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溪

045 烬物

045 烬物

一开门,钱寻一副不羁的笑容千年不改,南溪白了他一眼:“师父又来抓药了?这次又是何处不适?”

钱寻就知道他好心来看她定会被当做驴肝肺。

不过也无妨,他大摇大摆进了医馆:“我看你心里就巴望着我生病。”

他的眼睛扫过医馆,这里除了满屋子的药材和一股难闻的烧焦味便只剩了一桌两椅。

他一屁股坐上了一旁的椅子道:“徒儿给为师看杯茶。”

南溪脸上瞬时荡漾出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来,他走近了钱寻几分:“昨日雨下得甚是大,柴房雨漏的厉害,不如师父帮我......”

“我不修。”南溪话还未落音,他便接了去。

南溪只好又凑近了几分,眨巴眨巴大大的眼睛望着钱寻,钱寻的白眼从天上翻到了地上,并不受她那套。

南溪收起了楚楚可怜的目光,道:“看来只能我自己去修了。”

南溪挽起了袖口,朝着后院走去,钱寻偷偷在后面斜着眼睛看她。

“哎呀!”

钱寻一听后院传来南溪的叫声,急了一身白毛汗,他连忙跑到了后院,却并未看到南溪的影子。

此时南溪已经敏捷的从后院溜了出来,她顺手将房门插上,捂着嘴奸笑起来。

钱寻转过身见房门紧闭,知道自己中了计,便走上前踢了两脚木门,南溪扶着门咯咯的笑起来:“修房顶也是很陶冶情操的,师父可以一边修一边参透人生!”

此时的钱寻又想笑又可气,他望了望后院,这里哪里困得住他,他随便一个轻功便可出去。

不过那样就没意思了,钱寻攀上墙缘看了看房顶,那些瓦片已破败不堪,看来真得好好修整修整了。

他在墙角挖了个坑,建起了一个简易的窑子,和了一堆稀泥,捏了好些个生得漂亮的瓦片,他将瓦片放进简易的窑子里,生了火,空气虽然有些潮湿,但还是旺旺的烧了起来。

其实他完全可以去摊子上买些瓦片回来,那样花的功夫少,又省事,不过那样岂不是很没意思?

钱寻在院子里烧了一上午的瓦砖,一直烧到南溪以为他死在院子里了。

南溪开了门,见院子里烧得暖呼呼的,巡视了一圈,终于找到了挂在院外的树枝上悠闲的喝着小酒的钱寻。

果然不出她所料,钱寻也就是嘴硬,却有颗豆腐心,嘴上说不帮她,最后却还是没走。

南溪忍不住向他喊了一声:“你可是要将我的院子给点了?”

钱寻正在闭目养神的眼睛拉开了一条缝,斜斜的扫了南溪一眼:“肤浅。”

小姐出生的南溪自然不知他在做什么,便道:“你可是要给我修个煎药的灶子,我这里可没这么大的锅!”

钱寻一听这才睁开了眼睛,纵身一跃从树上跳到了墙边,沿着墙角点了几脚便落到了南溪跟前,他从泥堆里抓出一坨湿哒哒的泥块放在手里三下两下捏出一个丑陋的泥人,眼睛比鼻子还大,嘴唇似两条香肠。

南溪见他竟做出这等傻事,一时间竟笑出了眼泪:“要不要我为你做一条开裆裤?”

钱寻一听,没好气的甩了南溪一白眼,他自顾自的坐在台阶上,从地上捏起一根棒子,竟在泥人身上做起了细致活。

原本笑到抹眼泪的南溪一下子停了下来,一脸专注的看着钱寻将一团烂泥三下两下的捏成了一个栩栩如生的男子,不,应该说是一个身姿妙曼的男装女子!

那音容笑貌同她如出一辙,南溪忽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南溪见他将捏好的泥人放进了窑子里,这才明白了他是在烧瓦,忽然间生出一脸敬佩的神情。

并且,那捏泥人的手艺甩了街边卖瓷艺的小贩十条街!

钱寻硬是在医馆磨蹭到了傍晚,不光在南溪这里讨了酒肉吃,还顺带在柳红的铺子里做了一身新衣裳。

南溪揉着睛明穴,原本想请个不要钱的伙计修修房瓦,没曾想还倒贴了许多!

钱寻酒足饭饱了,笑盈盈的对南溪道:“下次再有什么差事只管叫我,我可是‘分文不取’的!”

南溪抿着嘴,小声嘀咕道:“哪还敢再请你。”

“天色不早了,赶紧收摊回家吧!”钱寻将烧好的泥人取了出来,然后一盆水泼在了后院那堆泛着红光的木心上,随着“滋滋”的声音想起,一团热气飘了起来。

钱寻正准备离开,却瞥见火堆里有一团东西发着幽幽红光,他本以为是未浇灭的木心,于是又泼了一盆水,可里面那块闪着红光的木心并未退去!

钱寻觉得奇怪,便用树枝将其拨了出来,一个圆滚滚的东西滚了出来,依旧闪着微弱的红光,那样子看上去并非烧红的木心,而且也不可能是!

钱寻将它夹起来,这么夹着它到有些重量,又将它放进水盆里,它便立刻沉了下去,在水中闪着幽幽红光。

钱寻叫来了南溪,与她道出了经过,南溪思索了片刻,问道:“生火的柴火是从哪里来的?”

钱寻指了指柴房。

南溪又想了想,觉得很是奇怪,难不成是这泥土有猫腻,不可能,若是如此为何烧制的瓦片皆无此异样?

“师父用何物生的火?”南溪思来想去只问出了这一句。

钱寻想了想道:“我见你墙角有烧剩下的木炭,便拿来引了火。”

南溪回忆了一番,忽然眼睛瞪得大大的,虽然心里有了一些想法,她仍是不敢确定。

“怎么了?”钱寻见她一脸的惊讶,一下子变得有些紧张。

南溪的眼睛盯着墙角一动不动,黎明时分,她才在墙角将那串未孵化的虫卵和浑身发黑未足月的婴儿一同烧为灰烬!

难不成,这发光的东西是那些东西结成的?

事已至此南溪也不打算在瞒着钱寻了,她一五一十的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钱寻,又将怀里那女子写下的手证递给了钱寻。

钱寻的脸从云淡风轻到眉头紧锁,在读完纸上所写的东西后他的神情中只剩下了恐慌。

“南溪,你听我一句劝,此事你万万不能涉身其中!”钱寻的紧紧的抓着南溪的手臂,将她弄得生疼。

“那眼下该如何?”南溪见钱寻如此紧张的劝诫她,顿时有些乱了分寸。

钱寻眸子紧缩道:“如此,我明日将那女子乔装送出城,此事万万不可让外人知晓!”

南溪见钱寻将那叠罪纸点燃,此刻的她也非常清楚,若是被对方知晓她已有了蛛丝马迹,恐招来杀身之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