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旗英雄传

第四一章 草原之猎

第四一章草原之猎异啸一声初起,便已响彻草原。

只听得啸声来势,急逾奔马,恍眼间便到了近前,众人惊魂初定,又听得这凄厉尖锐的啸声,更是忍不住心惊胆战。

易明不由自主悄悄移动身子,向铁青树走了过去。

铁青树变色道:“这是什……什么人?”云翼轻叱道:“住口,快伏下身子……”话犹未了,啸声已到了头顶。

铁青树不及多想,一把拉住易明,扑地伏倒,将自己的身子紧紧压在易明的娇躯之上。

在这一刹那间,他只觉得保护他身边的女子,乃是他应尽的责任,什么男女之防,他是早已忘了。

“嗖”的一声,一条人影长啸着自他头顶掠过,接着,又是“嗖”的一声,又是一条人影掠过。

两入一追一逃。

身法俱是快如闪电,是以衣袂破风之声,亦是分外尖锐刺耳,铁青树虽来瞧见这两人身形,但听得这衣袂破风之声,也已猜出这两人委实无一不是轻功绝伦的武林高手。

云翼虽然令人伏倒,自己身子却挺立不动。

这两休人影的双足,几乎已将踢着他的头颅,但这老人却连头也未偏上一偏,只是傲然挺立,凝目而视。

但见这两人前面逃的赫然正是风儿幽。

后面追的,便是那已化为毒神之体的冷一枫。

啸声去远,铁青树才听到自己身子底下轻轻“樱咛”一声,才觉出自己满怀俱是温香软玉。

他心头一热,脸上飞红,赶紧翻身坐了起来,虽然低垂着头,但一双目光,却忍不住悄悄向身旁的人儿瞟了过去。

易明仍然伏地躺着,肩头摇动,胸膛显然在剧烈的起伏着,他不知她是羞?是恼?是不愿?还是不敢坐起?铁青树只觉自己的一颗心跳得“咚咚”直响,仿佛要震破胸膛跳将出来,过了半晌,忍不住轻轻唤道:“姑娘……”易明轻声道:“嗯……”铁青树嗫嚅道:“姑娘莫怪,在下只是……只是……”易明突然翻身而起,垂首笑道:“你不顾一切保护着我,我怎会怪你。”

她本是个爽朗明快的女子,但方才骤然被一个少年男子坚实的身躯压在自己身上,心里不知怎的,竟泛起一种从来来有的感觉,也不知是害羞?还是什么?此刻她虽然竭力想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但而上却不禁仍是红通通的,一双明如秋水的眼波,也始终不敢抬起。

两人虽然都未曾抬头,但呼吸相闻,心里都有股甜甜的滋味,铁青树更是意乱情迷,魂消神荡,几乎痴了。

突听云翼厉喝一声,道:“青树,抬起头来!”铁青树心神一颤,这才想起严师还在面前,那颗低垂行的头,更是不敢抬起,只是颤声道:“弟子在此。”

云翼厉声道:“此时何时?此地何地?你莫非已忘了?”铁青树道:“弟……弟子不敢。”

云翼“哼”了一声,转目道:“易姑娘。”

易明垂首弄着衣角,轻声应道:“是……”云翼沉卢道:“大旗门弟子每一人肩上都担负着血海深仇,万万容不得儿女私情来消磨他们的英雄壮忐。”

易明道:“我……我知道。”

云翼大喝道:“你既知道,还不快上?”易明怔了一怔,抬头道:“但……但……”云翼道:“莫要多说,快快走吧!”铁青树失色道:“但……但此地危机四伏,你……你老人家却教她一个女子孤单单的走到哪里去才好?”云翼怒道:“他人之事,难道比本门血仇还要重要?”铁青树道:“但方才她已险些被……”易明突然一掠而起,大声道:“你莫要说了,我走就是,我虽是个女子,但闯荡江湖已有多年,难道还怕被人吃掉了不成?”这时她被点穴道已渐失效,身上血液渐通,身手虽有些不便,但终是已能站了起来。

云翼不去瞧她,道:“如此最好,快快走吧!”易明道:“我说要走,自是会走的。”

她心头显见有些激奋,语声也有些哽咽、嘶哑,举步向前走了一步,突又回首冷笑一声,道:“但我走之前,却有句活要问你。”

云翼喝道:“快说!”易明道:“你要我走,莫非怕我勾引你家弟子?”云翼倒也未想到这少女竟是这么爽直的性子,竟敢锣对锣,鼓对鼓,当面问出这种话来。

他不禁也为之一怔,道:“这……”易明道:“告诉你,儿女之情,虽能消磨志气,又何尝不能激发人的雄心?你难道定要大旗弟子人人都做和尚,才能报得了仇么,这……只怕未必,何况这件事,世上根本就没有一个人能管得住的。”

云翼怒喝道:“住口!”易明也不理他,自管接口道:“更何况,我从心里就从未看得起大旗弟子,我见得为你们大旗弟子伤心的女子,已经太多了。”

她冷笑一声,接道:“你们非但不知保护你们的妻女,任凭你们的妻女被人欺负,而且自己还要令她们伤心,这又算得是什么英雄?什么好汉?我看你这血海深仇,不报也罢,还是先将你们门下弟子的妻女先救出来吧!”云翼又惊又怒,竟被她骂得怔住了,这威重如山的老人,竟未想到竟有人敢在他面前如此说话。

易明道:“我话说完了,也该走了,你仔细想想吧!”头也不回,举步而去。

铁青树痴痴的望着她,要想呼唤,却又不敢。

就在这时,那异啸之声突然转回。

这一次啸声来势更快,更是令人心惊。

易明脚下突然一个踉跄,竟又跌倒。

铁青树再也不顾一切,又扑了上去,这次两人一心都要瞧瞧他们是谁,虽然伏倒在地,仍然扭头而望、。

一先一后两条人影,有如流星赶月一般,自云翼头顶掠过,只要再有分寸之差,云翼便要被踢倒。

铁青树惶然道:“你……你老人家怎不伏倒?”云翼怒道:“畜牲,你难道不知为师是何等身份?怎可随意伏倒,大旗弟子宁死……”突然,啸声完全停止,四下一片死寂。

这突然而来的静寂,委实比方才啸声发作时还要震动人心,就连云翼,都不由自主顿住了嘴。

但,紧接着,风九幽嘶哑而又尖锐的语声便又传来。

只听他大喝道:“我知道你已来了,为什么还不露面?你借我的东西想必也带来了,快拿回来还给我……快……”这语声忽左忽右,倏忽来去,显见他身形还未停顿,但无论他如何呼喝,四下却寂无回应之声。

众人不觉又惊又奇,都不禁在心中暗问自己:“是谁来了?风九幽到底在和谁说话?”风九幽呼喝了半晌。

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

他嘶声骂道:“你这贱婆娘,你到底藏在哪里?老子已被追得上气不接下气了,你还不出来救救老子,你这贱婆娘莫非想将老子害死?好将老子借你的家伙霸占不还,你明知此刻只有那家伙可以挡得住这毒鸟!”云翼忍个住喃喃道:“他骂的莫非是花二娘?”易明道:“听他口气,只怕不是,但……但他骂的却必定是个女子,而且,这女子还借了他一样重要的东西。”

此刻这老少两人心头充满好奇,居然叫一问一答,似乎全忘了方才之事,云翼沉吟了半晌,又道:“世上能有什么东西能挡得住毒神?”易明道:“这……这委实令人情不透。”

铁青树突然接口道:“他说的那‘家伙’,只怕并非什么东西,而是个人。”

易明道:“嗯,不错……”云翼皱眉道:“但世上又有什么人能挡得住毒神?这人若真有如此本事,又怎会被他两人这样借来借去?”众人猜来猜去,也猜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时喝骂之声又转到左近。

但闻“嗖”的一声,风九幽自他们身旁草丛上掠过,那毒神冷一枫,自然还是紧追在后。

但奇怪的是,毒神身后,竟多了条人影。

这人影身形甚是纤小,轻功之妙,更是骇人听闻,无声无息的紧贴在毒神身后,毒神却竟是毫未觉察。

三条人影一晃即没。

云翼沉吟道:“风老四所骂的莫非就是此人?”易明道:“嗯,这人看来果然像是个女子。”

云翼变色道:“普天之下的女子,只有一人的轻功如此了得,只怕,就连烟雨花双霜也是比不上她的。”

铁青树动容道:“你老人家说的是谁?”云冀一字字道:“闪电卓二娘!”铁青树、易明面面相觑,都不禁倒抽一口凉气。

云翼沉声接道:“碧落赋中,风、雨、雷、电四人,今日竟都来到了这里,这当真是说来别人也难以相信之事。”

要知雷、雨、电、风四人,无论是谁、只要出现一个,己是震动江湖之事,更何况四人竟都凑在一起?易明喃喃道:“这么一来,这山谷想必更要热闹了,唉!这四人无论是谁,都足以把这时闹得天翻地覆。”

铁青树讷讷道:“咱……咱们不如走吧,有这四人在这里。

……”瞧了云翼一眼,嗫嚅着将下面的话咽了回去。

他下面的话虽然不敢说出,但别人也可能猜出他要说的是:“有这四人在这里,凭咱们的武功,还能有何作为?”他们的武功若与卓三娘等人相比,实如秋虫之与明月。

易明轻声道:“不错,此时他们正自互相纠缠不清,咱们正可乘机脱身,若是……”云翼突然怒喝道:“谁敢再说走字!”铁青树道:“但不走又能……”云翼厉声道:“他四人之间,此刻正自纠缠个清,必定无法再留意他人之事,这正是我等行动的大好良机。”

易明眨了眨眼睛,道:“行动?”云翼道:“不错。

行动,五福连盟中人,此刻想必也躲在这草原之中,方才他们惊逃而出,此刻必定也未能聚在一起。”

易明颔首道:“这些人最是欺软怕恶,贪生畏死,在这种情况下,必定不敢随意走动,那么,想必便也不会聚在一处。”

云翼听她大骂自己的仇家,暗中不由得对她又生出几分好感,侧目瞧了她一民,捻须微笑道:“正是如此,他们分散之时,我等正好逐个击破,他们有一人撞见老人。

便要他死一个!有两人遇着老夫,便要他死一双!”易明拍掌道:“好!司徒笑那恶贼却得留给我。”

云翼笑道:“老夫正要瞧瞧彩虹七剑的身手。”

铁青树见他二人这番光景,心下自是十分喜欢,但瞧了云翼一眼,双眉又自皱起,讷讷道:“似你老人家的体力……”云翼厉声道:“眼见仇人的头颅已悬在刀口,老夫的病毒早已自解,只不过有些口渴难忍,正好去痛饮他们的鲜血。”

易明接口笑道:“纵是陈年老酒,也比不上仇人鲜血。”

云翼大笑道:“好孩子,不想你倒甚投老夫的脾胃。”

易明道:“但我方才还骂了你老人家……”云翼道:“咄!骂人又算得什么,能骂人的,才是真正性情中人,总比那些随声附和之辈要强得多了,走吧!”当下迈开大步,向前行去。

易明冲着他背影吐了吐舌头,转首和铁青树悄声笑道:“这位老人家,可真是个怪人,他若瞧你不顺眼,怎么样都不行,他若瞧你顺眼了,骂他都没关系。”

铁青树道:“只怕你方才是骂对了,否则……”易明道:“否则怎样?”铁青树叹了口气,道:“否则只怕我便再也无法与你相见。”

易明脸一红,道:“那……那又有什么关系?”铁青树垂首道:“你没关系,我却是有关系的。”

这两句话也冲口而出,说的正是他肺腑之言,要知人们在患难中,最易流露真情,铁青树如此,易明又何尝不然。

易明忍不住瞧他一眼,瞧见他满脸诚恳之色,心头一软,便将本不愿说的话也说了出来。

只听她柔声道:“其实我……我也有关系的……”腰肢一拧,飞也似的向前审去。

铁青树大喜过望,身子也似乎变得轻了,轻飘飘跟在她身后,方才的灾难,眼前的危险,早已全都忘去。

云翼当先而行,身后这一双小儿女的对答之言,他似乎全都没有听见,也绝不回头去望一眼。

在见着温黛黛与易明之后——在听得铁中棠与云铮的噩耗之后,这老人的性情,真的已像是有些变了。

长草之间,行动本难避人耳目,幸好此刻风九幽仍在奔逃喝骂,倒替他们三人的行动作了掩饰。

突然间,寒光一闪,一柄长剑自草丛中刺了出来,直取云翼胸膛,来得无声无息,又狠又快。

云翼大喝一声,道:“果然来了!”他早有戒备,这一剑来得虽突然,虽辛辣,但这铁血大旗门的掌门人,却并未将之瞧在眼里。

只见他虎腰一转,长剑便自他身旁刺空,他一双铁掌,十指箕张,已向拿着那柄长剑的手腕抓了过去。

草丛中怒喝道:“好恶贼,有你的。”

一人舞动长剑,疯狂般冲了出来,赫然竟是易挺。

易明又惊又喜,大呼道:“云老前辈手下留情!”云翼怔了一怔,撤掌退身。

易挺亦自停住剑势,怔在当地。

兄妹两人目光相对,俱是惊喜交集。

跟在易挺身后的孙小娇,娇喘着道:“好妹子,原来是你,咱们险些大水冲了龙王庙……”忽听草丛中传过来一个人的语声,轻轻笑道:“孙小娇,易兄弟,你们逃什么?难道我还真的会害你们么?快过来……快过来,咱们聚在一起,人多也好做事。”

语声低缓,显见来人走得极是谨慎。

易明变色道:“司……”她方自说出一个字,嘴已被易挺掩住。

孙小娇耳语般低声道:“不错,正是司徒笑,我和你哥哥一能走动,刚窜入草原,就遇着他们三个恶贼,他……他居然不顾旧情……”说到这里,突然顿住,脸也有些红了。”

易明只好装着听不懂,低声道:“他们来得正好。”

云翼目光闪动,满面杀机,道:“诱他们过来。”

这几人俱都不是愚鲁之辈,听了这句话,易明、铁青树、立刻随着云翼伏身藏起,易挺持剑卓立。

孙小娇眼波一转,娇笑道:“你真的不会害我么?”们不妨回头瞧瞧,看你们身后站的是谁?”司徒笑大笑道:“这种骗孩子的玩意儿,也想来骗我?”这三人果然俱是老好巨滑之辈,竟是谁也不肯回头。

三人一起大笑道:“咱们不会回头的,你也逃不了……”笑声未了,突听身后一人厉声道:“你们还是回头的好。”

这话声一入耳,他们不用回头,也已猜出身后的人是谁了,三人背脊之上,立泛起一股寒气,直透足底。

司徒笑干咳一声,强笑道:“巧极巧极,又遇着你。”

黑星天、白星武干笑道:“当真是巧遇……巧遇……”三人口中说话,脚下已悄悄移动,彼此凑了过去。

云翼厉叱道:“站住!”司徒笑干笑道:“你尽管放心,纵然你不来寻我们,我们也要去寻你的,既然见了你,难道咱们还会走么?”云翼道:“既然如此,且转过身来,与我决一死战。”

司徒笑目光转动,道:“你们五人,咱们三人,以五敌三,这岂非有些欺人,大旗门人,想来不至如此吧?”易明大喝道:“与你这样的无耻恶贼,还讲什么江湖道义……孙姐姐,你就和我将这恶贼收拾下来吧!”孙小娇道:“我早想宰了他了。”

两人一前一后,向司徒笑夹攻而上。

易挺长剑一挥,直刺白星武,铁青树微一迟疑,也扑了过去,出手便是三招,口中喝道:“这位兄台,我来助你。”

黑星天仰大笑道:“好!好!这大旗掌门,就留着给我吧!”虽在仰天而笑,但笑声却不由自主颤抖了起来。

云翼道:“你还不回身?”黑星天道:“反正迟早都要动手,你急个什么?”要知他嘴里说得虽硬,其实心胆早寒,明知自己一回头,便是番死战,却教他怎敢回过头去。

云翼道:“你只当你若不回头,老夫便不敢出手么?”司徒笑笑道:“自是真的,你们在哪里?”孙小娇笑道:“就在这里,你们还听不见么?”司徒笑道:“好,这次你们可千万莫要再胡乱逃了,方才我所说的话,只不过是向你们开开玩笑而已……”笑语之声尚未了,司徒笑、黑星天、白星武,三条人影已箭一般窜了过来,将孙小娇与易挺围在中央。

这三人面上,谁也没有半分笑意,而司徒笑更是面寒如冰,方才那番话,仿佛根本就不是他说出来的。

白星武冷冷道:“你们还是上当了。”

黑星天道:“这次看你们还往哪里逃?”孙小娇故作吃惊道:“你……你们要怎样?”司徒笑缓缓道:“不怎么样,只不过要你们的命而已。”

孙小娇道:“你……这难道又是在开玩笑么?”司徒笑冷冷笑道:“谁有这份闲情逸致来和你们开玩笑……黑兄、白兄,此时还不赶紧动手,更待何时?”孙小娇喝道:“慢着!”白星武道:“你还有什么话说?”孙步娇道:“彩虹七剑本是来帮你们的,你们为何……”司徒笑冷笑道:“彩虹七剑惧是吃里扒外之辈,我早已有意将他们除去,此时此刻,正是天赐我之良机。”

孙小娇道:“但……但你难道不顾我和你那一段……”司徒笑喝道:“住嘴!”孙小娇咯咯笑道:“我明白了,你就是要叫我永远住嘴,所以才要杀我,你这没心没肝的恶贼,你说是么?”司徒笑狞笑道:“是又怎么?你这贱人这张多话的嘴,早已该闭起了。”

孙小娇道:“是该闭起了,只还有一句话要说。”

司徒笑道:“什么话?”孙小娇笑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句话你们莫非忘了么,你黑星天道:“难……难道堂堂大旗门,也会在人背后出手……”语声未了,突见眼前一花,云翼已在他面前。

只听云翼厉声笑道:“你不敢回头,难道老夫就不会到你面前来么,还不快出手?”当胸一拳,怒击而出。

他还未出手,已寒敌胆,此番出手,又当真有石破天惊之威,五招过后,黑星天已是满头大汗。

那边司徒笑虽仍与孙小娇、易明两人勉强战个平手,白星武却也早已被逼得险象环生,汗出如雨。

剑光、拳风、掌力、震得四下长草东倒西歪,纷纷断落,飘飞的草梗,有的已黏在司徒笑等人汗湿的面额上,使他们看来更是狼狈不堪。

云翼眼见自己一生中最最痛恨的三个强仇大敌已将在此丧命,不觉豪气更生,越战越勇。

他长髯拂动,双拳如雨,强劲,猛烈的拳风,已如山岳一般将黑星天压得难以呼吸。

云翼忍不住纵然狂笑道:“好痛快呀!好痛快……”这三人若是死了,五福连盟便无异瓦解,这老人积压数十年的冤气,到今日总算完全吐出,他自是痛快已极。

司徒笑突然冷笑道:“你痛快什么?别人不说,我司徒笑今日纵算战死,也不是死在你大旗弟子的手里,你也算不得报了仇。”

云翼怔了一怔,怒道:“你要……”但他话未说出,易明已抢口道:“谁说你不是死在大旗门人手里?”司徒笑冷笑道:“莫非你是大旗门弟子么?”易明道:“谁说不是。”

司徒笑大笑道:“小贱人,你何时也算大旗弟子了?除非就在这短短片刻间,你已嫁给大旗门那呆小子做媳妇了。”

铁青树虽在与别人动手,但这番话却听得清清楚楚。

他一怒正待发话,哪知易明却道:“你猜的不错,我正是已嫁给大旗弟子了,所以我也变为大旗门下,你还有什么话说?拿命来吧!”这番话说将出来,司徒笑一怔,云翼又惊又喜。

铁青树心中那惊喜之情,更是谁也描叙不出。

易挺先是一怔,后也一喜,笑道:“恭喜。”

铁青树红着脸道:“多谢。”

两人精神一震,三招之后,更是将白星武逼得喘不过气来,那边司徒笑也被易明抢得了先机。

黑星天的危急之况,更是不在话下,五福连盟中这三根支柱,端的眼见已是在数难逃。

哪知就在这时,突然一条人影掠来。

其实这人影还未到时,那喝骂之声早已先到了,只是众人在兴奋、激战之中,谁也没有听到。

这人影正是风九幽,掠过此地,目光一转,身子竟突然凌空折回,斜斜向云翼冲了下来。

云翼大惊之下,一拳挥出,却不料风九幽脚步一斜,已转到了他身后,借力使力,将他身子托了上去。

云翼也只得借力使力,向上跃出,逼开身后之敌。

但这时毒神早已追来,云翼身子竟向他迎了过去,等云翼再想悬崖勒马,收势却已有所不及。

但见毒神毒手挥处,云翼已是无可闪避。

易明、易挺、铁青树大惊之下,俱都抛下自己敌手,扑将过去,但又有谁能阻住毒神的毒手?哪知就在这间不容发的刹那间,毒神身后突有一条人影趋出,将云翼身子往下一扯,两人便一起斜斜落下。

这一手说来虽容易,但轻功若无超凡入圣的造诣,真是做梦也休想办得到,风九幽惊骂道:“好个贱婆娘,原来你一直跟在我身后。”

这时毒神前面已无阻路之人,还是向风九幽冲了过来,风九幽第二句话未及骂出,凌空跃起,转身就逃。

毒神自也追了过去。

云翼身子刚落地,便听得一个妇们人的声音轻笑道:“你的命是我救回来的,你可别忘记。”

话犹未了,身形已飘飞而起,笑声已在丈余开外。

云翼大呼道:“卓三娘,留步,你可是卓三娘?”呼声之中,那人影早已消失在长草之巅,但闻一个带笑的语声飘飘渺渺传了过来,道:“不错,我正是卓三娘。”

云翼仰首而望,却什么也瞧不见了。

易明、易挺、铁青树、孙小娇俱都围了过来,齐声道:“你老人家无恙么?”云翼仰天长叹一声,顿足道:“我虽无恙,但这救命之恩,却叫我如何了断?”语声微顿,转目而望,突又变色道:“不好。”

众人随着转目望去,这才发现司徒笑、黑星天、白星武三人,竟已乘着方才乱时悄悄溜了。

易明、易挺还好,云翼、铁青树此刻之悲愤、惊怒、失望,却当真非世上任何言语所能形容。

云翼须发皆张,目眦几裂,厉喝道:“追!”云翼、铁青树当先,易明、易挺两旁掩护,孙小娇走在最后,五个人分成扇形,一路追查。

大旗子弟,果然不愧是千锤百炼的江湖好汉,虽在如此悲愤激动的情况中,行动仍是毫不鲁莽。

只因在这草原中,猎者与被猎者其实已没有什么分别,无论难只要稍有不慎,立时便要遭对方的毒手。

这草原中每分每寸之地,都可能埋伏着致命的危机,风吹草浪,天地间弥漫着重重杀气。

风九幽的怪啸、怒骂,仍不时随风传来,显见得卓三娘仍在和他捉着迷藏,他仍然无可奈何。

令人惊异的是,在他如此大叫大嚷之下,烟雨花双霜与飨毒大师,居然仍然还未露面。

这两人到哪里去了?他们在做什么?这问题虽然费人猜疑,但云翼等人心胸中正燃烧着复仇的怒火,这火焰燃烧得令他们忘记一切。

易明走在铁青树身旁,两人不时会匆匆交换一个眼波,眼波相触,面颊一红,又赶紧回过头去。

唯有在这时,铁青树心里复仇的火焰才会暂时停息,却另有一股完全不同的火焰在他心里燃起。

在**与仇恨这两种世上最最炽热的火焰下,这初涉江湖的少年,正在忍受着双倍的煎熬。

突然,云翼身子伏了下来。

别人虽未听到什么,也未瞧见什么,但云翼正是他们的马首之瞻,云翼身了伏下,别人的身子也立都伏了下去。

只听云翼耳语般颤声道:“前面已现敌踪,小心。”

这语声,易明、易挺、孙少娇虽未听清,但不听也可猜得出的,一颗心却不禁为之悬了起来。

众人心房急跳,蛇行向前。

他们此刻究竟是猎者还是被猎者,他们此刻究竟是在围猎别人,还是正在走入别人伏下的陷阱?这连他们自己也分不清,他们甚至连想都不敢去想。

在这悬疑难决的俄顷问,人人的紧张,却已达到顶点。

草丛中终于有人声爆发出来,声音虽然不大,却仍令众人俱都吃了一惊,只听一人嘶声道:“盛大娘,你真要反脸?”另一个奇异的妇人语声道:“正是要反脸。”

两个声音,后者乃是属于盛大娘的,前者的语声,云翼虽听不出,但听那语声,此人想必本是盛大娘的同路人。

云翼牙关紧咬,两腮肌肉都起了阵阵**。

仇人又已在他眼前,他本该扑过去,但心思一转,却将身子伏得更低,行动也更是小心谨慎。

这老人不动,众人自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