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爱迷津

第325章 她差点不认识妈妈了

想到这里,她忽然感到一阵伤感和惆怅,眼睛一热,模糊了。她连忙眨动眼睛,不让眼泪在众目睽睽之下流出来。在初中里,她受到同学们的冷遇和嘲讽时,也是倔强地忍住,不让眼泪在同学们面前挂下来的。要哭,也是走在路上,或者回去后一个人偷偷地哭。

莉莉吃了几块饼干,喝了两口矿泉水,就不吃了。她将衣服拉拉整齐,双臂抱胸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打起了盹。

妈妈到底怎么样了呢?她睡不着啊,一闭上眼睛,就担心地想,为什么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顾了呢?有一段日子,倒是经常打电话给我,也象这个妈妈一样关心我。可这一年多来,却音信全无,这究竟是为什么啊?但愿不要吓我,我的妈妈还是以前的那个妈妈。那我就扑进她的怀里,响亮地叫她一声:妈妈。

莉莉想着想着,渐渐进入了梦乡。但只一会儿,就被过道里手推车的叫卖声惊醒了。这个晚上,她迷迷糊糊地睡了又醒,醒了又睡,非常难过。天亮后,她就再也睡不着了,睁开眼睛看着铁路两旁的原野,觉得这里的农村比上海的郊区落后得多,老百姓的房子都很低矮简陋,就是砌了楼房,也不如上海郊区的农家小楼那么漂亮,而是象火柴盒一样方正呆板,外面还大都没有贴面砖,刷涂料,**着红色或是青色的砖墙。

火车终于到达庐江站。这个小站简直不象一个火车站,倒有点象一家人家,只是前面的场地和道路比较宽畅。莉莉随稀稀拉拉的旅客走出去,就有几个拉客的司机围上来问:“到哪里?打的吗?”

莉莉不敢跟他们搭讪。前面场地上有一些小的公交车停在那里,她走过去,找着到白湖镇的车子。找来找去,她在最左边那辆面包车的前窗牌子上看到了“白湖”两个字,就欣喜地走上车,拿出那张纸上的地址给售票员看:“这辆车子,经过这个村吗?”售票员看后说:“经过的,到时我叫你。”莉莉便放心地坐下来。

等上满了人,面包车才开出去。大约开了半个多小时,售票员忽然回头叫她:“你到了,下车。”莉莉连忙拎着塑料袋下了车。

站在那条宽阔的农村公路边上,莉莉有些茫然,现在往哪里走啊?她的心被一股陌生和不安的感觉揪住了。她自小在城里长大,基本上没有到过农村,不太熟悉农村里的自然环境和风土人情。尽管感到眼前的一切都是那样的陌生和新鲜,她却还是不能一下子适应这种强烈的视觉反差。看惯了繁华热闹的大都市,一下子来到这个荒凉贫瘠的原始村落般的乡下,她真的有些看不惯。农村真是太土了,除了路边有几个小商店和修车铺外,就是原始的田野和云一样飘在田边沟沿上的绿树,以及树荫下简陋的房屋,和散放悠闲的家禽。

“请问,第七村民组在哪里?”莉莉好容易等到一个农民伯伯走过来,鼓起勇气上前问。

“在那边,你从前面那条小路上拐进去,走到北边那条埭路,左边就是。”善良的农民伯伯给她指明了走的线路和方向。

莉莉谢过他,就往那条小路走去。小路的两旁种着两排整齐的杨树,参天的杨树把这条小路夹得狭窄,毕直,幽静,象一条绿色长廊。这如梦似画的田园风景很有诗意,可此时的她走在上面,一点欣赏的心境都没有,反而有些害怕起来。因为这时的小路上,除偶尔有人骑着自行车从她身边经过外,几乎看不到人影。四周也渺无人烟,远处好象还有一个白茫茫的湖面。这样走对不对啊?她怀疑地想,要是路边突然窜出来一个坏人,那怎么办啊?

她的心提了起来。好在这是白天,要是晚上,她肯定吓坏了。她平生第一次来到一个陌生的农村,而且是走在一条人影稀少的乡间小路上,心里能不忐忑不安吗?她眺望着前方,看到路的尽头有一片灰色的房屋,参差不齐地隐在一大片苍绿色的树荫里。

妈妈就住在这个村庄里?她有些激动起来,妈妈的家是个什么样子?她目不斜视地朝前面那个目标走去,妈妈突然看到我,会有什么反映呢?

树荫下的村庄越来越近了。莉莉从几家人家的屋基间穿过去,走到村子中间的那条埭路上,再往左边走了几步,就站在那里看起来。这是一个不小的村落,农户一家家一群群散落在田间沟沿,隐蔽在树下林中。农人们有的悠闲地在宅舍间走着,有的在自家的场院上坐着,有的在农田里弯腰驼背地忙着。一些猪羊在院墙边走来走去,一群群鸡鸭在院子里觅食活动。

莉莉无心欣赏这幅农家乐的优美图画,而是迫切地想看到妈妈,还有她的家。埭路上有一个俊俏的小媳妇模样的女人走过来,她迎上去问:“请问,马玉英家,住在哪里?”

俏媳妇打量着她说:“马玉英?我们这里,没有马玉英啊。”

“那周宝昌呢?”莉莉又机警地问。

“宝昌呀?喏,那两间小五架屋就是。”俏媳妇上上下下打量着她,“你是他什么人?我领你去吧。”说着,就领她往东边一个小宅子走去。拐进一条带子一样的小路,在树荫下穿行的时候,俏媳妇忽然想起来似地说:“哦,你莫非是,宝昌新媳妇的女儿?”

“是的。”莉莉随着脚步往里走去,心越来越发紧。天,这就是我妈妈的家?房子怎么这么小啊?在这个村里,算得上是最矮小最灰旧的了。你看,旁边几家人家都砌了楼房,而他们的小房子夹在中间,就象是夹在大人胳肢窝里一个病怏怏的小孩。还不如上海租的房子那么大呢。那时,他与妈妈在垃圾场后面的院子里租了好几间房子,住的就有三间,两间住人,一间吃饭,既宽畅,又舒适。

“宝昌人是能干的,但命不好。”俏媳妇边走边对她说,“他开始在合肥做水产生意,不知怎么就亏了本。他以前那个媳妇呀,根本不能跟你妈妈比,一点良心都没有,见他没了钱,就跟着别的男人跑了。后来,宝昌闯到上海,借钱搞了一个垃圾收购站,情况刚要好转,却又突然遭了天灾。”

“那,打他的凶手抓到了吗?”莉莉禁不住问。

“早就抓到了,一个判了十年呢。”俏媳妇说,“唉,说起来真是难为情,据说是为了一个小女人,两个男人争风吃醋惹的祸。另一个男人请了打手,把他打瘫痪了。这几个人都判了刑,可钱却直到现在,一分也没有赔到。”

“瘫痪了?”莉莉心里一沉。

“这些人下手狠,用树棍打他的腰部和头部。直到现在,他还大小便失禁,头脑也有些糊涂。”

“真的?”莉莉失声惊叫起来,“那……”

俏媳妇皱着眉头说:“多亏你妈妈,天天守着他,一边种责任田,一边伺候他,唉,也真是难为了她啊,长年累月,不怕脏,不嫌累。”

妈妈怎么这样啊?莉莉心里难过起来,真想停住脚步不进去了。可抬眼一看,已经到了这座小房子的场院上。

俏媳妇走到门口喊:“玉英嫂在家吗?你看,谁来了?”

这时,从这座好象随时要跌倒的小房子里,走出来一个神情疲惫的中年妇女,穿着那件洗得发了白的格子衬衫,本来光亮的俏脸粗糙了许多,也老了许多,原本苗条的身材瘦了一圈,额头和眼角都有了明显的皱纹,完全成了一个陌生而老相的农妇。

这是不是我妈妈啊?莉莉呆在那里不动了。

而妈妈看着这个仿佛从天而降的漂亮女孩,先是愣了一下,继而激动地扭起脸上的皱纹,惊喜地叫起来:“啊?这不是,莉莉吗?”

“妈妈。”莉莉这才轻轻叫了一声,往前走了两步,就停住了。她没有象她想象的那样,激动地扑进妈妈的怀里,跟妈妈抱头痛哭。

眼前的妈妈实在太出乎她的想象了,怎么只几年不见,就老成这个样子了呢?以前的妈妈,特别是小时候的妈妈,年轻漂亮,打扮好了,比城里女人还要好看。可现在你看,都成什么样子了?她哪里还能扑进这样一个陌生农妇的怀里啊?

妈妈则有些不好意思地咧开嘴巴笑着,走上来说:“莉莉,你是,怎么摸到这里来的呀?”说着,就来拉她的手。拉进东边那间灶屋里,让她在一张小方桌边坐下,又招呼站在门口的俏媳妇说,“晓芳,进来坐一会吧。”

晓芳说:“不啦,我等一会再来。你们母女俩刚见面,好好说说话吧。啧啧,玉英嫂,你女儿长得多水灵,象你还是象她爸啊?”

妈妈尴尬地笑着,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