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我死后，你是否会为我流泪
漆黑的夜笼罩着整个风雨城，脚裂的月光洒在庭院中。一抹纤长的黑影站在月光之下，享受着来自月牙上的寒冷。
‘吱呀’一声，紧闭着的门被人推开了。袁术端着一碗药走进雅间中，看十三爷站在窗前凝望着远方，他不禁笑道，“睹物思人不是你的爱好。”
“你怎么来了？”消瘦的身子往回踱了几步，十三爷落坐在凳子上。他咳嗽了几声喝下袁术熬好的药，苦涩的让他睁不开眼。一口饮尽，他将碗放到桌角，却因为胸口的灼痛而咳嗽了几声。
十三连紧皱着眉，右手捂着胸口，‘噗’的一下，刚喝下的药水一滴不剩的给他吐了出来。袁术脸色大变连忙将十三爷扶起，灯火摇曳之下，被照亮的地面染上一抹血红。
“怎么会这样……”袁术纠结着不知该如何是好，他将十三爷扶到**拿着手帕为他擦拭着嘴角。可十三爷却摆了摆手笑得牵强，“没事，你先出去吧。”
“对不起……”一抹愧疚涌上心头，袁术紧咬着牙，看着十三爷那发黑的脸心里很不好受。
咳嗽了几声的十三爷有吐了一口血丝，他隐隐的咬着牙却还是强颜欢笑，“马车准备好了吗？我想回荆州。”云淡风轻的话却充满了不舍。
“你确定要回去吗？可你现在的身子不宜长期奔波，会拖垮的。”
不舍的目光眺望着远方，俊美的侧脸滑过一丝哀伤。五脏六腑一阵一阵抽痛，让十三爷面部僵硬了几分，那强扯出来的笑容看在袁术眼里却比哭还难看。
这个男人又在倔强着些什么？
明明舍不得，为什么还离开？
“留在这里，我一定会尽我所能治好你的病。”
推开了袁术，十三爷独自撑着身子，颓废的朝着窗外走近。俊美的脸上闪过一抹苦涩。“我听说你也会看天象，你能告诉我今夜所看到的星象预示着什么吗？”这是第一次，北末轩静下心来与袁术说话。
如月牙般的眼睛弯了弯，袁术快步走上。抬头凝望着天际他陷入了思考。才发现，今夜的天空除了那一轮明月外别无其他，这是以往都没有的现象。
“你看出了什么？”
袁术摇了摇头，“没有，这景象我第一次看到，不过我可以卜一卦。”
“不用了，因为我已经知道了答案。”轻飘飘的话在袁术耳边回荡。颀长的手徐徐抬起，立在眼眶之前，将那一抹明月所覆盖住。
他已经找到了答案。
袁术投给十三爷一个质疑的目光，“就你？不信。”
十三爷浅笑，并未在意袁术那嘲讽的话。他亲自将手移开，让那抹冰冷的光芒落在他的脸上，微启泛黑的红唇，笑得迷魅，“与其死在这陌生的城市还不如回到荆州，毕竟那里才属于我。”
袁术心里狠狠的抽了一下。“你不相信我？我的医术绝对是风雨城内最好的。”袁术自信满满的说道，可却被十三爷冷冷的瞥了一眼。
他当然知道袁术医术好，只不过他体内中的毒太深。
回想起那一日他们被鹿邑的人抓起来，其实鹿邑手中那颗药丸应该是是给仇复吃的，可是却被十三爷给抢了。原以为只是普普通通的毒药，却没想
到这毒是具有隐藏性的。
等他发现的时候也已经来不及了。
“只要你留下来，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不……咳咳……”
还想说些什么的十三爷却忽然咳嗽了起来，他狰狞着张脸捂住自己的胸口，那种揪心的痛让他喘不过气来，只要稍稍触碰就能让它支离破碎一般。深黑色的血溢出了嘴角，十三爷强忍着，还是笑着。
“送我回去吧，我想立刻离开风雨城。就在今夜。”
“你疯了不成？还是好好的呆在这里吧，我去把剩余的药给你端来，等你喝完后再睡一觉，明天应该会好些。”袁术打断了十三爷的话。
“不，我要回去，就在今晚。”
不知道为什么，十三也是铁了心的要离开。袁术走近窗口凝望着窗外，月光高空不像是要下雨的征兆。可夜间赶路终究不好。眼看着十三爷又咳嗽了几声，一滩血液染红了他的衣裳。
袁术心慌了，他手足无措的扶着十三爷，可对方却还是咳嗽连连，袁术急了，“怎么会这样，以往都不见你咳嗽得这么厉害？”嗅着的空气除了血腥味以为还有淡淡的酒气。
目光落在桌子上，袁术忽然抢过了茶杯，脸色大变，“你喝酒了？我不是跟你说过不能喝酒吗？北末轩你到底要干什么？”袁术气恼的抓着十三爷的衣口，可对方却没有一点儿力气反驳。
疲惫的双眼定格在遥远的天际，十三爷似乎要将预料到了什么一般。胸口，就像被什么东西啃咬一般，狠狠的抽痛着。
不仅仅是胸口，就连五脏六腑都开始发疼了。多呼吸一口气，十三爷都觉得疼得窒息。
“我求你让我回去，让我现在就回去吧，不能再在风雨城多待一刻了。”似乎要将感受得到什么东西在朝自己逼近，十三爷忽然抓着袁术的手，发黑的脸却看不出往日的神采。“马车……我现在立刻走……”
挣扎着，十三爷站了起来，跌跌撞撞的朝着门口走去。可发软的双腿却使不上多少力气，‘砰’的一下，他一头狠狠的扎在地面上。
“十三爷大晚上的你发什么疯？要走也不能现在走。”袁术怒了，他将十三爷从地上抽了起来后激愤的吼道，“还有你告诉我，为什么要喝酒？你不知道喝酒会让你体内的毒加速蔓延？你这是害死我了。”
“呵呵！”十三爷忽然笑了笑。
袁术气得脸都黑了，“笑？你还好意思笑？你知不知道要是你死了仇复会多伤心？你知不知道要是你死了王爷会怎么对我？十三爷你行行好别倔了好吗？这大晚上的就给我老实的待在客栈，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十三爷苦笑，泛黑的嘴唇却流出几滴血迹。或许是因为背对着烛光，背靠着月亮，袁术并未发现从他嘴角流下的血，是褐色的。
“还笑？你脑子锈了吗？”袁术气得想打人了。
瘫软在地的十三爷推开了袁术，一步一步的朝着前方走去，今晚，他必须走，必须离开风雨城。
“替我跟复儿说，这辈子是她欠我的，我北末轩不会原谅她，一辈子都不会。若是她还有点羞耻之心就不要再来找我，否则我一定会杀了她。”颤巍的身子一步一步的朝前移
动。
透着杀意的话却一字不落的印入袁术的脑海中。
那抹修长的身影不再如以往一般迷人，那闲逸的笑容不再如以往一般迷魅。曾经想要将仇复禁锢在身旁，可是她却一心要回到北慕寒身边。
曾以为时间能冲淡一切，曾以为日久能够生情，却没想到，这一切都是自己一厢情愿罢了。
“你在害怕着些什么？你是怕仇复看到你如今这幅模样吗？”袁术如炸了毛的猫一样抓住要离开的十三爷。
奈何他病的太重，弱不禁风，袁术这么一拽他便狠狠的扎在地上。
被血染红了的衣裳透着腐败的血腥味。
“害怕？我又何曾害怕过她？那种没心没肺过河拆桥的女人，我早就视如敝履，只不过是碍于身份我却不能杀了她。念在往日之情，我离开风雨城后，与仇复的一切都将一刀两断。”
袁术不明白，今天的十三爷太奇怪了，不管他怎么劝说北末轩就是要走。
而且袁术越反对，北末轩的反应就越激烈。
无可奈何之下，他似乎听到北末轩说，“带我走吧，我不想再见到她。也不想让她看到我最后一面，我怕她伤心。”
仇复不是无情无义的人，若是她知道自己为了他变成如今这幅模样，她一定一辈子都会良心不安吧。
“北末轩我会治好你的，你别说这些丧气的话。你好好的给我待着，你不是想看仇复吗？我现在就把她给你找来。”袁术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打错了，当他看到十三爷那深黑色的脸时，心中染上一抹苦涩。
他三步化为两步将十三爷送回了房，就是不愿意让他走。然后慌慌张张的冲出了客栈直奔驿馆。
声音，越来越远，直到消失不见。
那抹秀气而略带阳光般气息的脸柔和了几分，才发现今夜的月光比以往都要皎洁几分。
“复儿说，她喜欢看雪，喜欢站在纷飞的大雪地上，扬起小手扑捉雪花，可为什么现在是夏天？为什么呢？”为什么我要死在这个夏天……
复儿，如果我死后，你会不会舍得为我站在这个月夜之下，凝望着漫天耀眼的星辰？会不会为了我流一滴眼泪？
会不会有回到我身边的念头……
你到底会不会……
心痛的感觉让十三爷难以招架，他拖着颓废的步伐一步步的走近书桌前，颤抖着的手抓着笔，一笔一划的写下他们的过往。
她的笑，她的闹，一一浮现在十三爷的脑海。
第一次回京都，他本以为自己想要的是贤妃，直到他知道仇复与北慕寒有一腿时，才发现自己有点在乎仇复。
那一日在山寨，十三爷看着仇复因为流产而躺在血海中时，才发现，自己真的很在乎她。
而如今，十三爷问自己到底有多在乎仇复，他也给不了自己答案。
十三爷只知道，这一路来他付出的真的太多太多。
指尖滑过冰冷的信封上，清晰而闲懒的字迹显得格外青涩。好看的嘴角微微扬了扬。他想要走近窗台，触碰那一轮月牙，才发现一切都是那么的遥远。
“如果我死后……你会不会为我多流一滴眼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