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东突击营

264 楚天舰

264 楚天舰

江益湾是鄱阳湖畔的一个小河汊,当地人也把它叫作鸭湖。此时正值春汛时期,江益湾的水位上升了不少,日军的驱逐舰可以一直开到离岸只有几十米的地方下锚。江益湾畔的小镇叫作江益镇,镇上的居民早已逃难跑走了,现在住在镇上的是日军的一个步兵中队和驱逐舰上的水手们。**的海军在武汉保卫战中已经损失殆尽,空军力量也无法与日军抗衡,所以日军的驱逐舰队相信呆在江益湾没有任何风险。

罗毅、许良清和甘雨亭带着100人的突击队趁着夜色的保护,从虬津渡口出发,向东奔袭。十几公里的路程对于这些训练有素的军人来说,根本就是小菜一碟,天蒙蒙亮的时候,突击队到达了江益湾,钻进岸边的芦苇丛中休息。张二虎带领的突击营四支队和一名叫戴禹祥的营长带领的一营**也从不同方向靠近了江益镇,并且修筑了临时的阻击阵地,以防不测。

“驱逐舰在哪呢?”甘雨亭一放下行装就着急地拿着望远镜往湖上张望。

罗毅道:“老甘,你也太性急了吧?走了一夜的路了,先吃点东西吧。”话虽这样说,其实罗毅自己也忍不住心急的感觉,打驱逐舰这样的游戏,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够遇到的,最关键的是,这一仗该怎么打,他心里也没有底,所以他急于要看到日军的驱逐舰,然后再根据情况来思考对策。

几名军官匆匆忙忙地吃了一点干粮,许良清安排好岗哨,吩咐其他士兵抓紧时间睡觉,然后几个人就一块小心翼翼地向湖边摸去了。邵平和甘雨亭的警卫员在后面跟着,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一举一动。

军官们踏着过膝的湖水来到芦苇荡的边缘,轻轻拨开面前的几支芦苇,湖上的情况已经可以一目了然了。只见在淡淡的雾霭中,一艘巨大的驱逐舰静静地停在湖面上,舰桥上飘着日军的军旗,舰炮指向西方,一副骄横不可一世的派头。在驱逐舰的船头上,写着两个汉字:伊云。

“这就是鬼子的驱逐舰?比我从前看到的大多了。”甘雨亭小声地问,他是陆军,还真分不清各种舰艇的类型。

罗毅点点头:“你从前见的,可能是护卫舰。鬼子的巡洋舰比这还大呢。”

“罗营长,你说这么大的船,真的能用炸药炸?”

“没问题,航空母舰都能炸沉,这个算啥?”罗毅充分发挥了自己见多识广的优势。

“咦,怎么只有一艘?”许良清纳闷道,“情报上不是说有两艘的吗?”

“另一艘睡觉去了吧?”罗毅开玩笑说,其实他心里也在嘀咕。

“谁!不许动!”身后的邵平突然低声地喝道,甘雨亭的警卫员也刷地掏出了枪,指着前面不远处的一片芦苇。罗毅等人连忙蹲下身,枪也都拨出来了。

“邵平,怎么回事?”许良清小声地问。

“参谋长,有动静。”

“不会是野鸭吧?”罗毅说。

“是人的声音。”邵平简短地回答道,说着,他与甘雨亭的警卫员碰了一下眼神,两个人一左一右向着发出声音的地方逼过去了。这种时候,警卫员的职责就是替长官挡子弹的,如果对面真有敌人,他们能够吸引对方的火力,为罗毅等人提供还击和逃生的机会。

“别开枪,你们是**吗?”芦苇荡里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甘雨亭听到对方说的是中国话,便答应了一声,把自己的番号报了出去。此时战场上虽然也有伪军,但单个的伪军并不可怕,他们在面对中**队时,一般不会以死相搏,而是更多地选择投降。

对方欣喜地应道:“我们是自己人!”

邵平喝道:“把武器交出来,手举到头上走过来!”

对方倒也知道规矩,向着邵平的方向扔过来一支短枪,随后,一个衣衫褴褛的汉子举着双手淌着水走了过来。

“还有一个呢?”邵平用枪顶着那汉子的脑袋问道。

“兄弟,别误会,我们真是自己人,我们是海军的,那边还有一位是我们舰长,他受伤了,过不来。”汉子答道。

邵平在那汉子身上搜了一遍,确信他身上没有带武器,这才交给罗毅等人。罗毅等几名军官都是好身手,这汉子如果要发难,在徒手的条件下罗毅一个人就能收拾了。邵平举着枪,向那汉子指的方向走去,不一会,他拖着一条漏水的小舢舨过来了,小舢舨上果真躺着一个受伤的军人。

“你们穿的是日本海军的军服?”许良清皱着眉头说,“怎么回事,说说吧。”

舢舨上的军人答道:“各位别误会,我们是**‘楚天’号巡洋舰上,我叫容守谦,是楚天舰的舰长,他叫马明,是舰上的大副。武汉会战,我们的军舰被日军击沉,我们负伤落水,成了日军的俘虏。”

“然后你们就叛敌了?”甘雨亭黑着脸问道,作为军人,见到穿着敌人军服的同僚,难免会气不打一处来。

容守谦道:“我们当时都昏迷落水了,被鬼子救上来,想自杀殉国也做不到,在战俘营呆了半年多时间。这一次,鬼子要进攻南昌,鬼子海军对鄱阳湖水道不熟,逼着我们当领航员。我和几个弟兄商量,觉得不如将计就计,在船上跟鬼子干,于是就答应了。我们在一路上表现得很出色,还故意显得贪生怕死的样子,骗取了鬼子的信任。昨天晚上,我和马明在鬼子的‘流云’号驱逐舰上杀死了鬼子的哨兵,炸毁了它的主炮,然后趁乱抢了一条舢舨逃出来。鬼子向我们开炮,我负了伤,舢舨也被打漏了,所以我们只能暂时躲在芦苇丛中,想找机会再逃出去。”

马明说:“本来我们是和伊云舰上的兄弟商量好一起干的,估计他们没有得手,我们逃出来的时候,听到伊云舰上也有一阵枪声,估计我们的兄弟已经殉国了。”

罗毅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许良清问:“这么说,鬼子的另一艘驱逐舰是被你们消灭了?”

容守谦说:“惭愧,鬼子不可能完全信任我们,所以我们无法接近它的弹药库。如果引爆了弹药库,流云舰就彻底报销了。昨天晚上,我们只是炸毁了它的主炮,现在它估计是开回星子维修去了。”

“可惜了,让它跑了。”罗毅说,“也罢,剩下一艘就剩下一艘吧,今天晚上让它沉到鄱阳湖里去。”

“怎么,你们是来打驱逐舰的?”容守谦问道。

“怎么,不像?”罗毅反问道。

容守谦说:“不是不像,我只是奇怪你们打算怎么打驱逐舰,你们是陆军,又没有重炮,能做什么?”

“山人自有妙计。”罗毅不愿意多讲细节,他对于容守谦还做不到完全信任。

许良清怕容守谦误会,连忙说:“此地不是说话之地,邵平,你来背一下容舰长,咱们先回营地,找军医给容舰长处理一下伤口。”

一行人回到驻地,随队的军医过来给容守谦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势不重,没有伤到要害。许良清让人给容守谦和马明找了一些吃的,又交代邵平暗中监视好他们,以免发生意外。罗毅让电报员马上联络袁静,交代袁静迅速搞清楚容守谦的情况。也不知道袁静是通过什么渠道,过了两个小时,有关容守谦和马明的资料就被传过来了,这二人在海军中素有猛将的名声,楚天舰也是在与日军顽强搏斗之后才被击沉的。从资料上分析,这二人投敌的可能性不大,他们说的昨天晚上的经历,有七八分的可信度。

“容舰长,我刚才与后方联络过了,军委会曾经给你们追授过烈士的称号,海军方面说了,如果你们昨天晚上的事迹属实,那么你们被迫给日军当领航员的事情完全不予追究,你们还会因此而获得一枚勋章。”罗毅向容守谦通报道。

容守谦欣慰地说:“罗营长,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太感谢你们了。我和马明一直担心这件事无人知晓呢。战功不战功的,是无所谓的。只是临死背一个汉奸的骂名,实在是太憋屈了。”

“还有,武汉沦陷之前,海军方面已经安排专人把你和马大副的家属都转移到后方去了,你们不用担心。”罗毅说,这个消息就完全得益于袁静的女性视角了,她在通过电报调查容守谦和马明的背景时,专门还问了这二人的家属情况,她知道,作为一名从战场上死里逃生的军人,此刻最为关心的,就是自己的家人了。

容守谦握着罗毅的手道:“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罗营长在百忙之中,竟然能够想到用军用电台帮我们了解家属的情况,真是……”他实在想不出什么词来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了。

罗毅道:“容舰长身陷囹圄,仍能冒死报国,这种精神值得我们学习,我只是关心一下你们的家属情况,算不了什么。这样吧,我一会安排几个弟兄护送你和马大副撤下去,我们在东益镇外有部队接应。你们很快就能见到家人了。”

容守谦说:“不,我们和你们一起走。你们要打驱逐舰,我们能够帮助你们。舰上的结构我们比你们熟。等完成任务,咱们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