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王的失宠小妾

爱在离别

赵介用手轻拍了又臣两下,俊眉邪气地挑了挑,示意又臣先放开自己。

“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告诉过皇叔,我要娶的人是聂影儿,不是别的什么女人!”又臣诡睨了赵介一眼,气愤地撒开手,拧皱起的浓眉依然彰显着他不减的怒气。

赵介无奈地摇了摇头:“一言难尽,父皇也是有难言之隐的。”

赵介粗略地把陈王爷拿南方起义军造反的事威胁皇上下诏赐婚的前后复述了一遍,语毕,他审视了着又臣绷得比钢板还直的脸孔,嬉笑道:“作为兄弟,我似乎觉得你艳福太好了点。”

很好,他赵介有生以来,很少能欣赏到这位兄台这么气急败坏的样子,看来那个小妾确实间接让他饱了眼福——有手段!

又臣乖张地觑了赵介一眼,他的火焰正旺,谁都不要跟他嬉皮笑脸!

“皇叔也太自作主张了,他凭什么背着我决定我要娶的女人?他要平寇我可以替他平,出尔反尔算是什么?认为我定要服从他的安排还是怎样?!”

又臣的表情几乎凶神恶煞,从小他就最讨厌别人替他安排道路,控制他意志的自由。更何况,皇帝的这种做法简直是不帮他的意见放在心上,他要的女人是聂影儿,他早就清楚地告诉他过了!

赵介无辜地眨了眨眼——好小子!连他父皇也敢骂?

“父皇也是不想因为这点小事而劳民伤财地动用军队嘛!”赵介安抚性地搭上又臣的肩膀,这个聂影儿对他这位好兄弟的影响力他可是心里有底的,如果没有意外,他这位仁兄是不会这么善罢甘休、听之任之的。

又臣忿然打掉了赵介放置在自己身上的大掌:“别给我理由,我听不懂!”

话音刚落,又臣撇下还呆杵在原地的赵介,怒气冲冲地打道回府。

“呵,这小子!看来他和父皇那边起争执是在所难免了。”赵介怏怏地翻动着自己的手掌,在心里暗自毛估。

★★★

夜阑人静,忽而一记暴戾地推门声划破凉夜的静谧。

影儿扭头,脸色一变,突然噤若寒蝉——又臣就这样奇幻般地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她睁大了眼,有些紧张地凝睇他。如果他再早一步回来,她一定会欣喜若狂,也许会奋不顾身地扑进他的怀里,可是,现在他的到来却更像是一种悲哀的嘲讽。

“你找我……有事?”影儿面向又臣冷鸷的俊容,异常平静地问。

真好,老天还是待她不薄,在离别之前的等待中还能盼回他。

“你在干什么?!”又臣走近数步,他的冽眸往屋内扫射一周,突而在影儿身前的包裹面前顿住,“要走?”他挑起眉毛,一向处惊不变的眼眸中见到了意外的惊奇。

影儿避开他的眼,眉心轻折:“恭喜你,马上就要娶上一位倾国倾城的美人做新娘了。”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悲痛,影儿突然绞紧手上的帕子。

又臣疑惑地瞇起眼,阴鸷的面孔透出一抹深思,“你什么意思?我并不知道皇上下了这样的圣旨,我以为皇上会把你赐给我。”

“把我赐给你?”影儿唇边同时掀起一抹幽忽不定的淡笑,“你不知道吗?我能给你的都给了,不用皇上再多此一举了。”

皇上从来不做亏本的生意,对于他们聂家,这个貌似圣明的君主已经掠夺得太多。为了又臣,她放下了仇恨,可是到头来还是得不到企盼的奇迹,也许这同皇帝没关系,也许这同任何人都没关系。

又臣阴郁地问,停在她身前五步许,不再走近,他的眼眸深诡难测:“你要走的理由只是这个?”

影儿不说话了,她僵坐在镜台前,手中的帕子已经绞成一团稀绉:“那我还需要什么理由?你快有新欢了,难道我还留在这里碍眼吗?”

“真的只因为我要纳妃了,还是有其他不可告人的原因?”他停滞的脚步再次逼近,眼中的诡光像是盛放的焰火,“是不是你好不容易找到离开我的机会,已经迫不及待要去和你最不能忘记的男人长相厮守?”

他浓烈的眼神盯住她,阴晦地问,脸上神情却有些木然。

影儿僵住,凝视他的眼神慢慢变得灰暗冰冷,唇边同时掀起一抹幽忽的淡笑——她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他误解下去,没有了她的牵绊,他以后的仕途会更加通顺无阻,只为了这个,心再痛也要撑下去!

“你说的对,王大哥是我最难忘记的男人。我失了忆谁都不记得,甚至连生养我的娘亲都没有印象,但是我却记得王大哥,而且记得他对我说的每一句话,所以,”这种谎言每说一个字,她的心就会被狠狠地抽痛一次,但是她还是会把这个谎言进行到底,“他应该才是我爱的男人,因此我才这么迫不及待要出府与他长相厮守了!”

又臣的眼神阴冷得就像一口无底的深渊,他低嘎着声再次确认:“你说的是真心话?你根本不爱我?”

影儿揪着心口,怔怔地望住他:“是,我没有必要骗你,在我心里你根本没有位置。原先没见到王大哥之前我还没有意识到,但是现在上天还是让我和王大哥相遇了,所以我对他的所有感觉都回来了。”

“你原来明明就是爱我的!”他瞪大冽眸,攥紧了手中的拳头,声音沉闷得像是在控斥。

“也许是,”她低弱的声音轻之又轻、缥缈虚无,“但是现在的我已经遗忘了过去,对你的感情早已不再是爱。”

他本以为,她对自己还是爱的,为了她,他没什么不可以做。抗旨又如何?他从来不在乎!他唯一在乎的是她心里是不是只有他一个男人,所以他才会气愤、所以他才会不确定!可是当她说出她爱的人应该是另有其人,他才意识到他原先所有的固执都成了可笑的笑话,而且是绝无仅有的笑话!原来在她现在的心里完全都没有他的位置了,那他还在嫉妒什么?

可笑的举动做了一次那是失误,第二次那就是执迷不悟,再也没必要这样下去了。他是安又臣,他可以潇洒地放手,算是最后一次爱她的方式也好。禁锢了她这么久,也该是还她自由的时候了——他没有勉强女人的习惯,虽然也从没有女人给他养成这种习惯的机会。

又臣忽而冷下眼,阴鸷的眸光不再灼热,只余下哀戚:“明天……你就跟王友勋走,我不会送你。”

撂下话,他大步迈向房门,毅然冷情得一如曾经所有。

“你有没有别的话对我说了?”心底难抑的痛楚让影儿情不自禁地站起来,唤住他最后驻留的阎影,“真的连一句留我的话都不说?”

他的冷漠令她痛彻心扉,他并未坚持到底,如此轻易地就放弃,这么简单地就相信她的违心之言,大概因为情不够深、意不够切……虽然她的本意就是要达到这种效果,但是当这种目的太容易达到了,她又莫名其妙地疼痛难忍。

“你的心不在我这,留住人也没用!”他背身相对,冷决地道,“况且是你自己决定要走,我还需要再多废话留你吗?”

他说的很对,她的目的不就是这样,怎么还会如此痴傻地期待他的挽留?绝不能再这么优柔寡断下去了,绝不能!

她尽量平着声继续往下说:“谢谢安王爷成全,我和王大哥都会感激你。”

“不必了!”他粗暴地打断她的话,冷峻的神情掺了一丝狼狈,“我成全你们并不是做好事!”

他忽而乖张地邪抿起嘴,掀起一抹冷佞的笑,“不送走你,我如何接纳别的女人!?我是为了我自己!”

他冷酷地回击她,凝滞的沈默在空气中回旋……

“是吗?那么你是喜欢吟心的?”她清冷的语声回荡在暗夜里。

他苦涩地低笑,随后这抹笑意又转变为邪炽的阴光,他倏然转头盯住她的眼,一字一句,残忍地说出口:“当然喜欢!这种风姿绰约的女人哪个男人会不动心?如果不是你在我身边碍手碍脚,我早就接受她了!”

影儿垂下螓首,她眼中乍然掠过一抹受伤的痕迹,清亮的眸睁大凝睇着地面:“对不起,我竟不知道我有这么不识趣地妨碍到你。不过以后不会了,再也没有像我这么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会让你感到束手束脚,你可以完全回归到那个风流不羁的安王爷,过你逍遥自在的生活。”

“不用你提醒!这些事我一样都不会少做!”她教他心痛!一个教他心痛的女人却惦着别的男人……

他明白自己能放手,不会迟疑!

“凭我的条件,多得是爱我又肯留在我身边的女人!”他冷酷地道,语调阴鸷可怖。

“那么,你会娶她吧?”她颤着声,强忍住眼眶里的泪。

他发笑,似乎这是一句愚蠢的话:“我有什么理由不娶?条件这么无懈可击、对我又如此一往情深的女人我不要,还留着便宜别的男人吗?”

她细密的长睫湿润,哑着嗓音道:“那好,替我向吟心说一声恭喜。”她抬起的眸光悠远,盯着他却失去了焦距,“公公,不、对不起,应该是老王爷和我娘那边我就不去说了,我们的事没必要让两老跟着难过,就请你帮我转述一声。是我们两人有缘无分,注定做不成夫妻,请他们不用为我们伤心。”

她也缓缓地背过身子,不让自己脆弱的眼泪被他发现,揭露了她心底的秘密:“还好,在离开之前能再见你一面,还来得及祝贺你找到这么完美的新娘,希望你也能祝福我和王大哥。”语毕,背对着他的她潸然泪下——没有了他,她还怎么幸福?

又臣阴诡的俊脸更加血腥扭曲,瞬间握紧拳头,抿紧唇不发一言,只是紧紧地盯住她在烛光下摇曳的身影。

就在这一刻,月光清晰地映照出他脸上,乖舛冷戾的他瞇起眼,终于掉头离去!

原来分手就是这么简单,如果不想再见面,也许连声“再见”也是多余。

这一别,应该就是永远了吧?

影儿好不容易支住的身子在他最后一声离开的脚步消弭后忍不住地一阵晃颤,她凄凉地转过了身,呆立在房内的她对着空荡的门口,按捺在眼眶的泪终于决堤……

夜更冷、烛火渐弱,掩去了她脸上的泪水……这一次,她的泪水没有在他面前落下……

也许在爱情里他们都是不理智的,明明彼此相爱至深,但却又彼此有意地伤害。

咸比海水的清泪滑下影儿苍白的面颊,她怔茫地盯视洞空的大门,房外墨漆的黑夜如她心口晦暗的幽冥……

好想再多看你一眼,好想再多触碰一下你的身体,好想再闻一遍你身上的气味,好想再多倾听一次你的心跳……

但是,一切都将过去,所有的美丽都将随着时间的流逝而烟消云散……

“又臣,也许很快你就会忘记我,但是我会守着我们的记忆活下去……”

★★★

清凉的早晨,落叶缤纷的地面……好快,又是一季过去,他们就相逢在今年的第一天吧?可惜一年还没过完,属于他们的故事就要落幕……

瞒下了所有人她将要离去的消息,她的心已经够凉了,就不再需要悲上加悲了,这么长时间的相处,王府内的每个人都像是她的家人,面对那么多的亲人要,她真的没有这个勇气一一道别,也没有办法做到离别却也欢喜。

“娘娘,您这是去哪儿啊?”刘三看到手拿包裹的影儿过来,上前一步问道。

影儿抬起头,向他微笑致意,顺带着也看到刘三身后的一位老者。影儿猜想,应该是他的母亲。

“刘三,这是你母亲吗?”影儿同时也向老者柔美地笑了笑,这位老人看上去很和蔼慈祥的样子,同以前做饼子生意的陈二娘的笑容很像。

刘三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道:“是啊,娘娘,奴才昨天值夜班,所以我娘早上来给奴才送早饭。”

“真的吗?”影儿启开了漂亮的嘴唇,亲切地握住老婆婆的手,满脸欣喜地问候道,“您好,老婆婆,您之前的病都好了吗?”

刘三的母亲先是有一瞬的茫然,后来她马上联系到了刘三对影儿的称呼,大为惊喜地说道:“您是影主儿?!是救了老身性命的那位影娘娘?”

影儿温柔地浅置一笑:“老婆婆,您的病好了就行了,我只不过是略尽绵薄之力。”

“娘娘,”刘三惊奇地盯住影儿,“你记起过去的事了?”

影儿一怔,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她放开了刘三母亲的手,重新走至刘三身前,把小心放置在衣兜里的玉佩交给他:“刘三,请帮我一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