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112 迷途（2）
天诺离开的第十天，赫宏在“千难万险”中偷偷地到达了帝都。听残风说属下的人一时没有收住手，伤了赫宏的左臂，不过伤口好在不深，没有什么生命危险。听残风说，赫宏就落脚在帝都的鼎泰客栈，那里人来人往，是能够最快收集信息的地方。可是那里又是鱼目混珠，嘈杂不堪，我嘱咐残风一定不要放松对赫宏的“监视”。
“娘娘，残风要向您请示，那些圈禁在城隍庙中的那些人该怎么处置。”我心里想着，赫宏既然亲自来，便是对他们放出的消息有所怀疑，即便是将那些人重新放回到赫宏的身边，他也不定不会再信任他们。“他们已然没有用了，随你处置吧。”
残风没有立即地“随意处置”，而是与我耐心地晓以利弊。“娘娘如果觉得他们无用，杀了也不足为惜，但残风倒觉得，他们还有最后一项使命没有完成。”
“说来听听。”
残风指着外面的葡藤说道：“那棵葡藤如果想要摧毁，不仅仅只有一刀斩断这一种方法，也可以从两侧各除掉一根支竿，那边瞬间可倾颓。娘娘想的，是离间阿拜甘和三皇子，可是还有一种方法是叫他们自相残杀，而不用浪费咱们一分一毫。”
“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咱们之前放出的消息虽然扰乱了他们之前的计划，可是他们也没有轻易上当，还在互相观望试探着。咱们总要想些办法，在他们身上加注上最后一棵稻草才是。阿拜甘那里是不能考虑了，天诺已经出兵讨伐，赫宏是不会相信阿拜甘突然投降倒戈的。如此，便只有从赫宏那里入手了。”
残风点了点头，同意我说的话。可是如果不能“收买”阿拜甘，便只有在赫宏的身上下功夫。可赫宏和阿拜甘不一样，阿拜甘无非是想扩充自己的土地，逼迫天诺同意将西南地区的那数十座城池划分给他，至于天下霸主的位子，阿拜甘似乎也没有很在乎。
而赫宏不同，他为了自己的骄傲，证明自己的价值，还有关于爱的报复，使他无论如何都要得到那个位子。无论什么优厚的待遇和封赏，都不能够满足赫宏已经被侵蚀的心。他所希望的是那个龙椅，只要他能够坐在上面，他便可以呼风唤雨，要什么便有什么了。
我看着残风仍旧是波澜不惊的表情，仿佛这屋子里只有我一个在呼吸一般。“你有什么想法，说来听听。”“娘娘可以封赐三皇子更高的爵位或者赐予更多的土地。”
我失望地摇摇头，说道：“亲王已是贵以无匹，还能再高到哪里去，再高便是储君之位了。更何况区区几亩土地，几个人烟繁盛的城市便能够让齐王放弃吗？”越想越觉得残风说的都是些无稽之谈，有些不耐烦，将坠儿替我熬制的酸梅汤一饮而尽。整日的思虑让我的害喜症状愈发地严重，有时候恨不得将五脏六腑都吐出来。
“封赏不在于是否能让齐王接受，而是要让阿拜甘看到咱们的‘诚意’和齐王与皇上的父子连心。阿拜甘最恨的便是背叛，之前的那些消息如果他认为的都是捕风捉影的事，那么一道真实可触碰的圣旨便是最后的致命伤。阿拜甘一旦得知皇上‘加封’齐王，必定会大动肝火。”
品了品口中的酸甜，然后回味残风计谋中的意味。如果一道圣旨能够让阿拜甘失去理智，那没准也能够让赫宏一时之间迷茫，说不定便能够消减一些他对天诺的怨恨。我看了看残风，这样有勇有谋的人，如果也对皇位有所觊觎，又将是怎样的情状呢。也许是这段时间让我太过**，无缘无故地想到别人的身上去。
想了想，还是决定和倩雪再商议商议。来到凤鸾宫，倩雪听了“我”的意思之后，也是沉吟片刻，不敢轻易做出决定。
“先不说这圣旨的事，单单说是否有把握起到预期的效果还很难说。更何
况找什么理由进行加封，这样欲盖弥彰的做法，不是正好叫齐王有所察觉吗？”倩雪的顾虑也是有的，赫宏现在就住在鼎泰客栈，他并没有做出什么让天诺能够愉悦的事，如果突然进行加封，势必会让人有所怀疑。
突然，倩雪双手一拍，道：“有了，便所有皇子都一齐加封，不厚此薄彼，齐王便就没有什么可疑心的了。”“嗯，这样也不是不可，可如果真的要加封，还得得到皇上的认可。咱们在这里颁布旨意，皇上在那边若是知道了，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
倩雪笑着用指尖点了点，说道：“你这心里就只有一个皇上，这宫里还有一个权势大着的人呢。”我拨开云雾，看到了那一缕温暖的阳光。“你是说太后？”
倩雪点了点头，说道：“不错，皇上不在，还有太后。太后虽然不知皇上的事，但好在她是个当祖母的人，没有不疼爱孙儿的道理。赫宏加封为齐王，咱们的赫尔和赫宁也不是好欺负的，自然要去讨太后的旨意，也封个亲王或者君王当当。”
关键时刻还是倩雪更加冷静，在面对与天诺失去联系的时候，还能够想到能够在一定程度上代替天诺做出决定的人——太后。可是想想太后的态度，便有些打怵，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倩雪也知道我和太后有些尴尬的关系，便说道：“你放心，明日你先去太后那里，剩下的事你只管随机应变便是。不过皇上那里，还是要知会，只是这道加封的旨意不以皇上的名义颁布就是。”
我点了点头，与倩雪决定明日便去昭和殿请太后的示下，事不宜迟。多拖沓一天，便会加剧天诺和帝都的危险，我们等不得。
正当这时，景瑶推门而入，见我也在屋里，倒有些吃惊。她是知道的，我与倩雪近年一直淡淡的，没想到我们两个人还会面对面地关起门来说话。“呦，没想到姐姐也在呢。”景瑶今日穿的是一件翠绿嫩黄镶边宫裙，配的是一整套新绿和嫩黄相间的翠玉头饰，显得整个人神清气爽。
倩雪和我偷偷地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互相又摆出一种冷漠的神情。景瑶在我身旁坐下，然后笑眯眯地看着我，可是那眼睛里满是疑惑。“我来这里向皇后娘娘回报时疫的善后情况，看看还有什么需要的。”景瑶这才放下心来，与我们说了几句闲话。
赫宏进京的事情想必她还不知道，不然以她的城府是绝对不能逃过我和倩雪的眼睛的。见我和倩雪相聚在一起而没有起疑，便知道她也不过是认为我们的确在商讨宫中时疫的事情。倩雪也是这样认为的，所以仍然就着景瑶的话头，说些有的没的。
“哦对了”，倩雪突然打断我和景瑶的说笑，然后含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本宫想起一件事，想听听你们的意思。你们赫宏封为亲王也有快两年了，本宫的赫尔和俪宛夫人的赫宁还没有任何加封，不是本宫看不得赫宏得以进封，只是不想宫里的人觉得皇上厚此薄彼，倒让几个孩子疏远了。”
景瑶和我对视一眼，便赔笑道：“的确是皇上厚爱了，四皇子和五皇子都已长大，皇上也确实该好好奖赏两位皇子了。”说罢，还不忘瞧着我的眼色，我只得装作不屑的表情，毕竟这件事不能让景瑶知道，只能对此嗤之以鼻。
“那便好了，有你这样说，本宫便放心了，不然还会以为你觉得本宫心胸狭隘，见不得别人好呢。”景瑶不好意思地微微一笑，便不再说话。我怕景瑶多心，便急急地告退，拉着景瑶就从凤鸾宫出来了。
“她也太心急些，赫宏的齐王怎么得来的她是知道的，何必这样急功近利呢。”景瑶出了宫门就憋不住，拉着我诉苦，我也只得一耳朵听着，一耳朵便将刚刚听到的话又丢了出去。漫不经心地安抚道：“就让她得逞吧，不然便是赫宏遭殃，指不定会被削
去亲王爵位呢。与其如此，倒不如帮衬着宁儿也往上走一步。
景瑶听我如此说，这才笑道：“姐姐这话说得倒不假，可还有个赫宁呢。明日我便写信告诉宏儿，也叫他高兴高兴。”“不可！”景瑶被我的突然吓了一跳，睁着受惊的麋鹿般的眼睛看着我，我忙收敛神情说道：“不是不能告诉，只是这件事成不成还两说，不能叫别人先知道了。更何况赫宏的性子你也知道，你若这样迫不及待地告诉他，只怕又要瞎想了。”
景瑶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便说暂时放下，等真正的旨意颁布了，再告诉也不迟。我尴尬地笑了笑，与她又说笑了几句便回到梧桐苑。急忙召来残风，交代他一些事情。“残风，有件事本宫要你亲自去办，不是你，本宫不放心。”
“娘娘尽管吩咐。”“你明日便启程去告知皇上，本宫已经决定加封两位皇子，并且给予齐王更大的封地。这件事你仔细地告诉皇上来龙去脉，只是千万别叫皇上知道是齐王与阿拜甘联盟的事。至于如何圆这个慌，还得你自己想，本宫头痛地很，实在难办。”
残风想了想，也便接下了这个任务。“残风此去，娘娘的安危无法得到保障，残风会让妹妹晓月入宫保护娘娘。”我略微点了点头，“你叫她明日直接去找琥珀就是，只当是本宫宫里的粗使丫鬟，委屈了她。”
残风又与我商议了几句，便即刻启程赶往西南去告知天诺宫中和京中的变故，希望天诺不要太为此事担忧才好。
次日，按照约定的，我先去昭和殿看望太后，侍奉太后用膳。太后今天的气色好些，脸上还有些红色。刚撤下碗筷，见倩雪和景瑶一同而来，彼此相见行礼，不一一赘述。太后似乎很是高兴，咧着嘴说道：“今儿是怎么了，约好的不成，都跑到哀家这个老婆子这儿了。”
景瑶在太后面前仍然有着孩子气，撒娇道：“瑶儿可不知姐姐来了，如果知道姐姐来了，那瑶儿今日便不来了。明日来，交错开着，也叫太后这里一直热热闹闹的，不显冷清。”太后宠溺地捏着景瑶的鼻子笑道：“猴嘴儿，就你会耍贫。你俪姐姐侍奉勤谨，是你懒怠了。”
“是了，瑶儿这便替姐姐向太后讨赏，是赏姐姐一炉檀香呢，还是赏一盒好吃的糕点呢？”太后被景瑶逗得欢乐，脸上的气色愈发好了。太后看了看我说道：“的确是该赏些什么，不过已经是从一品夫人了，往上淑妃和贤妃都有些晦气，至于皇贵妃嘛……”
我一听太后的口风，赶忙跪在地上，推辞道：“臣妾侍奉太后是应该的，不是为了讨太后的封赏。”“你不用太过紧张，哀家也愿意成全你的孝心。只是还没有想好该赏些什么，一时难住了。”
景瑶赶忙接道：“太后也不用费心，只按照宏儿的例子也封姐姐的赫宁为亲王便是了。太后不也是最喜欢宁儿的吗？”太后一听，似乎有些心动，但是一方面还要考虑是否给了我太多，不好控制。我觑着太后的眼色，然后说道：“臣妾的所作所为都是小事，皇后娘娘为宫中大小事尽心尽力，也应该得到封赏。”
倩雪听到后没有急着反驳，只是静静地呆在一旁。太后的眼力可见一斑，倩雪沉默和不推辞，便是认定自己的“功劳”可以得到太后的加封和赞誉。太后想了想，便也就点头了。“好罢，宏儿也是没有成年便得以进封了，哀家和皇上商议，便封赫尔为恭郡王，赫宁为宁郡王罢。”
倩雪见势立刻跪在地上，叩头谢恩。“多谢太后成全，不过臣妾还有一事回禀。虽说这次赫尔和赫宁能够加封为郡王，但是齐王在金陵封地也是大有作为，太后还要嘉赏赫宏才是。”
太后点了点头说道：“是了，不然又要生出许多误会。这件事你斟酌着办吧，哀家都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