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溪

034 星骸

034 星骸

霍青仰着脖子问道:“你是何人,竟敢在此撒野?!”霍青哪里受过这样的气,霍青怎么说也是霍家的二少爷,待霍冕立了国号他便是堂堂的亲王。

钱寻见此人来头不小,道:“你不谢谢我阻止你犯傻,倒还发起脾气了。”

钱寻丝毫不畏惧霍青,大摇大摆的略过了他向屋内走去,行至霍冕跟前时却停了下来,两双眼睛互看着对方,平静的面容下却是暗潮汹涌。

许久钱寻才收回了目光,进了屋,找了个宽敞的地方磨着刚买回的药材,他忙里忙外全然将这里当做了自己的家。

霍冕怎么看怎么觉得碍眼,只好问方琴:“此人什么来头?”

方琴小心翼翼道:“两日前院子里来了毒虫,春华姑娘她......”方琴哽咽了片刻继续道:“春华姑娘被此虫咬了,无药可医便去了,昨日这位少侠路经此地为姑娘们驱了虫还救了小姐一命,小姐便将此人留下了。”

霍冕琢磨了一下便放松了警惕,他走到了钱寻跟前,正在倒腾药粉的钱寻见眼前立着一双金丝战靴,便抬了头,钱寻皱了皱眉,英气逼人的脸上躺过一丝饶有兴趣的表情,丝毫没有那种种普通百姓应有的胆怯和畏惧。

霍冕见他这么看着他便也蹲下了身子,他一双桃花眼寒气逼人,一字一句道:“留在这里可以,但休想打我女人的主意!”

说完便立起了身准备打道回府,钱寻放下了手中的药杵,脸上划过一丝轻蔑的笑:“你的女人?你确定她是你的?”不知为何,挑衅霍冕给了他巨大的快感。

霍冕听到他如此说便停住了脚步,他缓缓转过身,青蓝色的宝剑划过空气,剑光一闪而过,他的剑架在钱寻的脖子上道:“信不信我杀了你?”

钱寻仍不胆怯:“杀了我吧。”说完还用手指了指自己暴露在空气中的脖子。

他越是这么说霍冕便越不想杀他,霍冕转过身对着在一旁看好戏的霍青道:“把你的剑扔过来!”

“大哥,你这是作甚?何不一刀砍了他?”霍青撅着小嘴,一副不得意的表情。

“扔过来!”霍冕的话几乎是从牙缝里逼出来的。

霍青少见霍冕这副表情,每次看到他这般定时真的生气了,便不敢再跟他理论,霍青将自己的剑扔了出去,霍冕一把接住。

钱寻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霍青扔过来的剑,方才没有看清,这把剑竟是星骸剑!

此剑是他曾今的挚友萧郅的佩剑,也是他亲手赠予他的,未曾想,一朝决裂,这剑也跟着流落人间了。

剑鞘上的精美的烫边纹饰虽未雕龙刻凤却庄严无比,古朴的墨色鞘体与烫金浑然天成,剑柄处的花纹犹如一把展开扇子,在日光下闪着暗黄而低敛的光泽。

这把剑他绝不会认错!

回忆忽然如同潮水一般席卷而来,纵然钱寻百般不愿,那星星点点的回忆还是冰凉了他,将他淹没在痛之苦中。

“接着!”

霍冕退后了一步将剑扔向钱寻,钱寻接过星骸剑时手竟有些颤抖,他摸着剑上的纹饰心痛无比,蓦然剑一出鞘寒光闪现,却已是物是人为,荒冢萋萋。

“哈哈,你可是怕了?”霍青见钱寻双手持剑微微颤抖,一时间笑出了声。

他才不会怕,就算当年千军万马他也从未怕过!

往事如烟,他早已放下世俗情愫,如今行走江湖两袖清风,恩怨与他恍若前生。

钱寻将剑合上又扔到了霍冕脚下,甩了甩袖子蹲下身继续磨药。

“我说你别不识好歹!大哥揍他!”霍青走上前将自己心爱的宝剑捡起。

霍冕此刻并未理会霍青,他敏锐的直觉告诉他,此人不容小觑,他暂且留他一命,静观其变。

霍冕将自己的剑合上,对霍青道:“回府。”

“回什么府?你就放着他这么挑衅?”霍青大气未出,怎能说回便回。

霍冕并未搭理他自顾自的走了,霍青心想,若是换做平时,大哥非得将对方大卸八块不可,今日这是怎的了?

霍青将剑插回腰间跟了上去,一边走还一边道:“你就不怕他抢你媳妇?”

霍冕冷哼了一声,斜笑道:“这点把握我还是有的!”走了几步又转过身对他头疼的老二道:“你可想好了怎么应付爹了?”

霍青一听,整个人都嫣了下去,他去军中已有大半年了,说是去行军打仗的,实则是外出游山玩水的,一路的山珍野味他吃了不少,霍冕又极其疼爱他这个弟弟,对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大哥到时候你可要护着点你小弟,若是被爹发现了,我的好日子可就到头了!”霍青脸上满是焦虑,不过大哥从未出卖过他,这点信心还是有的。

入营前,霍冕和霍青的生母摇夫人百般叮嘱了,万万不可放任老二不管,可霍冕知道,霍青并非行军打仗之才,若是过于强求他必将适得其反。

“最多也就罚你三五月的禁闭。”霍冕说着便跃上了战马,看着倒是一副君王的架势。

“我又不像大哥你那般威风,再说了,凭什么就非得要立军功,等大哥你一统天下了,再给小弟封个侯爷,别提多快活了!”

“好好好,我若一统天下,定少不了你荣华富贵,你还是想想怎么蒙混过去吧。”

霍冕驾了马,霍青连忙追赶上去:“你到是等等我啊!”

霍冕对霍青很是护短,从不问对错,不过他宠爱这个弟弟是有缘由的。

霍冕十三岁那娘家中生了一场变故,与母亲一同嫁入霍府的二夫人,也就是摇夫人的同胞妹妹涟夫人在床榻上躺了两月后终于还是病故了,一切的证据皆指向霍冕就是始作俑者,他百口莫辩,就连母亲也不肯相信他,涟夫人病故前只有一个心愿,那就是要年少的霍冕偿命!

偿他儿子的命!

但她终未能夙愿。

年少的霍冕被关在霍府不见天日的牢笼中,父亲不愿见他,母亲也不肯相信他,唯有八岁的弟弟霍青每日陪在他身边,度过了最艰辛的岁月。

直到他走出那黑暗阴森的牢笼那天他才知道,霍青每日都要在烈日下跪够两个时辰才能进牢里陪他一会儿,他出来的那日,霍青病倒了,高烧不退,从此便成了药罐子,直到长到十二岁时身子才渐渐好了起来。

霍府并不像表面那么光鲜明丽,实则处处暗藏杀机,霍府于他,早就埋葬在了十三岁那年,记忆中的霍府除了一片狼藉就只剩了锈迹斑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