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步后宫:妃不出皇城

第一卷_88 蓦然回首

我还没有回过神来,伴着欧阳卿卿茫然失措又略带怨责的眼神,天诺已经一把抓起我的手走了出去。我曾经很享受这样的意外,尤其是当两个阵营对峙、互相试探的时候,天诺不由分说的强势表态,让我欢喜与满足。

琥珀正为了铺床,见天诺一脚踏了进来有些慌神,天诺没在意,随意挥了挥手便叫她退下了。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在他面前慌张,手都不知道放在哪里,只能像是无知无觉一般,老老实实地在他的掌心里,连蜷曲一下手指都困难。天诺走到炕上,也将我拉到近旁,然后就开始毫无预兆地上下打量着我。

我紧张地用手忙摸了摸脸,生怕自己的脸上有些奇怪的东西,在他面前出丑。却不想,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了,天诺忽然一笑,将我拦在了怀里。气息吐在我的颈窝旁,痒痒的,让我忍不住躲闪。可天诺抱得太紧,我丝毫动不得。“再怎么像,终究也不是你。”

不是柳暗花明的惊喜,而是蓦然回首,我一定站在你目光可以触及到的地方的了然。他终于发现了,也终于明白了,不枉我的一片心意。我缓缓抬起手,将他的头捧在手心里。“宁儿会叫父皇了,你听到了吗?”

天诺笑了,欣慰地笑着。“她不说,我也知道,她一直在求我给他一个孩子。”我的身体在他的怀里开始颤抖,天诺似乎有所察觉,抱得越发地紧了。他口中的她还会有谁,不过是一个痴心却时常“妄想”的女人。她的爱太过于卑微,将自己的命运全盘交付给一个只是可怜她而并不爱她的男人。

“我也想满足她的愿望,可我一看到她的眼睛,我就知道,我实在做不到。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忽然回到了几年前,而你却留在了现在。她的眼睛和你当初入宫的时候简直一模一样,充满着对整个皇宫的警惕和害怕,还有对所有人的疏离和谨慎,包括当时的我。”

一个刚踏入宫闱的女人,那种小心翼翼最容易唤起一个男人怜香惜玉的本能。天诺对欧阳卿卿有这种想法我是料到的,只是不开口,听天诺继续说着。“可是她虽然有着和你想象的眼睛,可还不是你。她虽然刻意扮成你,穿你穿过的衣服,说你说过的话,做你做过的事,可我心里清楚,她即便再像你,也不过是你身后的影子,没有实体,只是一味地模仿。”

“其实婉仪的心意是好的,她只是想得到皇上的注意。”我虽然心里想的同天诺说的都是一样的,可是嘴上仍然不住地想要替欧阳卿卿辩白。她为了得到天诺的爱甚至只是一个转身,她宁愿把自己塑造成别人的影子,纵然她不甘愿。但是她的真心无可诟病,只是叫人觉得可怜。

天诺只是摇了摇头,将我抱在他的膝上,双臂圈住我的腰。“我知道太后为何突然下旨封她为婉仪,只是我不说罢了。你的心意也是好的,我明白。”知我者莫如天诺,他何时成为了我肚里的蛔虫,甚至先我的意识而知晓了答案,猜到了结局。我放松刚才还紧绷着的身体,舒服地找了一个姿势窝在他的怀里。“你明白了什么?”

“你给了我一个从未有过的梦境,带我回到了几年前的纯真时光。我曾经一度在这个梦境中迷失,想象着如果时间能够倒流,你还是原来的你。可是我后来才明白,你总是独一无二的,尽管在宫里这几年你经历了别人不曾有过的经历,但也的确是唯一的。我曾经失望过你的改变,现在也不得不承认,这种改变不是你自愿的,而是自然而然被环境所感染的。我不再强求你的停滞不前,而是应该做到,陪着你一起改

变才是,是我一开始固执了。”

随着天诺的话音落地,我的眼泪从眼眶中自然流出,然后落在地上,为这一幕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天诺的理解和安慰,让我很感动。他贵为天子,就算是想要再如当初的我的女子也不是不可能,可他放弃了沉睡在过去的美好梦境中,而是转身回眸,开始寻找始终站在他身后,默默等待他蓦然回首。

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而我就站在他的身后,只要转身,就能看见。

天诺用吻啄掉我脸上未流完的泪珠,渐渐地燃起了一室的旖旎。当他颤抖着奔向高峰的时候,我真切地听到了他说得话。“朦胧,略等等我。”纵然这不过是高·潮迭起时不会在天空留下痕迹的甜言蜜语,我也会闭上眼睛感受它曾经出现过的温度。环住他的脊背,“我一直都在的。”

第二日早起,天诺已经去上朝了,看了看时辰,好在没有睡过头,还来得及去凤鸾宫请安。梳洗过后,我又回到了当初那个不愿多施粉黛的倾君。刚走出去,却见庄兰夫人站在外面,将鲜花上的晨露抖落下来。

庄兰夫人见我走了出来,便了然地说道:“怎么,戏终于唱完了?”我对她的话了然于胸,算是肯定地点了点头。“只是戏场完了,配角却不愿意离场,有些麻烦。”庄兰夫人挽过我的手臂,笑说:“那有什么难,接着唱就是了,甭管她唱不唱得出,不是她的戏晾她在一旁就是了。”

庄兰夫人今天的心情似乎很好,嘴角总是微微上翘,连眼中的光芒都开始绽放。我轻声问道:“她也是心系皇上之人,为何姐姐不出手相助,就像对待妹妹一样?”庄兰夫人像是吓了一跳,看向我说道:“我还以为你聪明,怎么现在这样糊涂。她怎能跟你比?”

原来如天诺所说,我只是我,是唯一的,独一无二的。我笑了笑,同庄兰夫人一同去了凤鸾宫。

想必是一夜缱绻温柔,我的脸容光焕发,而相对于看到我走进来的欧阳卿卿,她的脸却是面如菜色。我没有丝毫歉意地走过她的身旁,坐在了凤座的右下首。天诺从来都不是我抢来的,只是他一时迷了路,被周围的景色绊住了脚。我只需要静静地等待他的归来,既不苛责路边风景的强留,也不会对她们渴望被关注而最终又被抛弃的命运感到抱歉,对欧阳卿卿,我也是如此。

倩雪说:“婉仪你也是,过生辰这样的事也不说。”欧阳卿卿起身告罪,便也只是沉默,对于昨日的“大事”,她想必也是难忘的。“皇后娘娘不用担心,昨日是皇上陪婉仪过的生辰,咱们要是去了,反倒打扰了呢。”庄兰夫人鲜少这样锋芒毕露,很明显地看到欧阳卿卿被揭开伤疤后的疼痛,真担心她下一刻便会晕过去。

倩雪恍然大悟,笑说:“原是婉仪想着和皇上过二人世界,难怪呢,是本宫大意了。”承接着倩雪的打趣,欧阳卿卿的脸上现出一抹冷笑,只是转瞬即逝。“嫔妾斗胆请皇上陪嫔妾,还好皇上仁爱,没有拒绝。”“哎,都是宫中姐妹,共同侍奉皇上,皇上不会厚此薄彼,当然不会拒绝。”

依萱看了看欧阳卿卿的脸色,有些担忧地问道:“姐姐平日可吃什么药?这脸色看起来的确不好,侍奉皇上也辛苦吧。”我森然地看着依萱,这样一个每每进攻都会直戳对方要害的美人,真的不能小觑。她负责重逢现正,倩雪在旁边总揽全局,配合地天衣无缝。想当初,还以为依萱不过是静修媛身边的一条狗,如今看来,这条“狗”太会伪装,实际上是一只老虎身后的尾巴,竟是

趁其不备,一剪剪断。

欧阳卿卿果然经受不住,胸腔迅速地起伏着,气息混乱。“昨晚……皇上并没有歇在嫔妾这里。”一语惊四座,天诺留在芭蕉馆才是天经地义,而给妃嫔过生辰却留在了其他人的宫里,那才是骇人听闻呢。众人面面相觑,小声嘀咕着,对这件大新闻充满了好奇。

“嫔妾听说,昨日皇上是歇在了娘娘的梧桐苑,是不是?”依萱转过身来面对着我,笑得灿烂,光看这张脸,的确温婉可人。相比于静香的小鸟依人,依萱的娇小却更体现在她的身形和样貌上。每个器官都小巧玲珑到恰到好处,像精致的木偶。

我笑了笑说道:“其实昨日不巧,本宫也去了芭蕉馆陪同皇上一起为婉仪祝寿。也许是皇上体恤婉仪的身子,才顺路去了本宫的梧桐苑。只是不知道宏佳贵嫔你神通广大,耳听八方,不知道是怎么翘首企盼着皇上的。早知道,本宫昨晚便劝说皇上临驾建福宫了。”

依萱被我的话堵住了嘴,只是抬起手帕擦了擦并没有沾上任何东西的嘴,掩饰着尴尬。倩雪也说:“皇上去哪里都好,只要龙体安康。婉仪也别多心,皇上待俪妃很好,总是呆在她那里较多,连本宫都很嫉妒。好在你住在芭蕉馆,皇上想起你来的时候,去看你也方便。”

倩雪肯定是知道了欧阳卿卿的“作用”,才这样引到着她愈发自怨自艾,甚至开始恨我。皇上也只有在来我的梧桐苑的时候才会想起临近的芭蕉馆里还住着一位,她的卑微在我的恩宠下更显低贱,而她的皇恩眷顾也不过是我发簪上掉落的一角碎片,廉价地只能够靠施舍。我虽然不去看倩雪,但也能够感受到她眼中的精光。

正苦于这样尴尬的氛围不能脱身的时候,杜公公却踏进殿来。“启禀皇后娘娘,皇上召俪妃和元昭仪即刻到隆和殿面圣。”天诺召元昭仪去,必定是前朝有事需要找一个人共同商议,元昭仪是被天诺默许去隆和殿伴驾的。我和元昭仪起身退下,转身离开之际,我也没有忘记再看一眼欧阳卿卿的表情。淡漠如死水,经不起波澜。

来到隆和殿的时候,元昭仪随着杜公公走了进去,我自然地退到西偏殿等候,早有下人备好的茶水。西偏殿是天诺召寝嫔妃的地方,而东偏殿则是唯有皇后才能够进入的。可是天诺待我不同,他只在我的梧桐苑与我缠绵。我刻意选了一张与那张床榻相对较远的椅子坐了下来,拿起放在一旁的书津津有味地读了起来。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未看的部分越来越少,天诺才推门而入。“都处理好了?”“算是吧,边疆叛乱,克罗特王爷风年残烛已经是油尽灯枯,更知晓阿润……哎,真是难啊。”“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即墨正值鼎盛,天不亡。”一边说着,一边为天诺倒了一杯茶喝。

“这还不算,好歹克罗特王爷的部下佐鹰阿布若是个将才。今日早朝,以御史大夫李大人为首的,竟然将册立太子提上了日程,让我一点准备都没有。”我大惊,“你正当壮年,岂用早早册立太子,他们不是居心叵测是什么!”

天诺也点了点头,说道:“倒不在于我是否年轻有精力,只是我只有四个皇子,除了赫允,剩下的都还小,看不出品行来。不过若硬要我选一个,我还是属意咱们的赫宁。”我笑道:“赫宁连话还说不全呢,怎么就是合适的?更何况当太子未必是天下一等得意之事。”

天诺看了看我,只是略苦笑了笑,便不再说话,叫人传了早膳进来,叫我陪着喝了一碗西米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