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可怜的弱者

房东老林瞧着她，一本正经地说：“我们一般，都是先交后住的。”

“我，唉，他，想不到……”她讷讷的，尴尬得真想钻进地洞地去。

房东老太同情地对儿子说：“就让她欠一欠吧。你看她，一个女孩子家家，又挺着个大肚子，快要生了，叫她到哪里去弄钱？”

老林不吱声了，色迷迷地盯着她，爱昧地笑笑说：“他不会是，不回来了吧？”

苏小玉觉得心里被什么利器刺了一下，但还是自欺欺人地说：“不会的。他下个月，就回来了。”说着，连忙转身走了出去。

房租的事可以缓一缓了，可生活费呢？这里都非亲非故的，怎么好意思问人开口借钱啊？就是开口，他们也不一定肯啊。老包是肯的，可他要是有什么非分之想，怎么办呢？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苏小玉现在对所有的男人都怀着戒心，甚至敌意，小心翼翼地提防着他们，包括房东和老包，还有院子里的另外几个男人。总感到他们的目光，跟朱晓明一样色，心一样坏。

更让她感到恶心的，是这里的公共环境。这里的两个公厕，不管哪个，她每次去，都要紧皱眉头，小心翼翼地拣着脚走。把这个嵌在繁华都市中的弹丸之地说成是穷人的集中营，或称它为都市贫民窟，一点也不为过。

真的，这里的环境之脏实在是少见，还不如我们山区小镇呢。村民的家里都是很卫生的，大都有现代化的厨房设施，标准化的卫生设备，土著居民大都有良好的文明素质和卫生习惯。可是一家家院子围墙的外面，那些路边田头，特别是去厕所的几条路上，还有两个公用厕所的里面，是一番什么景象啊？粪便遍地，脏不忍睹。既有人屎，也有狗粪，实在是臭不可闻，令人恶心。虽然村里也请了人专门清理，可今天刚打扫干净，明天又星罗棋布着一滩滩大小便，连插足之地都没有。

随地大小便，随地吐痰，随手丢垃圾，是这里一些房客的习惯；河面漂着垃圾，河水发黑变臭，下水道里脏水四溢，老鼠横行，路边垃圾成山，田里杂草丛生，是这里公用环境的特点。让她感到惊讶和不解的是，这么繁华的大都市里，竟然还有如此肮脏的角落？怎么就没人来管一管呢？更让她气愤和叹息的是，这里居然还有这么多缺乏教养、不遵守公共卫生的人。唉，你看看旁边那些高档小区，房子多么豪华，环境多么洁净，让人羡慕啊！与这里相比，简直就是两个世界！她不顾一切地奔向大城市，就是为了改变生存环境，就是为了有更大的出息，做一个好女人，好女儿，好母亲。没想到一来就落进了这样一个脏乱差的环境里，她好后悔啊！

这里的居住密度都可以申报世界吉尼斯记录了。据说，这里的土著居民只有一百多户四百多人，由原先的四个村民组集中而成。而来自全国各地的房客却有两千多户四千多人，超过了土著居民的十倍，在这个地球上，还有比这更稠密的居住地吗？她不知道。但蛋壳一般的一块地上租住着这么多外来人员，除了上海这个国际大都市，哪个地方还能汇集来这么多的他乡异客呢？又有哪个地方能安排得下这么多陌生的穷人呢？难怪上海今年光有登记的外来人口就有六七百万之多。上海人真是精明，也可以说是海纳百川吧，他们善于给不同层次的外来人员打造不同等级的出租屋。这里的村民就根据自己的住房条件，专门为底层的打工者建造鸽棚一样的小房子。几乎每家每户都搭建着十至几十间小房子，用于出租创收。正因为这些房子矮小简陋，价格便宜，才吸引着大批的底层菜根族前来租住。

所以，云集在这里的房客非常复杂，可谓是三教九流，各色人等都有。谁也搞不清他们的真实身份，也不知道他们从何而来。他们中，有衣衫整洁的年轻女子，有风度翩翩的白领人士，也有两手插在裤袋里成天闲逛的长发青年，还有昼伏夜出行踪不定的神秘男女。当然，大部分是土气憨厚勤劳淳朴的农民。他们大多数是低等打工者，一部分是小商贩，许多人都只能勉强糊住一张嘴。还有很多人没有工作，他们为了生存，就自发地在中间那条水泥路和一些小巷子的两边，开起了一个个小店，摆起了一个个摊头。鳞次栉比的，什么都有，饭店理发店小超市小菜场皮鞋店网吧性病治疗室游戏厅洗衣社开水供应站劳务公司等等，门类俱全，渐渐就形成了一条热闹的小街。

真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这里几乎每天都有房客搬进搬出。因为进进出出太频繁，房客之间互相都不大搭架。谁也不问谁姓甚名谁，是做什么的，何方人氏。有的相邻而居了几年，甚至连一句话也没有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