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枝

125 了断

125 了断

“今日,我是随宁平公主一道来敬香的,并不知道会遇见你。”曹芊芊声音干巴巴地道。

谢璇轻笑,“若是早知会遇上,你便不会来了,是吗?”目光轻睐,见曹芊芊沉凝着一张脸,一言不发的样子,谢璇有些好奇地挑起眉来,“你在害怕吗?怕什么?怕我兴师问罪?不应该呀!你得偿夙愿,此时正该是春风得意的时候,作何却又摆出这样一番姿态?”

“我与豫王殿下的婚事,乃是陛下亲赐,由不得我,也由不得豫王殿下,你若是心中有怨,硬要冲着我来了,那我也无话可说。可阿鸾,你我相知数载,我竟是不知,你是这样不分青红皂白之人。”曹芊芊倏而便是抬头,促声道。

谢璇反倒是低低笑了起来,“好一个义正言辞。曹芊芊,你我相识数载,我又何曾料到,你会是背后阴我的人?你若是早早告诉我,你中意李雍,我未必不会想法子成全你,可你偏偏……却用了这样的法子。我说的,也不是你成了豫王妃这件事,而是那些坊间的传闻。”

话至此处,曹芊芊的脸色果然有一瞬的僵硬。

谢璇嘴角轻轻一扯,淡淡嘲讽道,“果然与你有关。”这一声,很轻很淡,不知是尘埃落定后的淡然,还是伤到了极致的哀楚,谢璇轻轻敛下眸子,遮掩了杏眼深处的黯色,幽幽道,“虽然,我千百回地告诉自己,那件事,我只告诉过你一人,除了你,不会有别人。可我,却还是不愿意相信,直到这时……我却不得不信。”

曹芊芊沉默着,没有言语,只却紧咬着下唇,眸底情绪百转千回,纠结成了一团乱麻,犹如此刻被她揪在掌心,揉成了一团的丝帕。

谢璇蓦然抬起杏眼,目光清冷地望向她,“芊芊,若是别的事,我或许会气会伤心,但经年过后,我未必不会原谅你。可唯独这一桩……我尚且不能原谅自己,又如何能原谅你?”

这一件事,不只是毁了她与李雍之间的可能,毁去的。还有她费尽心机,想为定国公府谋取的一条退路,不!不只如此,反而因为这件事,一切,更糟了!

谢璇不只觉得自己这一年多的谋算落了空,更恨自己,自作聪明,以为自己能为家里做些事,却是将定国公府又推向了绝境。

这些日子,谢璇心里有煎熬,可是,比起婚事落空的伤感,她更多的,是对曹芊芊的失望,更多的,是对自己的自责,无穷无尽的自责。

谢璇的眼里,便蓦然有些湿润,可是,她现在最容不得的,就是软弱,何况是在曹芊芊的面前?

谢璇仰起头来,用力深呼吸,果然是将眼里的泪又逼了回去。

只是,待得平静下来时,她的语调却已经疏冷到了极致。

“算了,事到如今,再说什么,都已经无济于事了。今日我来见你,不过是为了求个明白,既然你我各有各的路要走,那么在这里分道扬镳也没有坏事。”

谢璇淡淡说完,突然觉得有些意兴阑珊了,轻轻点了个头,便是转过身,迈步离开。

“阿鸾!”曹芊芊却在谢璇身后喊道。

只是这回,谢璇停了步,却没有回头。

曹芊芊眼中有些什么灰飞烟灭,她咬紧了唇,才让自己得以将那句哈说得齐整,“不管你信还是不信,你的那个秘密绝不是经了我的口说出去的。虽然我有我的路要走,但也没有想过要在背后阴你,你对我的好,我始终记得。我们就算再也没有办法回到从前,我也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另外,还有一件事,我想提醒你。你在城南做什么我不知道,但若是要紧的事,最好先收敛着些,怕是已经有人盯上你了。”

谢璇背对着她,因而曹芊芊没有瞧见谢璇眼中乍然掠过的惊色,和骤然惊抬的眉眼。

半晌没有听见谢璇应声,也没有见她转过身来,曹芊芊眼中掠过一抹黯然,继而便是有些苦涩地笑了,“我知道,你如今,已是不信我了。但这件事,你最好……能够慎重一二。”话落,这回倒是不等谢璇先告辞了,曹芊芊扭身便背对着谢璇,快步离开。

谢璇半晌后才回过头来,望着她一步步走远,没入绯红桃色中的背影,眼中神色,复杂纠结,最终归于一片沉溺的黑。

谢璇回到禅院时,肖夫人和李氏午憩都还没有起身。谢璇便抱了双膝,坐在临窗的炕上,从洞开的窗户处望着窗外在微风轻徐下漫天飘零的桃花发呆。

下晌时,肖夫人提前知会让准备的一桌素宴被送了上来,味道果真很是不错。

至少,已经数日茶饭不思的肖夫人这回好歹就着那些素食吃下去了小半碗米饭,就冲着这个,谢璇觉得这一趟,也来得很是值当。

山间的夜,也很是静谧。远离了京城的繁华,也远离了京城的喧嚣,似乎是在夜幕降临的刹那间,整个天地就已经沉寂了下来。

万籁俱寂,只能听到夜风里,隐约的虫鸣声。

谢璇原以为,这样的环境,总该睡个好觉了。

却没有想到,事与愿违,直等到夜深了,她还是辗转难眠,半点儿睡意也没有。最后,索性用被子将自己裹成了个蚕蛹,缩在床角,鼓着腮帮子望着窗外的月亮生闷气。

谢璇啊谢璇,想当初,连吃饱穿暖也是个问题的时候,你什么时候这么讲究了?有个能躺的地儿,只要安全干净,倒下睡便是,哪里有这么多的富贵毛病?

居然还学会择席了?

谢璇在心底哼了自己一声,转念,却又是苦笑,她知道,自己这哪里是什么择席,分明就是心事太多以致有些焦虑失眠了,再这样下去,她可别得了个什么焦虑症、抑郁症之类的心理疾病,这个时代可是没有心理医生的,她若得了这样的毛病,若是没有本事自医自救,那就只能等着彻底变态了。

哎!谢璇叹了一声,横臂在炕几之上,又将脸枕在臂上,望着窗外的月亮,悄悄哼起歌来,本来想唱一首月亮代表我的心的,结果,才发现记忆竟已经有些模糊了,调子还恍惚记得,但词却已经忘得七七八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