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指歌

云雾敛尽映赤霞。三五七

“人呢?”

唐逸正见到朱玉一人跟来,当下便是问道。不过唐逸却也并没有多在着意,只是随口问了句,便就转过头去,又望向江面。此刻森见群真的扁舟因江面宽阔,离南岸愈加的遥远,常人早难寻的到,不过这却难不倒唐逸,那扁舟依旧在他的目力之内。

朱玉没有立刻回答,也是先朝江面打量打量,只可惜她虽然修为足够的高了,却也没能寻到什么。显然,一夜过去,森见群真终于超过了自己的目力范围。

“可他却显然看的清楚。”

瞧着唐逸专注的神态,朱玉摇了摇头,暗道眼前这人的目力怎能强上这么多?朱玉虽不会盲目自大,不过她的天资确实超人一等,便是她家中人才辈出,可长辈们一提到自己,却都是异口同声的赞叹。可谁想到眼前这人智慧资质都不下于自己,眼力更是惊人,这份眼力便连自己都生起难以相比的念头。

想到这里,朱玉忽然有些失笑,暗道:“老祖宗当年便与我说过,这江湖之大,能人处处,只不过际遇使然,所以大多默默一生罢了,而非是没有人的天资胜过我。老祖宗常以此来教我,我那时还道做耳边风,只以为是老生常谈,不过如今却是见到了一个。”

一念及此,朱玉方才波动的心便立刻平复下来,眼中闪过一丝的狡黠,随即道:“你是问殷仁?我把他放走了。”

朱玉说的轻描淡写,便似将殷仁放走,根本就不算什么,出乎意料的是,唐逸却也没有丝毫动容,甚至连头都没有转回来,只是淡然道:“他走之前,可说了什么?”

朱玉看着唐逸,眼中闪过一丝的无趣,摇头道:“你便不能装做惊讶么?”

唐逸终于回过头来,有些啼笑皆非道:“那殷仁杀不得,留不得,不放走,还能怎样?那殷仁虽然神秘,可毕竟没有做恶,最少我们并不知他做了恶,怎能妄杀?更何况他背后势力必然不会简单,平白惹来强敌,实在不智。更何况眼前的森见群真才最重要,那倭寇盘踞之地,乃是如今东南混乱的根源,便算殷仁的背后隐藏着更大的阴谋,比起查出倭寇盘踞之地,终究还有缓急之分。我与许林说过取舍,难不成我自然反做不到?”

说着,唐逸看了眼朱玉,笑道:“我们要去追那森见群真,身旁去带着个殷仁,万一半路反因他而被打扰,连番布置,前功尽弃,那可是得不偿失。如此杀留都难,倒不如放了也就是了。”

朱玉既然放了殷仁,自然知道这道理,当下也只得“哼”了一声。

唐逸倒是少见朱玉这般的表情,当下只得摇了摇头,不再纠缠下去,重又问道:“虽然放了殷仁走,但总也要让他吐lou一些秘密才是,不知道他都说了些什么?”

朱玉闻言,似是想起殷仁临走所言的重要,也收起了任性的模样,眉头一皱,神色转做庄重道:“那殷仁确实说了些话,依我看来,也应是不假。他那所谓四十九院的姓氏,并非原本便是如此,殷仁祖辈确实姓殷,只不过遇到了些变化,所以易了姓氏。”

说到这里,朱玉稍是一吨,看了看唐逸,果然,唐逸闻言,神色终于动了一动,这易姓改宗可是大事,关乎祖宗颜面,唐逸在唐门吃的苦头,可说多也是与这有关。所以听到殷仁祖辈改换了姓氏,唐逸的心下暗生了一丝不屑。

朱玉的心思通透,自然知道唐逸在想什么,她刚刚听说殷仁提及此事,心里也曾是鄙夷过。

“不过殷家如此,却不是为了攀附权贵,更没人逼迫,而是因为这门姓氏乃是一种殊荣。”朱玉也不卖关子,当下便道:“我也是自他那里才得知,日本岛上虽然争伐不断,可武林却已于三年前统一,这四十九院的家名,便是那日本岛上所有流派共举,为殷家上的盟主姓氏。”

唐逸的眉头登时一皱,口里暗嚼道:“盟主?”

朱玉点头,似是重复殷仁之言道:“四十九院,天下共推,一院一流,一院一派。”虽然朱玉对那“天下”一词颇是不屑,可并没有加以评论。

唐逸闻言,沉吟道:“如此说来,这四十九院的意思,便是说那日本岛上共有四十九个门派?这些门派都被那殷家所服,于是便以四十九为名,奉与殷家,做那新的家名?”

朱玉闻言,点了点头,虽说日本远比不得大明,可能将其武林一统,却也不简单。

看着朱玉点头,唐逸的眉头便皱了起来,再没有之前的淡然。那日本岛上武林一统,名义上只有这一个四十九院,实力必然大增,当然,要是放在以往,唐逸却也不会担心,毕竟当年中原武林繁盛,无人可敌。只可惜如今嵩山决战之后,中原武林只余下寥寥数派未伤元气,且还多在西北,这时忽闻有强敌在侧,唐逸怎不担忧?

“若只是倭寇,凭即将赶来的四派人手,虽不可能完全将其铲除,但要说狠狠打击,却也不难,毕竟那些倭寇不过都是些普通人,所恃的不过是比百姓凶悍暴戾又随攻随走,难以防范罢了。可若真有那日本岛上的武林中人cha手,怕就难了。”

唐逸前些日里正听过朱玉所言,说到千年前的刀剑之争,以刀为尊的门派,因为赌战失败而退出中原,如此算来,那日本岛上的武技也是中原一脉,且绝不可小觑。

朱玉看着唐逸沉吟,口中也道:“如今中原武林动荡,胡人在西,倭寇在东,本就令人应接不暇,若这四十九院横里再cha手进来……”

不用朱玉多言,唐逸此刻所想的,本也是这些,当下眉头更紧。

“那你可有什么应对之策?”沉默半晌,朱玉先是开口问道。

唐逸闻言,先是一怔,随即似是清醒过来,不答反问道:“他便只说了这些?”

朱玉点了点头道:“殷仁虽然也想活命,可却也没有说上多少。”

殷仁并没有说上太多,可本应更加担忧的唐逸,却忽然好似没事人一般,脸上再无半分的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