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哭的人心已乱

第六十五章

工作回北京的前两个月,都在收拾心情。

父母、旭姨、外婆家里一一住,还在哥哥和唯一那待了很久。至于日后的工作,谁也没摧过。封原绪的原话是“嫣嫣就是不工作,家里也养得起。”

因此,没有人催促她,毕竟离开家一年了,呵护疼爱都来不及。就是母亲,也常常到房里问她饿不饿,有没有特别想吃的。

整日里抱着格格,觉得安逸又舒服。封青更是大包小包往家里不知买了多少,似乎这一年亏欠了妹妹太多。她吃的少,笑的多,很满足。

在旭姨家的几天,开始总有些隔膜,好在旭姨并不提那些人,那些事。走的这一年,旭姨身体还是不如前了,总说自己是个药罐子,从头到脚都是毛病。

人上了年纪不可能没有病,她靠在旭姨身边,有些撒娇的给她捶捶背,捏捏腰,那些不该想的,她尽量都没有想。

只是每每走过客厅放着相片的小立桌,她总会调开视线。那里没有什么合影,只有一张封蓝的毕业照,至于另一个人,更像是从杂志上剪下的一篇报道。

他也许很成功,至少哥常常这么说。前前后后六年时间里,他在美国待的居多,走过的公司,参加过的比赛,获过的殊荣,那些,都记在李家郊外的别墅里,她没去过,也不想知道。

八月天最热的时候,和瑶瑶、晓蕾见面,一起闲散了几天,瑶瑶去了很好的出版社,晓蕾在公司安了脚,虽不是什么国际大公司,但专业很对口,待遇也还好。问到她,只说想静静的,也许去学校,也许去公立图书馆。

在香港时,其实做好了打算,只是没有说出口,怕家里反对。她想离开北京,到很远的地方,没人认识的小城市,当个老师也好,作个文员也罢。但回来以后,大家对她的方式让她不敢张嘴。

从来都是听话的,哥的一句话就让她只能安分老实,“工作的事,从长计议,哥帮你拿拿主意。”

虽然人是大了,但是对哥的依顺并没有改变。因此享受着这个假期,也在等待着哥要给她的那个安排。

入秋的时候,饭桌上,爸妈哥和唯一都在,拿了一份材料给她。饭后回房慢慢看,才知道是工作。很大的外国公司,涉及的领域很多,需要的是初级文员,待遇优厚。没有面试,她已经被录取。

没什么太多的反驳意见,毕竟走上社会之前,什么都没做过,除了校刊和院刊那些浅薄的经历,她还是一张白纸。

穿着唯一亲手挑的那身工作装,提着哥给选的公文包,镜子前的封嫣,黑发垂着,脸颊上还是儿时的清秀和典雅,却不再是学生模样。笑着鼓励自己一下,心虚的平复着紧张。她进了那幢CBD中心区的大楼,走进了她未来的生活。

……她的办公室在26层,之上和之下的很多层,也都是同一家公司的。在办公区的角落里领了一大纸盒文具,看着人事部的胸牌挂在她脖子上,被领着进了编辑室。

总部人事部主管的企业内部刊物,中英双语,她分在文字组,和另外两个人共事。人还没来及认,被叫到经理办公室问话,毕竟,她不是“常规”渠道进来的。

不大的编辑室,两个工作区域。工作很快上了轨道,大家叫她小嫣,是资历最浅的。

冯震主管文字创意,人也不过二十七八岁,学的是哲学。下面的黄敏然比她大三四届,中文系科班出身。英文编审是三十出头的庞博和武元恺,美编叫张迪和秦明杰。

封嫣对这些人名,这样的环境都很陌生。适应,需要一定的时间。刚开始的几天,总有些惴惴不安,大公司,谁对谁也不过分亲切,谁也没有格外关照她。

其他的三个女性,庞博已婚比较安静,黄敏然只是埋头看书,反而是张迪偶尔和她说说话,中午约着一起吃饭。可人事总监第一周内找她谈了三次话,为了消除大学生身上的棱角和锋芒。之后,她大多自己吃饭,独来.16.\\m 1|6|官方招牌**四菜一躺上传

独往。

她告诉了哥哥,哥哥揉着她的头发,笑了。嫣嫣,能有多少棱角和锋芒呢?有的话,也被这个家和当哥哥的磨光了。

接下来的工作很忙,她坐在屋角的办公桌前,几天里不停的录入各种中英文文稿,一周加一两次班,第一个月下来,刊物有所提升,她瘦了。

封青一通电话,之后,录入的工作减少了七成,她有时间看看书,喘口气,上网浏览个网页,中午和同事在楼下的百货公司停一停。

那时,他坐在32层的办公室里,对着人事部送来的简历正在出神。对着的是一整面玻璃窗,阳光打在她的照片上,清秀里有一点成熟的味道,拘束的笑着。

设计部调人事部的档案,他小小费了点心思。把多余的一张照片从她档案夹里拿出来,放在自己抽屉里,长长舒了口气。

不会见面,因为到达三十层以上的电梯,在大楼另辟的一个区域,她每天和普通员工挤在一起,提着她的白色小公文包,跑上电梯,他见过,见过好几次了。

下班的时候,自己走到地铁站,或者在公车站等车。她的影子不很清晰,因为车流太密,她下班的时候,他很少空闲。

设计副总监,听起来好听,做起来辛苦,进办公室的第一刻就开始接手新项目。他和那些同龄的设计师混在一起,也没什么架子。毕竟这个部门,还没有总监。

想到这个,不由多看了一眼桌上的另一份简历,已经模糊的面孔,依稀还是当年不服的神情。如果再相遇,不知会是怎样的交恶为敌。

如果必须有个人坐到那个总监的位子的话,他希望是自己,而不是郭涛。

……年底,班机上,两个人相遇。

封蓝坐在靠窗的位置,郭涛坐在她斜后方。登机初遇两个人都愣了一下。她最先恢复镇定,按照登记牌找到自己的座位,拿出杂志不专心的看起来。

郭涛沿着走道经过她身边在后面一排落座。手里,是新一季的设计刊物,两个人沉默了一程,从始至终没说过一句话。好像在一起的四五年,一场误会而已。

封蓝会找郭涛,和城寺不无关系,他们是同行,他做的每个工作,画的每一笔,都让她找到另一个人的影子。

她自己学服装设计,也常是一画好几个小时。以前设想过夫唱妇随的生活,本该是一起画累了,喝着咖啡笑闹一番。城寺那里的梦破了,郭涛,并不是极有情趣的人,太务实,也太执着。

德国初遇的那些日子,因为两个人只身在外很快就走到一起。她离开国内好多年,书念得并不得心应手,毕竟德语不好学。设计上本没有过多的天赋,渐渐也失去了原先的兴趣。

在一起后,多是随着他的工作,在德国停留不久,一起转投美国。东岸西岸都碰过运气,好在郭涛的学校申请下来,一切也还顺利。后来有了些实力,被派去参加那次比赛。

如果没有那场比赛,也许现在已经组成家庭,安稳的在美国生活。但偏偏就遇到了,看着他参赛作品的名字,像是又一次提醒自己,当初犯过多么愚蠢的错。

郭涛用了“蓝”,他用了“嫣雨”。

那个字,是她的死忌,从最开始直到现在。在一起、分开,铤而走险还是不顾一切,多少,都是因为那个字。

她给了他第一次,那该是最最美好的记忆,无关年少,只为爱情。她是爱他的,爱了好多年,爱的自己也不知道。堂哥的撮合,只是帮她跨出最后一步。

一度,以为得到了,因为他没有要,也没有不要,只是不亲不远的维持着男女朋友距离。好几年,觉得就水到渠成,却突然发现什么都错了,错的万般可笑。

假期里,他要,她拒绝过,可开学前,她给了,心甘情愿的给了。

最美的一刻,她毁了,十八岁的城寺,十七岁的封蓝,他嘴里叫的,竟然是封嫣。

那一刻起,她的人生里在没有公平。

离开了很多年,走到郭涛身边,又走回去,找她被剥夺的东西。如果可以夺的话,她想从她那里夺得干干净净。至少两年多了,她是李太太,她是他的小姨子。唇角挂着笑,没人知道那里的苦涩。

飞回去,总要面对的,他骗过就要付出代价。她等着,也期待。

好戏,总是最后上演,就像华服,总是最后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