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弓

第23章 最后的晚餐 (2)

憨胖子的劲很大,憨胖子他妈没有走得脱。憨胖子他爸见状,嘴里骂了句脏话,从地上抄起一只大头鞋甩了过去,正好打在憨胖子的胳膊上,疼得他哎呀一下松了手。憨胖子他妈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

憨胖子跟着追了出去,嘴里喊着,妈……妈……

憨胖子他爸在屋里大喊,胖子,给我滚回来!

憨胖子他妈回到她和穿大喇叭裤的男人临时租的房子后,便开始忙着做饭。自从跟穿大喇叭裤的男人同居后,憨胖子他妈就在穿大喇叭裤的男人的鼓动下,辞去了啤酒厂的工作,闲着没事儿,她整天就是琢磨做饭。所以,憨胖子他妈现在已经有了一手很好的厨艺,上到鸡鸭鱼肉,下到土豆白菜,她都能做出令穿大喇叭裤的男人满意的菜肴。这样的结果,多多少少地弥补了憨胖子他妈一个人时的无聊。

其实,憨胖子他妈也并非都是清闲。没倒电子表卖之前,有一阵子,穿大喇叭裤的男人无事可做,整天待在屋里摆扑克牌,算着自己何时能走运。扑克牌摆了一把又一把,但运气好像却不佳。看到穿大喇叭裤的男人在那里唉声叹气,憨胖子他妈安慰他说,我们不会总那么不走运的。

穿大喇叭裤的男人把扑克牌一甩,说,最近他妈太背,太背!

憨胖子他妈说,你那儿还有钱吗?我这儿可不多了。

穿大喇叭裤的男人说,钱钱钱,真是烦死了!我这儿也没了!

憨胖子他妈说,没了?没了咱们得去挣啊!要不然,过不了多久,咱们就得去喝西北风了!

穿大喇叭裤的男人说,得得得,你别他妈磨叽了,让我好好睡会儿吧!

说完,穿大喇叭裤的男人便一头倒在**。

看到穿大喇叭裤的男人一副无精打彩的样子,憨胖子他妈一下子来了气,她上前伸手将穿大喇叭裤的男人拽了起来,说你怎么能这样呢?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哪有你这样的男人!

穿大喇叭裤的男人被憨胖子他妈这一拽,有些恼了,他使劲地甩开憨胖子他妈的手,嘴里喊着,我这样的男人怎么了?我告诉你,我还就这样了!你要是觉得我不好,回去找你前夫去,他对你好,他多好啊!

这样的话,让憨胖子他妈听了有些难过。自从跟憨胖子他爸离婚后,憨胖子他妈就不愿意在穿大喇叭裤的男人面前谈及前夫,她心里想的就是要跟穿大喇叭裤的男人好好过日子。但是穿大喇叭裤的男人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些,只要是两个人发生矛盾,他总会拿憨胖子他妈的前夫说事儿。往往这个时候,沉默的就是憨胖子他妈。其实憨胖子他妈的这个沉默是刻意的,她不想因为这些和穿大喇叭裤的男人产生更大的矛盾。在她看来,那样做的结果只能是激化矛盾。憨胖子他妈之所以能够学会沉默,也是因为前车之鉴。以前和憨胖子他爸在一起的时候,憨胖子他妈是很少能让着对方的,这更多的是因为性格使然。和穿大喇叭裤的男人在一起后,憨胖子他妈决定改变一下性格。所以,对于憨胖子他妈而言,她觉得沉默是最好的办法。

接下来,便是令人煎熬的冷战。

这会儿,饭终于做好了。憨胖子他妈一共做了四个菜,有鱼香肉丝、红烧鲤鱼、木须柿子和青椒炒肉。这菜够丰富的吧?别说是在那个年代,就是拿到今天来看,也算是不错的晚餐了。

憨胖子他妈之所以要做这样丰盛的晚餐,一是因为今天是她的生日,二是因为她想借此改变与穿大喇叭裤的男人一段时间以来的“冷战关系”。写到这里,我突然想起意大利画家达·芬奇的那幅著名的油画儿作品《最后的晚餐》。我之所以会想到《最后的晚餐》,主要是因为憨胖子他妈和穿大喇叭裤的男人那会儿的关系,真就与这幅油画儿作品所要表达的某些东西有着极其相似的共同点。我猜想,憨胖子他妈也许并不熟悉《最后的晚餐》,如果她熟悉的话,一定不会想着用这样的晚餐,来达到她所希望的和谐关系。

有人说,女人在爱情面前智商很低。这话似乎有些道理。憨胖子他妈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当她充满热情和期待地守候在饭桌前,等待着穿大喇叭的男人回来的时候,穿大喇叭裤的男人却正与一个年轻女孩儿在**哼哼唧唧地缠绵呢。

那个年轻女孩儿是穿大喇叭裤的男人在倒卖电子表时新近认识的。年轻女孩儿长得挺漂亮,圆脸,大眼睛。当穿大喇叭裤的男人看到年轻女孩儿的第一眼时,就被年轻女孩儿的美貌所吸引,他觉得年轻女孩儿特别像台湾唱歌的那个歌星邓丽君。现在我可以肯定地说,在那个年代,在我们这座北方城市,穿大喇叭裤的男人绝对是最早知道邓丽君是何许人也的人之一。也就是说,他去广州那次,不仅仅是弄回来了电子表这个稀罕物,同时也知道了邓丽君是谁。

当穿大喇叭裤的男人将一块那时候看来是漂亮极了的电子表,戴在年轻女孩儿的那只光滑又白嫩的胳膊上时,年轻女孩儿的心中立即荡漾起一股情感的波澜。随后,穿大喇叭的男人很合时宜地对年轻女孩儿说,你长得真漂亮,太像邓丽君了。

邓丽君?年轻女孩儿问,邓丽君是谁啊?

穿大喇叭裤的男人用手习惯性地提了提他的喇叭裤后,得意地说,你想知道邓丽君是谁吗?告诉你吧,她是台湾的一个女歌星。

真的吗?那她长得一定很漂亮吧?年轻女孩儿问。

当然漂亮了。穿大喇叭裤的男人故意说。但随后,他又说,可她没你漂亮!

穿大喇叭裤的男人的话逗得年轻女孩儿咯咯咯地直笑。笑完后,年轻女孩说,大哥,你可真幽默!

很快,穿大喇叭裤的男人就赢得了年轻女孩儿的芳心。在穿大喇叭裤的男人看来,一种新的充满情趣的生活正在向他招手。只是现在,他必须想办法解决旧的遗留问题。

憨胖子他妈是一个什么性格的人,穿大喇叭裤的男人很清楚。说实话,穿大喇叭裤的男人有些怕憨胖子他妈,想到有一天会与憨胖子他妈闹僵,他的心里还是有些顾虑,他甚至想到,憨胖子他妈一气之下会把自己杀了。在穿大喇叭的男人看来,能够和平分手,又不引起干戈,是再理想不过的了。他为此动了好一阵子的脑筋。所谓冷战,不过是他想借坡赶驴的一个计策而已。

既是计策,都是有步骤的。

这会儿,穿大喇叭裤的男人突然想起了什么,他急忙把年轻女孩儿从怀中推开,然后一边穿衣服一边说,不行,我得先回去了。

年轻女孩儿情意绵绵地说,你真的要走吗?我可不想让你走啊。

穿大喇叭裤的男人亲了一口年轻女孩儿的脸,说,亲爱的,我也不想走,不过我真得回去了。明天,明天我一定再来,啊。

年轻女孩儿问,那个女人又不是你老婆,你干吗那么怕她?

穿大喇叭裤的男人说,我不是怕她,我就是有些担心。

年轻女孩儿说,那还不是怕吗!

穿大喇叭裤的男人心里有事儿,无暇多说,离开后就匆匆忙忙地往回赶。刚一进门,看到憨胖子他妈正坐在桌前若有所思。穿大喇叭裤的男人有些心虚,便主动打招呼说,你,你还没吃呢?

憨胖子他妈起身说,怎么回来这么晚啊?

啊,那什么……穿大喇叭裤的男人掩饰说,我……和一个哥们儿谈卖电子表的事儿来着,所以……

我们吃饭吧。憨胖子他妈似乎并没有在意穿大喇叭裤的男人的解释。

呦,今天的菜怎么这么好啊?穿大喇叭裤的男人故作惊讶地问。

今天是我的生日,当然得做点儿好吃的了。憨胖子他妈说。

哎呀,今天可不是你的生日吗?我怎么忘了呢!你看我这脑袋……穿大喇叭裤的男人忙不迭地说,我该死,我真该死!

出乎穿大喇叭裤的男人的意料,憨胖子他妈突然盯着他的眼睛,似开玩笑又似认真地说,那好,你就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