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如此逼婚
小棉带来一身小书童的衣裳，她换上了，惹得小棉脸都红了，“这么俊俏的小公子，出门可要当心被人劫了去。”
封千紫摸摸她给自己梳得少年发髻，有些不好意思了。
出了大殿，绕过九曲环廊，岚庭水榭上花香四溢，莺鸟啾啾，她跟在司空千莲身后，见他宽袍广袖，袖中露出一截金边描扇的扇骨来，自然洒出一番风流姿态。
这哪里是魔君？这分明是一纨绔子弟！
穿出侧门，便到了街上，她也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出过门了，一时间倒不适应这么热闹的氛围，只是默默地跟在魔君身后，也没了东张西望，好奇新鲜的心思。
远远地，她看见一个身着华丽衣裳的青年向他们走来，一双丹凤眼眯成了一条缝，看上去比司空千莲还要色，还要色啊！
司空千莲揖手，挽出小扇来错开，笑眯眯道：“铜雀，多日不见，可有想我？”
铜雀公子看了一眼封千紫，眼中的惊艳之色表露无疑，“我说你最近怎么不出来疯了，原来是养了个娈童，既然有了相好的，又约我作甚？”
两个人的话说得十分轻细，封千紫却听得清楚，心中大怒，却不能表现出来，暗骂这一对王八羔子，她为了师父的安全潜伏在魔君身边，再大的屈辱也得扛了！
司空千莲用那小扇捂着嘴，回过头来看了封千紫一眼，见她低头不语，笑答：“这是我新收的小童，还没**，你莫要打他主意，绿酒醉来春未歇，丹桂是子夜，走了走了。”
一边说着，一边大摇大摆地进了眼前的一座楼阁。
封千紫紧跟在他身后，抬头瞄了一眼，银匾上镂刻着三个金字——怡红院。
三人一进门，立刻有一群姑娘蜂拥上来，将他们围在中间，唧唧喳喳的叫个不停，一个个全都描眉画眼，傅粉涂腮，那姿态，那眉眼，那语调，那手势，搞得封千紫一个劲地向后退，差一点就要被挤出门外了。
“哎哟小相公，您瞅好了别摔着。“一个看上去不过十七八的小女子一把拉住了封千紫的手，媚眼抛个不停。
“多，多谢姑娘。”封千紫面红耳赤的，将那小女子的手拂了开。
那小姑娘笑呵呵地看着她，似乎是被她的表情迷住了，“小相公多大了，怎么还没变声呢？”
司空千莲终于发了善心，“小诗，你别逗他，那是我的书童，你要是喜欢，非要他，我可没银子给你。”
叫小诗的姑娘白了他一眼，“没银子怎么了，我就看上了，平日里司空公子也没少打赏我们这些姑娘，我今儿就倒贴了，走，到我屋里去。”
说着她拉着封千紫的手就要上楼，封千紫那脸顿时红得发紫跟猪血豆腐似的，“我不去我不去，公子，公子……”
她缩缩着手，身子向后坠着，眼睛里冒了火，司空千莲你个臭不要脸的，竟然带你姑姑我到这地方来！
司空千莲很无辜地耸耸肩膀，顺从地被别的姑娘拉走了，还回头用扇子捂着嘴，说了一句，“小诗挺不错的……”
丫的！求人不如求己，封千紫无奈叫道：“姑娘别拽了，我，我喜欢我家公子，我是个断袖！”
一句话惊呆了所有听见的人，小诗呀了一声，十分懊恼又不甘心地甩开了她的袖子，一转身走了。
封千紫抹了一把汗，也不管别人的眼光，溜到了院子里。
她找了个比较暗淡的角落，靠在柱子上，心里早把司空千莲骂了个三五千遍。骂到后来，也觉得没趣了，仰头望着月亮，想师父，想小叉子，想萌萌……
周围全是不堪入耳的调笑声，她全当没听见，满脑子都是天姥山、月华殿、梨花林……
毫无预兆地被人拉住了胳膊，捏得生疼，她转身的同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封千紫，你，你这小死丫头子……”
她靠在柱子上呆住，看着眼前恨不得要把她咬碎了吞进肚子里去的少年，“小，小叉子……”她看见夜钗扬起手来，凭直觉她知道自己免不了一耳光，顿时缩了缩脖子，闭上了眼睛。
但是，夜钗的手只在空中顿了一下，便紧紧地抱住了她。搂得那么紧，似乎想要把她嵌进自己身体里去似的。
“你这些天跑哪里去了？我和天姥山的弟子们上天入地地找你，我师父为了你还和夜旋玉打了一架，你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呢！”
霎时间，封千紫满腔的委屈化作泪水汹涌而出，她浑身发抖，趴在夜钗身上嚎啕大哭，却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为什么要离开。
她本来是打算彻底离开的，她本来也没打算能活到现在，她当时跳下玉笥桥的时候什么都没想，就想着把这一切全部结束，省的师父看见自己觉得心里别扭。
“不哭了，不哭了……”夜钗抹着她不断流出的眼泪，“这些天你藏在哪儿了？怎么跑到这种地方来了？”
“是，是司空千莲带我来的，我一直在他家里，今儿刚出门，就被你逮着了。”封千紫抽抽搭搭地说。
“魔君司空千莲？怪不得……这厮没安好心，肯定在他家里设了屏障，要不然，凭咱们这么多人，怎么就找不到你呢！这老狐狸想干什么？明明知道你是我师伯的大徒弟，还把你藏起来……”夜钗想不出个头绪来。
封千紫心里有好多话想说，可是又不知道怎么告诉他，见夜钗也怀疑司空千莲存着坏心眼儿，她更坚定了潜伏卧底的决心。
周围有许多人看过来，夜钗搂了搂她，“跟我回去，我拼了这条命也要保住你。”
封千紫推了他一把，两手胡乱抹了把脸上的泪水，“你看看我现在这个样子，我怎么回去？我怎么回去？”
夜钗愣了一下，颤抖地伸手摸了摸她眉心的玲珑花坠仙印，“没关系的，有师父在，有，有掌门师伯在，一定会想出法子的，就是没法子，你成了魔又怎样？还是大家的小娃娃，不会变的。”
封千紫差点就心动了，“你别说了，我不想听，我不想听，我不会跟你回去的，我已经入了黑社会了，再也出不来了，你走吧！”
“你说什么混账话！跟我回家！”夜钗死命地拽了她一把。
“我不走！”
两人正在争执，倏忽间飘来一阵花香，司空千莲气定神闲地摇着金边小扇子靠在最近的一根柱子上，“夜钗，回去告诉清欢，想要徒弟，就亲自来，我帮了他天大的忙，他总该见我一面吧。”
“司空千莲！你救了小紫，我回去一定禀明掌门，定当备了厚礼来谢你，可是现在我要带她走！”夜钗说完了拉着封千紫就走，却被封千紫甩开了手。
“我说了我不回去，我讨厌你太爷，讨厌天庭的人，虚伪做作，自私没有一点人情味，还有我师父，我师父，他，他不过是拿我当个玩具，做出来的玩偶有瑕疵他就不想要了……”
“你说什么？”夜钗瞪着眼睛，无法置信地看着她。
“就是那天晚上说的，师父说我身体里有妖性，要毁了我，你回去告诉他，不用他费心了，要是我真有妖性大发的那一天，我自会了断，决不会玷污了师门！”
夜风忽然凉了下来，乌云卷了上来，遮住了半个月亮，园子里明暗不定，树影摇曳，远远近近的男女调笑之声仿佛都被隔到了云端。
“师伯……一定有他的道理，你别乱想，我回去问明了，就回来找你。”夜钗有点受打击似的，转而对司空千莲厉声道：“魔君，你和我师伯有多年的交情，小紫是他唯一的徒弟，你可看好了！”
司空千莲摇着小扇笑吟吟地点头，“一定一定。”
夜钗又斥了封千紫一句，“你给我老实呆着，这次你到这种地方来我就不告诉师伯了，可是，再不许有下次！”
说完，他一咬牙，凭空消失了。
封千紫像只泄了气的皮球，呆呆地看着他消失的地方，听到司空千莲轻微的笑声，她扭过头去，看他正揶揄地看着自己，一时气得大骂：“死不要脸的下三滥……”
只骂了一句，便再也忍不住了，坐到地上像个耍赖的孩子一样哭起来，抱着腿哭得前仰后合的。
司空千莲收了小扇在袖子里，笑着叹了口气，走过来将她抱起，“原来就是为了这个吗？你这傻孩子，他不要你，我要，你放心吧，他这么气你，我便气死他如何？”
“你敢！你要敢……对我师父……做什么歹事，我，我，我……”封千紫哭得抽不上气来，想说要杀死他，心想自己也没这个本事，想要拆了他的房子，那种报复也太轻了，一时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词来还击。
他向上托了托她的身体，凑近了她的耳朵说道：“你你你什么？你难道不愿意我替你报仇吗？要不然——你说，如果我娶了你，你师父，清欢，会来道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