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矛盾（二）

“你这是背叛！是无耻！是不顾礼仪和道义！这是不负责任的所为！你不是个男人！这样做你对得起你的家庭么？对得起你自己的女儿么？”因为是晚上，河水显得黑漆漆的，只在河面上倒影着几点星光。星光在流水中闪烁，在叶纷飞的幻觉中忽然凝成了云的形象，指着叶纷飞的鼻子破口大骂。

“我不是！我不是背叛！我是厌烦了你的态度！厌烦了你的霸道！”叶纷飞解释道。

“你这样对得起我么？对得起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么？你这是——负心！你对得起自己的女儿么？你忍心让自己的女儿从小就生活在一个残缺的家庭里么？你忍心让自己的女儿这么小就失去父母其中一方的宠爱么？你又对得起你的母亲么？你忍心让她在快要步入晚年，正准备享受天伦之乐的时候，再经受这样的家庭纠纷么？你是打算孝敬自己的老母亲，还是打算把她气得一病不起呢？”星光幻成的云，继续对着叶纷飞叫骂。

“我说过了，我并不是讨厌你，并不是想要和你离婚，并不是想要出轨！我只是烦了你的罗嗦，烦了你的指手划脚，烦了你在单位和在家里一样的霸道的表现！”叶纷飞再次的为自己开脱、为自己辩解。

“你这是在狡辩！你这是不负责任的表现！你这是在为自己的出轨，为自己寻找刺激，寻求艳遇而找借口！你这是违背习俗和道德礼仪的！你这样做是会身败名列的！”星光幻成的云骂完了最后的一句话，忽然就消逝了。

“我错了么？”叶纷飞问自己。他燃起一支烟。我为什么不能去选择适合的伴侣，为什么不能选择和更适合我的女孩子在一起呢？我为什么非要去理会世俗，为什么非要去顾忌别人的眼光考虑别人的闲话，而让自己过得不开心呢？云已经不再是结婚以前云，云已经变了，不再是那个温柔体贴，小鸟依人的云，而近乎是一个泼妇了！我曾经指责过她，说过她多次，希望她能够变成为从前，希望她更象是一个妻子，更象是一位母亲，而不是象现在这样的泼辣，顽固，不可理喻的家庭主妇！

呼出最后一口青烟，烟气之中，女儿在向叶纷飞挥动着肉乎乎的小手，叫着他‘爸爸’。再一晃，烟气中又出现了他母亲的形象：“飞儿！你这样是不对的！这样是龌龊的念头！你对得起你这么多年来所受过的教育么？你对得起你的朋友么？对得起你的同学么？对得起栽培你的领导么？你父亲早逝，我一个人含辛茹苦的把你抚养长大，又看着你成家，为你挑选了一个般配的妻子，又看着你们有了个可爱的宝宝。我并不指望你做一个怎样的孝子，只下望你能够有个幸福的家庭，我们四个人可以开开心心的生活在一起。这样，我晚年也就无忧了！即使我将来老去，到了天国之后，对你的父亲也能够有个交代——而你咳！太叫我失望了！”烟圈中的母亲仿佛咳嗽了两声，咳得连腰也弯了下来。叶纷飞的心嘣的跳了一下，烟圈抖动了一下，忽然就被一阵夜风吹散了！

“妈！”叶纷飞站了起来，大叫一声——声音在寂静的夜空里一下传去很远，象是一个从梦中忽然惊醒的孩子的惊叫！叶纷飞这才从自己的幻觉中清醒过来，原来，这一切只是幻觉。夜风起来了，凉凉的，叶纷飞终于感觉到了寒冷。用手拭了一下额头，这才发觉自己的额头、脖颈、腋下，都已经是湿湿的了。从**起来的时候头发就有点潮湿，现在就显得更湿。夜风吹过身体的时候，就更加的寒冷了。

我该怎么做呢？叶纷飞问自己。

为什么我不能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呢？

我是一个人，并不是一台机器，不是设定了程序只能够按着一样的流程运行下去的没有生命的机器。我要选择。我要更好的生活！我要更舒畅的享受生活！叶纷飞猛的在石凳上拍下一掌。石凳冰凉，他的手也在同时被反震得生痛，弹了回来。

叶纷飞抬起手，望着它，忽然把手伸向虚空，使劲的握了一下！——这只手，刚刚被石凳反震得生痛的手，其实正是两次握过陈莺飞冰冰凉凉的小手的那一只手！

在这样的秋夜，这个炎热已经过去，黄叶开始飘零的时候的晚上，那只冰凉的小手的女主人她会冷么？叶纷飞想着她，感觉自己的心又乱了

再仰首望天。北斗七星的勺柄仍然是指向着西方——在那里，有他的妻子，云，和他的宝贝女儿，叶子。还有他的母亲。这一刻，因为时差，她们应该才刚刚入睡。现在，她们是在想念着自己么？叶子，会因为想念爸爸而苦闹着不肯入睡么？

叶纷飞摇了摇头，再看看自己握紧的那只手。

其实那只手里什么都没有他感觉自己象是抓住了什么，其实只是空气，其实空气已经从自己的指缝间溜走。在自己的手心里，什么都没有留下！该放手么？放开手，他可以选择过从前的简单的生活，选择逃避着，忍让着，生活下去？

夜风，起来。

寒风，是从西边而来的吧？叶纷飞想着，背着风盲目的走开，不知道自己会走去哪里，不知道是不是会走去自己的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