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春归

一百二十七、

“原本以为这事儿咱们想接过来的,结果又便宜了梁元恪,”贺霖安一脸不满,这修堤内行有内行的修法,油水么,那是一定要捞一些滴只是他不会像蒋造时他们那么蠢,贪财不要命,“王爷,你不是一早就递了折子上去么?”

“折子递了,不代表皇上就一定会采纳,也不代表皇上一定会交给我去做,”梁元忻有些意兴阑珊,不论什么时候,自己都在做那些琐碎,不见功效的事情,即使兄弟做的再不好,也论不到他出头,“好了,反正我上的折子内阁都看过了,小四做的再好,又如何?那是将功补过,要是再干不好,你们想想会如何?”梁元忻安慰颓丧的兄弟。

“殿下这主意不错,”贺霖安抚掌大笑,不大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自认为明白了梁元忻的意思,“我有的是法子让他做不好~”

“算了,先看看吧,他若真不行,再说,”不论什么法子,与国来说,都是无益的,梁元恪到底有多少能力,他也想摸摸底。虽然心里有气,但梁元忻终不愿拿国事开玩笑。

“对了,殿下,过几天我母亲在府里请客,你要不要过去坐坐?”贺霖安一脸促狭,挤挤眼道,“各府的小姐们都来~”

“请各府的小姐?怕是要给你相亲吧?”梁元忻不以为意道,“我去做什么?你只管给我们挑个好弟妹就是了,若是有心的话,叫上宽敏去看看,他也老大不小了~”他是亲王,出现在五城兵马指挥使的府上,别人会怎么想?就因为贺霖安曾经是他的伴读?

听到娶亲,华舜卿便没有好脸色了,他终于找到了自己想娶的人,可是真想娶到家,怕又要费上一番功夫了。

“你这阵子老是往庙里跑,做什么去了?”贺霖安一搡华舜卿,“可是看中了哪家的尼姑?”

“去去去,胡说什么呢?我哪里是那种轻浮的人?”华舜卿不耐烦的闪到一边,这人真不挑时候,打搅了自己想心事,“你们府上请客,你可知道都请了哪家闺秀?”华舜卿心里清楚,她不可能在被邀之列,可要是有万一呢?哪怕只是去散心~

“怎么了?你对哪家姑娘有兴趣?我叫我娘给她家送帖子,到时候咱们一块儿偷看,”贺霖安是老来子,最得溺爱,贺夫人打底儿是要给他挑了一个他满意的姑娘,因此也不管什么大防不大防的,直接将人请到府里,寻机会让他偷看。

“我跟你说,你将~”这夺嫡么,要的是有皇帝的喜爱,朝臣的支持,还有不菲的财力,可这些,梁元忻除了银子,其他的都不怎么雄厚,好在现在梁元慎这个长子已经彻底被皇帝厌弃,从这次清江案来看,皇帝没有复他的爵位就可以看出来,现在能跟梁元忻一争的,就是梁元恪了,在华舜卿看来,梁元忻必须尽快的为自己寻一个助力,罗家二姑娘虽好,可要娶进家门,怕是得等几年了。

“你们说什么呢?还背着我?”梁元忻看着华舜卿拉了贺霖安窃窃私语,有些不满意,“过来说给我听听~”

“我们在说想让我娘请哪些闺秀,我只跟你们俩儿说,我家浩然亭那儿,可以一揽园中景色,你可是觉得不方便,便装偷偷过来就是了,”贺霖安一拍胸脯,华舜卿说的对,明王殿下的婚事也确实要考虑一下了,现在梁元恪年龄不到,梁元慎已经成亲,这京城闺秀可不是由着明王殿下挑选么?

“老夫人的春宴,你带着着宽敏去就行了,便装就不会被人看到么?”他比寻常人都要高上个一半头的,哪里能藏得住?别被人看到再传出什么闲话来,“不过宽敏一定要去,你相中了谁家的姑娘,只管跟贺老夫人讲,由她保媒身份也够了,再不行咱们求皇上给你赐婚。”

赐婚?若是知道自己看上了谁?怕是没有人会应下这桩亲事,华舜卿一屁股砸在锦榻上,“算了,京城里还有谁家的姑娘是我没有偷瞧过的?要是有,我早就弄回家去了~”

展眼到了罗老夫人的百日祭,因罗家的祖茔就在京城附近,罗家上下头提前三天便到了乡下的庄子,正日里祭奠过罗老夫人,除了丧服换上孝服,丧礼才算堪堪结束,张兰结结实实松了口气,发誓回去要搂着儿子睡上几天。

“依我说,现在春暖花开的,咱们难得过来一趟,干脆就在庄子上住几天才回去,反正回去了也没有什么正事要做,”张兰揉着肩膀,这阵子她可真减肥了,生完罗旭阳攒下的脂肪一下子全没有了,“我跟你父亲说了,可他不同意。”要是罗轻容能开口就好了,当然,对这个严守规矩的女儿,她不怎么抱希望。

过了百事祭祖母的丧礼算是全部完了,那些曾经过来帮忙的人家,还要一家家送礼致谢呢,哪里有功夫在乡下躲轻闲?罗轻容无奈的看着自己这个后母,她硬是一种本事,就是根本听不到自己不想听的事情,这丧事的规矩流程,她事前已经请兰姑姑还有打铁巷杨大太太跟张兰讲过了,可她还能跟自己抱怨罗远鹏不肯留在乡下,“父亲没有跟你说原因么?”

“当然说了,咱们回去还有事要做,”张兰靠在车壁上,将罗旭阳放在自己膝头,她只是实在不喜欢古代这些繁琐的规矩,办个丧事,头七、三七、五七、七七外加百日祭,硬是能拖上三四个月,还不是以后一年二年三年,有必要么?搁现代,大家干脆都别上班了,还有,因为死了妈,罗远鹏竟然要休上三年丧假,关在家里三年,真是非人的规矩啊,“我不是发个牢骚嘛,这也就是有钱人家,我就不信那些市井小民,手停嘴停的,敢三年不种庄稼不上工?”

“罗家不是市井小民,我只知道祖父常年征战在外,祖母一个守着偌大个罗家,什么要瓣礼她都受得起,”罗轻容将头转向一边,就像张兰说的,她只是在发牢骚,那她也只当耳边刮风,跟她生气争辩都不值得。

“夫人,前面史家夫人派了嬷嬷过来给夫人请安,”外面跟着婆子禀道。

“史夫人?谁啊?”张兰记忆里没有这一号人,“轻容你认识不?”

“可是翰林院掌事史大人的夫人?”罗轻容眉头一皱,“史夫人曾来祖母灵前上过香的,只是史家清贵,跟咱们没有什么来往。”

翰林院掌事大人虽然只是从二品,可因为永安朝的科考由翰林院主持,中的进士和庶吉士也多拜入各主考门下,所以这曾经掌过翰林院的史家还有以前的柳家,都是清贵之极的人家,经易不将人放在眼里,当初他家过来致祭,罗轻容想来,不过是看在皇帝的面子上,现在竟然在这路中间,拿了帖子过来,为的是什么?

张兰有些不悦的接过那婆子递上的帖子,她对这史夫人根本没有印象,而且这走到半路,还要停车打招呼么?“你去跟史夫人说,咱们还是热孝,不好冲撞了,待出了孝,我亲自登门请罪。”张兰挑起车帘,见一列车队从另一条路过来,显见都是进城刚巧遇上,“苏妈妈,你亲自去一趟,代我跟史夫人致歉。”

见张兰吩咐之后看向自己,罗轻容浅浅一笑,“母亲是超品的诰命,史大人是二品京官,”自古方文武不相统属,张兰品阶又高,婉拒史夫人,相信她也挑不出理来。

“奴婢给侯夫人请安,”还没走多远,罗家的车队又停了下来,一个青绸比甲头插玉簪的婆子走到张兰车旁,直接跪在车前给张兰请安。

“不是说罗府尚在孝期不方便么?到底有什么事?”这下张兰有些生气了,她最不喜欢别人跪来跪去的,这姓史的还弄了个婆子直接跪到自己眼前了,“史家的规矩还真是不错。”

“夫人勿怪,是我家夫人没将话说清楚,”那婆子一脸难色,这京城里这么不给史家脸面的人家还真是头一次见,自家夫人虽然品阶不高,但史家是什么样的人家?一姓里前后出个三个状元,中过的进士祠堂的墙上都写不下,永安立朝以来,几代皇帝对史家人那都是客客气气的,“今日夫人带了我家小姐到城东的灵隐寺上香,这不,走到岔路口车子拔了缝,我家小姐心疼夫人身子弱,受不得颠簸,恰逢侯府的车队经过,想问问侯夫人能不能行个方便,匀出一辆车来,奴婢在此谢过夫人了。”

这算什么?霸王硬上弓?张兰挑帘望去,不远处的道路已经被史家的车队给堵满了,长长的车队可不只有史夫人那一辆车,这个时候了,若是她,直接移到丫头们坐的车里,让丫头下来走跟不就好了?非要来跟才办完丧事的人家挤?她也不忌讳么?再说了,两家根本没交情,凭什么要给史家匀出一辆车来?

罗轻容心里冷笑,“母亲,既然史家夫人心意已决,史大人到底和父亲同朝为官,咱们也不好看着人家落难不帮不是,”这史家分明就是硬要跟罗家人往一起凑呢,既是这样,那就成全她们,她倒要看看这史夫人打的又是什么主意?!

“好吧,玉露,你到后头去跟三夫人说一声,请她和五小姐过来坐,”张兰颔首道,“金风将阳哥儿送到姑奶奶那边去,请她照看好绢姐儿和阳哥儿。”今天沈行云和罗远鹭共乘一辆马车,出了这样的事,只得让他出来骑马了。

“夫人,”正说话间,罗远鹏的常随孝全跑了过来,“侯爷说了,让您给史家夫人匀出辆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