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溪

164 苏醒 2

164 苏醒 2

霍冕漆黑而深邃的眸子开始逐渐变得灰暗。

贺知询轻轻蹲下身,从地上抓起一把沙石,冰凉的沙石在他手中极速溜走,又被北风吹得高高扬起。

他抬眼望向霍冕,眼神中充满了无奈:“眼下你只能放手。”

霍冕在听到贺知询话语的瞬间,心里的隐忍在瞬间堤溃。

那些不容翻阅的痛处,那些一直以来深藏在心底的秘密,像是被一阵突然涌来的海啸拍打在岸上,他小心翼翼维护的一切似乎会在一夕之间暴露于世人,那么这样,他将离她越来越远。

霍冕压抑着内心的痛苦,那些痛苦似是在心中不断的酝酿,膨胀,最后爆发!

霍冕扯着贺知询的白裘领子将他硬生生从地面提起来:“一定还有别的办法,对不对?!”

贺知询任凭霍冕提着自己修长而瘦弱的身子,没有一丝恐惧,眼神中却闪过一丝戏谑:“你想兼得?你觉得可能吗?地魔苏醒了,他会来找你,你爱的女人将被你带到地狱!”

剑出鞘的声音在贺知询耳边响起,一瞬间的功夫,霍冕的剑已经落到了他的脖子间。

贺知询却无所畏惧:“你不要忘了,你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的!你究竟是要天下,还是要一个女子?!”

贺知询的瞳孔逐渐放大,他的目光呆板,失了交点,那样的眸子,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你的愤怒,将指引它寻找你的踪迹!你剑下的亡魂将从深渊归来!杀了我,让我成为你归来的第一滴血!”

霍冕手中墨蓝色的宝剑突然颤抖起来,不受控制的开始靠近贺知询的脖子!

“我是来自地狱深渊的地魔,从今往后,我将无处不在,无孔不入!”贺知询说完后赫然倒地,他的身体中飘出一股黑烟,那股黑烟被一阵夹雪的寒风吹散。

青蓝色的剑柄霎时间落在地上,霍冕的身体似被抽空一般颤颤巍巍屹立在风中。

他的眼眸变得一片凄凉。

十九年前……

南归星降世,星相聚变,触动人间命盘,人间的气数在一瞬间骤变。

那个来自地狱的恶魔,为了挣脱束缚千年的牢笼,趁此时机自废其身,以一缕缕邪气重生,邪气遍布四海八荒,以不同的身份活在人世间。

在此之前,人们称它为地魔!

地魔苏醒后,将重新寻找自己的分身,分身聚集,地魔回归,必将引起生灵涂炭!

霍冕摸着自己的胸口,那里似乎在蠢蠢欲动,两岁那年,他被寄养在洱庙,夜晚被一股邪气入体,生命垂危。

当时金城最德高望重的法师为其做法,以百口性命为其固灵,才将那股邪气压制在了身体中。

一直以来都相安无事,直到八年前的一个夜晚,霍冕感到一股邪气想要突破自己的肉身,隧至洱庙询问曾经为自己固灵的法师。

法师掐指一算,要他寻找南归星,并将其牢牢握于手中,每当身体中有异动,便可借助南归星之力安抚邪气。

也就是在那之后,霍冕偷了霍氏宗祠的星石,邂逅了南溪。

霍冕缓缓弯下身子捡起地上掉落的青蓝色宝剑,他将宝剑插入剑鞘,又回过头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贺知询:“来人,扛回去!”

“是!”

霍冕快步向着潮溪府而去,行至潮溪府大门时他伫立良久。

“暄王,为何不进去?”青梭在一旁道。

“接近她,是爱她,还是害她?”

霍冕喃喃低语,眼神空洞,绕过美人尖的青丝在北风中飞扬,扫在他泛着清冷光泽的银色盔甲之上。

青梭不语,确切的说,他并不明白霍冕为何要这么说。

霍冕深深吸了一口气,胸口处的一缕邪气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暄王,你可有恙?”青梭见霍冕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忙走上前搀扶。

霍冕推开了青梭上前搀扶的手,步伐不稳的跨进了潮溪府的大门,他用力的按压着自己的胸口,那股躁动似乎要从他的喉咙直冲而出!

“暄,暄王!”小谨忽然跪倒在地,可那声暄王却喊得极其大声。

南溪一听,连忙将赤子麟藏于柜中。

房门被人猛然推开,霍冕一身银甲逆光而立,映入南溪眼中的伟岸男子此刻正呼吸急促的站在门口。

“南溪,南溪。”霍冕感到自己的头越来越重,眼前的南溪也似乎多了一个分身,在他眼前重叠又分散,分散又重叠。

“暄王,你这是怎么了?”南溪以为他瘦了伤,连忙上前搀扶,可她的手刚触到他燥热的皮肤,一股莫名的电流便直击她的心脏!

那一瞬间,她仿佛看到了流动的空气忽然冻结,仿佛听到了来自青栀的悲痛呻吟,而自己也好似在被自己的意志空间抽吸!

然而只是一瞬间,就在霍冕赫然倒地后,一切感觉消散殆尽。

刚才发生了什么?!

青栀为何会痛苦呻吟?

可是南溪此刻没有过多的功夫去考虑这些。

士兵将霍冕抬回了榻上,南溪看着霍冕紧闭的眉眼陷入了沉思。

“小谨送赤子麟先生出府!”

“是!”

南溪目送赤子麟出了潮溪府,她站在门前,望着依旧昏睡的霍冕,眉头紧锁。

他竟能对矮彘一族下此狠手!

他的野心是天下,这一点她无法改变,也无力改变。

此刻,洪河的另一端。

北淮一身黑衣站在万里冰封的河岸边,他剑眉微锁,心中藏着无比悠长的苦闷。

北风吹打着他如刀削般的俊逸脸庞,眸子中的清冷是千年不化的冰雪。

沉睡了千年的地魔,为何会忽然苏醒?

北淮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夺城之计竟会演变至此!

那上万人的性命竟成了地魔苏醒后的第一道祭品!

他的双腿突然失去力气,猛的跪倒在一遍苍茫的雪地中。

流风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上被白雪覆盖的河岸,轻轻俯下身为北淮披上了雪白的披风,北淮黑色的身形瞬间被隐没在了一片白茫茫之中。

流风试图将北淮扶起:“郅王,我们的人已经潜入了金城,今夜发起偷袭。”

北淮攀着流风站定,褪去了一脸的沉痛,表情变得无比淡然,道:“她若不愿,你知道该怎么做!”

“属下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