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我到底是谁
灯光闪烁，独孤夜坐在桌边，看着整个身子蜷缩在床的一角，满脸茫然，双眼无神的独孤梦。
灯光下，他的身影投射在窗户上，双眸低垂，把玩着手中的茶杯，灯光照着他如妖孽一般的容颜，长长的睫毛微垂着，在眼皮下投射出一片阴影。
“梦儿，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良久，独孤夜缓缓开口，视线却依旧垂落在手中的茶杯上，好像那茶杯有什么秘密，吸引着他。
“呵呵……死了，死了……呵呵，都死了……”独孤梦抱着被子坐在床脚，整个身子蜷缩成一团，双眼无神，口中呵呵笑着，反复说着“死了，都死了”，对独孤夜的话置若罔闻。
“梦儿，事情弄到现在这个地步，已经无法收拾了。你可以恨云陌，你可以毁了她的解药，但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杀了天阅长老。以前无论你做错了什么，我都可以帮你解决。可是现在，你亲手将自己逼上了绝路。”独孤夜脸色漠然，说完这一句，终于抬起头来，深深看了独孤梦一眼，将手中的茶杯放在了桌上，转身便要离去。
“哥哥……你在哪里？你在哪里？”**的独孤梦倏然站起身子，口中呼喊着：“哥哥！别丢下梦儿一个人。梦儿怕黑，梦儿好怕，你在哪里？哥哥，救救梦儿……”
离开的步伐顿住，独孤夜眼中闪过一抹冰冷，缓缓回头，看着站在床边，满脸茫然和恐惧的独孤梦，缓缓道：“梦儿，装疯卖傻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今天即便你真的疯了，云陌也不会放过你。”
“哥哥……哥哥……哥哥最好了，哥哥最爱梦儿了……哥哥不会丢下梦儿的……梦儿知道！”独孤梦歪着头，把玩着自己的头发，傻傻的笑着。
“梦儿。”独孤夜缓缓走近独孤梦，伸手抚着独孤梦的脸，看着独孤梦傻傻的笑容，手，缓缓滑到独孤梦的脖颈上。
“啊！”一声惊呼，独孤梦脸上傻傻的笑容凝固在嘴角，陡然瞪大双眼，惊恐的看着近在眼前的独孤夜。
“梦儿，我不能看着云陌杀了你。所以……由我亲自动手。”独孤夜一手掐住独孤梦的脖子，眼中一片冰冷。
“哥……哥，我不想、不想死……”独孤梦再也顾不得装疯卖傻，脖子上的力道让她知道，独孤夜不是吓唬她，他是真的想杀她！
那天她被愤怒和嫉妒淹没了理智，在独孤夜面前，将所有的真相揭穿。如今想要反口已经来不及了。为了活命，她只有装疯卖傻，希望独孤夜看在她是他唯一的妹妹的份上，让云陌放过她。可是没想到，独孤夜不但看穿了她的伪装，甚至想杀了她！
“哥，求求你。梦儿、梦儿、不想死。哥哥……”独孤梦一张脸憋得通红，独孤夜的力量阻断了她的呼吸，让她困难的张大了嘴，却呼吸不到一丝空气。疼痛从喉间蔓延开来，袭卷了全身。第一次感觉到死亡的阴影，独孤梦剧烈的挣扎着，心头对云陌的恨意更加汹涌。
“哥哥，你答应过、爹，娘。会、照顾我……哥哥，哥、哥……”独孤梦眼中满是哀求，这一刻她才发现，原来她早已认不清眼前的男人了。
她知道他是生杀予夺的冥王，江湖中人谈之变色。但是，在她面前，他永远是那个对她予取予求的，最疼爱她的哥哥。是她倾尽一切用生命爱着的男人。可是这一刻，她亲身体验到他的残忍，他的冷酷。他，竟然
为了云陌，为了那个贱人，要杀她！
她不甘心，她不甘心啊！
可是，她在他手中，除了无力的挣扎，她什么也做不了。视线开始模糊，头脑开始晕眩，她知道，她快要死了。可是，她恨，她怨，她不甘心，她不甘心。
“砰！”的一声，独孤夜终于松开独孤梦，让独孤梦瘫软的身体跌落在**。
“咳咳、咳咳……咳咳……”痛苦的咳嗽声中屋内响起，独孤梦贪婪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第一次觉得活着是这么幸福的事情。
良久，当呼吸平顺下来，独孤梦看着背对着她站在屋内的独孤夜，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哥哥，终究是舍不得杀她的！
“哥哥！对不起。梦儿知错了，梦儿真的知道错了。哥哥，你救救梦儿，梦儿不想死，梦儿不想死啊！”一旦确定独孤夜对她下不了杀手，独孤梦便苦苦哀求。
云陌的能力，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六年不见，原以为云陌早已化为白骨，但如今，她不但没死，甚至功力更深厚了。她杀了天阅，云陌没死，必定会杀了她为天阅报仇。如今能够救她的，就只有独孤夜了。
“为什么要杀天阅长老？为什么要毁了所有的解药？为什么恨云陌？”三个为什么，表达出独孤夜此刻的愤怒，更表达出独孤夜心中的困惑。
“为什么？”独孤梦眼中闪过一抹嫉恨，双拳紧握，咬牙道：“因为她抢走了你！你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你的关心，你的爱护都只能给我一个人，但是她一出现，你的眼里就再也看不到我的存在了！”
“梦儿？你怎么会这么想？”独孤夜不可置信的看着独孤梦，只觉得眼前的女子是如此的陌生，摇头道：“你是我唯一的妹妹，无论我喜欢上谁，你的地位永远不可能动摇。你怎么会……”
“不，我不要做你的妹妹，我根本就不是你妹妹！”独孤梦嘶声吼道。
她不要做他的妹妹，她要做他的妻子。她想做他的妻子，不是妹妹啊！他什么都不知道，他什么都不了解，就一口咬定她的错误。明明是她先遇到他的，明明他是那么的疼爱她、纵容她。可是自从云陌出现之后，他的眼里就只有云陌一个人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独孤夜脸色一沉，双眼冷冷的盯着独孤梦。她说，她根本就不是他的妹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哥哥……”独孤梦被那一眼吓住，咽了口口水后，这才鼓起勇气，准备放手一搏。开口道：“你不是我爹娘的儿子，不是我的亲生哥哥。所以，我一直爱着你，我从小就爱上你了。我爱了你这么多年，我一直以为你不会爱上任何人。这样，等我身上的毒解了之后，我就可以做你的妻子，你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我，不是爹娘的儿子？”独孤夜耳中重复着这句话，再也听不见独孤梦所说的任何话。
他不是爹娘的儿子？那他是谁？那他这么多年所作的努力，所吃的苦，到底算什么？到底算什么？
“哥……”独孤梦终于发现了独孤夜的变化，但是既然已经开口，就没有回头路了，她只有紧紧的抓住他，才能活下去，才能得到她想要的幸福。于是，她鼓足勇气，再次开口，道：“夜！你还有我，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永远都不会离开你的！夜，我爱你，我爱你啊！你放心，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你闭嘴！”独孤夜一声怒喝，一伸手狠狠掐住独孤梦的下颚，狠狠道：“谁允许你叫我的名字？谁允许你叫我的名字？”
“夜……”独孤梦被吓到了，浑身颤抖着，还想说什么，但是一开口被独孤夜那凶狠的眼神一盯，连忙改了口道：“哥哥，我是梦儿啊！我是你最疼爱的梦儿啊！”
“哈哈哈哈……”凄厉的笑，在独孤夜嘴角蔓延开来。
“哥哥，你怎么了？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别笑了，别笑了！你会把所有人都引过来的。别笑了。哥哥，求求你，别笑了！”独孤梦一惊，连忙乞求道。
若是引来了旁人还好，可万一引来了云陌。那……
事实证明，独孤梦的担心应验了。因为在她抬起头，想要堵住独孤夜的嘴时，便看到云陌站在门边，脸色冰冷的紧盯着她。
“啊！”独孤梦一惊，连忙躲到了独孤夜身后。
“跟我走。”云陌看都没看独孤梦一眼，一把拽过独孤夜，拉着他便离开了。
又是那个屋顶，只是这次多了很多酒坛子。独孤夜麻木的拍开酒坛的泥封，抓着酒坛子便狠狠的灌了起来。
云陌看了独孤夜一眼，跟着拿起一坛酒喝了起来。今夜没有下雪，但是外面依旧寒冷，漫天的星子镶嵌在天幕中，宛若钻石璀璨夺目。
“我一直以为，爹娘之所以那么疼爱梦儿，是因为梦儿是妹妹，且体弱多病，身中剧毒。可是如今我终于明白了，原来，我不是他们亲生的。哈哈哈哈……我竟然以为只要我好好照顾妹妹，总有一天能够得到他们的一丝关爱。哈哈哈哈……我真傻，我真傻！”独孤夜似笑似哭的说着，那周身弥漫的哀伤和悲痛让云陌心痛。
“为了他们临死前的一句话，我拼了命的隐忍、谋划，将冥王宫从那些叛徒手中夺回来。为了他们的遗愿，我费尽心机寻找解药。如今想来，真是可笑。真是可笑！”独孤夜大笑出声，只是那笑声却饱含着满腔的悲愤和自嘲。
云陌静静的喝着酒，听着独孤夜那一声声泣血的悲鸣。她能想象，一个七岁的孩子为了父母的遗愿苦苦支撑、步步为营的生活，她能够想象，当他好不容易做到一切，甚至为此付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的性命时，心中的复杂和茫然。但是，她不能想象，当这一切都是一场空，当他所有的坚持和苦苦支撑的信念在一瞬间崩塌时，他所承受的，到底是怎样的悲痛。
独孤夜，外人眼中高不可攀的冥王。别人看到的，是他如今的光华，却没有人知道，那光华背后，隐藏的辛酸和泪水。
半晌，独孤夜终于倒下，手中的酒坛从手中滑落，在屋檐上滚了几圈便摔在了地上，碎成一片片，酒水撒了一地，融化了地上的积雪。
“云陌！对不起，对不起……”一声声的呢喃自独孤夜口中无意识的溢出。一句句包含歉意和痛苦的“对不起”三个字狠狠的撞击着云陌的心扉。
深深的凝视着独孤夜的脸，耳中萦绕着那三个字，云陌心中忽然一片宁静。一伸手，将独孤夜揽在身边，让他靠在自己身上睡下。看着独孤夜在她颈间轻蹭了蹭，终于沉沉的睡下，紧皱的眉头渐渐松开，痛苦的神色渐渐平缓，云陌无意识的勾起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星空下，屋顶上的两个人，一红一黑。紧挨着靠在一起，在这严寒的冬日里，竟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温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