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曹操一生征战，胜负皆在对半之数，而且大都是以弱胜强或者先败后胜，当年与飞将军吕布战于徐州之时，若不是众将合力阻敌，爱将典韦拼死相护，他差点便被吕布刺死于马下，与袁本初战于白马，交战数月更是被河北悍卒强弓连弩射的连头都不敢抬一下，以致于士卒行走穿梭都背上大铁锅如同乌龟一般，沦为北方士卒笑论，但无论那时候的情况如何险恶，这一场场战役最后皆是曹操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并且每胜一仗，曹操的实力便会更上一层，直至大败袁本初，收复河北之后，曹操已将大半个天下、全国钱粮产出最丰厚的几个地区纳入手中。

然而这次的大败明显已经超出了曹操本人的忍耐底限，甚至比当年在宛城被张绣所算损失了爱将典韦、长子曹昂和侄子曹安民更让他难以接受，毕竟当时乃是因为他一时色心大发，导致张绣临时叛变以致于他措手不及，而且虽然损失了爱将、长子，但部卒的死伤却不甚惊人，大军实力基本没有受到什么影响，此次不同，此次曹操亲自南征，统大军三十余万，民夫百万，便是想一战溃敌，一举平定荆州、江东，为一统天下做好铺垫。没想到在面对面的交锋之中，在自己集中精力全力指挥之时仍然战败，被周瑜那个黄口孺子将自己的希望烧了个精光。

大军士卒损失十数万不说，百万民夫更遭洗劫，粮种农具几乎弃尽，从袁本初手中夺来的粮草此次是彻底损耗干净，为了安置这些民夫百姓。朝廷数年之内都没有了出兵远征的能力。

尤其让曹操咬牙切齿的是，孙权那个小娃娃此刻尽然得寸进尺，在侥幸取胜保存了性命，并且抢占南郡之后尽然还不知足，硬是分兵两路举江东之兵来攻打荆州北部与扬州北部郡县，襄樊与寿春、合肥皆是连通南北的要道，若失其一便让许都等地完全置于敌军地攻击之下，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这让他他怎敢大意。

况且赤壁战败之后，朝堂之上荀家、杨家等门阀已开始了反击。明嘲暗讽，多次上奏天子说丞相大人集军政大权于一身，杂务太多以致于不能专心应对四面战事，导致南征失败、朝廷损失惊人，失去了一统天下的最好时机，如今乱贼愈发嚣张，他们各族历代蒙受皇恩，愿尽全力为丞相大人分担解忧、为朝廷、为大汉江山贡献微薄之力。

曹操是何人，他从小就耳濡目染官场黑暗，熹平三年为洛阳北部尉时便与权贵争斗岂会不知道这些人想玩什么把戏。如今各大门阀看着自己战败，以为有机可乘已暗中连成一起。准备共同对抗自己，这个时候再放出掌控在手中的权力，岂不是自寻死路，对此曹操自然是拿他们的话当耳边风，一句都不往心里去，顺便还要自吹自擂一般，让他们收敛一点，什么国家身处多难之际，乱贼四起，皆有不臣之心。倘若老臣不时时小心、处处防备，以强硬手腕、强悍实力震慑乱贼，恐怕天下将不知几人称王几人称帝，所以即便是老臣累死、战死也毫无怨言。只希望能与众将士一起为陛下早日平定万里河山。

这些原本都是官场之上的套话，听来虚假刺耳的紧，但你不说还不成。不说就只能证明你贪恋权位，有不臣之心了，那可是要遭天下人唾骂的，虽然曹操如今已被天下人唾骂，而他自己也并不在乎这些骂声，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做做样子，还是必要的。

这一连串的事情无疑给了曹操很大的压力，毕竟统兵之人所仗便是军功，没有一场接着一场地胜利作垫背，在朝堂之上说话的嗓门都要小上不少，而且连番的败仗也容易让手下的将领对主将产生疑虑和不信任，若是再让那些个表面正派，暗地里卑鄙无耻的门阀士族拉过去一些将领，事情就麻烦了。

看着在南部一点也不安份的孙权，曹操真的是愤怒了，这小子太不是东西了，比那个卖草鞋的还要无耻，不好好教训一下这小子，还真当自己老了，搞不定他了。

咬了咬牙，曹操将城仓库之中为自己大军预留的后备粮草全部取出，重整十万大军直向寿春而去，想要给那个传言方颐大口，碧眼紫髯疑似混血儿的小子一点颜色看看。

但没有等到曹操赶至寿春，前将军张辽已配合虎豹骑将孙权杀地大败而回，此时统领虎豹骑的虎威将军曹纯因为前番被关羽所伤，所以一直便在汝南养伤，接

求援之后当即让曹休领士卒前去增援，让孙权第一次手下这支最为勇猛部队地战力。

曹操眼见爱将张辽如此英勇自然欢喜无比，遂重赏前线各部士卒，鼓舞士气，如今孙权已退，子孝也在襄阳将周瑜小儿拖住了，江东鼠辈已无法再兴风作浪，不过大军南下一趟极为不易，若是这么急速撤回，恐怕又会让朝中的那个老头说自己白白浪费大军粮草了。所以趁着天气炎热之机，曹兵分成数拔进驻长江北岸各城，不时下水熟悉水性。

曹操大军南下大练水军的作法落在孙权的眼里可真吓了他一跳，自己冒险攻击合肥等地大败而回，折损三万士卒，使得江东元气大伤，况且近日又传来会稽、余姚等地有变民叛乱，沿海数城乃是江东产盐之地、钱粮重镇，出现问题直接就影响到江东半数以上的赋税收入，若是处理不好，其后果可能比刚刚损失了三万大军还要严重。

依孙权之意，原想从江陵调回鲁肃，让子敬亲自领兵前往，自己身旁将领大都是父亲兄长留下的老将，论武艺倒是可以，但此事极为关键，不仅仅依仗武力便行，还得处理好当地门阀的利益，非智勇双全之士不可为，如今自己帐下，公瑾自然是第一人选，但南郡形势风云变幻，若无公瑾坐镇指挥，恐怕赤壁一战花了好大代价得来的南郡便会不保，而曹操陈兵北岸，随时可能南下，更让他亲征的想法变得不可能，想来想去能让他信得过，而且又能够处理好这件事的，只有鲁肃了。

但周瑜令士卒快马传来地回信则让孙权有些犹豫了，公瑾尽然推荐伯言前去征讨。

伯言如今代掌签事房，诸事不分大小皆亲自过目，事事条理清晰，判断准确，给自己提供了不少有用的情报，如今在北方的细作皆已扎下根基气候渐成，功劳不可谓不大，可伯言如今不过二十六岁，并无统领大军经验，此事关系又极大，到时候出了纰漏，即使是自己想袒护于他，恐怕张昭等人也不会同意，那些个老家伙是很喜欢搬出自己的哥哥来压自己地，着实烦人的紧，偏偏他们的名声极响，自己还不好发作，不能落人口舌，让人以为自己为了孤傲，听不下忠言，容不下名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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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为什么公瑾又偏偏推荐伯言前去？难道就不能让子敬赶回柴桑？而且传回信帛之上只寥寥几字，还不曾说地详细，让他实在有点担心。

这时，秣陵守军传来通报，历阳、江都等地发现大量曹兵集结，似乎有意过江而击。

江东众人闻言无不惊骇至极，纷纷劝孙权从南郡调回大都督以防不测，毕竟南郡若失，还有再得的机会，而江东乃是根基之地，又有大江之险，若有闪失，估计便会像刘备一样，亡命天涯了。

孙权被他们这样一说，顿时火上心头，难道我江东只有周瑜才能统军应敌，我孙权就没这个本事？前番被张辽匹夫突袭，不过是大意之举，如今若曹操敢渡江而击，我定要亲自上阵与他决一死战，周瑜能在赤壁大败曹操，难道我就不能在这大江之上扬威？

孙权被众人一气，豪气顿发，不再有丝毫的犹豫，立即拜陆逊为定威校尉，领一部一千精兵即刻前往会稽、余姚平叛，自己则整束二万大军随时准备在大江之上与曹兵统一死战。

孙权的举动落在众人眼中，有喜有忧，当年伯符将军挺枪纵马领着众人冲锋于阵前之时，何等英雄，如今主公此番作为与伯符将军颇为相似之处，顿时让他们兴奋起来。

这个时候孙权手下爱将，中郎将徐盛有些迟疑的向孙权说道：“主公，如今刘备据五郡之地，兵甲齐整，粮草渐足，武有关、张、赵、刘勇冠三军，文有卧龙、凤雏算无遗计，若是趁我大军于江面之上迎击曹兵之时从江夏一地轻兵突袭柴桑，我江东大军势必会被拦腰斩成二截，那时首尾不得相顾，东西皆危，主公不可不防。”

孙权一想之下，感觉确实有些道理，传言刘备此人面厚心黑手段狠辣，收容此人者无一善终，如今自己与之结盟，乃是与虎谋皮，不得已之举，这个时候虽然表面之上还算联盟，但又怎能保证这个家伙不会背信弃义从背后捅自己一刀，孙权越想越担心，便急急召集众将军议，商议眼前的应敌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