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7.自强
银色的发即使在白色的迷雾中也散发着璀璨的光辉，碧绿色的眸子带着一眼望不到底的深邃，那张精致如人偶一般的小脸微微皱着眉，从虚空中渐渐显现出身影。
“果然是你。”看到谛彻的身影，林若终于微微松了一口气，再不勉力支撑，而是放任自己一屁股坐倒在了地上。
此时对她来说身体的伤还是次要，神魂遭受重创才是最严重的事情。
林若的双手痛苦地抱着自己的头，她之前一直在死撑着而已。神魂受创之后，她不但耳鸣眼花，更是觉得仿佛有人正在用大锤子敲打她的脑仁一般难受至极。如今生命暂时没有危险，紧绷的神经微微放松之后，那些被压抑着的痛苦感受便以更加凶猛之势反扑而来，令她几乎无法招架。
她的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天旋地转的感觉令她恶心得想吐，那种痛苦的感觉折磨得她简直恨不得昏迷过去了事！
可是，她不能昏。
谛彻虽然帮助保护过她，而且以他的设定会是敌人的可能性也很小，但是她与他毕竟没有什么特别的交情，在这样危险的地域失去知觉实在是太不明智。
林若的注意力集中在了自己受伤的神魂上，努力地想要令自己的神智清醒一些。忽然间，她感觉到自己的额头一凉，一股清新的气息从额心那一点接触扩散开来，缓缓驱散着识海中的痛苦，并且慢慢地修复着她的神魂。那种感觉是如此熟悉，曾经在仰思坪的地底经历过一回。
谛彻在为她疗伤，用那种他所特有的方式。
林若抬眸看着不知何时走到她面前的谛彻微微发愣。他的个子小小的，即使她坐在地上，他也没比自己高出多少。此时，他正微微低头，以一种非常虔诚的姿态把自己的唇贴在她的额头上，为她治疗神魂上的伤。
“你这次伤的很重，无法一次性治愈。”谛彻的唇离开了她的额头，垂眸与她对视。
他的眼中清澈见底，一片坦然。
“谢谢。”虽然她的伤还未治愈，至少谛彻帮她缓解了那种难以容忍的难受感觉。
林若轻轻摸了摸自己的额心，他的唇刚才所落下的位置，正是灵犀契约所在之处。也许是因为他并没有动奇怪的心思，所以灵犀契约没有排斥他。
谛彻看着满身狼狈的林若，微微皱眉看着她眉心的红色朱砂。他的眼神很复杂，但是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轻轻伸手抚向她身上的伤。
“别！”林若微微往后一缩躲开他的手，她可没有忘记上一回他是怎么样给她的疗伤的，绝对不想再来一回，“不用了，我有带疗伤的东西。”
谛彻的手一顿，然后缓缓放下。
刚刚接受了别人的恩惠，现在却这番作态的确有些过河拆桥的嫌疑。林若尴尬地低头，从储物袋中拿出一些丹药服下，并拿出一瓶空间中的灵泉水，慢慢清洗着伤口。外敷内服，疗伤效果倒也不差，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起来。
林若盘坐在地上调息，两人都没有继续说话，长久的沉默之后，还是她先开口。
“你怎么在这里？”若说是巧合，她是不信的，每次都能在关键时刻出现，哪里来的这么多的巧合。仰思坪那次还能说沧澜宗是他的地盘，如今这次实在是不能不令她多想，难道他一直暗中跟着她？
谛彻没有回答她的话，直接换了一个话题：“你已经知道自己的体质了？”
虽然用了问句，但是语气却是肯定的。
知道谛彻不想回答的问题她再纠缠下去也不会有结果，于是她干脆地回答了他的：“知道了。”
“知道了以后也不准备解除灵犀契约吗？”即使不透过他的眼睛看，也知道她此时只增强了金灵根而已。的确如林若所猜测的那样，其实他一直隐身跟着她从未离开，除了上次她被传送去饕餮界与这次她进入传承秘境。不是他不想跟去，而是天道不允。如果他去了，也许会忍不住出手，那样会打乱他人的命运。
“嗯。”林若点头。
能不能挣过天命是一回事，但是有没有尽力去挣过又是另一回事，没有努力到最后就放弃的话，她不甘心！
“哪怕前途艰险伤痕累累也在所不惜？”她在抗拒天命，可是她的敌人却不会因为她的坚持而降低水准，若她顺天而为，她的实力远不止如今这个样子，哪里会对付区区煞魔都如此艰辛？
“无论如何，我想试一试！”谛彻果然是知道一些什么的，而她也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无论原文盗文，肯定是为女主设定了敌对势力的，在文里那些人是女主磨砺自己的踏脚石，可是对现在的她来说，恐怕很难应付。
谛彻深深地看着狼狈坐在地上的这个少女。
此时的林若早就再次戴上了千变，隐藏了她的绝世容颜。
他的眼睛看不透她的心，可是看透面具千变却是轻而易举的。在他的眼里，林若从来都是原本的摸样。外表的美与丑在他的心中其实并不具备什么意义，可是如今看着少女眸子里闪烁着的坚定光芒，这一刻的她令他感到十分的美丽。
他微微垂下眼帘遮住眼里的思绪，淡淡开口：“既然你决定了，那么我会尽力帮你。”
“为什么？”林若不懂，谛彻的心思她从来没有懂过。无论是当初他想要驱逐她、留下她、杀了她，或者是现在的跟踪她、保护她、救助她。
因为我是为你而生，我的能力也是为你而存在。
谛彻忽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那个男人对他说过的话。
当你遇见无法看穿内心的那个人，你的命运之轮便开始转动，她将是你的情缘或者情劫。
那个男人只说了一句，可是他的眼睛从他的心里看到了更多更多的东西，被称之为命运的东西。
林若的问话令谛彻一瞬间想起了很多东西，但是他不会说出来。
“这些怪物，名为煞魔。”谛彻再次变换了话题，看向了那两只被他定住的黑色怪物，“煞魔是由被镇压在断剑谷中的怨灵互相吞噬进化而来，它们的力量来源就是敌人的负面情绪。”
他停顿了一下，见林若听得认真，便继续讲解下去：“愤怒,憎恨,嫉妒,恐惧等等，一切负面情绪都能令它迅速膨胀，你越紧张越害怕，它就越强大。而当它吸收到了足够的力量就会化形，化形后的煞魔不但会比原先强大几倍，而且会生成它的伴生怪物——煞鬼。”
谛彻指着煞魔背后说：“这就是煞鬼，它具备伤害神魂的力量，而且与煞魔心意相通配合默契，你必须特别小心。”
林若仔细朝煞魔看去，果然发现它身后有一个淡淡的一模一样的虚影。她之前还以为那是怪物移动速度过快造成的残影，没想到居然也是一只怪物。
“煞魔具备虚实转换的力量，平时是虚体，只有在它进攻的那一瞬间才会由虚化实。要想打败煞魔，除了剑意，出击的时机也非常重要。”谛彻看着林若，“既然你选择保住灵犀契约，那么你只能尽力提高自己剑道上的实力了。煞魔是一个很好的练习对象，猎杀它们不但能磨练你的剑术，还能增强你的剑意。”
林若此时已经明白自己的体质问题，天女族本身全部都是修炼废柴没有任何天赋。她之前能顺利修行都是因为从一开始她就得到了萧寒的金灵根与剑道天赋。如果她不愿意再接受别的男人，那么她便只能在剑道上一条道路走到黑。
“我准备好了。”林若感受了一下面内的灵气，感觉差不多已经恢复到了巅峰状态，于是握紧青霜剑站起了身。
这是她的试炼，也是她的机缘。
无论谛彻是因为什么原因要帮她，有他保驾护航，在生命无忧的状态下能尽快增强实力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那么，开始吧。”谛彻让到一边，轻挥小手，两只煞魔变恢复了行动能力。
这两只煞魔一只已经化形，一只还未化形，它们微微一顿，再次朝着林若包抄飞扑而来。
已经对这种怪物有了一定了解的林若哪里还会再给它们可乘之机？一道道剑意被她催发出来，第一个要消灭的就是煞鬼！
真正战斗并不如想象中容易，前世的林若由于身体的原因是一个彻底的运动废柴。今生的她虽然努力去适应，但是她的战斗意识与反应速度终究还是弱了一点。
这一场战斗险象环生，几经生死，她才带着一身的血痕消灭了敌人。说实话，她其实真的不是近战的料，唯一值得表扬的一点恐怕就是这次战斗她非常小心的没有令神魂再次受伤。
谛彻始终袖手旁观，无论情况多么危急都没有再次出手帮忙。她明白只有生死之间的突破才能令她更加快速的成长，这是她自己选择的路，无论多痛多苦，她都没有资格抱怨。
这是一场充满了荆棘血汗的历练。
谛彻只为她做两件事。其一是在她休息时不断为她医治受伤的神魂；其二是他会为她控制住敌人的数量，使她的每一次战斗都必须挑战自己的极限。
每一天都过得很艰辛，好在她都熬过来了。
这一天，她甚至第一次成功战胜了一只煞魔的进化升级版怪物，这片迷雾中的小boss级别的存在——魔煞。
别看只是名字中的两个字颠倒了一下，怪物的能力岂止翻了几倍。
她毫无形象地仰天躺倒在地上，长发披散，额边的发丝被汗水黏在脸颊上，一身衣服破破烂烂，看起来狼狈得不行。刚才的战斗几乎耗尽了她的所有力气，此时她连一根手指也不想动。
还没等她缓过气来，断剑谷中的大地忽然剧烈震动起来！
林若一跃而起，这是她这段时间磨练出来的反射动作，无论多么疲倦劳累，一遇到异常动静必须提起精神应对。
“发生什么事情了？”林若看向坐在一边的谛彻。
谛彻看着汹涌翻滚着的白色迷雾，淡淡开口：“有人动了千剑台。如今的千剑台上，千把碎魂齐聚，看样子也许会在阴差阳错之下千剑合一。”
千剑合一？
林若一怔，这是说千把碎魂可能会重新凝聚成一把屠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