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池

三十三回:雨雪纷纷连天起 余音袅袅尚飘空

龙涛说:“谁规定了正派不可以自相残杀了?正派,邪派,不管是谁,都可以杀,都可以陷害,如果你愿意,连自己都可以陷害。这就是规则。”

冰雪说道:“不说这些了,我们已经不管江湖中的事情。”

绝儿说:“江南那么大,我们怎么找小宫主?”

真儿笑说:“你可真会叫,连小宫主都叫上了,宫主说了,是在那一带,我们分头问一下那一带有没有什么人收留了一个女孩不就成了吗?简单得很。”

龙涛说:“有时候真正的事情远不如想象的那么简单。我已经通知了恶门的人,看来我们到了江南,就应该有回音了。”

冰雪说:“还是你细心。”

龙涛说:“现在各门各派都虎视眈眈,谁都想得到天下武林的尊敬和成为天下武林的主宰。我们既然要去江南,难免会陷入是非之地,要想与世无争,只怕不那么容易。”

冰雪说:“那也一定要找回妹妹,也不知道那个人家好不好,有没有亏待了她。”

龙涛笑说:“找到之后,你就可以好好的对她,让她即便有一个不是很快乐的童年,但却有一个很完美的人生。”

雪花飘得厉害,让冰雪想到了那漫天飞落的枫叶,那是她一生最美丽的回忆,她轻轻的一笑,不知道那枫叶什么时候才能再次出现在她的眼前。

也不知道,恶门能不能真正的走出江湖,也许,所谓的离开和归隐,只不过是夜半时分遗落的一个迷梦。

江南的雪一样的白,龙涛和冰雪一连问了很多人家,在每个人家,都问着同样的话,不过每个人自然有不同的说法,直到到了一个叫做江宁的地方,据说当地人都是外地投奔来的人,或有官宦子弟厌恶职场,或有商场老板弃商从野,当地人很少有固定的农事,大多以打猎为生。

冰雪说道:“也许当年母亲和十二婢子都没有到江宁,她们觉得江宁应该没有。”

龙涛和冰雪相视一笑,有些无可奈何。

这一日午后到了其中一个陈家,冰雪看到简陋的院落,低矮的茅屋,冷清的掩盖在铺天盖地的白雪里,不由有些悲凉的说:“如果她从小生活在这样一个地方,不知道快不快乐,这里每一家都是这个样子。”龙涛拍拍她的肩膀,说:“你现在还不知道,其实就算你以后让她锦衣玉食,但是却从平静的田园生活转到凶险的江湖仇恨之中,也许那才是真正的不幸福。”

冰雪点头说:“我知道该怎么做。”

她轻轻拍开了半掩的柴门,开门的是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妇人,冰雪问道:“老人家,请问这里是陈翁府上吗?”

老妇人看了看她,说道:“拙夫是姓陈,小姐,请问你找谁?”冰雪听这人说话间倒是很友好,便笑说:“我……”老妇人让了开来,待二人进去,才沏了两杯茶,冰雪喝了一口,身子渐渐暖和了,老妇人说道:“寒舍简陋,拙夫一早到山里打猎,恐怕要到很晚才能回来,两位若不嫌弃,不如在寒舍稍作休息。”

冰雪说道:“老人家,我们来是想问一件事情,二十年前,贵府是不是收养了一个女婴?”老妇人面色一变,说:“不错,这么多年了,我们已经搬离原来的地方,……不过不是故意的,我们在那里实在住不下去了,你们也知道的,一个外来的人,在当地那么多族人中要想生存,还不如大家一起图个生路,江宁就是这样来了我们,来了很多人。”

冰雪只觉欢喜得快要晕过去,她本没有奢望过能够在这样的情形下找到——她急忙起身来,问道:“夫人,您真的收养了一个女婴……”

老妇人叹说:“二十年前,我听到有人敲门,来到门前,一个女人,血肉模糊,怀里抱着一个孩子,我让她进来,她说不用,给了我二十两银子,让我替她孩子治病,然后就走了,江湖仇杀,又是一出江湖仇杀。我等了一年,她还没有来,而我,也没法再等下去,要找人通知她,也不知她是什么人。”

冰雪激动的说:“那……她是我妹妹,……她现在在什么地方?我怎么没有看见她?”

老妇人叹说:“她不在这里,她大约和她母亲一样,不喜欢平静的生活。”

冰雪问:“她去了哪里?”

老妇人说:“她那病太严重了,我没有办法,只好把她送到法宝寺请求那里的大师救助,病治好的时候,她已经五岁了,从那时起,她就迷上了武林,现在已经怀着这个梦,到江湖上去了。”

冰雪问:“江湖?她……她叫什么名字?”

老妇人说:“我们叫她陈霜,但是她拜了司徒云鹤为干爹,自称是司徒霜……”冰雪忽然“啊”了一声,她在进入幻境之前,已经见过司徒霜了,还因为她身上有龙涛的剑而不舒服,以致误入幻境。

龙涛说道:“真的是她?你们三姐妹当真是性情完全不同,她长得和你们完全不一样!”

老妇人问道:“你们见过她吗?”

冰雪点头说:“舍妹当初身患重病,夫人一定费了不少心思。我们的母亲已经仙去,夫人请受小女子一拜。”老妇人连忙扶住,说:“霜儿其实很可爱,我们并没有觉得是一个负担,就算是最病重的时候,她仍然很可爱。我这一辈子,只见过一个孩子有这么可爱……”

冰雪说道:“现在我要去找舍妹,夫人请放心,我们姐妹都是您的孩子,这点意思,不成敬意,请夫人一定笑纳。”她将身上一张五百两的银票拿出来,老妇人急忙推脱,说道:“这是万万使不得的,小姐,你不要这么客气,这会折我的寿,减我的福。再说我也没有真正的教好霜儿,让她在外面闯荡,我还真放不下心,好在她也算是法宝寺的弟子,江湖上什么都可以不讲,情面还是要讲的。”

龙涛点点头,如果不是讲情面,他也不会把手上的剑给司徒霜了。

冰雪说道:“夫人,这您一定要收的,找到舍妹之后,我们再来看望你们二老,这就告辞了。”她将手上的银票放到桌上,便同龙涛出了门。

龙涛跟上来,说:“我们现在去哪里?”

冰雪说:“找我妹妹。你先借一百两银票给我。”

龙涛笑说:“你都拿着,反正,我不会乱跑。”冰雪看着他,不知道是因为找到妹妹,还是因为龙涛实在太令她觉得开心了,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喜悦。

只是不知道司徒霜在哪里,她倒是说过会去景山,这是冰雪将要去的地方,她准备通知绝儿几人之后,立刻赶往,但是不知道司徒霜现在到底在不在景山……

司徒霜如今正站在景山上,她费尽力气到了景山,但是却发现并没有她要寻找的佟泽,景山上倒是留下了一些临时居住过的痕迹,而且从临时的演武场和房舍来看,应该可以感觉到人是刚离开不久。

她心里想:怎么我日夜赶路,还是不能见到他,佛祖真是太可恶了,竟然有这样的安排!不过这次赶路,倒是让我学到了不少,要不是走了那么多的冤枉路,只怕早就到了!

她茫然的走在山上,忽然之间一阵衣袂破风的声音传来,她急忙迫不及待的跟了上去,只见一个女子被几个人围在树林之中。

那女子司徒霜仿佛是记得在法宝寺外面遇到过,正是阳汇。

司徒霜心里想:为什么每次我遇到她,她都被人追杀?

旁边围着的人,最明显的是一个一脸苦瓜相的中年人,他腰间挟着一把宽大的长剑,明晃晃中似乎满是哀怨;其余的三个人,都是三十来岁的青衣汉子,想来是那苦瓜脸的门人。

司徒霜站在一旁看着,苦瓜脸忽然说:“朋友,既然有心,为何不露面?”司徒霜说:“谁说我没露面,你一直没看我而已。”

苦瓜脸问:“你是何人?”

司徒霜说:“凭什么告诉你?你是什么人?——”还没等那人说话,便说:“不过我也没兴趣知道,这么多人围攻一个女子,真是笑话,有本事来找我啊!”

阳汇看了看她,说:“姑娘,不关你的事,这是鼎鼎大名的生死门高手,‘忧愁剑气’徐复。”司徒霜说:“生死门有什么了不起!我才不怕!既然你鼎鼎大名,我倒想看看你有多大本事。”

徐复看了看她,对一个青衣汉子说:“阿三,还不请人赐教!”

阿三转过头来,司徒霜觉得看这人的长相其实是个文质彬彬的人,和身上那把又大又长的剑一点都不配。

司徒霜见他走了过来,说道:“怎么,就派你过来,那我就不客气了!”她手上长剑一摆,一招“三谛圆融”,剑化为影,直向阿三身上罩去,阿三身子一转,剑上的剑气顷刻之间弥漫开来,如云似愁的剑气若有若无的缠绕在司徒霜身周,司徒霜毕竟是胆大心不细,根本没理会身周剑气,依然按照自己的剑法,“万法皆空”,“四大皆空”……出得心里畅快无比,阳汇看得有点发呆,要出手相助,但是另一个青衣人已经扑了过来,一剑刺去,她急忙伸剑抵挡,无暇分身。

阿三手上的剑气越来越往司徒霜身上靠拢,渐渐将司徒霜裹着使她不能动弹。司徒霜觉得不但是手上无力动弹,连心里也是有股无法释怀的忧愁,挥抹不去。

眼见司徒霜不能脱身,忽然之间一道绿光闪过,一支长剑在阿三身上一点,立刻剑气四泻,震得林木乱飞,飞雪飘洒,连绵不绝。

司徒霜觉得心口一松,只见妙清出现在自己的身前,阿三怔怔的说:“何人?”妙清问:“车大侠在什么地方?”徐复冷笑说:“几个年轻后辈,就想在我面前救人,讨价还价,真是好笑!”

忽然一个声音传来,“徐前辈,晚辈知道您老人家一向喜欢热闹,所以特地叫了很多人来,让老人家玩个畅快。”

只见衣袂飘飘,剑谷女弟子在易柔的带领下,白衣胜雪,从天而降,足足三四十人,将徐复等人围在当中。

徐复说:“不错,我正愁没有机会练剑,有剑谷高手助兴,再好不过了!”易柔喝道:“织女舞天阵。”

剑光闪闪,司徒霜看得眼都呆了,怪不得江湖上说剑谷的剑招不是剑招,而是艺术,是巧夺天工的造化,是无与伦比的奇迹,——

那剑在天空中织出一片神奇的光芒,甚至那声音也如此的动人,白衣袅袅,剑声袅袅,在空中交织,在空中缠绵不绝。

徐复手上长剑一抖,剑气四泻,一道一道的真气如同喷薄的巨浪一样充斥着整个树林,飞雪连天,风声扑扑,潇洒的舞天阵法,也在一刹那间几乎失去了原来的阵形。

司徒霜忽然感到一丝害怕,知道自己如果同徐复打斗,也许半招都不到就会没命,想到此一阵冷汗直冒。

妙清眼见阵法受阻,身形一晃,来到易柔身边,飘然舞剑,她身法美极,姿色也是一流,但根本不能挽回局面,剑谷弟子拼尽全力,还是不能力挽狂澜。易柔大声说道:“你们快走!”阳汇来到司徒霜身边,说道:“姑娘,快走。”司徒霜说道:“我不走,我要找人!”

阳汇说道:“姑娘,长话短说,我们留在这里是没用的,只能连累人,你……”司徒霜转身说:“我要找人,我一定要找到,你走吧。”

阳汇点头说:“好,姑娘,后会有期!”

司徒霜见她走了,心里想:真是一个贪生怕死的人,以后不救你了!

她回头时,只见那群人打得更厉害了,几乎是一团白光围绕着一道青影电光幻影一般的飘摇不定。

她心里想:怎么才能帮上忙!

忽然一个人影飘然而来,手上长剑一绕,一道白光飞过,外面几个青衣汉子手上的长剑一时断为几段,易柔喝声“撤阵”,徐复同后来的人影顷刻间斗在一处,两人身形飘忽如电,出招迅捷如雷,一时已过百招之数。

妙清高兴的说:“是林少侠!”

易柔甜蜜的看着,脸上幸福之极。

司徒霜心里想:他的剑法真好,这就是上次救我的林思夷,他的剑法真不愧为传说中的“天下第一剑”!

徐复斗到后来,虚晃一招,飘然而去,几个青衣汉子也已经不见影踪,司徒霜正要走上前去夸赞几句,不料林思夷却径直飞到易柔身前,说道:“我到剑谷,你刚走一天,我一直拼命的赶路,现在才看到你。”

易柔笑了笑,说:“家师担心妙清和坤雪的安危,上次于师兄……所以命我来找回她们二人,不过看来,怎么也不可能回去了。”

妙清说:“我到现在还没有遇到车大哥,为什么找个人这么难!”

林思夷笑说:“在江湖上有一个最基本的本领就是找人,江湖上的人都行踪不定,如果你没有这个本事,要在江湖上闯荡,只怕有点麻烦。”

妙清问:“那怎么办?”

林思夷说:“丘壑派本来是江湖上最擅长寻人的帮会,但是已经被生死门屠杀过了。现在找人,的确只能凭自己的经验。”

易柔说:“剑谷的朋友也有很多,尤其是生意场上,我给你一份名单,上面主要是各地的铸剑商,还有一些银铺商以及客栈老板的地点,他们的消息比你灵通,应该可以帮助你,记着带好你的剑谷令。”

妙清笑说:“师姐不抓我回去了?”

易柔说:“我和林少侠先去找你坤雪师妹。”

妙清笑说:“只怕见到师妹,师姐会说先和林大侠找我了。”

易柔说:“几个月的江湖历练,你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小师妹了!”妙清说:“师姐,你不是一样,当时不是说好了,帮我找车大哥,可是现在,……”

易柔笑了笑,说:“是你没有把握住机会,下次见到他,要记得把人家留住!”妙清说:“不理你了!”易柔对林思夷说:“林大哥,咱们真去看看坤雪吧,这几个月我也留心了一下,根本没有她的消息,我还真有些担心。”林思夷说:“好。”

只见两人飘然而去,在司徒霜眼中,自然想到了神仙眷侣这样的词,飘然来去,携手而行,白衣胜雪,黄衫带风,足不惹尘,心有灵犀一点通。

妙清问:“你来干什么?”

司徒霜说:“找一个人。”

妙清说:“我也是,不知道你找一个什么样的人?”

司徒霜说:“一个非常优秀的男人。”

妙清说:“我也是。”

司徒霜说:“天下间没有第二个人比他更好。”

妙清连忙说:“我也觉得。”

司徒霜说:“自从我见了他之后,不论怎么都忘不了。”

妙清高兴的说:“我也是。”

司徒霜说:“什么你也是,你找的是车凌,我找的是佟大哥,根本不是一个人。”

妙清说:“这倒也是,不过,你大概不知道,他们现在在一起。”

司徒霜问:“真的吗?”

妙清指着前面说:“咱们边走边说吧。”

二人走了一阵,司徒霜忍不住问:“刚才你想说什么?”

妙清有些疑惑的说:“什么时候。”

司徒霜说:“就是刚才你叫我们边走边说之后。”

妙清笑说:“不好意思,我想到别的事情上去了。你知不知道,前几个月,车大哥和佟泽一起,参加了由程不休、李元组织的太平盟。”

司徒霜说:“好像是有。”其实她的确没有怎么关心这件事情。

妙清说:“无邪岛派出四大使者,组织江湖中被生死门瓦解的各派人士,一起反抗生死门和太极洞的攻势,程不休和李元是江湖上名门之后,名声不错,所以就组织了一个太平盟,得到了江湖人士的支持,如今正与风云会掌门薛成联手,赶往西北,准备在那里休养生息,以待来日报生死门灭门之恨。”

司徒霜说:“你既然已经知道去了西北,为何还要来湖南?”

妙清说:“反正要经过,我看他们有没有离开。”

司徒霜问:“那佟大哥是不是太平盟里面很厉害的一个?”妙清说:“我只知道江湖传言,车大哥是一个英俊潇洒,气度非凡,温文儒雅,睿智如神的一代大侠,他急人之所急、为武林安危而不辞劳苦,真的好有大家的气度、伟人的风范……”

司徒霜已经听不耐烦了,说:“我也听说佟大哥玉树临风,风度翩翩,温和可亲,竭尽所能,用他非凡的才华和不俗的武艺解救了不少水深火热中的人,成为武林的一个神话,江湖的一个传说,很多人都以见他为荣,江湖上已经有很多人希望自己以后能够拜他为师,或是投奔他的门下,或是……”

妙清有些不高兴的说:“好了好了!少说两句。”

司徒霜小嘴一撇,说:“不说就不说,这一带真是荒凉,我的马在山下一个农夫家里,你的呢?”妙清说:“说了要同你一道的吗?”司徒霜哼了一声,妙清又说:“以后咱们谁也不要说自己喜欢的人了。”

司徒霜忽然一怔,说道:“我喜欢他,是真的吗?”

妙清说:“不然,象他们这样颠沛流离四处为家的人,你以为真的会有人找他们吗?我们到阳县去找罗掌柜,那是湘江钱庄的一个分柜,他们耳目应该多一点,我们也好知道他们到了哪里。”

司徒霜笑说:“正好,我也不善于打听行踪。走吧。”

阳县没有金陵那么繁华,但是却能使人远离山水的清新脱俗,人来人往如同所有的利禄缠身之地。

她们来到罗掌柜铺子里,一个小二正在打理事务,妙清将剑谷令牌放在铺子上,小二问:“典吗?隔壁。”司徒霜说:“叫你们掌柜出来,说剑谷弟子找他打探情况。”小二刚要说话,便听有人说道:“谁找我?”

只见一个摇着折扇的白衣公子,风度翩翩的从里面走出来,司徒霜脸一抬,说:“我们,想……”那人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里面请!”

司徒霜对妙清说:“看我们长得漂亮,就要往里面请,到里面扒了你的皮。”妙清说:“干吗扒了我的皮?”司徒霜恨恨的说:“话都听不懂,走吧。”

到了大厅,男子说:“二位有话请说。”妙清说:“我是剑谷研剑厅西南分会弟子,想向掌柜打听一个人,车凌车大侠。”男子说:“恐怕我要一天以后才能答复你。”司徒霜说:“有没有诚意,连这么有名的人都不知道,那你知不知道佟泽佟大侠。”

男子说:“更不知道。”司徒霜气愤的说:“是不是她长得比我漂亮啊,那我要几天啊?”男子抬头看着屋梁,说:“那可不一定啊,说不定一年两年,十年几十年呢。”司徒霜怒不可遏,说:“去死!告诉你,明天不告诉我,我跟你没完。”男子说:“我会叫人给你们安顿两个房间,就在清风院吧。”

司徒霜急忙说:“听名字就不好,清风。”

妙清在屋子里看着剑,司徒霜进来说:“不如出去玩玩吧,你怎么会答应留下来一天。”妙清说:“就算最近的一个铸剑铺,也要两天后才能到达,如果这两天咱们走的路正好相反呢。”司徒霜叹说:“那我也得到处逛逛,江湖中人,怎么可以整天呆在一个地方,尤其是屋子里。特别是在这个恶心人家里,你看这天气多冷,还摇着扇子,装斯文,我最讨厌这种人!”

妙清说:“我倒真想休息一下,你要出去不用等我了,不过别走远了。”司徒霜点头出门,来到车水马龙的大街上,寻思着一般武林中人也就是去青楼啊,酒楼啊之类的地方,现在是白天,当然是去酒楼了。

随便上了一个酒楼,只见人山人海,她有些好奇,随便拉了个人问:“怎么回事?这么热闹。”那人说:“这里的老板现在是个女人。”司徒霜不屑的说:“有什么奇怪的。”那人说:“都说她克死了好几个丈夫,这里的掌柜才娶了她几个月,就莫名其妙的死了。”司徒霜觉得莫名其妙,说:“无聊,你是不是想被人家克死啊!”她上了楼,只见楼上人稍少一些,但是真正吃饭的却几乎没有,她大声说:“给我来三斤牛肉,一斤白酒,一只烧鸡,还要一只烤兔。”小二忙去张罗,司徒霜扭头见到那掌柜的女人,面带桃花,却有一脸的幽怨,如同柔丝飞絮一样,漂泊无依,其绝望之态,虽鬼见尤怜。

司徒霜没有喝酒,径直来到她面前,叹说:“人家说红颜薄命,大概就是这样吧,但是往者已矣,何必多多纠缠。”女人转头看着司徒霜,淡淡的带着一股浓浓的忧愁说:“姑娘,你不知道的,你看这些人,都是来看我的,不是因为我漂亮,而是因为我彻底是一个笑话,一个莫名其妙的笑话。”

司徒霜说:“我帮你赶走他们。”女人说:“有的东西可以赶走,有的东西却不能赶走。作为女人就应该如此,不但要承受作为妻子的悲哀,还要承受作为母亲,作为寡妇,作为笑柄的悲哀。”司徒霜问:“这么说,女人就没有好过的时候了。”女人说:“有啊,你的丈夫是个好丈夫,你的儿子是个好儿子……”

司徒霜挥挥手,说:“好了好了,干吗要嫁人,女人的悲哀和不悲哀,关你的丈夫什么事?我就偏不嫁。”女人说:“一个女人若是不嫁,那才是最大的悲哀,我刚才忘了说了。”司徒霜摇头说:“懒得和你说。”

她便回去一边喝酒,一边吃肉,所有的人慢慢开始把目光从女人身上转移到司徒霜身上,司徒霜感到特别满足,这样才算是一个江湖中人,至少行事的方式是与众不同的。

吃完之后,她起身说道:“你们再不离开,我出剑了!”她手上剑一抖,立刻一阵剑气迸裂,把自己都吓了一跳,哄的一声,劲气把门窗震裂了一扇。

她看看才被抖出一半的剑,心里有些诧异,想自己的功夫不可能有这么厉害的。

女人的目光忽然一惊,向司徒霜看来,忽然声嘶力竭的叫道:“是你,是你,原来一直是你,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司徒霜往后面看去,只见四周的人早被吓跑了,心想:是我吗?她试探着问:“是我吗?”

女人身形一转,已经跃到司徒霜身前,手上一探,向她喉头抓去,一边大叫着:“为什么要杀我的男人!”司徒霜没想到她的功夫这么厉害,急忙向后闪去,说:“你疯了,是不是!”女人没有追来,而是镇定的说:“出来!”

司徒霜看着四周,一个人也没有,女人的声音有些凄厉而恐怖,“出来!”司徒霜给她镇住了,不敢说话,只听一个很妩媚的声音传来,那人说:“姐姐,何必这么动气呢?妹妹这不也是为了你好吗?”

只见来的人是个三十来岁的妇人,一身红衣,打扮得很妖娆,司徒霜觉得似乎见过,但是就是想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

女人全身发抖,说:“我早该猜到,我就算躲到天边,也不会逃出你的掌心,可是你为什么这样害我,一个又一个,我一个又一个男人,都被你杀了!”妇人冷笑说:“如果你真的爱上其中一个,为什么死了一个,你还会嫁?”

女人哭泣着说:“我想过正常女人的日子,我要嫁人,我要过正常女子的生活,当妻子,当母亲,当一个真正的女人,就算我的丈夫是个废物,只要他是个男人。”

妇人冷冷的说:“你再说一次,这就是当年的‘柔丝软系’,那个令武林中人闻名丧胆,连她的真面目都没有见过的‘柔丝软系’,笑话,**荡就是**荡,我不喜欢一个女人玩男人玩够了,又来当圣女,你不觉得那种虚伪本身是一件比**荡更可耻的事情吗?”

女人摇头,还在悲悲戚戚的哭,妇人说:“妹妹,我只是想让你自己明白过来,可是你总是不明白,一次次的嫁人,嫁人嫁人,嫁人真有那么好,那天下就不会有那么多悲哀的怨妇,不会有那么多可怜的女人了!”

女人摇头不止,哭得令人销魂:“你不知道有个家的好,在自己的家里,没有江湖的险恶,没有辗转的奔波,……”

妇人喝道:“够了!该是回去的时候了,你已经做了三年的梦,当了三年的妻子,这也该足够了,如今本派日渐衰微,朝不虑夕,你还想着平静的生活,你忘了你是怎么长大的吗?”

女人好容易止住泪水,说:“当年师祖一心投靠天外天,的确是风光了几十年,难道师妹还想恢复当年的风光,还想在这个风起云涌的武林之中,分到一点属于自己的东西吗?凭什么?”

妇人冷冷的说:“凭我言如玉的雄心壮志,我要让生死门的人血债血偿,总有一天,我要让他们一个个成为我们的裙下之臣,**他们,折磨他们,永远的除去他们!春蚕宫的人不是窝囊废!”

司徒霜心想:怪不得两个人看起来这么迷人,原来是春蚕宫的门人,也怪不得这女人能一嫁再嫁,一个迷人的女人,即便她在传说中是克夫的,也一样有很多人愿意娶她。

女人冷冷的说:“师妹,收手吧,今时不同往日,春蚕宫一直以来就不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现在风云变幻,都是武林中高手的天下,……”

妇人说:“高手,难道春蚕宫没有?他们有的擅长使毒,有的擅长暗器,有的轻功很好,不过都是各有所长而已,我要用我的所长,迷住几个人,姐姐,你难道不觉得,应该替自己的门派帮点忙了。”

女人说:“我已经没有这个心思了!现在唯一的一件事情,我要替我的夫君报仇!”她身子漂浮,一招攻来,妇人急忙让开,司徒霜见她们步伐轻盈,身形婀娜,心想:传说这个门派的功夫并不厉害,不过今天看来,比我竟还要高出不少,看来我的确是武功稀松得很,天啊,武功都不好,我还来闯荡江湖。

打斗之时,声音了无,人影来去,连桌子都没有碰到过,宛如两只翩然舞动的彩蝶。

斗了几十回合,妇人忽然一展身形,余音丧在,人已不在:“姐姐,我会等你回来,你知道你这妹妹最讨厌表里不一的人,是个婊子,就别指望别人给你立个牌坊!”女人忽然大哭起来,司徒霜急忙过去说:“你还好吗?”女人索性在地上又闹又吵的哭了起来,司徒霜急忙过去将她抱在怀里,哄着说:“她已经走了,只不过吓吓你而已,不要怕,不要怕!”

好容易女人才停止了哭,起身把泪水擦干净了,司徒霜说:“你刚才好伤心。”女人忽然一笑,妩媚如花,宛若春风拂过一朵不胜凉风的睡莲。

其态如玉,其色如玉,动人心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