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楼难锁相思梦

65、不离不弃

蒙面人长啸一声,漫天花雨撒出,直扑景流觞面门,景老夫人见状,倏地拔地而起,后发而至,挡在了儿子面前,同时衣袖一展,在空中飞舞了一圈,将蒙面人的暗器尽数收拢袖中,抖落在地时,发现那暗器却是节节枯枝。

“阁下好手法”景老夫人赞道,这一手功夫,便是她也不可能使得更加漂亮:“不过想凭此身手带走他二人,你不觉得有些异想天开么”

蒙面人嘎嘎一笑:“凭我一人当然不可能,不过好像来的不止我一人啊”话音刚落,就听得马嘶声从远处传来。

有人凑到淳王的耳边说了几句,淳王变脸冷哼道:“他也想淌这趟浑水么有了一个国师还不够,他是想把全天下的巫家人都收拢在身边吧”他阴沉着脸看过来:“巫姑娘,最后问你一次,可愿随本王回去”

玄衣粲然一笑,眼中发出夺人心魄的光芒,她的发丝随风扬起,仿佛随时间可能飘然离去。淳王看得愣了一愣,心想怪不得景流觞对她如此情痴,此女初看并不觉得有多美,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再看去那容颜竟成了神仙般的模样。

“好啊,我要走了,你让人莫要拦我,好么”玄衣的声音轻轻的响起,酥软悦耳,闻之令人沉醉。

“好”淳王不自觉地依她之言,挥手让众人退下,让开了一条道,玄衣含笑上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淳王,拉住了他的手,不疾不徐地往前走,另一只手在背后对苑荣和蒙面人摇了摇。苑荣与蒙面人对眼一看,眼中均是诧异万分,两人背对玄衣,分两边护着她,注视着景家人的一举一动,倒退而行。玄衣的灵力不能让所有人臣服,但是她只要对付淳王一个就够了

景流觞表情复杂地看着三人退去,握剑的手动了动,指节泛白,剑柄微微颤抖。景言德一咬牙,忽然说道:“王爷神智被那妖女制住了,动手”他话一说完,景空和景山一个使刀,一个使剑,从背后纵身而起,分两路包抄过来。景老夫人手中所扣飞刀亦挥出,直射玄衣脑后。

蒙面人与苑荣与景空和景山交上了手,景老夫人的飞刀无人阻挡,眼看就要射到玄衣,苑荣惊呼一声,不顾自身安危,转身反手削向飞刀,背后空门大开,景空一剑刺来,正中他的肩下。景老夫人见一击不中,冷哼一声,第二枚飞刀又飞出,半途里却被景流觞一剑截下。

“娘,不要伤害她”

“你疯了,觞儿,那姑娘留着,会坏我大事”

这时景言德忽然发出一声惨叫,声音悚然。景老夫人狠狠地瞪了儿子一眼,回身看去,景言德十指紧扣心口,仿佛有人用重锤敲击着他的心脏,身体一下一下地震颤着,血丝从七窍流出,顺着脸上,颈上蜿蜒而下,形容可怖。

“老爷”爹”两母子赶紧奔到景言德身边,景空景山见此情形,也退了下去。

苑荣身子往前扑了扑,脸上隐有痛苦。玄衣眼睛余光看到他受了伤,后背的白衣红了一大片,心中难受,却不敢移动视线,只得眼睛看着淳王微笑,嘴里却对他低声说道:“不要过去,景言德对你我起了杀意,才会受这噬心之痛,如果他不存这样的心思,自然没事。我没看错,此人果然不是好人咱们快些离开”

苑荣闻言,止住了迈出的脚步,跟上了玄衣,他毕竟担心景言德,走几步又回头看看。景言德只有出气的份儿,口不能言,颤抖着手指向玄衣,目光中尽是恐惧。

“一定是玄衣做了手脚,觞儿,给我截住她,只有她能救你爹”景老夫人喝道。

景流觞带着手下人追了过来,他让其他人缠住蒙面人与苑荣,自己则剑光一寒,横在了玄衣颈上,浓眉下一双凤眼幽深而阴郁,盯着玄衣,问道:“你对我爹做了什么”

玄衣的眼睛仍旧看着淳王,嘴角噙了一丝微笑,脸颊晕红,两人仿佛一对情侣,景流觞是我剑指着她,她连眉头都没有眨一下。

“你爹若是想杀我和苑荣,就会心痛而死,当然他收起这心思就没事,所以你不用问我对他做了什么,而是应该劝他别想对我们做什么。另外,你最好把剑拿开,要知道你中了我的血蛊,我这个宿主若是死了,你也活不成”

“血蛊”景流觞喃喃重复。

“我告诉过你,你不信,当然,你可以现在就杀了我,如果你们父子俩想一道为我陪葬的话”

“你”景流觞无奈。景老夫人着急地叫道:“觞儿,她是不是给老爷吃了什么,让她拿解药来”

玄衣听到了,说道:“解药就是善良和放手,不管是你爹,还是你放我们离去,一切都会归于平静,留住我,对你们没有好处”

“景空,景山,救老爷要紧,放了他们,咱们走”景流觞召唤手下人停止攻击,收回了剑。

玄衣与他擦身而过时,他低声说道:“纵是中血蛊,我心甘情愿”

“这是何苦,你为慕容欣已经负了四个女子,如今她已不在,你已放下,何不珍惜眼前人”玄衣想到景家那几个常年守着空房的女人,对景流觞实在是同情不起来。

“我的眼前人就是你,只有你”景流觞说道。

“你死了这条心吧,我心中早有人了,你可以忘了慕容欣,我却一辈子忘不了他,纵使他背叛我,欺骗我,我的心中,也只有他一个”玄衣说道。

“是苑荣吗”景流觞表情痛苦。

玄衣摇了摇头:“你不用知道。”

“觞儿,为何放走他们”景老夫人怒喝道。

“娘,若你想爹活命,就只有放她走。”景流觞淡淡说道。

刚跨出景府大门,东北方出现一对兵马,后面淳王一干人犹自沉浸在幻像中,士兵们痴痴地盯着玄衣的背影,而淳王则抱着玄衣转身前抚摸过的一棵树,喃喃有词,不知在说些什么。

“我坚持不住了,大哥后面只有靠你了”玄衣说完,软倒在地。

苑荣手与肩均受了伤,伸出未受伤的手去扶她,被蒙面人抢先了一一路看,手机站16n步,他将玄衣负在背上,对苑荣说道:“你能坚持住吗咱们快走,马上出城”苑荣点了点头,两人掠起,瞬间没入黑暗中。

玄衣迷迷糊糊醒转时,三人已出了城,往饮马河方向而去。饮马河是京都城外最大的一条河,河两岸是松树林,连日来大雪纷纷,落光了叶子的树上全被冰凌覆盖,挂满了亮晶晶的银条儿,虽是夜间,因为雪的反光,却是看得清楚,后面一排脚印,延伸很远。

“会不会有追兵”玄衣问道。

“肯定会有,我们快过河去,被让追兵追上来。”蒙面人说道。玄衣贴在他背上,感到他说话时胸腔震动,这声音玄衣若有所思。

到了饮马河,河面上一片光滑,原来结了冰。

“糟糕,这样一来,我们过了河,追兵也能过去。”蒙面人说道。

“先过去再说”苑荣说道。

两人小心翼翼地沿着河面的冰块行走,玄衣紧张得揪住了蒙面人的衣领,生怕一个不小心掉进了冰窟窿。

“玄衣姑娘,别紧张,你要相信我的请功还是不错的”蒙面人的声音暗含笑意。玄衣忽然想起了这话音,心头澎湃不已,怪不得他那么轻易就放走了自己和苑荣,原来是他

眼前忽然一黑,一瞬间她什么也看不见,没有雪,没有树,没有人,面前全是黑暗,用不到头的黑暗。玄衣不敢相信地晃了晃脑袋,猛眨眼睛。慢慢地,前方又渐渐泛起微弱的白光,苑荣的身着白衣的背影也落在了她的眼里。玄衣心头掠过一丝不安。

到了河对岸,蒙面人放下了她。“咱们就此别过,我还要回去,不能送两位了。不知两位可有去处”他拱手说道。

“我们准备去亶国”苑荣说道,“多谢恩公相救,但求告之姓名,赐予一见。”

“亶国今日有内乱,皇后周氏一族谋反,今日边关搜查甚严,况且最近不大太平,我看两位还是改去别处吧,瑶国风光不错,若是两位愿意,可去那里,落霞山庄庄主与我私交甚好,可以为你们引荐,他是好客之人,必能好好招待两位。至于我的姓名样貌,来日方长,日后自会有机会想见。”蒙面人说道。

“玄衣,你觉得呢”苑荣问道。

“大哥,我想和这位恩公单独说几句话。”玄衣说道。

苑荣点了点头,背转身走到一边。从来玄衣的要求,他没有说过半个不字,这份全心全意的信任,令玄衣感动。收回投注在他身上的目光,看向面前的蒙面人。

“玄衣姑娘有何话要说”他问道。

“景晴,是谁派你来的”玄衣问道。

面前之人一愣,拉下了蒙面巾:“我就知道瞒不过姑娘,我变了声调,蒙了面,你居然也能认出来,果然好功夫。”

“功夫好就不用你来救了,”玄衣苦笑,“多谢你,若不是你,恐怕今日我们就出不来了”

“姑娘不必自谦,你一身法术,令在下佩服”景晴抱了抱拳,“在下是奉了主人之命暗中保护姑娘,来得晚了,没能及时救护姑娘,还请姑娘谅解。”

“是他么你竟是他的人”玄衣叹了口气,心头浮现出一张难以忘怀的脸,“你的功夫和姜由一样,你们是师出同门吧”

“姑娘好眼力我是姜由的师兄,却也是他的下属。”景晴说道。

“他你的主人,他的伤,好了么”玄衣问道。

“好得差不多了,多谢姑娘惦记,主人前几日遭遇伏击,关键时刻敌人突然如同中邪,主人才逃过一劫,否则的话,他恐怕伤得更重。对了,就是姑娘被困重楼那一日,那天姑娘还呕了血”景晴一面说着,一面用探究的目光看着玄衣。

“哦”玄衣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想来你们都是那个漠北绝煞的徒弟了”

“是,姑娘,我要赶紧回去了,否则去得晚了怕被人发现”景晴说道,再一次蒙上了面。

“好吧,你去吧,路上小心”玄衣说道。

“嗯,我会原路返回,尽量将路上所留痕迹抹去,不让人知道你们从这里走了,你放心吧。”景晴说道。

“不用,你过去后,我自有办法截断追兵的退路。”玄衣说。

景晴点了点头,转身离去。他才到河对岸,玄衣将手上的镯子对准了河面,按动一串密码,一束强光射向河面,随着她口里念念有词,河面很快冰封瓦解,被困多日的河水得到了自有,滔滔不绝,哗啦哗啦向东流去。

景晴听到响动回头看来,只见到河面掀起一阵汹涌的波涛,河水竟比往常流得湍急,水声之中,岸上那两人的身影渐渐模糊,消失不见。

“大哥,你的血止住了么”玄衣原地坐下问道。

“一点小伤,不要紧的,玄衣,你怎么样”苑荣过来,拉住她的手问道。

玄衣脸上带着笑:“真的不要紧吗还是包扎一下吧,不过我帮不了你,大哥,我好困,你自己来吧,我这里有布,还有一些药,白色的粉末外敷在伤口上,止血敛伤最快乐,绿色的药丸口服,可以解百毒,而且不会留下任何伤痕”

她话未说完,就歪倒在苑荣怀里,闭上了眼。

“这丫头,还真是累得紧了才刚醒过来,又睡着了”苑荣嘀咕道,找了块雪落不到的地方,也不嫌脏,脱下白色外袍铺在地上,将她放下,仍她之言将药服下,反手伸到背后,费力地替自己上了药,包好伤口,回过头来,将玄衣拉到背上背起,外袍裹紧,向南而去。

她压在他的伤口上,不时地感到刺痛,可是因为她伏在他的背上,他的心感到一阵温暖,前路漫漫,他只想一直背着她走下去,一直走到天荒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