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以目

第百二二章 论厚黑学

“真是狠汉找毒婆,绝配。”十点多回家后小尘挂好POLO夹克感慨,又说,“幺凤今天也出了一千多。”

灯火阑珊的城市被浩燃拉在百叶窗外,“还剩多少钱?”

小尘向紫砂茶壶捏点龙井茶叶,“大哥你糊涂啦,应该问咱还欠多少钱?”

浩燃皱下眉,“供上那九千都花了?”

“哥别开玩笑,光我记着的就有一万七八了。”开音响,MP3里调一慢摇,扭低音量,“勃湘楼最低两千八,咱两桌,吃喝抽,六千多。你给老鸦甩了张三千的中行卡。”

——“那是正经的社会大哥,没他,狂二这钱上不来。”

——“还有哪,市纪委的川胖子、交通局吕建国和监察科的小白,临走你让一人给揣条中华。这阵儿钱就没了,你喝多了,非子没让说,现派手下找提款机提了三千。蓬莱两千六,还是朋友价。那舞跳的好吧,都正经舞蹈学院毕业的,钱也是好。阿骨幺凤又拿一千五,我揣那八百零搭了。剩下夜总会吃喝玩都你妹妹萧萧拿的,最后她也被洗了。二筒他们早都空囊了,我跟我小弟说钱又不够了——你猜说啥,大哥,你弄死我吧!”

浩燃后悔地一拍脑门,“酒后挥霍呀,渤湘楼我就喝高了,准是看那自备的两条中华就想起送烟了,好像青皮、猴了他们走时我也给塞的万宝路吧。”他斟杯酽茶,喝光,仰沙发上,眯眯眼看着天花板柔和的涡纹,说,“这钱真不禁花,流水似的来,流水似的没,一分也留不住。”

小尘随乐慢摇一阵,提壶向白瓷盆的墨兰喂茶,“狂二那事我们没少投钱,一但出岔,咱兄弟就真喝西北风了,听说他把身边兄弟都散了。我看,毛裤套皮裤,必定有原故。”

浩燃随手翻翻那本《芬尼根守灵夜》,说,“道上有道上的规矩。面子不是别人给的,是自己挣的。狂二没理,权王就帮他找来哪个大哥,也说不过去。准是有人出招让他走低端受害路线,抓对方不是,好让他大哥出面说话。哼,小儿科,只要按我说的做,那钱就已经揣我这儿了。”拍拍衣兜,“不过——”把书丢到桃花心木六角茶几上,“我总觉得我这么弄钱,有点不磊落。”

小尘点支维吉尼亚纯质烟草的Treasurer插白瓷花盆里,“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好像是鲁迅在《空谈》里说‘正规的战法,也必须对手是英雄才适用’。大哥这算够磊落了,你看那帮混混儿,不犯法都是品德高尚的了。”

话音未落,缉毒队小林来电话:“快点!马上突查帝都!浩燃忙不迭地电话山茶,却是占线,三遍如是,只好心急火燎地下楼打车。一路如坐针毡。

到时,果然猝不及防,门口獐麋马鹿,乱成八宝粥,四处逃窜的瘾君子和舞女,狼狈一如落汤螃蟹。

影影绰绰中,浩燃看到一熟悉的身影,似曲艺,但,眨眼即无。浩燃想,不知老King出门回没回来,山茶八成是捂里了。”

“捂了,都捂里了!山茶是以拘待审,剩下的罚完也就放了。”四天后帝都的“猴子”风卷残云地吃掉一只樟茶鸭子时透露。

铺层塑料薄膜的玻璃桌上,酒瓶林立,杯盘狼藉。

猴子露尽饕餮相后,一抹油嘴,叼根浩燃的铂晶苏烟,鬼魂状烟雾瞬间升腾缠结,“还是沈老弟记着我,以后有事尽管吱声,老哥我绝不含糊。唉!”叹口气,“我那五年大狱呀,把一切都蹲没了!多忠心的婆娘,进去时说好等我,出来时卷钱跟人跑了,这要是七八年前啊——不说了,说了像我吹牛。”

浩燃笑,一首复杂的《肖邦G大调钢琴曲》响起,接通电话,小尘兴奋的声音,“大哥事成啦!”

“呵呵,我上午就知道了,过来吧,介绍个朋友给你认识。”

很快,小尘阿骨经浩燃介绍认识了年近不惑入狱前也曾叱诧南门的猴子。

杯盏交错,一番畅饮。

猴子就一句话“沈浩燃兄弟就是我兄弟。我不是什么社会大哥,但还这句话:在南门,给我面子,大家都有面子;不给我面子,谁面子都没有!”

小尘阿骨喜眉笑眼地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