谍战上海滩(伪装者)

第十章 姻缘天注定5

一个星期前,明台跟她在一家法国人开的奢侈品商店里认识。当时她想购买一瓶很昂贵的香水,结果钱没带够,明台替她把香水买下来了。两个人在咖啡馆足足坐了一个下午,聊得很开心。桃子小姐的办公室很干净,很整洁,独独灯光很幽暗,窗帘捂得死死的,把一片大好春光全都锁在窗外。

红色的沙发,黑色打字机,系着蝴蝶结的相框,充满浪漫情调的小空间。桃子小姐肆无忌惮地扑过来,明台只觉得香粉落在自己的鼻尖上,痒痒的。他索性就亲密地抱紧她,她的手从他的脖颈摸索下来,从他口袋里摸出一把手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明台。

明台向后退了半步,说:“桃子小姐,你想干吗?温情浪漫如果不合你口味,我们可以换一种方式交流。”

“我不知道你是谁,不过,我知道你接近我一定有所图谋。”

“我图色谋心,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若说到图色谋心,其实是我的初衷。不过,我现在改主意了。因为,你带的这把枪。”

“我的枪是用来充门面的,不是用来杀人的。”明台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我的弹仓是空的。”

桃子狞笑了一声,说:“那也要试试再说。装门面用得着装微型消声器吗?你以为一个经过残酷训练的间谍会分不清左轮手枪里有子弹和没子弹的重量吗?”她毫不眨眼地对准明台的头面就是一枪,咔的一声,果不其然,放了空枪,她一愣的瞬间,明台攻势凌厉地袭击了桃子,反手夺枪。二话不说,对准桃子的肺部就是一枪,桃子应声中弹。

明台说:“我的习惯是,第一个弹仓不上子弹。”紧接着,他对准女间谍的头补了两枪。

他把落地窗帘拉开,才发现落地窗朝向大使馆花园的一面有半圆形封闭式门廊,落地长窗将室内与室外连成一体。这是一条出路。

而此刻大厅里一片混乱。一名日本军官喝了红酒后,心脏病突发,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一名日本军医正在给昏迷者做人工呼吸和心肺复苏。军医不停地给停跳心脏施压,让血液借助外力重新充盈心脏。

所有的宾客都簇拥在病患者的身边,程锦云趁着人们精神分散,她从人群中抽身而出,悄悄走向楼梯侧门。

她在楼梯口遇到一名卫兵,她很惊慌地对卫兵说,大厅里发生了很大的事故。卫兵背好枪就朝楼下走,程锦云一支飞镖结果了卫兵的性命。

明台与锦云以不同的路径、不同的手法,最快的速度朝着目标,一路杀伐而入。二人在机要室门口遇上,一分一秒都不差。

“一个人也没有。”明台低声说。

机要室的走廊上空荡荡的。

“人都在下面。”锦云说。

“也许是陷阱。”

“也许是有人持意安排的,我们都不是一个人在战斗。”锦云蹲下,迅速开锁,机要室的门被打汗了。

明台和锦云同步奔向密码柜。

“我开锁,你守门。”锦云说。

几乎没有商量余地,锦云奔向密码柜。明台推弹上膛,守住门口。

大约两分钟后,锦云打开密码柜,取出一份“第二战区兵力部署计划”文件复制本。“准备走。”她说。

此刻,楼道上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跟我走。”明台说。

明台拖着锦云的手,开了门,猫腰奔向桃子小姐的办公室。明台推开办公室的门,他与锦云刚一进门,就听见外面的脚步声近了。

明台反锁上门。

桃子小姐的尸体横躺在地上,明台举手向尸体致歉。

“你还挺多情。”锦云说。

“同行嘛,要有风度。”明台打开门廊,二人顺着门廊攀缘而下,一个柔韧灵活,一个协调平衡,双双辅助,犹如空中杂技般,顺利而轻巧地落地。

“走。”明台、锦云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消逝在花园中。他们身后是一片枪火声,夹杂着疯狂的叫嚣声和谩骂声。

明台和锦云逃离危险后,直接去了一家类似“烟花间”的小旅馆。明台戴着一副极上极宽的黑边框眼镜,站在柜台前拿房号和钥匙,侍者一直在看明台和他身后的锦云。

大约觉得像锦云这种打扮的女子,不应该来与这个花花公子开房间。

明台知道侍者在想什么,他鼻子里喷着冷气,拿了钥匙,拖着锦云的手,开房间门去了。

二人进了房间,明台拉上窗帘,摘了眼镜。锦云把文件平放在床铺上。明台掏出微型照相机来拍摄,一张又一张。

“我们明目张胆地窃取了‘第二战区兵力部署计划’,日军势必会做相应调整,那这份计划还会有用吗?”明台自言自语,“我有时候觉得上级的命令简直就是瞎指挥。只是想不到,贵党也是如此。”

“你怎么知道这份计划没有用呢?兵不厌诈。”锦云说。

“你认为,日军会蠢到沿用旧方案?”

“你怎么不认为,我军会借机另谋良策,牵制日军的调整部署呢?”

“是友军。”明台说。

“好啊,友军。”锦云说。

明台拍摄完毕,锦云收起文件袋。明台伸手去扯乱枕巾。

“你干吗?”锦云很吃惊。

“我们进来要是不办事就溜了,会引起怀疑。”

“办事?”锦云顿时脸红了,又不好发作,看着他在那里一丝不苟地把床铺弄得凌乱不堪。

“走了。”锦云羞愤地一跺脚。

明台很是诧异。他说:“按理说,该你来……”他每次有类似行动,都是于曼丽在善后,他已经习惯了。谁知,这句话激怒了锦云。她扬手给了他一记耳光。

“你有病啊。”明台被打得莫名其妙。

“你!”锦云被他堵得难受,说,“你才有病呢。”她拿起自己的东西,转身出门。明台低头一想,忽然了悟,微微一笑,追了出去。

二人站在旅馆门口,程锦云招手叫着洋车。

“你去哪?我送你。”明台说。

“不用。我们不同路。”锦云登上一辆洋车,说了句,“走。”洋车拉着程锦云从明台身边掠过。

明台看看手表,突然想起什么,大声喊着“洋车”,洋车过来,明台踏上车,就说:“快,去福州路‘一品香’。”

洋车急速飞奔而去。

半个钟头后,明台到了福州路“一品香”西餐厅门口,付了车钱,他一摸口袋,才发现他给自己“相亲”准备的那一副黑边框眼镜不见了。

哪去了呢?明台一个劲地在洋车上折腾,四处寻找。

“您找什么?”车夫很好奇。

明台又下意识地看手表,叹了口气,说:“命中注定。算了,找不到就这样吧。”他决定不管明镜怎样逼迫,只要自己用矫情的姿态来对付这位所谓的程家小姐,一定会让对方感到无趣而知难而退。

相亲也是要有缘分的,明台想。哥哥姐姐还不至于把自己绑架成婚吧。现在都讲民主了,走哪里都得讲道理。不过,明台自己也清楚,他“家”是一个最不讲道理的地方。

明台推门走了进去。有服务生立即上前,问他预订的位置。他说是姓明的。服务生立即恭敬地引他入包间。

包间的门一打开,明台的眼睛就亮了。

他有点不相信,又有一点犹疑,有一点恍惚,但是,最多的还是惊喜与惊奇。

他看见了程锦云。程锦云居然戴着他的那副宽边大黑框眼镜。

明镜和苏太太坐在一起,看见他进来,明镜赶紧叫他。

“你这孩子,说好了时间,怎么来迟了?就算是要读书,也不能让人家程小姐等着你,太不礼貌了。”明镜的口气有嗔怪,有护短,有暗示。

明台满面春风,拉着椅子就坐在了锦云身边。他一边跟苏太太打招呼,一边跟锦云赔不是,他说:“路上有点乱,不好意思,我来迟了。”

她窘了。他开心死了。

忽然间,明台觉得三生三世都在铺垫这一天。

明台高调地仰着头,明目张胆地看着她,锦云被他看得羞涩起来,像一株含羞草那样,微微蜷缩着,幸而她戴着一副黑色边框的大眼镜,替她遮却几分慧黯,但是,在明台眼底,她的眉目愈是模糊,愈加可爱。

“小姐叫什么名字?”

“程锦云。”

明台点头,自我介绍,说:“我叫明台。”

“我知道。”锦云说,“来的时候,表姐和表姐夫交代过了。”

“锦云小姐,平常喜欢……读什么书?”

“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拣些常用的书来读。”

“什么是常用的?”

“烹饪大全、家庭护理啊。”锦云说。

明台真是发自肺腑地想笑!

程锦云不动声色地,庄重地俯着头坐着,明台的腰挺着,一个装憨,一个装傻;一个羞涩,一个含蓄;一个声气柔和,一个仪态清雅。

两人的表现造成了一个很奇怪的相亲场景,也构成了一幅很寂静的美好画面。

明镜心底一个劲地纳罕,明台转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