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工人

第三十三章 妻子与情人

从云南回来后,轩辕弘和司马晔一起来到丁香家。佐佐放学了,正在和全家一起吃晚饭。丁香开玩笑道:“嗬,农场和农场主一起回来了。怎么样,这回你们在云南开心吗?”

司马晔脸红红的,追着丁香咯吱她。“叫你胡说,你才是农场呢。”丁香躲避着司马晔的咯吱,不小心碰掉了面前的饭碗。

就在饭碗将将落地的时刻,轩辕弘探手接住了饭碗。佐佐还问:“爸爸,什么是农场啊,谁是农场主啊?”

轩辕弘的脸也红了,张了两下嘴,也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司马晔哈哈笑着对佐佐说:“佐佐,谁是农场主,那要问你香妈妈。”

哪想到丁香忽然发怒,“晔子,不许胡说八道,佐佐还小!”

佐佐不明所以,看看丁香,又看看司马晔,还又看看轩辕弘。“莫名其妙,你们都在说什么呢?”

那边丁师母刘老师已经笑得喷了饭,“死丫头,你这样说晔子,不就等于是说你自己吗?傻瓜,开玩笑也没个分寸。”丁师傅则拼命板着脸,头上青筋都憋出来了。

对于丁香和司马晔与轩辕弘的关系,丁师母和丁师傅都清楚。本来二老是持反对态度的,但是丁香自己对司马晔情深义重,而且二老对司马晔也是极喜欢的,所以也就难以坚持他们的反对态度,也就任由三个年轻人去了。刘文英对丁香说:“香香,你坚持自己的决定我们也没办法反对,不过你自己以后不要后悔。三个人的关系难处,你和晔子要互相谦让,否则弘儿夹在中间也不好办。”

丁香和轩辕弘还没结婚,但是丁香已经俨然以妻子自居。丁香与轩辕弘已经同居很长时间了。轩辕弘对司马晔多少有些歉疚,丁香情知司马晔也难以割舍与轩辕弘的感情,所以就与司马晔商量。目前想让国家改变对婚姻关系的限制也不现实,但是我可以当妻子,你来当轩辕哥的情人,以后我们也可以住在一起,我们三个人在一起,应该是很好玩的,等到婚姻法修改后,允许一夫二妻了,你再当妻子。丁香仗着自己的美丽捷足先登,都与轩辕弘同居了,说不定某一天小宝宝都生出来了,司马晔自知无法改变,而且她也很愿意与丁香和轩辕弘一起生活,所以也就同意了丁香的这种安排。

不过跟轩辕弘同居以后,司马晔才发现,她的身体比较孱弱,而轩辕弘是一条猛虎,她一个人还真的难以满足轩辕弘。她问丁香,轩辕哥那么强壮,你受得了吗?后来有一次,司马晔亲眼看见丁香和轩辕弘折腾了三个多小时,她才承认,身体不仅仅是革命的本钱,而且也是**的本钱。

虽然早就和丁香商量好两人一起锻炼身体,但是司马晔没有锻炼身体的习惯和爱好,也就常常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不像丁香那样风雨不辍。所以两三年下来,她的身体虽然比以前健康了,但是在体力上还是比丁香差了很多。

司马晔只比丁香大三个月,但是她常常以姐姐自居,在许多方面处处维护丁香。像上次,司马晔自己被张荣奎抓住,她是宁可自己被擒也绝不愿意丁香受到任何伤害。而丁香身体强健,体力充沛,所以在工作上只要有机会就会帮助司马晔。也许就是因为差了这三个月,丁香比起司马晔就有些任性,对轩辕弘以及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的照顾就不是那么周到,而司马晔恰好为她弥补了这个缺憾。

吃过饭,轩辕弘、丁香和司马晔一起带着佐佐到住宅区院子里去散步。将近三年过去了,佐佐也快到十周岁了,小美女的模样也开始显现出来了。几个人来到面临住宅区大门的雕塑旁边。这雕像有一个约一米高的台基,雕塑的人物正是轩辕弘、丁香、司马晔和佐佐,小佐佐骑在轩辕弘的脖子上,丁香和司马晔则扶着佐佐。整个雕塑既具有动态的飞扬感又具有静态的娴静感,相得益彰。台基正面刻着三行字:一家人,坐高高,北桥社区敬塑于二〇七一年九月。司马晔笑道:“哈哈,坐高高,典型的佐佐语言。”这时,已经有许多相机对准了这一家人,活人与雕塑。到了晚上,这些刚刚拍摄的照片就会在社区局域网上传播,为社区居民增加了唏嘘感叹的材料。

丁香、司马晔和轩辕弘家居住的这个住宅区,叫做许泾住宅区,属于北桥社区。住宅区里居住的,大多数是位于马桥镇的延轧厂的工人。在雕塑的后面,有十几株槐杨树,有五、六个石头桌子和许多石头凳子,这会儿已经全坐满了人,都是五六十岁的退休工人,吵吵嚷嚷的,有的人似乎还很激动。不知道他们在议论什么。轩辕弘看见这些人都是叔叔伯伯和婶婶姆娘一辈,就领着佐佐走过去。

“阿叔阿伯,阿婶姆娘,你们好,你们在议论什么呢?”轩辕弘十分谦恭地问道。

一位六十多岁的退休工人站起身,对轩辕弘报以微笑。“轩辕主席,你好,我们在商量社区商店的投资和经营的事情呢,要不轩辕主席,你来帮我们指点指点?”这位退休工人叫做马风驰,原来是延轧厂锟轧车间的天车工,现在是许泾住宅区管理委员会的主任委员。当初轩辕弘在延轧厂成立工人劳动合作社的时候,马风驰是最坚决的支持者,而且还是工人劳动合作社最早的骨干成员。

北桥社区接收了所有社区范围内的公共设施,其中包括大量的商店、餐馆和娱乐设施。当初在这些设施建成以后,都将其拍卖给了有关的业主。公有化运动后,这些公共设施在名义上都已经被上海市议会所收缴,并分配给了北桥社区。只是在实际经营上,仍然由原来的业主或经营者负责,收入分配上也没有做任何改变,仍然是谁经营谁收入,并且负责维护这些设施的完整和可用状态。最近,上海市卢湾区、杨浦区和宝山区等区在上海工人产业合作社的支持和帮助下,建立了公共设施经营局,并且由社区来组织共同经营。因此,北桥社区议会也决定由各个住宅区和相关地区来组织经营本社区范围内的公共设施。许泾住宅区管委会正在讨论的就是这件事情。

轩辕弘回过头,看见丁香和司马晔还在雕塑前面研究她们的雕像。于是就弯下腰对着佐佐耳边说了一句话。于是佐佐就跑到丁香和司马晔身边,拉住丁香和司马晔的手:“香妈妈,晔子妈妈,爸爸叫你们呢。”

等到丁香和司马晔走到身边,轩辕弘说道:“晔子,你来听听阿叔阿伯阿婶姆娘们的讨论,我和香带佐佐到外面去走走。”然后又对马风驰说:“马师傅,我留下一只耳朵来听听你们的意见。然后我会综合各区的意见搞一个建议方案,过几天我们再来详细讨论,你看好不好?”

轩辕弘和丁香领着佐佐走了。路上佐佐还念叨,“晔子妈妈真可怜。我就最怕开会了。”

丁香呵呵笑着抱起佐佐,举起来,把佐佐放到轩辕弘的脖子上。佐佐高兴得不得了,“啊,香妈妈力气真大,晔子妈妈都抱不动我。”此时的佐佐,已经长得有一米多高了,也已经好久没坐高高了。

走到住宅区大门口,几位小同学正在门口玩,看到佐佐坐在轩辕弘的脖子上,就喊道:“佐佐没羞,佐佐没羞,都这么大了还坐高高。”

佐佐也不客气,“你们管呐,你们管呐,我愿意,我愿意。”

丁香也笑哈哈地说:“小朋友,别笑话我们家佐佐。这也是佐佐爸爸和佐佐的乐趣啊。”

于是一位穿着紫色背带裤的小同学就说:“我也去找我爸爸,我也要坐高高。”说完就跑开了。

轩辕弘笑了,“这事也有传染啊。”

往前又走了没几步,忽然听见后面传来那位小同学的哭声。轩辕弘和丁香回头一看,发现那位小同学的爸爸正打小同学的屁股。丁香转过身,紧跑两步到他们身边,一把将小同学的爸爸推了个跟头,然后将小同学抱起来,为她擦眼泪。小同学的爸爸没注意,忽然一股很大的力量把他推倒,待到翻了个跟头,抬眼一看,发现是丁香。“香香,你怎么推我?”

丁香一边给小同学擦眼泪一边说:“你这肮三,怎么敢打孩子!”

当爸爸的坐在地上没好气地说:“小赤佬吃饱饭要坐高高,我哪有力气让她坐高高。”

这时候,轩辕弘也走过来,一只手掐住当爸爸的脖子,将他拎起来。“你这猪头三,再敢打孩子,我请侬吃竹笋烤肉。香,把孩子放到他脖子上。我倒要看看他有没有力气。”

那当爸爸的被轩辕弘掐得吱哇乱叫。孩子已经被放在脖子上了,也不敢不从。丁香得意地说:“怎么样,我推你还是很轻的吧,让我轩辕哥掐你脖子,是不是很舒服啊?天伦之乐都不懂,你生养孩子干什么?”

小同学坐在她爸爸的脖子上高兴了。“爸爸,以后你不让我坐高高,我就叫轩辕叔叔请你吃竹笋烤肉,应该是很好吃的。”

爸爸仰起头看着孩子,佯做发怒,“小赤佬,你得意。”

大门口两位保安看到这情景,笑得东倒西歪。以前,工人打孩子是家常便饭。社区议会和住宅区管委会成立以后,再打孩子,就要被请到管委会交代事情原委,还要当众向孩子道歉。为了不触霉头,大人们再要打孩子,就要认真想好孩子究竟犯了什么错。否则,如果不是非打不可的情况,就要当众向孩子道歉,搞得很没面子。那位小同学的爸爸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搞清状况,竟然为了坐高高打孩子,违反了自己曾经支持的道德行为规则,看来到管委会去当众给孩子道歉是逃不掉了。在自主制度中,每一种社会公共要求和公共关系,都会提高个人的自制力。所以,社会和谐只能是一种社会制度的必然社会状态。而那种将社会和谐当作捆绑国民行为的绳索,其结果可能恰好相反。利用手中的权力胁迫民众的结果,只能是在民众中造成更隐蔽更深刻的怨恨。

一路上,丁香一边逗着佐佐,一边开导着那位小同学的爸爸。“过分溺爱孩子,是对社会不负责任的表现。而陪着孩子玩耍,不仅能改善家庭和谐,还能改善整个社区和社会的和谐关系。打孩子,只会在孩子的潜意识中埋藏下对于社会对于公共秩序的怨念。孩子是不会仇恨父母的,他们的委屈和怨念,最终都会演变为针对社会和针对公共秩序。所以你和孩子之间的关系并不是那种简单的与社会无关的家庭私事。你想想,当孩子满怀期待地希望你和她玩耍的时候,你却用暴力彻底毁灭了孩子的期待,设身处地想想,这件事情如果发生在你自己身上,你将是什么感觉呢?”

丁香的开导,说得当爸爸的心头猛然被刺痛了。他仰起头对孩子说:“囡囡,对不起,爸爸错了,爸爸给你道歉,要不你也打爸爸屁股。”

小同学抱着爸爸的头,眼泪连连的说:“爸爸不要道歉,爸爸屁股太大,我打不动哦。”

佐佐坐在轩辕弘的脖子上拍起手来。“真好啊真好啊,爸爸屁股不大,要不我打给你看。”说着从轩辕弘的脖子上溜下来,照着轩辕弘的屁股“啪啪”拍了两下。

丁香忙把佐佐举起来,放回轩辕弘的脖子上。“佐佐没礼貌,怎么能打爸爸?”

“我,我给莹莹做示范呢,对不起爸爸妈妈,我忘记了,爸爸是妈妈的心头肉,不能打的。”快乐的笑声冲上夜空。

莹莹的爸爸羡慕地说:“佐佐,你跟你爸爸的关系真好啊,羡慕死我了。”

佐佐亲热地抱住轩辕弘的头。“那当然,我爸爸是世界上最伟大的爸爸,我妈妈还是世界上最美的妈妈呢。最伟大的爸爸和最美的妈妈在一起,佐佐很幸福。”

这时候,他们已经转回头,又走回了住宅区的大门口。莹莹的爸爸让莹莹坐着高高,走到管委会的那群人那里,准备要公开向孩子道歉了。他说:“我刚刚体会到,为什么社区议会要给轩辕主席、香香、晔子和佐佐这一家人塑像了,他们是我们的楷模啊。”

马风驰也说:“是啊,平时他们一家工作太忙,而且都是飞来飞去,很少有机会在住宅区露面,今天你是幸运啊。”

管委会的讨论已经到尾声。司马晔一下跳到轩辕弘身边,抱下佐佐,“佐佐下来吧,别让爸爸累着。”

佐佐向司马晔招招手,司马晔伏在佐佐耳边,然后佐佐悄悄对司马晔说:“晔子妈妈,我忘了,晔子妈妈也心疼爸爸呢。”说完,佐佐一下跳开钻到人群中。司马晔佯装嗔怒,就去追佐佐。

哪想到丁香真怒了。“晔子不许捣乱,佐佐,不许调皮。人家在开会呢。”

仿佛汽车刹车一般,“吱”,司马晔和佐佐都停住不动了。丁香严肃地向佐佐招了招手,佐佐乖乖地走到丁香身边,“妈妈,对不起。”

奶奶刘文英从人群中走过来,拉住佐佐的手,把佐佐领到自己的座位上,让佐佐坐在自己的腿上。现在,刘文英不仅是许泾住宅区的管委会委员和北桥社区议会的议员,还是闵行区议会的议员和上海市议会的议员,而且还是上海市教育局的议长。不过议长并没有与一般议员不同的任何特权,主要职责是召集和主持会议。

对于丁香和司马晔与轩辕弘的关系,北桥社区是支持的,这从雕塑就可以看出来。但是现在公共事务议题太多了,一时还抽不出时间来专门研究婚姻家庭关系的变革。不过出于对自己领袖的关注,北桥社区形成了一个临时决议案,允许丁香和司马晔均以妻子名义与轩辕弘组成家庭。

虽然有了这个决议案,但是司马晔仍然以情人自居。这一方面是出于对丁香的尊重,另一方面目前还不具备三人家庭的物质条件,当然这主要是指居住的物质条件。作为妻子,必须有自己独立的居室。可是轩辕弘是一个穷鬼,没有能力给自己买一套哪怕是两居室的房子。司马风曾经动议用合作社基金为轩辕弘买一套三居室,杨宝庆还自愿赠送一套复式住宅,但是都被轩辕弘拒绝了。

当年轩辕弘的家也有一套两居室的房子,父母去世以后,轩辕弘将这两居室的房子卖掉,为丁香家和司马家分别调换了三居室的房子,余下的钱则做了建立工人劳动合作社的基金。所以丁香和司马晔都说她们的居室本来都是轩辕弘的。

好在,天鹅大厦很快就要竣工了,杨宝庆专门为轩辕弘在天鹅大厦第五十层设计了一套复式住房,总共有十八间房间。轩辕弘在检查工程设计图纸的时候,曾经问过这套复式住房的用途,杨宝庆一紧张,谎称是为东方韵、柳茂林、徐离远山等轩辕弘的师兄师姐准备的居室。想起东方韵还住在部队宿舍里,柳茂林、徐离远山、韶芷婧这些师兄师姐还住在工**厦宿舍,轩辕弘也就没说什么。、天鹅大厦将在顶层第八十三层设立一个旋转餐厅,但是这个餐厅平面上看不是圆形的,而是八角星形的。届时,上海工人产业合作社、中华产业联盟和灰党的机构都将迁入天鹅大厦,凤组和天鹅组的姑娘们也都将迁入天鹅大厦居住。大厦里还有各种各样的健身和娱乐设施,都是提供给灰党成员和优秀工人们享用的。有着这样多的埋伏,杨宝庆就不信将来轩辕弘会不住进天鹅大厦的那套复式住房。

不过,最主要的埋伏还是在丁香和司马晔这边。有一次行房后,丁香对轩辕弘说,在的时候,她真想拼命大喊大叫一番,否则心底下的那股快乐感总是无法宣泄出来。但是她又不敢放肆地喊,因为担心爸妈听到,影响两位长辈的情绪。轩辕弘记住了丁香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