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爱我(一路逆风)

第44节

丁乙一听“小温”两个字就烦了:“小温今晚也会去实验室?”

“应该会去。”

“难怪你这么急急忙忙往实验室跑呢!”

“你这什么意思?“

“你是不是赶着去约会?”

“约什么会?”

“跟小温约会呀。”

“我跟她约什么会?”

“你们今天一天都没机会在一起,熬坏了吧?”

“当着孩子你瞎说些什么呀。”

“我这是瞎说吗?你当我是瞎子,什么都看不见?连你们lab(实验室)的韩国人都看出来了。”

“她看出什么了?”

“看出你跟小温两个人——有一手。”

“她瞎说。”

“一个人说,你可以说是瞎说,如果大家都这么说,还能是瞎说?”

“谁都这么说?”

她噎住了,感觉上是大家都在这么说,但真的要举例了,又似乎只韩国人一个人在这么说。她强词夺理地说:“连小温自己都这么说。”

“她说什么?”

“她说——韩国人想利用她来整你。”

他不以为然地笑了一下:“你们女的就爱瞎说。”

“那你把那两个女的开了吧。”

“把谁开了?”

“小温和韩国人啊,你不是说女的爱瞎说吗?怎么不把她们开了?留着干什么?留着好瞎说你?”

“你以为开人这么简单?说开谁就开谁?”

“你是老板,你想开谁还不简单?”

“总要有个理由吧?无缘无故开人,不怕人家告你?人事部门那里也通不过吧?”

“你没理由开她们?难道她们两个都干得很好吗?”

“干得不好早就开了。”

“怎么个好法?”

“我这个grant(科研基金)能拿到第二期的钱,就是因为小温把我们想要的结果做出来了,不然的话,我这个grant停掉了,其他grant的钱又还没批下来,那才麻烦呢。”

她吃了一惊,想不到小温这么厉害,起的作用这么关键。

照这么说,小温还是她的恩人呢,如果小温没把丈夫需要的结果做出来,丈夫就拿不到第二期的grant,那不就失业了吗?她相信丈夫要找个postdoc(博士后)的工作还是找得到的,但那多窝囊啊,人又累,钱又少,她家的房子马上就供不起了,她家的新车也供不起了,她的学费也交不上了,那不是彻底完蛋了吗?

她咕噜说:“看不出来,小温还这么——能干。”

丈夫吹嘘说:“我录用她的时候就看出来了。”

她听得酸水直冒:“她做出来的这个——挺了不起吗?”

“当然那,这是个重大突破,在我们这个领域是首次。”

她不懂他们实验室在做什么,但“首次”她还是听得懂的,顿时觉得小温成了丈夫的宝贝,而自己已经败下阵去,如果她现在让丈夫在她和小温之间选一个,丈夫肯定会选小温。她有什么用?只会做饭洗衣带孩子,但小温可以帮丈夫攻克技术难关,丈夫就能继续做PI(principalinvestigator,科研项目负责人),工资就比博士后多几倍,那些钱拿来雇个人做饭洗衣带孩子绰绰有余,要她干嘛?

她一向都觉得小温对她是个威胁,因为小温比她年轻,虽然说不上比她漂亮,但至少是比她瘦,瘦的人就很占便宜啊,显年轻,好打扮。现在她更觉得小温是个威胁了,因为小温还这么会做实验,这不是德智体全面发展了吗?那她还有什么地方胜过小温?

总听说英语里有soulmate(灵魂伴侣,天造地设的一对)的说法,据说那是情侣的最高境界,但现在看来还抵不过labmate(实验室伴侣),光是灵魂相伴有什么用?都是虚无缥缈的东西,你怎么知道他灵魂在哪,是什么样的?搞不好你连自己的灵魂在哪都不知道,还谈什么灵魂伴侣?

Labmate!一个能想出高明的点子,能申请到grant,另一个能把对方的点子变成实验结果,那才是王道!

早知道是这样,自己就该去学丈夫那一行,也在实验上成为他不可或缺的左右手,那他们的婚姻就稳当了。

她的大奶气焰顿时下去了很多,强打起精神问:“那韩国人呢?也做出了你们这个领域的重大突破?”

“她没有。”

“就是啊。”

“就是什么?她是医生,今后主要是搞临床,搞科研根本就不是她的终极目的。”

“那你要她干什么?”

“哪里是我把她要来的呢?是fellow(研究院)协会介绍来的。”

“我没说是你把她要来的,我的意思是你怎么不把韩国人开掉呢?”

“这么好一个劳动力,开掉干嘛?”

“劳动力?你们那里还要干体力活?”

“不干体力活,但她可以做很多基础性的工作,那些技术含金量不高,但需要时间精力的实验,我都是交给她做,她做事吃得苦,又认真,别人要拖一个礼拜才能做完的实验,她起早摸黑两天就做出来了。你说,这么一个不花钱的苦力,我怎么不要呢?”

她不再坚持了,既然小温是丈夫lab里必不可少的人才,丈夫的饭碗和她自己的饭碗都是小温给保住的,她也没道理叫丈夫把小温赶走了。而既然小温不能走,那也没必要把韩国人弄走,就让她们两人互相牵扯,互相监督,也强过小温一个人在那里成天陪着丈夫。

她问:“那今天韩国人会不会去实验室?”

“不知道。”

“她应该会去吧?”

“你怎么知道?”

“因为她说她在替我监督小温嘛,只要小温在实验室呆着,她就跑实验室呆着,免得小温把你拉下水了。”

他呵呵笑起来:“你又在瞎说。”

她生气了:“你怎么老说我瞎说呢?孩子在这里,你这样说给她留下什么样的印象?”

他又把难题给女儿做:“丁丁,你说妈妈是不是在瞎说?”

也不知丁丁听懂了他们的对话没有,但丁丁很干脆地回答说:“No(不是)!”

她得意了:“听见没有,我女儿都知道我没瞎说。真的,韩国人真是这么说的。她说她丈夫cheatonher(欺骗她,背叛她),背着她跟一个护士好上了,跟她离了婚,所以她特别恨那些欺骗老婆的男人。”

“她恨谁跟我有什么关系?”

“怎么跟你没关系呢?”

“我又没欺骗老婆,她干嘛要恨我?”

她被他说愣了,心想这家伙是越来越会说话了,她每说一句,他就有一句等在那里,好像对她每句话都事先做足了功课想好了答案一样,越发让她狐疑。

她挑战说:“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欺骗老婆?”

“你这么不信任我?”

“这不是什么信任不信任——”

“我老早就对你说过,我们满家岭的人不兴出轨。”

“我也老早就对你说过,你们满家岭也有出轨的人。”

“但不是我。”

“那谁知道?”

他不吭声了。

她觉得如果没有外界的干扰,他应该是不会出轨的,但如果那个小温铁了心勾引他,那就很难说了。特别是今晚,他在聚会上喝了酒,虽然看不出醉意,但谁知道呢,人不醉心醉,情欲正在暗地里发酵呢。

问题是韩国人今晚可能不会去实验室,那么爱整洁的人,现在住的房间被这一伙男男女女弄得乱七八糟的,韩国人不呆家里狠狠收拾一番?

她想跟着他到实验室去,盯着他一点,但又觉得人很疲乏,也不想搞那么夸张,再说还有个女儿不好安排,只好把丈夫送到实验室,自己开车带着女儿回家。

回到家之后,她催着女儿洗澡睡觉,说明天要起早上学。

等女儿乖乖地睡了,她忍不住往丈夫实验室打了个电话,又是小温接的。

但这次她已经有思想准备了,没大吃一惊,很镇定地说:“我是丁乙,可不可以叫我丈夫来听一下电话?”

“你等一下。”

丈夫来接电话了,她按照事先打好的腹稿说:“就是想看看你需要不需要我来接你,既然小温在那里,我就不用来接你了,先睡了。”

“好的。”

她仿佛不经意地问:“韩国人在不在那里?”

“在,怎么啦,你要跟她说话?”

“呃——在就说几句吧,主要是谢谢她。”

丈夫把电话放下了,过了一会,韩国人拿起了电话:“Hello(喂)——”

她用英语说:“我以为你今晚不会去lab呢,忙了一整天,也不休息一下?”

“我当然会来lab,你知道的。”

她会心地一笑:“谢谢你,谢谢你的party(聚会),还有——你知道的。”

两个女人都呵呵笑起来。

她接着又给姐姐打了个电话,讲起今天的事,半得意半不解地说:“我就不明白她们俩究竟看上丁丁爸哪点了,木头一根,不解风情,又不浪漫,又不懂生活,只会泡在实验室干活,她们怎么会喜欢他呢?”

姐姐说:“呵呵,这个问题你来解答最合适。”

“我嘛,是形势所迫,那时身边就没有一个比他强的男人——”

“那你说的这两个女人还不是一样?小温快三十了,还没找到男朋友,选择的范围应该很狭窄。还有那个韩国人,快四十了吧?又离过婚,也没有多少选择余地。她们只看见实验室的小满,没看见家里的小满,而小满在实验室还是很有魅力的,是她们的头,科研能力又很强,人也长得不错,当然吸引她们啦。其实真要弄到手了,可能跟你的感觉差不多。”

她坦白说:“其实就凭家里的表现,我真的找不出爱他的理由。但看到外面有那么多女人喜欢他,又觉得他宝贝起来了。我这人是不是有点——太虚荣了?”

“人之常情嘛,他对你不也是一样吗?放在家里天天看,也不觉得稀奇了,但如果带到外面去,听到大家的赞扬,又觉得你是个宝。”

她叹了口气说:“唉,可惜我们女人老得快,跟那些年轻的竞争,真是越来越力不从心了。”

“那就别争了。”

“不争又怎么能得到大家的赞扬呢?”

“尽力而为吧,争得赢,就争争;争不赢,就算了。如果他要喜欢外面那些女人,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咱们自己看穿些就行了。你看那些大明星们,丈夫还不是cheatonthem(欺骗她们,背叛他们)?难道那些女人不出色?”

姐姐举了几个好莱坞女星的例子,都是奥斯卡金奖得主,但都是因为丈夫cheat而离婚。她听了那些故事,说不上是心情好点了,还是坏点了。也许是好点了,毕竟奥斯卡金奖得主也没逃脱丈夫背叛的命运,说明那是丈夫的过错,而不是妻子的过错,不是只要漂亮,丈夫就老老实实爱你一辈子的;但这样一看,又觉得人生真没意思。

她问:“姐夫怎么样?有没有这些花花草草的事?”

“不知道,还没抓到过。他没你的小满那么出色,到现在也没捞着个PI当,只是一个researchscientist(研究员,科学家),所以主动沾上身来的花花草草少些。”

“那他对你怎么样呢?”

“还不是早就淡下来了。小妹,夫妻关系就是这样的,不可能几十年都那么热烈的。如果几十年都那么热烈,你自己也受不了啊。”

她很佩服她姐姐,好像从来都没像她那样焦虑过,着急过。从来都是她遇到难题向姐姐求救,而姐姐从来都没拿任何难题来向她求救过。而且姐姐有份不错的工作,挣的钱比姐夫还多,人也没长胖,生了一儿一女两个孩子,身材也没走样。

有次姐姐全家上她家来玩,她暗中比较了一下两姐妹的丈夫,发现姐夫已经开始显老了,头发稀疏了些,肚腩也开始显现,而她的丈夫看上去比姐夫年轻多了。

但她姐姐一点没显老,虽然打扮得挺稳重,挺符合年龄和身份,但上臂不粗,小腹不鼓,一下就减掉了好几岁。

她私下问丈夫:“我姐姐看上去是不是比我年轻?”

他答不上来,盲目地问:“她多少岁?”

她又问:“我姐姐是不是比我长得漂亮?”

他想了半天,回答说:“太瘦了。”

“怎么太瘦了?”

“没屁股么。”

她扑哧一笑:“太瘦了不好吗?”

“不好。”

“为什么不好?”

“捏着没味道。”

“你捏过了?”

他慌忙声明:“我怎么会捏你姐姐?”

“那你怎么说捏着没味道?”

他答不上来了。

她呵呵笑,知道他只是凭想象说了这么一句,但他就是不知道说“想象得出来嘛”,也可能是怕说了那句她会揪住不放:好啊,你在想象里已经捏过我姐姐的屁股了?

她钻到他怀里,问:“为什么你们男人总要捏着舒服呢?”

他还是答不上来,只用手捏她的屁股,捏了一会,就要做那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