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旗英雄传

第五章 死神宝窟

第五章死神宝窟后面的洞窟,宝藏更惊人,四面石壁上挂满镶珠的宝剑,嵌玉的皇冠。

水声淙淙,从一个珍珠宝石镶成的龙头中流出来,汇集在玉壁铺成的水池里,池水满而不溢,仿佛下有出路。

水池旁边有一张锦榻,水灵光刚才穿的宫衣还留在塌上,另外两只箱子里,满是锦绣衣衫、铁中棠暗暗叹息,他知道这宝藏所在之地,是经过先人们无数次的苦心策划才建成的。

可是他仍然找不到那黯黑的灾祸之箱,正想先喝点水,想不到这口神秘的箱子竟在池水中。

他毫无迟疑将箱子提起,突然轰然一声大震,四壁皆摇,箱子又落入水中。

四下回声不绝,有如天崩地袭一一般,铁中棠不禁大生恐惧:“难道这灾祸之箱,真有如此神奇的魔力?”他试探着再次探手入水,哪知山腹中赫然又是一震,铁中棠情不自禁的连退三步。

这一次震动更猛烈,四壁的珍宝都被震得狼藉满地,池中的清水也被震得流了出来。

回声过后,片刻静寂,山腹之中,竟又隐隐传来阵阵斧凿之声,仿佛便在近处,而且越来越近。

铁中棠终于明白了:“有人开山!”想通这点,他立刻开始四下搜索起来,想找一个藏身之地,但四壁空阔,哪有地方藏身?斧凿之声刚停,山腹中竟传出人语:“方向对么?”声音之近,仿佛只有一壁之隔。

“兄台只管放心,我费的多年心力,绝不会白费的。”

“好,弟兄们再掘!”接着,斧凿之声又响起。

时机急迫,铁中棠已无暇思索,先将锦榻推到角落里,又将那两口装衣裳的箱子推到锦榻前。

然后他飞身出洞,将外面的锦榻收拾妥当,关起了幸运之箱,藏入满堆的珍宝中,擦去了榻上的两滴鲜血。

他伤痕虽未完全复原,但精神却极是健旺,动作也不慢,直到他确定四下再没有人新近逗留后的痕迹后,才钻入锦榻下。

就在这刹那间,壁上山石忽然飞激而出,一人欢呼道:“果然在这里!”两条人影自穿破的石隙中一掠而出。

铁中棠屏住呼吸,从两口箱子的空隙中偷偷的瞧了出去,只见这两人其中一个是身穿宝蓝长衫的中年文士,虽在如此惊喜的情况下,仍然故作矜持,保持着从容不迫的沉稳之态,只是满身尘埃,不免显得有些狼狈。

另一人是个乌管高髻,灰袍白袜的道人,鹰鼻深腮,瘦骨嶙峋,年纪虽在中年,头上却已白发苍苍了。

这两人一入洞中,目光便立刻全被满窖珍宝所吸引,这时山壁中又跃出了一个锦衣少年和一条板肋肋虬须、浓眉环眼的劲装大汉。

这大汉似乎因为心情兴奋过度,身形跃出时,竟一头撞在山壁上,撞得满头鲜血,但他却丝毫不觉痛苦。

满洞珠宝,闪耀得这四人目光中俱都露出了野兽般的贪婪。

良久良久,那白发老人才长长叹了一声:“十余年的苦心积虑,满头的苍苍白发,今日总算有了报偿。”

拾起地上一柄满镶珠玉的银剑:“你知道我为你化了多少心血?”那蓝衫文士忽然反手一掌,震落了他掌中银剑。

道人变色:“这是什么意思?”“阁下难道忘了我们的君子协定,主权未分之前,谁也不能妄取洞中之物!”“你我只不过想看看而已。”

蓝衫文士不再理他,却走到他畔去喝水了。

虬须大汉悄悄退了两步,问那锦衣少年:“兄弟,你出于大富之家,可曾见过这么多珍宝?”“连做梦都未曾见过。”

蓝衫文士喝完了水,擦了擦掌上的水珠,回首问道:“宝藏既得;阁下可有什么安排?”“这宝藏虽是我探测出来的,但若无你的支持,必定要费事得多。”

“只不过费事得多?”“非但费事,也许永远也无法寻到此地。”

“想必如此。”

“是以在下绝无贪得之心,只想将宝藏分做两份,你我各取其一……”道人叹了口气:“然后我就要寻个山明水秀之地,好好的享一享福了。”

虬须大汉大怒:“分作两份,你难道将我们当作死人?当今江湖中,除了我霹雳堂门下,除了我小雷神之外,还有谁能以火药炸破山腹?”白发道人冷冷道:“放火药,甩苦工的代价,我自会算给你。”

虬须大汉厉声喝道:“你说什么?”白发道人冷笑,走到水池前,舀起一捧清水,这种时候每个人都想喝点水的。

铁中棠暗中旁观:“我若是他,在喝水之前,必定要看看水中是否有毒。”

这时候那白发道人捧中的清水,已经全都漏了下去,喃喃自语道:“不行,不行。”

蓝衫文士仰首望天,只作未闻未见。

白发道人也不瞧他,自头上拔下了发簪,在水中轻轻一划,簪头的一点银尖,立刻变作了乌黑的颜色。

他慢慢的将银簪插回头上,才冷冷的看着那蓝衫文士说:“黑星天,你的心也未免太黑了吧!”黑星天面色仍然丝毫不变。

白发道人又问他:“原来你是想独吞?”“是的。”

黑星天冷冷道:“可是这水中之毒,却不是为你而准备的,我要杀你,又何须在水中下毒?”他吩咐那少年:“叫他们进来!”锦衣少年立刻掠入山腹,片刻之后,八条手持鹤嘴尖锄的劲装大汉随在他身后鱼贯而入。

黑星天含笑的招呼他们:“各位辛苦了,先喝些水解解渴!”劲装大汉一起躬道:“总镖头太客气了!”口中虽然在说话,但十六只眼睛,却都在直愕愕的望着珠宝。

黑星天笑容温和:“先喝水吧,少时自有重赏!”劲装大汉一起走到水池边,争先喝起水来。

铁中棠手脚冰冷:“好毒辣的角色!”连那白发道人和小雷神都变了颜色。

大家喝过了水,其中一人还在抹着嘴说:“好甜的水,怎么好像放了糖似的。”

最后几个字,已说得有气无力,说完最后一字,面容一阵**,一口气再也喘不上来。

其余七人也立刻一个接着一个倒了下去,一倒下就气绝而死,竟没有一个能惨呼出声来。

虬须大汉抹了抹嘴:“好厉害的毒药!”俯下身去,翻开一条劲装大汉的眼皮,他眼皮竟已变作惨绿色。

黑星天微微一笑,转目四望:“珠光宝气中,加上几具死尸,倒也蛮协调的!”话声中,脚步移动,走向那白发道人。

自发道人顿时面目惨变:“你要做什么?”黑星天道:“我先问你,你这宝藏之图,是从哪里来的?”白发道人道:“我不是早已说过了么?”黑星天冷笑一声:“你说那藏宝之图,是在大旗门门人弟子的死尸上取出来的,是么?”白发道人道:“不错……”黑星天道:“这种话你用来骗三尺幼童,他或许还会相信,但在下么……哼哼,大旗弟子的死尸,我已看得多了,却从不知这二十年来,有任何一个大旗弟子的尸身,不是死在我亲眼目睹之下。”

白发道人呐呐的说:“这个……这个……”黑星天冷笑截口道:“何况这宗宝藏如此巨大,大旗门人必然将它看得极重,所以身怀藏宝秘图之人,必定是大旗门中的首脑角色!他们的尸身,临死时我已搜查过了,纵有藏宝秘图,也轮不到你来发现。”

白发道人呆了半晌,突然大声说:“不管我是如何知道这宝藏所在之地,都与你无关,你都该将财宝分我一份。”

黑星大冷冷道:“不错,但我怀疑你的来历。”

白发道人变色道:“怀疑什么?”黑星天面色一沉,厉声的说:“我怀疑你也是大旗门的弟子,自师长口中听到了一些有关这宝藏的秘密,财帛动心,你便背叛了师门,是么?”白发道人身子一震,连退了三步,颤声的说:“你……你疯了么,我要是大旗子弟,怎么会来找上你?”黑星天冷笑道:“江湖中除了我黑星天之外,还有谁懂得开山之学,除了霹雳堂外,还有谁善用火药?”白发道人面上阵青阵白,呆呆的愣了半晌,长叹道:“不错,在下的确是为了这宗宝藏而背叛了师门!”小雷神大喝一声:“好呀,你小子原来是大旗门下的兔崽子,老子非宰了你不可!”他双臂一振,全身骨节作响,刷的掠到了自发道人面前,挥拳直击过去,这一招看来浑浑愣楞,仿佛毫无奥妙,其实却是含劲沉实,拙中藏巧,正是霹雳堂世代相传的混无霹雳拳。

白发道人拧身错步,身形斜斜跃过水池,口中大声叫道:“黑星天,我还有话说,你要不要听?”小雷神厉喝道:“还说什么!”如影随形,跟踪而去。

黑星天沉声道:“雷贤侄住手!”小雷神身形骤然停下,道:“黑大叔,这厮曾为一天大旗门弟子,便是我五家的仇人,怎么能放过他?”黑星天冷冷道:“谁说放过他,听他说完了话也不迟。”

白发道人紧紧贴住山壁,目光四下转动,嘶道:“只要你们放我生路,宝藏我宁可只要两成!”黑星天道:“废话少说,先老实说出你的名姓来!”白发道人见那锦衣少年已看住了出路,小雷神又紧逼在自己身前,黑星大虽然负手而立,但目光如挟霜刃,早已暗暗控制了全局,不禁长叹一声:“我虽曾为大旗弟子,但却从未伤过你五家门徒中之任何一人,我……我只是昔年大旗门掌刑人铁毅的未记名弟子,名唤钱空。”

铁中棠在暗中心头又是一凛,只因铁毅便是他的父亲;忽听黑星天冷笑道:“钱空,嘿嘿,大旗门中从不收未记名弟子,更不收云、铁两家外姓门徒,你骗得过我么?”白发道人面色如上,忽然扑地跪了下来,哀声道:“无论我是什么人,但我不惜昧着良心,自铁毅手中偷出了藏宝之图,又费了十余年的心血,参出了宝图上的暗语,将你们带来此地……”他几乎已声泪齐下,接着道:“二十年来,我吃尽了千辛万苦,连头发都急白了,你们今日怎能忍心杀我?”黑星天目光一闪,道:“铁毅心智武功,天下无双,你却能偷得他的贴身之物,想必你八成便是他异母兄弟铁青笺了!”白发道人嘶声说道:“不错,我就是铁青笺,但若不是我将铁毅的右手暗算成伤,你们能伤得了他么?”铁中棠直听得满心悲愤,身子已不禁抖颤了起来。

黑星天微微一笑:“不错,若非你将铁毅右手暗算成伤,我五家的确无人是他的敌手,就凭这点,我本该饶你,只可惜……唉!你偏偏姓铁,为了你姓铁,我就万万饶不得你了!”话声顿处,忽然大喝:“动手!”铁青笺惨然一笑,仰天叹道:“早知今日,悔不当初,大哥,我对不起你,我……我……”突然挺胸道:“你们快动手呀!我绝不反抗!”黑星天冷笑道:“你反抗得了么?”轻轻一掌拍出,“砰”的击在铁青笺胸膛上,只听得铁青笺惨呼一声,鲜血随声而出,溅出三尺开外。

小雷神浓眉微扬,走过来探手摸了摸他鼻息,道:“死了!”黑星天傲然笑道:“我掌下焉有活口!”小雷神道:“只可惜便宜了他,让他死得太痛快了!”黑星天笑道:“算他知趣,不敢回手!”目光四下一溜转,又道:“你两人快将所有珍宝都收集在一处!”小雷神、锦衣少年齐声应了,开始动手。

黑星天缓缓走向锦榻,拉出一口箱子,打开来看了一眼,自语道。

“这种衣服,再也穿不得了!”砰的关上箱盖,一脚将箱子踢回原处。

那锦衣少年叹道:“有了这些珍宝,当真富可敌国了,只是……我们三个人怎么将这些珍宝拿出去呢?”小雷神伸了伸臂膀,大笑道:“无妨,凭我这两臂的力气,就是再多一倍,我也弄得出去。”

突听黑星天“咦”了一声,自水池中捞起了一只漆黑的箱子,仔细瞧了半晌,喃喃道:“这箱子里有古怪,却不知如何开法。”

小雷神笑道:“我来瞧瞧!”他接过来看了一下,道:“这种箱子里还会有什么东西,不看也罢!”随手将箱子扔在地上。

黑星天冷笑道:“你知道什么,我敢断言,这箱子里的东西,价值必在这所有的珍宝之上。”

小雷神诧声道:“真的么?”又将箱子拾起来,突听外面一声轻呼,一条人影如飞而入。

三人齐声厉喝道:“什么人?”一个满身泥污的少女,插腰站在洞口,大声道:“你……你们是……是什么人,来……来干……干什么?”此女正是水灵光。

小雷神放声一笑,大步走了过去:“结巴姑娘,你是什么人,这里难道是你的地方么?”水灵光眼珠一转,道:“当当……然!”小雷神大笑道:“但现在这地方已换了主人了!你若洗洗干净,大爷我就把你带出去!”水灵光目光一转,见到地上并没铁中棠的尸身,知道他必定是躲了起来,暗中松了口气,笑道:“真……真的,你……要……带……带我……出……出去?”小雷神嘻嘻直笑,伸出手就要摸水灵光,突见黑星天面色一沉,一掌将他打得连退数步。

他惊怒之下,大声道:“黑大叔,你……你……”黑星天却连望也不望他一眼,走到水灵光面前,长身一礼,笑道:“请姑娘莫怪他无礼。”

水灵光心念转动,满面笑容的轻轻摇了摇头。

黑星天柔声道:“姑娘既是此地主人,想必定能打开那口黑箱子,只要姑娘打开让我们看一看,我们立刻就离去,绝不打扰你。”

水灵光灵活的转动着眼波,笑道:“要打开那箱还不容易?向左边一转,箱子就开了!”她说话仍是结结巴巴,一句话几乎说了半盏茶工夫。

小雷神插口道:“箱子是方的,如何转法?”黑星天笑道:“方的箱子,里面就不能有圆的螺纹么?”小雷神思索了半天,才恍然大悟:“是了是了,外面是方的,里面却是圆的,制造箱子的人,心思倒真灵巧得很!”黑星天含笑拿起了箱子,心念忽然一转,将箱子递到水灵光面前:“这是姑娘的东西,还是麻烦姑娘开吧!”水灵光道:“这……这箱子已……已经锈……锈住了,我没……没有力气,怎……怎么打……打得开……”小雷神伸手将箱子拿了过来,大笑道:“卖力气的事,还是由我雷震远来干吧!”他右手抱着箱子,左手往左一转,箱盖果然活动了起来。

小雷神雷震远大笑道:“你看,我……”话声未了,忽然惨呼一声,胸膛间血光暴现,箱子砰然落地,他庞大的身子,也随着倒了下去。

原来箱盖一松,便有三片薄刃飞射而出,齐齐的插入他胸膛,黑星天面色大变,俯身查看。

锦衣少年惶声问:“雷大哥他……”黑星天摇了摇头,长叹道:“没救了!”锦衣少年一步窜到水灵光面前,怒声道:“你找死!”水灵光睁着大眼,道:“我……我也不……不知道。”

锦衣少年叱道:“放屁,你不知道谁知道!”黑星天长身而起,冷冷道:“这也只能怪雷震远大大意了,怎能怪这位姑娘?反正箱子已开,快看看里面是什么?”锦衣少年呆了一呆,心中不禁暗叹他师父的冷酷。

黑星天拾起一柄鹤嘴尖锄,拨开箱盖,箱子里竟只有几本书册,一块叠得甚是整齐的污布。

锦衣少年心中大是失望,但黑星天面上却是满露喜色,大笑道:“大旗门秘传的武功想必就在这里了!”狂笑声中,转首又道:“拿出来。”

锦衣少年摇摇头,退了两步。

“你不拿么?”“弟子不敢……”“好,你竟敢违抗师命。”

目光转向水灵光,水灵光不等他开口,已俯下身去:“我来!”她腰身方自缓缓弯了下去,忽然双掌齐扬,全力撞向黑星天的胸膛,掌势冻厉,隐隐夹着风声。

黑垦天冷笑道:“我早就知道你会有这一手。”

冷笑声中,身形半转,飞足踢向水灵光胯骨。

他撤招变式,其快如风,双掌含劲,稳稳封住了水灵光的退路,只因她方才一招用力过猛,此刻竟已眼见不能闪避了。

哪知就在这刹那之间,她身子突然飘飞了起来。

黑星天变色道:“好轻功!”身形立时后掠三步,水灵光若是乘机追击,便能立刻抢得机先。

然而她武功虽高,却无全交手经验,此刻竟不知追击。

黑星天心头暗喜,当下挥掌扑去。

数招过后,水灵光招式果然大见软弱。

要知她自己根本不知武功深浅,是以与人交手时,便不禁生出畏惧之心,床下的铁中棠焦急之下,方待一掠而出,就在此刻,铁青笺的尸身忽然轻轻弹了一下。

铁中棠心头一跳,正忖思间……水灵光秀发飘飞处,纤腰轻轻扭转,双掌却重重的击向黑星天。

黑星天暗中冷笑忖道:“果然是大旗门的武功,不知利用轻功之长,却用这些硬打硬拼的招式。”

心念转动间,脚下又连退三步,身子已退到铁青笺的“尸身”之前。

突听铁青笺厉喝一声,反身跃起,紧紧抱着黑星天的双腿。

锦衣少年大惊道:“他……他复活了!”黑星天更是心胆皆丧,已被铁青笺拖倒在地上,只觉双腿膝盖一阵麻木,已然被点了穴道。

锦衣少年目光闪处,忽然狂奔而出。

黑星天惶声呼喊:“不要走,快来助我一臂……”铁青笺冷笑道:“你的好徒弟早逃了,还鬼叫什么!”话声未了,手掌又连拍了黑星天胁下两处大穴:“你……你怎会……”“你以为我死了是么?”“我亲手探过了你的心脉。”

“我早已将全身功力凝集在胸前,拼受你一掌,然后闭气诈死,我知道你自恃掌力、必定不会多加查看,嘿嘿,黑星天,你素来诡计多端,怎会不知道诈死的妙处?”“好,算我黑星天阴沟里翻船,落在你手中,要杀就杀,还多说什么!”铁青笺冷冷道:“要杀就杀?哼,哪有这么容易!”他目光转向发着愣的水灵光,笑道:“姑娘你不妨建议建议该将这厮如何处死,在下必定遵命。”

水灵光睁大眼睛,道:“随……随便。”

铁青笺缓缓道:“人肉的滋味,姑娘尝过么?”“我……没有吃……吃过……,也……也不……吃!”“那么我只有自用了,这厮方才一掌,大损我的元气,此刻正好补上一补。”

他取出一柄匕首,在脚底缓缓磨了起来。

黑星天面容已惊得起了**,颤声道:“你将我杀死也就罢了,何苦要如此作贱于我?”铁青笺看也不看他,一面磨刀,目注着水灵光,道:“姑娘一直在这里为在下看守财宝,在下感激得很。”

水灵光圆睁双目,诧声道:“你……你的财宝?”“这宝藏本是我大旗门所有之物,方才看姑娘你的武功,似乎也和大旗门颇有渊源。”

“什……什么大旗门,我……我不知道……知道。”

铁青笺微微笑了笑,方待说话,忽听身后冷冷道:“我知道!”锦榻下忽然钻出了一个面色微黑,双眉如剑,目光更闪得有如明星般的少年。

他一见这少年的面容,身子立刻莫名的颤抖起来,如见鬼腕一般,颤声问:“你……你是谁?”铁中棠道:“你不认得我么?我却认得你!”目光有如冰刀,瞬也不瞬的凝注着。

水灵光虽也看得莫名其妙,但却已感觉到他两人之间,定存着一种神秘的关系,是以绝不开口。

铁青笺干笑了两声:“阁下怎会认得在下的?”他一见这少年便生出恐惧,竟不敢出手。

“你看看我像谁?”铁青笺看了半晌,越看越畏惧。

“你仔细看看,仔细想想。”

珠光之下,铁青笺突然想起一个人来,颤声道:“你……你……”“你想起我是谁了么?”“你是铁毅大哥的什么人?”铁中棠霍然站了起来,厉声道:“你还有什么颜面敢称呼先父为大哥,为了财物,你竟忍心下毒暗算他老人家,使得他老人家一臂残废,若不是你,他老人家也不致于死在别人手中……”铁青笺面色如上,道:“你……错了,我……”铁中棠怒喝道:“错了?哼,这都是你自己亲口说的,还想否认么?”铁青笺忽然一挺胸膛,大声道:“不错,我确是下毒暗算了他,自小到大,我时时刻刻生活在他控制之下,几乎被他压得喘不过气来,有了机会,我自要反抗,但我绝没有杀死他,只是——”“你虽未亲手杀他,但他却因你而死……”“你要怎样?”“我要杀了你,为先父报仇!”“人人都可向我动手,但你万万不能!”“我为何不能?”“你莫要忘了,我总是你的亲叔父,你身为大旗门弟子,焉敢逆伦犯上!”铁中棠呆了一呆,要知大旗门中,最最严厉的戒条,便是:“不得通敌叛师,不得逆伦犯上。”

铁青笺目注着他面上的神色,嘴角泛现阴险的笑容。

突见眼前人影一花,水灵光已站在他面前:“我……我能杀你么?”铁青笺冷笑道:“自然你可杀我,但你却不是我的敌手,你若不信,大可试一试看!”语声未了,突听洞外传来阴森的冷笑,一个枯涩的话声:“我先来试上一试!”语声方起,水灵光已花容失色,瑟瑟的抖颤了起来。

铁青笺、铁中棠亦且心头大惊,惶然失色。

接着,一连串“叮、叮”声响,自远而近。

水灵光面色更是苍白如纸。

珠光一闪,人影微花。

一个干枯丑恶的老妇人,手里拄着两根竹杖,竹枝点地,凌空而入,望之有如鸠盘魔婆。

水灵光颤声道:“娘……”水柔颂冷冷道:“你还记得我这个娘么?好好!”她横目望了铁中棠一眼,目光立刻转到了铁青笺身上,一字一字沉声道:“铁青笺,你还记不记得我?”铁青笺摇了摇头:“在下实在眼拙得很。”

“二十年的故友,你都忘记了么?”他实在想不起自己一生之中,几曾见过如此丑恶的妇人。

“你可记得二十年前,那风雨之夜,在那桃花林里,缤纷落花之中……”“你……你……你是水柔颂?”水柔颂展颜一笑:“你还记得我!”她不笑还好,这一笑将起来,更是丑得骇人。

铁中棠、水灵光两人面面相觑,实未想到水柔颂与铁青笺是认得的,更令铁中棠奇怪的是水柔颂此刻的目光。

她目光含蕴着的,竟是一种对往事的回忆,对旧事情的绻念,伤心的忏悔,刻骨的痛恨……这许多种情感揉合而成的光芒。

她便以这种目光,凝注着惶然失色的铁青笺,缓缓道:“我知道你还记得我,但却不认得我了,是么?”“我……我……”“二十年前,你曾经跪在我面前,说我是你平生所见最美丽、最温柔的女子。”

她缓缓阖上眼睑,仿佛已沉浸于往事美丽的回忆中。

忽然她睁开眼睛,厉声狂笑起来:“但我现在已变成世上最丑恶的女人,你自然不会再认得我!”她拄着竹杖的双掌,剧烈的颤抖起来,狂笑着接道:“二十年,还不到二十年,世上的变化,竟如此巨大,二十年前,你生命已落在我手中,只恨我听了你的花言巧语,不但饶了你的性命,还在桃花林中整整陪了你两天,二十年后的今天,你又落在我手中,你还有什么花言巧语可说!”铁青笺目光转处,突听黑星天阴森森的冷笑起来:“我当是谁,原来是盛大嫂在这里。”

水柔颂道:“黑星天,你少插口!”黑星天道:“盛大嫂,我盛大哥时时刻刻都在想念着你,你还不快将他杀了,同小弟一起去见大哥去!”铁青笺扑地跪了下来:“柔颂,我也是时时刻刻在想着你的,你的容颜虽然变了,但我的心却始终未变。”

黑星天厉声道:“盛大嫂他骗你的,他……”水柔颂突然厉喝一声:“住口!”他目光缓缓自铁中棠、铁青笺、黑星天面上扫过,冷笑道:“你们男人的花言巧语,我水柔颂可听多了。”

她竹杖一指黑星天,道:“最最不是东西的就是你,昔年你早已知道盛存孝不能生孩子,便想来骗我,骗不到什么,又跑去盛大娘那里挑拨,这些帐我都记得清清楚楚,今日我饶不了你!”“你”字方出口,她竹杖突沉,落在黑星天胸膛上;黑星天立刻惨呼一声,气绝而死。

然后,她竹杖指着铁中棠:“你!你骗得我女儿连娘都不要了,你这恶徒,我更要宰了你!”水灵光颤声道:“娘……”水柔颂竹杖却己指向铁青笺:“你呢,你骗了我,害得我落到如此地步,我杀了你都不足泄愤。”

“你不能杀我,我女儿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