。景老夫人与景言德提过几次二人的亲事,玄衣以先治好景言德的病再说为由,轻易给挡了回去,景家二老只当好是一片孝心,何尝想到她根本是在推诿。景老夫人私下里将国师所批的八字给了景言德看,二人都相信玄衣真是命里注定景氏一族的福星。

“只是,她到底是什么来历,真的查不出来么”景言德问夫人。

“查不出来”景老夫人说道,“一开始怀疑过她是南天乙的女儿,因为她与南紫宁实在是太像了,现在看来,南天乙也生不出这么有灵气的女儿她的身世是个谜,她似乎遭遇过什么意外,失去了一部分记忆,也正因如此 ,才会被南家利用。”

“从现在的情形看,她确实是我景家的福星,只是”

“老爷你担心什么”

“正因为她太能干了,所以我怕她是太子那边派过来的奸细。”景言德并没有被救命之恩冲昏了头脑,他对玄衣还是有所怀疑的。像他这种常年生活在算计中的人,要想全心全意地相信一个人是很难的,哪怕那个人对他再好

“怎么可能,如果是的话,她又怎会救你”景老夫人说道。

“就怕他们有更大的阴谋,觉得我活着,比死了好,到底是什么,我也想不透”景言德说道,“你再派人查查,如果不方便就让淳王去,一定要查得清清楚楚,否则我心中终是不安。”

“淳王爷早就查过了她的底细,并没有查出来,她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没有任何人知道她的来历,第一个发现她的,就是南空城。我想玄衣自己知道一些,她并不是全然没了记忆,不过她不愿意说,我们也无法。”景老夫人说道。

“只要证明她不是太子的人,我想就没关系,还是尽快将她与觞儿的婚事办了,嫁给了觞儿,她就是景家的人了,还能如何”景言德说道。

景老夫人叹了口气:“你糊涂了,慕容欣就是前车之鉴,若是她真想要有什么阴谋,一个名份又怎能当得住她。”

“慕容欣是为玄火令而来,现在玄火令没有了,她能为了什么兴许是我多虑了,看觞儿是真喜欢她,就催他们早些办了婚事,不用为我着想”景言德这样说的时候,脑海里浮现出苑荣的眼神,那眼神看向玄衣的时候,是何等模样的温柔与缱绻,他不是不知道,只是景流觞才是景家的传人,玄衣既然是对景家有益的人,她就只能嫁给景流觞。

荣儿啊,虽然你身上淌着我的血脉,可是为了大计,终究是要牺牲你但愿你不要怪我景言德暗道。这个秘密他谁也没告诉,当年是他亲手导演了一出戏,设计让妻子在一个意外的情况下救了一个男孩,后来还收养了他,景老夫人万万没有想到,她所收的义子是丈夫的亲生儿子,这个男孩就是苑荣。

这么多年景老夫人确实拿苑荣当亲生儿子一样看待,但毕竟他不是她的亲生儿子,景家的传家人是景流觞,不是苑荣。景言德对这个小儿子有所亏欠,有心让他得到最好的照顾,可是因为身份见不得光,所以注定了他永远只能站在景流觞的背后,被他的光芒所掩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