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以目

第百十九章 尔虞我诈

浩燃听出弦外之音是“我们还喝西北风呢”,但他心知,供上的钱是过手扒层皮,小尘阿骨们都是林语堂所谓黏指民族的,岂肯亏己,所以他故意打哈欠满不在乎说:“钱你们留着花,我到今天是步赶步,华溥以后是你和阿骨的。”

“哥哥这么说我明天就洗手不混了。”小尘埋着野心表决心。

“大哥别说这么寒心的话,没有你咱兄弟还混什么劲儿呀,早散了。”池云也说。

非子不悦,话中有话,“华溥除了大哥沈浩燃以外,谁立都不好使,我非子豁出去不做医大老大,我不能让别人坐我大哥位子。”

“除非把我和阿骨平了,不然华溥谁也别想抢咱大哥位置。”小尘信誓旦旦地做戏。

“有你们这些兄弟,华溥谁敢?”浩燃骄横地乜眼睃巡一圈,笑笑说,“小尘阿骨啊,别的我不啰嗦!告诉底下的人,不摆事不要找借口向人要钱,咱学校没什么收保护费的说法。别让二筒白板他们混成第二个雷墩凡强,否则也一定不会再在华溥看到明天。”

“我知道,我都告诉他们没钱别跟着瞎混,五六百块生活费根本扯不起,他不像小富他们——对了还剩的这张卡有小富的两千。”小尘冲凝惑的浩燃解释,“这钱主要还是想请哥哥帮个忙。小富一T41(IBMThinkpadT41)的手机被元小龙借去了不想还,小富的朋友就领人给了元小龙一嘴巴子。元小龙找他大哥狂二把小富和那帮朋友圈踢了。那朋友左臂骨折,跑北口车站去找白大牙,大牙说南门华溥的事得找沈浩燃。所以钱就送这儿了,就想出口气。”

阿骨气咻咻说:“狂二仗着权王以为咱不能把他怎样,欠那五千就不给,一问就小弟有笔款得过几天能串上来。他手底五六个阔少,一月都两千多生活费,弄这点钱根本不费力,这明摆着托咱呢!”

非子撩撩眼皮,“出来混的哪有傻子,连孑孓大的小弟都玩心眼,供的钱,准比你开的数少。”

浩燃凝视台上低垂的殷红帷幔沉吟一下说,“小富那朋友有事没事先上医院躺着去,小题大做,我再托人弄几张假病历,这我安排。大牙闲事不爱管,但闲钱未必不爱挣,小富卡上那两千替我给大牙送去,回头我给他打电话再商量。有句话叫Firstmoveradrantge(先动优势),既然狂二不想出这血,那咱就帮他放放。”

池云仿佛欲过马路的行人,终于等到空儿,递来个精美昂贵的白绸面扁盒,“哥,这是你萧妹妹给你挑的围脖,白羊绒的。”

浩燃道谢。

萧萧串过来,笑,“你们的军事谈得真像恋人的情话,严密得水都泼不透。”说时为浩燃拉开罐邦德咖啡,表情柔和,音腔温软,“哥啊,你一个人——闷不闷,妹妹给你找一个啊,漂亮,还乖的。”

浩燃感觉仿佛凄凉寥廓的旷地注入一息滋润的水气,可瞬间却被皲裂土地吸了进去。

“先谈着试试呗,人家见过你,是我们寝室的,那女孩可好了呢!”萧萧瞳仁如水。

浩燃想起盈盈,摆摆手,“试过,不入戏。”喟然一叹,“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去巫山不是云。还是介绍给小尘吧,他也孤家寡人。”

小尘急忙抗议,“我有了我有了,都半个多月了。”说完后悔失口,补救到,“我女朋友不让谈了恋爱就像鸡下蛋似的到处宣扬,她让低调,不是有心瞒大家啊!”

大家七嘴八舌:“还低调呢,刚才那劲儿,恨不得喊破喉咙说你有了。”

“就是,你都有了半个多月了,竟然一点想吃酸东西的迹象都没有,怪不得我们没看出来。”

“去你的!”“你是不是在台球厅有上的,我说总往那儿跑呢,哪学校的?漂不漂亮?有钱么?”

“你看你一谈这跟老太太似的,明天让他领来不就完了么,非子也有了吧?”

“俩哪!他老牛吃嫩草,一个初二,一个才小学四年级,太没人性!都搂一起吃冰糕了还愣说是他妹妹,这回就剩大哥单蹦儿了。”

“哥哥整天抑郁寡欢的,也不知寻思什么?没听说么,高中时爱情是奢侈品,没有尚可以;可大学的爱情是日用品,没有就寒酸了。大学要不谈恋爱,那真没天理啊!咦?大哥呢?”

走出文晚现场的浩燃对如影随形的手下二筒说,“你们不用跟着,我就四处转转。”

“那大哥小心点,有事叫我们。”几人颔首退去。

浩燃在校园——在这天才的坟地上踱步,路板的裂纹交叉成暗影,灯光昏黄而迷茫。

球场凄寂无光,密如蛛网的铁丝围墙旁一对恋人在拥吻,男的贪婪、**,女的敷衍、厌烦。凝眸细看,竟是瘦如猴的王翔和水桶腰的赵敏。

赵敏挣脱开王翔,鄙夷地说,“行啦,都喘不上气了。”

王翔意犹未尽,馋鬼似的tian嘴咂舌时见公椅上还一偷窥者,不禁窘促,细辩,是沈浩燃正咧嘴露排皓齿讪笑;他惊喜万分,他乡遇故知似的毫无避讳地大笑着招呼。

两人寒暄几句,或许殊途异路,也或许是浩燃的孤傲使王翔越聊越拘谨,言词里多了谨慎的恭维,但纠结的顾虑还是慢慢展开了。

临别时,王翔坦诚而固执地叮嘱:“小嘎他们也挺想你的,你要有空一定得到我们那聚一聚,千万别忘了,一定得过来。”

那时,浩燃感觉惆怅与孤独的潮水淹没了躯干,吸进鼻孔的空气,也像角果植物油膏一样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