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四十一章 祸起桂花糖
“呦！这不是本地大善人，王员外吗？”贺老三笑脸迎了上去，关心道：“听说布庄王掌柜前日在百味楼招待朋友，几人还吃坏了肚子，何大人刚才颁布县令，若各家铺子出售发霉变质食物，吃坏客人的，要赔偿诊金、药费。您可得跟她要这笔款子，不能轻饶了这奸商。”
奸商，地道的奸商，见没抓住我铺子里霉变的食物，就借机给何大人说我的不是。等会你就该知道自己不该多嘴了！百里晴心里想着，面色如常，脸上依旧带着好看的笑容，好似这件事跟自己无关似的。
“贺员外说的是哪里话？百里小姐怎是那不讲究之人？她昨天都带着赵掌柜去我府上，不但陪了药费、诊金，就连侄子没上工的工钱都给我付上了。真是厚道呀！”王员外笑着，赞许的看着百里晴，眼神里没有一丝做做的成分，何大人看着也跟着微微颔首。
百里晴讪讪一笑，“说来惭愧，我家百味楼干贝捂了，才让王掌柜吃坏了肚子，贡生赔钱，亦是应当应分的，不知王掌柜现在好些了没？”
“好了！”王员外高声答应道：“今天我还要在百味楼摆酒，跟几个侄儿外女的喝上几桌，一会工夫，你就看到我那侄儿了。”
“如此就好，都是街坊邻居，就是讲究一个和气，大家都像王员外和百里贡生这般和谐，我这知县都好做喽！”何大人自嘲的说罢，眉眼间露出难得的笑容。
在看贺老三，气恼的一甩袖子，好似一个被点着的炸药桶，下一刻就要爆炸一般。
“何大人，你可要为小民做主呀！”
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老婆婆，手里拿着几块酥糖，拄着棍儿，颤颤巍巍的走到何大人面前，递上糖果，状告道：“贺家铺子里，花生糖长了虫子，您看这颗咬开的糖，里面的花生还有虫眼跟虫屎呢。”
“草民刚才在街上，听到官差说，谁家卖的东西吃坏了百姓，店铺要赔诊金、药费，我家小孙子还不到三岁，若是被这生虫的花生糖吃坏了身子，可如何是好呀？何大人，可要给草民做主呀！”老婆婆说着，眼角的泪都快渗出来了。
何大人看过被虫蛀过的花生糖，身子一正，问道：“贺家贡生，这糖可是你家在卖的？”
贺老三搓了搓手，心虚的拿起包糖的纸片儿，这纸片是草荆纸，只有他贺家铺子才用。他紧着眉头，答了声：“确实为贺家铺子所售，贡生愿意赔偿婆婆的孙儿药费、诊金。”
“大胆刁民，竟敢私卖食糖，来人，给我押回衙门，好生审判。”何大人厉声说罢，那两边的官差上手就将贺老三绑了起来，这个找事的厮，不仅让他们一大早跑了一趟腿儿，更可气的是，一大早，还来给恩人找事，活该被抓。
上次若不是林知琴和小翠出手，他们一群衙役，早成褐江门徒的刀下鬼了，这份救命的恩情，都被衙役们记在心里呢。自然，
对这位给恩人找事的贺家贡生是憎恨的很，手上绑绳的力道，也多用了几分，疼的贺老三“嗷，嗷”直叫。
“何大人英明，还是百里小姐人好，那天铺子抽奖，没抽上奖的，一人送了一包糖，我都沾邻居的光，吃了一块呢。”老婆婆说着甜蜜，好似又吃到了糖果似的。
贺老三一听，不顾自己身上的疼痛，急声道：“何大人明察，百有铺拜月节后抽奖，给没中奖的乡亲发了糖果，也该判她私卖糖果之罪！”
百里晴被说糊涂了，难道杂货铺子，卖吃的东西，还要办个经营许可证之类的？思索了一下，诚言道：“贡生确实给乡亲们发过糖果，不过贡生不是卖，是送，这送也不行么？”
闻声，赵掌柜上前，拱手行礼后，给百里晴递了个眼色，禀报道：“请容草民向何大人说过原委。”
“你说。”
“草民是百味楼掌柜，那天，东家让我们铺子在拜月节给来吃饭的客人送一份甜品，草民便做了糖果，不想桂花糖做的有些多了，东家便命我将糖果包成小包，送到百有铺，给没抽上奖的乡亲们一人一包糖果，愿大家以后的日子甜甜蜜蜜。”赵掌柜说罢，给了百里晴一个肯定的眼神。
“百里贡生，赵掌柜说的可是实情？”何大人问道。
“确是实情。”百里晴回答的肯定，可心里却一直打鼓，不知赵掌柜这么说，是何用意。
何大人一清嗓子，决定道：“百里贡生所为，属于惠及百姓之善举。自弘德年来，年年闹蚜虫，甘蔗年年减产，孩童们难得吃上一块糖果。若百味楼能在年节向孩童们发些糖果，不仅中城孩童，百姓也会记得你的善举。至于贺家贡生，压回衙门候审。”
“是，百里贡生受教了。恭送何大人。”百里晴乖巧的答过，就看两个官衙，将满脸怨气的贺老三押向官衙。看的她，心里好生爽利。
远处，看见幕掌柜满脸笑意的走过来，眼神里满是得意的神色。想来，刚才那位婆婆是幕掌柜的什么人，听到消息，过来找了贺老三的麻烦。
百里晴心里，原本还有几分气恼，她将琉璃簪子送人的事，不过今天的事情，看来还真亏的她来帮忙，这才让贺老三偷鸡不成蚀把米。心头的气算是消了，但糖果的是，很是让她不解。
“东家先跟幕掌柜聊聊，我先去铺子里招呼一下王员外。”赵掌柜客气的说罢，转身回了酒楼。
见街面上人多嘴杂的，百里晴索性让幕掌柜和自己先回府上，之后在做定夺。
花厅之内，小翠泡了两杯上好的龙井茶，又摆了几样小茶点在桌上，幕掌柜开心一笑，吃着茶点，跟百里晴说起糖的事情来……
原来，自从甘蔗连年减产以来，云北国的糖类属于朝廷管控物资，只有药铺、酒楼、酒坊等少数几个能用到糖的行当，有限量供应，其他铺面，一律
严谨私贩糖品，一旦抓住，便要处以重罚。
官府每年定量卖给百姓的糖品，每人不到二两，若想吃，只有买高价糖果。贺老三就是钻了这个空子，仗着自家在上城有人，竟然干起私贩糖品的生意。
百里晴不解，问：“上城内，我看卖糖果的铺子也有不少呀？这条法令，是何时颁布的？”
小翠摇摇头，言道：“自小姐幼年，这条法令就有了。小时候，能吃到一块糖，比过年穿新衣服还高兴呢。上城属于天子脚下，城里的大户人家又喜爱吃糖，万岁爷才赦令，上城糖品不受此法令约束。”
“百里家在中城的三家酒肆，也就沾着离上城不远的光，才能多运回些糖品，比别家酒肆多做几道甜食。”幕掌柜说罢，又吃了一颗蜜饯。
原来是这样，难怪那天小翠在车上看自己吃糖，口水都快流下来呢。幕掌柜也没好到哪去，桌上的一盘蜜饯，被她吃的所剩无几，由此可见，百姓的生活是多么的苦了。糖，在这个时代，竟然成了奢侈品。
百里晴眼里一亮，来了主意，“若是这样，我们可不可以从上城多运些糖来，在中城三家酒肆做甜品卖？”
“肯定不行！酒肆用糖也有定量，每天多出半斤、八两的，民不举官不就，也就罢了，若是每天多出几斤，贺老三绝对会去告状。即便贺老三不告状，这么多糖品，也难从上城运出来。”幕掌柜诚言道。
“额，这个我在想想。幕掌柜若是喜欢吃蜜饯，让小翠给你包上一包带回去。”百里晴客气道。
“给人家包两包吧？”幕掌柜眉眼笑的弯弯，嘟着嘴儿，跟百里晴要蜜饯吃。
呵！是不是最近老娘对你太好了？竟然敢跟老娘要蜜饯吃？百里晴心里想着，只听的幕掌柜细语道：“另外一包，是我许诺给邻居婆婆的，要不，婆婆怎么肯去指证贺老三呢？东家心善，就赏给云书吧。”
“拿你没办法，赏你啦！”百里晴眉眼一转，逗弄道：“若是我没赏你蜜饯？你怎么办？”
“云书自己买喽。”幕掌柜笑了笑，起身道：“云书这就跟小翠姐姐领蜜饯去，估摸这我回铺子里，就能知道贺老三被惩罚的事儿，东家就等着好消息吧。”
“去吧，去吧。”百里晴说罢，看着幕掌柜跟小翠远去的背影，对她越发好奇，这女孩十七岁的年纪，就已是两家铺子掌柜，平日做事踏实，心思细腻。不想今天，竟看到她赖皮要蜜饯的一面，想来，到底还是个女孩子，有这样一个姐妹，也不错。
送走幕掌柜，小翠便回到百里晴身边，手里还拿了一张请帖。
“小姐，这是冷风少爷周岁的帖子，帖子上要您和林公子都回上城呢。”小翠禀报道。
百里晴翻看请帖后，吩咐道：“飞鸽传书给林知琴，若他不能回上城，不必勉强。研究小皇子的药不能耽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