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步后宫:妃不出皇城

第一卷_91 戛然而止(1)

肚子已经有七个月了,却比怀赫宁的时候要小些,太医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我总能听到些什么。我爱惜地抚摸着我的宝贝,绞尽脑汁地想着该给她起什么样的名字好。天诺见我只是翻找着书籍也只往女孩子的字眼上瞧,便也猜到我腹中的孩子并不是下一个皇子。虽然天诺儿子不多,但是他仍然对这个孩子倾注了所有的关心和爱护。

“封号定为‘倾欢’如何?”天诺手里摆弄着赫宁从前用过的拨浪鼓,问道。“又是随便揪出来的字按在她的身上?你既说了出来,便要讲出典故,不是好的意思,我不依。”只见天诺拿起桌上的书指了一行字来给我看,“你瞧,名花倾国两相欢,常得君王带笑看。我和你的女儿,一定能够倾国倾城,即便是君王也不一定配得上我们的孩子。”

我笑他,“你怎知她一定貌美,没准是个无盐女呢。嫁与君王又如何,只要真心待我们孩儿就好。”“我说什么话,你总要反驳几句。我也想着你的名字里有倾,正好让咱们的女人冠以你之名,取两厢夫妻情好之意,并且我也希望咱们的孩子可以一生无忧无虑。”见天诺满腹委屈的样子,便笑了起来。“好罢,就叫倾欢。不过小字要我取。”

天诺扬了扬眉,表示“请”,我低头想了想,“就叫颦儿。”“哎,不好,我刚说让她一生无忧,你却给她取颦,是要让她总是皱眉烦恼吗?”“你先听我说,再表态。俗说福祸相依,我们的孩子能够生在帝王家,的确比普通百姓吃得好,穿得暖,可也失去了普通孩子的童趣。我想着你取欢,我取颦,福兮祸兮,功过相抵,方能平平安安,长长久久。”

天诺听我这样说之后还是不同意,直摆手,我也不妥协,只对着我的肚子温声说道:“乖宝贝,好颦儿,快告诉你父皇,你叫什么?”天诺无奈地看着我,然后又一门心思地去看书去了,那种劲头像是非要改了这个颦字不可。

杜公公在外面叩了三下门,天诺起身说道:“外臣入宫商议军国要事,你先睡吧,不用等我了。”我点了点头,送他出去。刚要转身,突然又想到了一件事,忙叫住了他。“明日是庄姐姐的芳辰,要记得。”天诺匆匆地点了点头,这才离开。

次日早起,旁边的位置并没有被人沾过的痕迹,恐怕天诺又同那些大臣们商议了一夜,又直接去上早朝了。我叫坠儿去小厨房弄了碗参汤来,送去隆和殿,并叫她提醒天诺,午饭时候去景泰宫。

先于众人一步,来到景泰宫帮着庄兰夫人打点,欧阳卿卿也拖着纸片式的身体忙前忙后。不多时,柯氏姊妹也都来了,随后而来的便是三位婕妤、元昭仪和康昭媛,再见景瑶和德妃、文妃一同到来。

正说笑着,天诺和倩雪携手而来,众人依次见过,便落了座。见天诺眼下乌青,一夜之间便变得如此憔悴,下巴上的胡渣都泛出了淡淡的一层青色。我起身去拧了一块湿手巾,天诺接过去感谢地报以一笑,可是这个笑容太过无力。康昭媛笑说:“皇上和俪妃当真恩爱,真是羡煞旁人啊。”我羞怯地低着头,重新又回到了座位上。

“今日是庄兰夫人的寿辰,你们大家都乐一乐,有什么好本事尽管使出来吧。”倩雪见天诺情绪不高,也知道累了一个晚上,便自动担任起了气氛的调解人,她这一举杯,众人都跟随。我看着庄兰夫人微微具备向天诺示意,可天诺虽然眼睛看着她的方向却没有任何反应,我偷偷地在桌下踢了踢天诺的脚,他这才回过神来,举杯向庄兰夫人。

芙修容笑着站了起来,说道:“嫔妾好久没有开口

了,今日是无论如何也要为庄兰夫人唱上一首助兴。”说罢便要去叫人拿琴,像她们姐妹这样爱琴爱唱的,简直入了魔,我倒是头一回见,便也预备着竖起耳朵好好欣赏。

“慢着,先喝一杯酒再说。”倩雪起身向芙修容递了一杯酒过去,我忽然看见倩雪涂着丹蔻的手指无意间地浸到了酒里,只是她没有察觉。皇后亲自敬酒,芙修容受宠若惊,含笑接过酒杯。我忽然觉得昔日的景象又重新展现,刚想开口拦下,便忽然感觉到身上一阵冰凉,只见站在旁边与景瑶说笑的依萱,将她手中的酒杯倾斜,背对着我准确地洒在了我的身上。

“哎呀,俪妃赎罪,嫔妾不是有意的。”依萱发现,忙转身用丝绢替我擦拭,我懒得理她,忙不迭地去看芙修容,好在人还好端端的。我回头狠狠地瞪了一眼依萱,这个阴魂不散的人总是会在关键时刻出来,止住我的脚步。好在芙修容没事,还知道神智清晰地屈膝谢恩。也许是我多心,不该杯弓蛇影。

无意间抬头撞上倩雪的眼睛,去见她摆着一张恰到好处的微笑看着我,只是让我忽然觉得汗毛直立。她的笑容背后隐藏的是什么阴谋,我实在不得而知。倩雪的笑脸仿佛在对我说,“你怎么了?不就是一杯酒吗?用不是让她和你一样神志不清的药。”

倩雪可以不择手段地稳固自己的后位,还在力争让赫尔成为储君,她现在正整装待发,手拿长剑,拼杀在腥风血雨、暗潮汹涌的战场上。这样杀红了眼的人,才最可怕。我不敢再同她对视,自然地避开了她的注视。

只见芙修容摆好了琴,蓉修华自然要弹琴为姐姐助兴。琴音婉转响起,芙修容的脸上也漾出了自信的微笑。微张樱唇,世界归于平静。

蓉修华吃惊地看着姐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芙修容根本没有唱出任何声音,反倒发出了刺耳沙哑的犹如困兽的哀嚎。芙修容犹自不信,又开口试图唱出声音来,却实在不能。看着在座的各位一脸的不敢置信,她整个人都呆掉了。她无力地撕扯着自己的嗓子,用手不停地抓她的玉颈,抓出一道道血痕。

那是她最引以为傲并且乐此不疲的东西呀,我猛然回头看向倩雪,她倒气定神闲,仿佛这发生的一切只不过是时间早晚问题,总在她的计划之内的。见我一直看着她,她却突然睁开双眼,无辜地看着我。但是她的内心在笑,“是她自己不能唱,你瞧着本宫做什么?”她一定是这样想的,一定。

看着倩雪缓缓起身,然后突然转变了表情,那份真诚的担忧让我都情不自禁地为她鼓掌。“芙修容,你怎么了?还愣着干什么,快传太医!”庄兰夫人冷眼旁观,见柯氏姊妹挣扎于突如其来的变故,看着倩雪故作姿态的安慰,她只是频频饮酒,嘴上挂着一抹淡淡的冷笑。

天诺皱着眉,他已经很疲惫了,德妃见状忙叫来杜公公,先扶着天诺回宫休息。天诺也实在不能坚持,歉然地看了一眼庄兰夫人,便在德妃的陪同下悄然离开。一场喜事的开头,一场闹剧的结尾。芙修容此时像是丢了魂一般,傻傻地站在当中,两眼空洞。蓉修华见姐姐这个样子,也是急得泪如雨下。她们同为双生子,想必这痛楚也要比别人多出许多。

众人见乱得不成样子,忙扶着芙修容进了内殿,一时间庭院中便只剩下气愤的我,淡定的庄兰夫人和得意的倩雪。我逼到倩雪身边,质问道:“这回又是因为什么,你这么做?”倩雪略瞥了一眼庄兰夫人的神色,见其没有要走的意思,反问道:“你告诉她了?她便值得你如此信任,胜过我?”

我失笑道:“倩雪,你我走到今日,还有必要追究这些吗?芙修容不过是爱唱爱弹些,你何必如此,她无儿无女,也不过是正三品,远远威胁不到你啊!”“原来你还不知道呢,西南战乱暴起,柯成霸卫尉将会被派出去平定叛乱,等到功成归来,你觉得她们会怎样?还能是正三品修容吗?”

倩雪早已在宫中布满眼线,却不想她连前朝都布置了人来打探天诺的一举一动。我的身体在遏制不住地颤抖,对于倩雪,我已无话可说。倩雪伸出涂满丹蔻的手拂过我的脸庞,笑说:“这双手早已沾满鲜血,不怕多。”

看着倩雪转身离开的背影,也是这样一个黄昏,我们刚入宫各自回宫的时候,她还是死了的石襄玉身旁的一个小小的婉容,而如今她已经是后宫女子中的第一人,而且在为成为王朝第一人而不断向上攀爬着。我颓然地闭上眼睛,赶走为她而流的泪,包含所有美好记忆的泪水。

我歉然地看向庄兰夫人,深深地叹了口气。“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庄兰夫人反倒笑了笑说道:“不过是个生日,我也不愿意提醒自己又老了一岁,皱纹又多了一条。只要有人尽兴就好,就好。”

等了好久,太医才匆匆赶来,把了把脉,又看了看被抓得血肉模糊的脖子,神色凝重地说道:“回各位小主的话,芙修容的嗓子彻底倒了,往后说话都成了问题。”早想好了最坏的结果,也无非就是唱不了歌了,没想到连以后说话都不能够了。芙修容似乎没有听到一般,只是双眼空洞地做着。

看到她,我就想起来父亲为我买的两条金鱼,养在缸里没几天就被外面大街上的野猫偷偷地叼走吃掉了。看着空空如也的水缸,我也是这样不哭不闹地呆了好几天,这种失去心爱事物的心情,我深有体会。

蓉修华听到太医如此说,仿佛也没有过激的行为,只是很淡然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她起身向庄兰夫人行了一礼,说道:“扰了娘娘的生辰,嫔妾实在不该。原应再奏一曲以表歉意,可如今姐姐这般,嫔妾也实在没有这个心思,还望娘娘宽恕。”

“不必,带你姐姐好生回去调养吧,也许有一天会好的。”庄兰夫人的语气也变得飘忽不定,因为她也不能够确定,她口中说的“也许有一天”究竟是哪一天。

康昭媛叹气道:“哎,可惜了这样的好嗓子,再想听到这样的声音只怕是难了。”众人皆扼腕叹息,唯独依萱的表情淡淡的。众人觉得无趣,也都各自散了,我错开大家,拦住了依萱的去路。“你有没有想过,终有一日,你会万劫不复?”

依萱却笑了,花枝烂颤,头上步摇的串珠都好像要滚落下来。“嫔妾早知会有这一天,不过,也要看到娘娘您先嫔妾一步。”

我震惊道:“本宫到底和你有什么怨仇,让你如此记恨本宫?”

依萱听到我这样问,忙收敛了笑容,眼睛里慢慢地透露出一股杀气。“娘娘贵人多忘事,只是不知道,还记不记得十五年前安荣街上的言祯?”

幼时零星的片段重新拼凑起来,然后慢慢地锁定在一棵高高的杨树上。一个满脸黑漆漆的小男孩爬到树顶去抓怕人的毛毛虫,然后一只一只地甩到站在树下仰头看着她的小女孩身上。女孩害怕地大哭起来,然后另一个男孩跑了过来,捡起地上的石头就去砸树上的孩子。躲闪间,树上的男孩踩空了,像只折断翅膀的小鸟,从树上坠了下来。

“言祯?你是他什么人?”“娘娘不用知道嫔妾是她什么人,只要记得娘娘是嫔妾不共戴天的仇人就是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