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女不为将

第一卷 正文_第308章 番外之误终身

马车摇晃着向西行去,越往西,地势便越高,天也越低。

秋彤把马车帘子掀开一个小角,新鲜的空气透了进来,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把头伸了出去,抬头便看到了湛蓝色的天空,低沉沉的,像宝石一般悬在苍穹之上。

云树驱着马过来,问道:“秋彤姑娘,是不是公主有什么需要?”

秋彤被惊了一下,赶紧把头缩回了马车之内,将车帘子垂了下来。

听着外面的马蹄声,秋彤突然又觉得自己这么做不太礼貌,便又把帘子掀开了,对着还在跟马车并行的云树说道:“公主没事,只不过我有些闷了,透口气而已,还请王子殿下放心。”

云树客气地说道:“我们羌人粗鄙,公主就劳烦秋彤姑娘照顾了。”

周婧一听到云树的声音就心烦,对着秋彤呵斥道:“还不把帘子放下来?对他有什么好说的?”

她说话声音不算小,这话一字不漏地落进了云树的耳朵里,秋彤不免有些尴尬,她充满歉意地对着云树笑了笑,然后放下了车帘子。

周婧看不上云树,看不上西羌,她觉得自己是委屈了,她能看上的就只有秦天序。

其实对秦天序,她自己也说不上是什么感觉,不过就是很多年前在茶馆的二楼窗口处遥遥地看了一眼,那个飞扬跋扈的少年便印在了她的心上。

那是周婧第一次心动,那时候的周婧还是昭元,她是大周国最尊贵的公主,她想要的她都要得到,可是偏偏,那个少年一次又一次从她的指尖溜走。

直到后来,周婧自己也分不清,究竟是那个懵懂的悸动深深地刻在了骨子里,还是仅仅只是她与生俱来的不服气,让她发了疯般地想得到他。

可惜秦天序非池中之物,哪里是她能够左右得了的人?

争了这么久,到头来不过就是一场空。

周婧坐在马车里,叹了一口气,她这一生可算是被秦天序给毁了。

秋彤是一直在周婧身边伺候着的,从小到大,自己都是她的贴身宫女,周婧跟秦天序之间的那些事她都清楚。

“公主,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就别想了,奴婢看那个云羌王子也不像是坏人,以后您嫁到了西羌,就好好过日子,离京城远一点也好,清静一些。”

周婧狠狠地瞪了秋彤一眼,“你懂什么?不过就是一个下贱的奴婢,现在居然教训起我来了?”

秋彤被她吓到了,赶紧跪了下来,说道:“奴婢不敢,还请公主责罚。”

“那你就跪着吧,我不让起来,不许起来。”

秋彤只能在周婧脚边上跪着,马车一直在颠簸着,前轮压到了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车身猛地摇晃了一下,秋彤跪着本来就不稳,现在被颠了一下,直直地往前扑去,头撞到了周婧手边的矮几上,磕破了脑袋,血汩汩地流了下来。

周婧嫌恶地扔下来一块手帕,说道:“真晦气,起来吧,用手帕把血擦干净。”

“谢公主。”

秋彤起了身,在一旁的矮凳上坐了下来,擦了擦额上的血迹,用手按着,不让血再往外流。

周婧现在心情不好,看谁都心烦,到了晚上歇息的时候,也懒得从马车里出来,吃喝都是秋彤帮她递进去的。

伺候完公主,秋彤从马车里出来,发现吃的东西都已经被分光了,一点都没剩。

她揉了揉“咕咕”叫的肚子,自言自语地说道:“算了,饿一顿也饿不死。”

“怎么,你还没吃么?”

秋彤被身后出现的突兀声音吓了一跳,往旁边跃了一步,捂着胸口说不出话来。

“我长得很吓人么?”

秋彤看到是云树,便往后退了一步,规规矩矩地行了礼,恭恭敬敬地说道:“启禀王子殿下,您长得不吓人,是奴婢胆子小,这才冲撞了殿下。”

云树觉得她说话说得有趣,“你平时说话也是这么说的么?”

秋彤不懂他为什么这么问,疑惑地看着他。

云树便学着她的口气说道:“启禀王子殿下,奴婢……”

说到一半他说不下去了,问道:“你总是这么说话,不累么?”

“启禀王子殿下,奴婢不累。”

“京城是京城,西羌是西羌,到了我们西羌就不用这么拘礼了。”

“王子殿下,如果没有别的什么事的话,奴婢就先告退了。”

“你等等。”

云树说着把手里的馒头掰了半块下来,说道:“正好我的好没吃,分一半给你吧。”

“奴婢不敢。”

“这有什么不敢的,给你就拿着吧,不吃饱了,怎么伺候公主?”

秋彤想想也是,现在公主身边就只剩下她一个了,她不吃饱了,怎么有力气伺候公主?

她伸手接了云树的馒头,说道:“那就谢谢王子殿下了。”

秋彤小口小口地把半个馒头啃掉了,喝了水,漱了口,这才回到了马车上。

周婧不肯睡云羌人搭的帐篷,坚持要睡在自己的马车上,秋彤也劝不过她,所以只能陪着她睡马车。

马车就那么大的空间,基本上就是周婧躺着,秋彤只能坐着。

虽然从前也是做下人的,可是从前过得是多体面的生活?现在连着一个多月没睡好觉,秋彤走路都觉得腰疼。

她额头上伤口的血虽然止住了,可是伤口仍然在隐隐作痛,本来就憋屈的马车,更是觉得气闷,她实在是受不了了,便出了马车,倚在马车的车辕上睡了一夜。

更深露重,秋彤一觉醒来的发现自己的鼻子已经塞住了,连气都喘不上来,头重得跟个铅块似的,抬都抬不动。

“秋彤,伺候本宫梳洗。”

听到了公主的声音,秋彤赶紧站了起来,回道:“公主,奴婢这就……”

话未说完,她只觉得眼前一黑

,倒了下去。

周婧在马车里听到“噗通”一声,吓了一跳,掀开帘子看到秋彤倒在地上,立即高声喊道:“来人啊,快来人啊!”

现在她身边就只剩下这一个心腹了,绝对不能让她死!

云树很快便带了人来,看到了倒在地上的丫鬟,赶忙让人把她抬了起来,吩咐道:“送到巫医那里去看看吧,看看还能不能救活。”

从西羌到京城这么远的距离,路上肯定有大夫随行的,西羌那里的大夫就是巫医,平时也帮着部落里的人祭祀、祈福。

周婧听到有大夫在,心才稍安,她拉着云树的胳膊说道:“求求你了,一定要把秋彤救活。”

云树看着她眼泪汪汪的样子,郑重地点了一下头,“好,我答应你。”

云树安排了两个粗壮的妇人过来伺候周婧,自己则去了巫医那里。

秋彤还在昏睡着,巫医坐在她身旁,拿着个小杵子在杵药。

云树低着声音问道:“她怎么样了?”

“她头有外伤,有风邪入体,先用药吃吃看吧,能不能好看造化了。”

秋彤现在伺候不了周婧,只能躺着,云树另外安排了一辆马车给她。

一连躺了好几天之后,秋彤终于好转了,她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要去找公主,被云树拦住了。

“你现在伤势还没好,再多休息几天吧。”

“可是公主那里?”

“公主那里我已经安排了人了,你不用担心。”

秋彤这才又躺了回去。

等到她痊愈的时候,马车已经进了西羌境内了。

云羌是个热情的名族,他们载歌载舞地欢迎大周公主的到来,等着瞻仰公主的风采。

族里的长老挑了个好日子,替云树与周婧办了一场云羌特色的婚礼。

热情的火把燃烧了起来,男女老少围在火把旁跳起了祝婚的舞,云树跟周婧坐在主位,接受他们的祝福。

云树笑盈盈地看着他的族人们,周婧却始终板着一张脸。

等到舞跳完了了,族里的长老们捧了赐福酒过来,用手沾了酒洒在一对新人身上,祝福他们白头偕老,多子多孙。

周婧全程都心不在焉,陡然有酒洒在了她的身上,她尖叫着站了起来,对着长老呵斥道:“你在做什么?”

长老懵了一下,强压着火气说道:“赐福啊。”

“赐什么福?本宫乃大周公主,还需要你这个糟老头子给本宫赐福么?”

周婧冷哼一声,一甩袖子,回了自己的那顶豪华大帐篷,这顶帐篷也是西羌的人为了迎接她的到来,特地赶工为她缝制出来的。

族人们就这么看着公主生气地走掉了,俱都不知所措地站着。

秋彤用蹩脚的西羌语解释道:“我们大周婚礼跟你们不同,成亲的时候新娘子是不见人的,我们公主估计是害羞了,这才言语上有些激烈,我这就去看看她。”

说完秋彤便也离开了。

云树看着秋彤的背影觉得有些意外,没想到她会用西羌语跟大家说话。

西羌不是所有人都会汉语的,只有长老、巫医还有王子公主们,才有机会学习汉语,秋彤能用西羌语跟大家说话,表明她其实是真心想融入云羌族的,她想成为能被大家接受的人,要不然她学西羌语干什么?

云树对还在懵着的族人们说道:“大周有大周的规矩,我们有我们的风俗,不管大周的公主能不能露面,我们该庆祝的还是要接着庆祝的!”

说完他自己先站了起来,将一大碗酒一饮而尽。

羌族人单纯,没有汉人的细腻心思,现在听到云树这么说,便又热闹了起来,青年男女们凑对跳起舞来,剩下的人该喝酒的大口喝酒,该吃肉的大口吃肉,刚刚那一点小小的不愉快,早就被他们抛到了九霄云外。

等到后半夜,酒足饭饱了,大家这才散了。

云树带着一身酒气,去了公主的帐篷,刚在**躺下来,周婧就跳了起来,怒气冲冲地说道:“你给我滚出去!”

云树不知道自己又有什么地方做错了,说道:“你们汉人不是说春宵一刻值千金么?今天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啊,为什么让我出去。”

周婧推了一下旁边的秋彤,说道:“你要睡的话,就睡本宫的这个丫鬟吧。”

周婧看不上云树,是不会让他近身的,至于她的丫鬟如何,根本不重要,在她的心目中,丫鬟被男主人给睡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反正在京城里,通房丫鬟比比皆是。

“这又是为何?”

“这是我们大周的规矩,这个帐篷就送给你们了,本宫出去重新找个帐篷。”

周婧说着当真出去了,秋彤也跟着她出去了。

周婧板着脸说道:“你给我回去,你给本宫记好了,既然来了这里,本宫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我现在就要你进去,替本宫好好地伺候那个什么王子。”

秋彤看着周婧,一语不发。

周婧推了她一把,将她重新推回了帐篷。

云树看着秋彤,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

秋彤一边说着,一边已经把自己的衣裳解开了。

该来的总会来的,躲也躲不掉,自己就是个下人的命,难不成还真的指望主子会心疼自己?

她本来是想着她年纪也差不多了,公主念在她伺候多年的份上,可以帮她找一个身家清白的人嫁了,谁知到最后,还是躲不过做一个通房丫鬟的命。

云树一脸的莫名其妙,就看着她一边流眼泪一边脱衣服,问道:“这又是你们大周的什么规矩?”

秋彤哭哭啼啼地躺了下来,一脸的视死如归,闭着眼睛说道:“来吧。”

……

三个月过去了,大周又派了使臣过来,一来是看看西羌的农耕技术学

得怎么样了,二来也是奉了圣上的密旨,来看看周婧过得惨不惨。

云树脑子里有很多疑问,都是关于大周的各种规矩的,他抽了个空把使臣拉到一边,偷偷地问了一下关于“规矩”的事情。

使臣暧昧地笑了一下,说道:“圣上说了,既然公主嫁到你们西羌来了,自然是该入乡随俗,你们西羌是什么规矩,就是什么规矩,不用管我们大周那边怎么想。”

云树听使臣这个话风,当即明白了过来,说道:“谢使臣大人,我明白了。”

当晚,昭元公主再一次拒绝了云树,依旧是把秋彤推给他,自己便出去了。

抛开云树是公主驸马这个身份不谈,秋彤其实并不讨厌云树,他温柔细致,人又体贴,没什么不好的,她也想不明白,公主为什么就是不喜欢他。

秋彤心里有点纠结,她觉得她好像是真的对这个男人动心了,可是她脑子里始终绷着一根弦,时刻提醒着她,千万不能对云树动心,因为他是驸马,他是公主的夫君。

云树察觉到了秋彤的心不在焉,便问道:“每次侍寝的都是你,这根本就不是你们大周的规矩,对不对?”

秋彤脸一红,低了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不想骗云树,但是她也不想出卖公主。

云树说道:“我已经问过你们的使臣了,所以我知道这根本就不是什么规矩,其实就是你们的公主讨厌我。”

“王子殿下,您再给公主一点时间吧,她背井离乡,心里不好受也是正常的。”

“不要喊我王子殿下,喊我云树。”

“可是这样不合礼数。”

“这里是西羌不是大周,在我们西羌,哪里有妻子称呼丈夫为王子殿下的?”

秋彤有些糊涂,说道:“可是我跟你不是丈夫与妻子的关系啊。”

“那我跟你是什么关系?”

“您只有一个妻子,那就是公主,奴婢充其量就是个妾,或者叫做通房丫头。”

云树一脸鄙夷地说道:“按照我们云羌的规矩,现在你就是我的妻子,她什么都不是!”

秋彤赶紧捂住了云树的嘴,说道:“您千万不能这么说,要是被公主知道了,她会难过的。”

“好,我现在暂且听你的,但是她以后还依旧是这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的话,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奴婢会去劝劝她的。”

“以后不要自称奴婢了,我听着别扭。”

“好吧,王子……云树。”

秋彤一直琢磨着找个机会劝劝公主,一连等了好几天,终于有机会了,可是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便先干呕了起来。

周婧看着她,皱了一下眉头,问道:“你有喜了?”

秋彤点了一下头。

“有时间你去吃一碗堕胎药吧。”

秋彤脸色立即就变了,问道:“为什么?”

“因为本宫不想看着你跟他的孽种出生。”

秋彤立即跪了下来,说道:“公主,我求求你了,放过我的孩子吧,就算我生了这个孩子,我也依旧是您的仆人。”

周婧冷下脸来,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说本宫怕你生完这个孩子之后,会爬到本宫头上去?你还真以为你能母凭子贵了?”

“不是的,公主,我不是这个意思……”

周婧站了起来,抬脚便往秋彤的肚子上踹去。

秋彤护着肚子站了起来,躲开了她的那一脚。

“居然敢躲?”

愤怒的周婧拿起面前的铜镜便向着秋彤砸过去。

云树刚走进来便看到了这骇人的一幕,眼疾手快地将秋彤拉了过来,将她护在了身后。

铜镜擦着他的胳膊落了地,幸好没有伤到人。

“发生什么事了?”

秋彤说道:“我怀孕了,公主不许我生下来。”

云树回头看了一眼公主,说道:“你算个什么东西,有什么权利决定我们的孩子的生死?”

“本宫是大周的公主,现在命令你,打掉那个贱婢腹中的孽种!”

云树冲过去抽了她一个耳光,将她抽倒在地。

周婧捂着自己的脸,说道:“你居然敢打本宫?”

“你还以为你在京城么?不要口口声声的贱婢,她是秋彤,我的王妃。”

“她是王妃,那我是什么?”

“你爱是什么就是什么,我今晚就跟秋彤举行婚礼。”

云树说完便拉着秋彤离开了那个乌烟瘴气的帐篷,对她说道:“你尊她为公主,她却待你如草芥,以后就忘掉你在京城里的那个身份吧,在西羌,你是我的王妃,以后还会是我的王后。”

在西羌没有正妻和妾的说法,云树高兴让谁做王妃就让谁做王妃!

秋彤捂着自己的肚子,点了点头。

过去的事都该过去了,周婧性格跋扈,为人歹毒,从前念着主仆情义,尚且可以忍受,可是现在秋彤已经变成一个母亲了,就算她为了自己的孩子,她也会挺起脊背来,不再对着周婧卑躬屈膝。

周婧坐在自己的帐篷里一直等到天黑,外面传来了羌族的歌声,她一句都听不懂,可是她听出来了,这个歌声就跟她嫁给云树那天的歌声一模一样。

她呆呆地走出了帐篷,看着云羌族的族人们正围着云树跟秋彤跳舞,长老们手捧着酒杯,轮流在他们身上洒上酒水。

秋彤紧紧地握着云树的胳膊,跟他一起接受着长老们的祝福。

这一幕一幕的刺痛了周婧的眼睛,她觉得讽刺极了,几个月之前,她站着的就是秋彤站的那个位置,她看不上那个位置,可是一眨眼的功夫,她什么都没了,她的身份,她的地位,她的荣华富贵,都被她面前的那团熊熊的火焰烧成了灰烬。

周婧伏在草地上嚎啕大哭,可惜一切都回不了头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