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以目

第六十四章 往事?乌黑

一个因学金重而得名的重点高中,那里的天空像一块肮脏的裹脚布,学校如腐烂的尸体从蛆虫钻出的百孔千疮中留着浓血一样恶臭的汁液,一群吸血鬼在堕落残骸中张牙舞爪地啃噬,喷吐颓废气息扼杀、迷幻未来一代。

校长道貌岸然,满口仁义道德,满腹男盗女娼,与投资方交谈不慎谈焦,生把好端端的外商打成外伤。校长姓胡,政教处主任姓周,所以两人常聚到一起对着同学“胡诌”。他们眼中自己是地主,老师是仆人——司机角色;富人子弟是奴隶——充当汽油;普通学生是家畜——充当排气筒。——都是手纸,都是升官台,都是金钱爹娘。

学苗良莠不齐:有痞子,想混出《水浒传》好汉原形的;有色徒,想为《金瓶梅》作续的;有玩世者,想翻拍《西游记》的;有闷头苦学连名字都改叫尚清华,想成个伟人再现《三国演义》的;反正明朝四大奇书他们是占齐了,令人发指。

浩燃高一班主任爱生物胜过爱生活,脸长得赛如细菌模式图,一头乱发是拟核,麻子脸,粘着饭粒和鼻屎活像核糖体,甚至下巴的黑痦子上都长一撮鞭毛,鞋子开口做有氧呼吸,连腰带都是DNA双螺旋结构模型,课堂用到常解裤子抽出来讲解,上下班总要垮女朋友胳膊,简直是模拟染色体交叉。

那女友生于黄河边,姓黄,自诩是黄帝后裔,所以长个三黄片体型,装了一脑子三级黄片。孔子说:“政者,正也。”她右眼与心眼一气左偏,却还本着“学习政治用以治政”的态度育人。她把“主观能动性”讲成“主动性能观”,把“人性自私论”一堂课讲得像“自私人论性”;她批评学生没有归纳能力,自己做示范似的将“实践是客观性、能动性、社会性的活动”归纳为“实践是三种性活动”。

两教师结婚后双双休产假一年多不上班,校方催促,两人不愧是“政生”一家,连理由都出奇一致——“正生”呢!

高二时,班里有个几体育队男生自成一派,气焰嚣张,胜过旺角黑社会,寡廉鲜耻,假公济私,与老班沆瀣一气,所以常打着生活委员名号冠冕堂皇地收刮钱财。

例如:买足球每位交二十元,全班七十多人,那得买多大个足球啊!;向贫困生献爱心,每人捐款十元,一般这贫困生都是他们自己,有不交的,最后也搭在医药费上。

老班留过学,不愧是出口回来的,竟放粗口。他打人前不喝酒,喝酒后不打人,在屋里研究多年物理还是在屋里,安培定则和右手定则熟练到手指打结成一团似脑血栓后遗症;他爱物理更爱收礼,是难得的现实主义物理人才,至少还没有人像他一样,能用热力学第二定律证明出伽俐略是牛顿的祖父。

高三更乱。班里出个和校长沾亲的飞扬跋扈、横行霸道的纨绔子弟——多次姑息,终被给以旁听生处分。

此人案底如下:在晚自习后到女厕所抢劫手机被警告处分;调戏女寝老大妈被二次警告;历史课放鞭炮崩飞老师的假头套被记大过;向女生宿舍推销****被记过二次;诱奸食堂打饭小妹妹被开除学籍留校查看。这次是殴打看门老头。

那老头没好处自然不会打开学校大门放他逃课,所以他打开医院大门把老头送了进去。

学校还埋怨老头体质太弱,气得老头一股火跑少林寺练金钟罩去了。

这样学生顺利毕业还抄上一所好大学,谁能想到呢?与此同时一个化学天才因私自进实验室实验造成装氢气的试管爆炸而被勒令退学,又有谁能想到呢?

高三班主任无暇顾及,她只爱英语如同爱她的老公,而她老公糟蹋她却如同糟蹋英语。

她每天在课堂讲完还要回家讲一遍,督促老公学习,怎料她老公心中尚没外语却先有了外遇,——她顿时成了秋风团扇,被弃捐箧笥中,甚至让老公一个面目全非脚打得比无盐还惨不忍睹,掉了两颗门牙,说话漏风,把“Livewith”说成“礼物为此”,“Mine”说成“卖yin”,“Thatismybook”在她嘴里就是“带他意思买扑克”。

她儿子IQ高,甚称才子,结果被她老公一个如来神掌扇成了呆子,孤儿寡母要生活,所以老师课堂上只讲一半,逼着同学补课去听她那另一半,最后大家都学会一口流利的谁也听不懂的英语。

这学校唯一令人刮目相看的就是校园面积广阔得足够做一次八国联军综合性军事演习。分给各班的清扫小区(应该叫清扫大区)繁琐的要用图纸标明。满操场“大区”紧挨密挤,都是学生用手,用手指,用手指甲,抠挖捏抓干净的。

浩燃一组六个男生,三个是有钱的爷爷型不必劳动;一个胖得比日本相扑还突出,外加腰间盘突出不能劳动;剩个鲁迅模样的,头发跟扫把似的,一看就是干活命,所以荣升组长。

他起初还欢天喜地的,后来便哭爹喊娘了,因为一但不合格,班主任就要被扣奖金,而这组同学就要交罚金。

班主任指出罚款不是目的,目的是增强你们劳动意识,天知道每次流动红旗流动到别班去的时候,他都会攥着罚金兴奋的几夜难眠。

然而检查标准更是让他不失眠都难——学校要求室外要一丝不挂,室内要物见本色,TNND那室外练跑还都得裸奔怎的,不过室内反锁的办公室倒经常有一对对一丝不挂的响应号召。

检查卫生那老头对卫生检查更是杜绝不顾一屑,假如你在操场不小心掉块头皮屑,他便会以讯雷不及掩耳之速跑来拾起,叮嘱你带校外销毁,接着掏本记下你的姓名和班级;他对工作一屎不苟,常跑女厕所去检查卫生,看有没有同学把屎拉到墙壁上。

他父亲姓羊,母亲姓毛,所以生他取名叫羊毛,推翻“羊毛在羊身上”一说改为“羊毛生在毛身上”。

他为人好清洁,说话爱简洁,把卫生的毛巾,简称叫“卫生巾”,抓住一个满脸痘痘的高一小男生对他语重心长地说:这痘痘里寄生了螨虫,是不卫生造成的,以后用“卫生巾”擦脸就可根除。那男孩深信不疑,但家徒四壁,根本买不起,于是就挨个女厕所去收集人家用过的卫生巾擦脸,连扔粪水里的都被他捞出来用了。那老头还管避免晕车的药叫“避晕药”,管每周照例放的两天假日叫“例假”,然后周五到班级体贴入微地说:“‘例假’马上就要来了,旅游出行有晕车的同学千万要记着吃‘避晕药’!”一个晕车的小姑娘到药店没买到避孕药,心想反正都是避晕,于是买盒避孕套吃了险些没抢救过来。

在这里,学生一个个都跟知识青年上山下乡似的。大家交钱来学校是为了劳动,宁可不上课也要让厕所一尘不染,不合格还要罚款,甚至以劳动之名占课堂时间,让学生去校外干活为学校创收;好比学生砸锅卖铁花一大笔钱求别人打他,然后打得够狠还有奖金,天知道这些学生是骄子还是傻子。

上级领导来查卫生,学生就要把学习抛到一边先擦光擦亮校长的面子,仅管他连脸都不要了,仅管查卫生的只是为了弄点不卫生的钱,仅管他们的动作是如此频繁而与其气味相投者在中国工商、税务等各部门又比比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