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指歌

举头夜明月皓。二一零

唐逸几人的谈论,虽然声音不大,可在场的修为俱是不俗,濯星仙子当下便停了与戴一妆的说笑,转过头来看了看唐逸,心下有些奇怪。虽说世上难有常胜之人,可若主动求败,却就匪夷所思了。要知败上一场,于人锐气心境都是大损,这可不比同门切磋。而且更令人想不通的是,这少年还执意邀旁人前来观看。

且不说各有密技,让旁人去看,终究不好。就说这明知必败,还请外人旁观,可真是大违常理。唐逸又不是愚人,他以智计扬名,所以这么做,必然有其道理。

濯星仙子当下眼眉一挑,把袖来掩住口,笑道:“那比武,也有邀我么?”

唐逸几人说话,虽然许南清他们听的到,可终究辈分有别,自无人接口。不过如今濯星仙子这一说话,却就不同,许南清等人登时停下脚步,转过头来,那勒的脸上虽还有笑容,可却愈加的不自然。

见濯星仙子问来,唐逸微微一笑道:“前辈莅临,晚辈求之不得,更望前辈届时不吝指教。”

濯星仙子点了点头,又朝那.勒道:“说起来,我还未见过你的武功,这次便一同见识了吧。”

那勒闻言,眉头登时一皱,心下不.由得苦将起来。这场比武,他本就未征得师父同意,如今师父计划之中,正用这少年之际,自不会任由自己伤了他。所以自己昨天才会许下诺言,本打算于无人处战得一场,稍胜上一胜,以告慰雪狼王,可如今却有些骑虎难下了。

比武便有失败,失败自会影响.心境,更可能会加深唐逸的不满,这些,那勒都明白的紧。只不过如今双方彼此利用,唐逸显然不会轻易翻脸,更何况唐逸如今被看重的乃是智慧,武功修为就算有些阻碍,以自己在师父那里的地位,想来最多责骂两句也就是了。

可谁知昆仑派早到,唐逸竟顺水推舟,邀了外人前.来。如此,自己可就两难。

有昆仑派在,这一战便要谨慎,不仅许多绝学要隐.下,更不能真胜。昆仑派与沙海天山联盟,唐逸与师父合作,二者相差不多。若是被昆仑派看到自己借切磋之口,却执意要胜,心下难免会有他念。这破坏师父计划之事,就算武帝不来责罚,那勒也是绝不会做。

更加没想到的是,濯星仙子方才却又言到没有.看过自己的武功,也要来观战,自己到时真要是敷衍了,她那边却又难做交代。

见那勒眉头皱.起,唐逸暗里一笑,心道害人必害己,如今不过是如数奉还罢了。其实那勒当时要自己与他比试,唐逸可以推辞的,唐逸若执意推辞,那勒总不可能一味求战。

不过与那勒一战的机会确实难得,也可借此摸一摸狼神殿的武功究竟。毕竟马斤赤的武功多是原本万马堂的底子,虽然与他交过手,可却没有什么价值。

可唐逸想的只是切磋,却并不想败!说将起来,唐逸唯一的一次失手,便是被常天赐在冯家擒住。可那时唐逸甚至不算当真学了武功,自不做数。而自打入唐门之后,唐逸便未尝败过,就是对上马斤赤,亦有濯星仙子的横里一剑,将其伤了,而之前自己甚至还稍占了上风。与唐星交手多次,就算如今唐星再不做代敌,二人亦只是切磋,并不需分出胜败。

所以唐逸不想败,昨日里答应了那勒后,唐逸便就想去借天山门下来观上一观,只不过未想到昆仑派来的这么早,请了他们,效果自然更佳。

许南清则是一怔,他一门心思都放在那勒身上,虽说这年轻人的年纪比自己小上不少,可论起辈分却并不差过自己,且看的出,其在沙海天山的地位高的很,就连濯星仙子都要后他一步!本来自己正在与其交好,却不知怎地便都谈起了比武之事。

猛然间念起是骆颜君先开的口,许南清眉头一皱,随即瞪了过去。

出于对师父的敬畏,骆颜君把头低了,再不敢多言,伊客松见状,正要说情,却忽听自家师母笑道:“两位都乃当世俊彦,嵩山剑试又都错过,今日切磋一番,却也是美谈。”

戴一妆自然不可能知道多少内里的原由,不过这位掌门夫人心细,怎看不出蹊跷?最少看的出唐逸是希望有人旁观的,正好濯星仙子开了口,戴一妆也便顺水推舟,落个人情。

许南清虽是满心扑在光耀昆仑之上,可对夫人却也敬重,见状虽然一时不解,可也不再追究骆颜君,只是转头去看那勒。

众人都望了过来,那勒如今还能再说什么?当下便道:“比武本就早有安排,如今贵客临门,不如就索性提前,待等午饭食过,便行开始,也算是个消遣。”

既然事态早不由自己控制,那勒也不再用一天的时间休整,直将比武转到了今天。唐逸闻言,心下明白,很显然,那勒已不想胜过自己!

唐逸心计得售,微微一笑,自然点头同意。见唐逸微笑,那勒的心下忌惮大生,也愈加体会到师父为何如此看重这个少年。

比武定下,众人继续上路,再无什么意外发生,不多时到得山上。

安顿昆仑派客人,自有那勒操心,唐逸寻了借口先一步回去准备。伊骆二人有许南清的约束,却也得不出空来。

便如此,那勒设宴招待,午饭过后,天山剑派那广大的演武场便站了不少的人,除去昆仑派的客人外,俱是天山门下,可见比武的消息早就传了开来。

望着满眼的人,那勒的眉头更是忍不住微皱。唐逸看在眼里,当下微笑道:“那我们便开始吧,也莫要累得大家久等。”

便在那勒就要应下之时,人群中忽是一阵**,似是有人从外面挤将进来。天山门下本就多是女子,如此一来,更显喧闹。唐逸和那勒俱是一怔,随即望将过去,就见那人群之后忽是挤进数人,都是男子,凶悍的紧,那当先一人唐逸更是认得。

“马斤赤?”

唐逸见了心下一动,转眼去看那勒,见他的脸色有些阴沉,心下暗道:“看来这马斤赤此来应不是出自他的授意,毕竟马斤赤一到,这场比武,更难善了了。”

果然,就见马斤赤挤将进来,就连许南清夫妇都未理会,先是恶狠狠的盯了眼濯星仙子,眼中愤恨欲狂!随后便就直朝那勒喊道:“师兄定要胜了那个唐逸,绝不能徇私放过!”

马斤赤手中以木杖支撑,走路艰难,显然伤势远还未痊愈,濯星仙子那一剑一脚之重,可想而知。

见马斤赤怨毒的望过来,濯星仙子眉头一挑,反是笑了起来,只不过落在有心人的眼中,那笑容中的不屑与狠辣,却是远比马斤赤来的令人心惊。

“师弟,你怎来了?”

那勒不得不言道:“你伤还未愈,不可乱走。再说,与唐公子的比试,不过是场切磋而已,哪里来的徇私不徇私的?”

那勒的敷衍,就连马斤赤都看的出来?自然不依,当下便要大闹,那勒的脸色终于一沉,将手一挥,朝马斤赤身旁的马匪道:“带你们堂主回去休息!”

那勒平日里少有发怒,虽执掌沙海天山,可却多是依了武帝往日的规矩行事。但如今这一沉下脸来,竟也不怒自威,马斤赤身旁的马匪闻言都是一震,下意识里便要去扶马斤赤。

马斤赤哪肯就范?当下一挣,便要开口大骂,却不想濯星仙子望了自家儿子一眼,唐星示意,身形一闪,转眼便到得马斤赤的身旁,出手如风,将他的周身大穴一并点上,随即朝那几名马匪冷道:“将他带回去!”

前有那勒的命令,后有唐星的冷面,这些马匪不过是随身照顾马斤赤生活的,又没什么高强武功和地位,哪不从命?当下便带了动都难动的马斤赤回转而去。

如此一来,马斤赤的脸面可就丢的大了。

被濯星仙子重伤,可除了仅有的几人外,旁人却是不知。但如今却不然,这可是当了许多人,甚至还有昆仑派外人的面丢脸,马斤赤穴道被禁,有话难言,只气的满脸赤紫,一口气顺不过来,竟是晕将过去。

经马斤赤这一搅,那勒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唐逸,叹道:“公子好手段。”

唐逸摇头道:“那勒兄这话可便差了,马斤赤可非是唐逸寻来的。”

那勒此刻竟似渐渐恢复冷静,当下微笑道:“那勒不是说马师弟。比武之事传扬开来,他自不可能不知道。那勒所说的而是公子的布置。”

唐逸闻言,也自一笑,毫不遮掩道:“比武并非只是比剑这么简单,就如两军对垒,先谋划、对策、排兵、行阵。之后才可定是堂堂皇皇以正击之,抑或剑走偏锋出奇制胜,而非只考虑如何冲锋陷阵。否则便只是好勇斗狠,村夫之争罢了。”

那勒闻言,稍做沉吟,随后叹道:“如此道理,师父也是与我说过,只不过随后又道知易行难。正所谓明知此理而不屑为不能为者,等而下之。生搬硬套者,不过中人之智。惟有随机应变,应变得法者方为上上。如今看来,公子便是这上上,那勒不及。此番比试也便不用比了,那勒已是先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