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宠长欢:邪皇纵妻无度

第83章 和顺长公主的报复

第83章 和顺长公主的报复

裴映雪无力扶额。

可怜的丽妃。她家怎么老摊上这种事?

而且这一次,还真的不是他们的错。和丽妃的两位亲兄弟比起来,她这位小堂弟还是不错的。被皇帝赐了个小官后便老老实实的上工下工,自己分内的事情都做得不错,从未出现过借丽妃这个堂姐的势狐假虎威的事情。才不过几个月的时间,他就和同僚相处得极好。

这不,过年了,他便应同僚之邀去同僚家吃酒。结果酒席上多喝了几杯,大家说笑起来,便有人说起了乡下人进城出尽洋相的笑话。随即,就有人兴冲冲的讲起了丽妃在家宴上哪丢人现眼的举动。

丽妃堂弟听了很不高兴,当众呵斥了那人一顿,并为自家堂姐说了几句话。这也没什么,自家人相帮自家人也是情理之中。但千不该万不该,他不该在气急之下又喝了几杯酒,一时气愤,当着一帮同僚的面高呼——

“要我说,和顺长公主也太小心眼了!我堂姐好歹也是皇上的宠妃,礼仪上有所疏忽,她指出来也就罢了,堂姐肯定会改。长公主又何必借题发挥,死缠烂打?这也未免太有失大家风范!”

这种话,私底下说说还罢了。可是这么多同僚在一处,自然不是所有人都偏帮他的。他当时喝得醉醺醺的回家去了,倒头就睡人事不知,却没料到一个同僚转头就去将这些话告知了和顺长公主身边的人。很快,事情就传到了和顺长公主耳朵里。

和顺长公主本来在家宴上就受到了凤鸣公主的沉重打击,大年初一的又被裴映雪送来的‘赔礼’给气得够呛。她一口气还没喘匀呢,没想到现在就连一个区区不入流的九品小官也敢对她指手画脚了,这叫她还怎么忍得下去?

不得不说,和顺长公主还是很聪明的。她知道皇帝、裴映雪她都不能惹,丽妃被皇帝罩着她也不能妄动。所以现在,她抓住一只小虾米发泄发泄总是可以的吧?

而且她也把事情设计得够圆满了。就在今天,丽妃堂弟又出去和同僚宴饮,回来的路上不小心撞上了一辆马车。车夫跳下车便要讹诈,非要他出一百两银子私了。丽妃堂弟自然不肯,那人便不放他走。两相纠缠起来,也不知怎么的,丽妃堂弟不小心推了他一把,那个人就突然一声惨叫,倒地抽搐不止。再过一会,人就断气了!

和讹诈那人一伙的人立马便大呼小叫起来,死活按着他要他赔命。然后推推嚷嚷间,人就被扭送到了和顺长公主府——那车夫是和顺长公主府上驾车的人,和顺长公主外出大都是他驾车。

得知个消息,和顺长公主气得不得了,直接扬言要把他给杖毙了给车夫抵命!

消息传出来,丽妃婶婶眼睛都快哭瞎了。老两口哭喊着跑到丽妃娘家求援,吴夫人正要进宫探望丽妃,听说这件事后便顺便将人也给带了进来。

于是,就出现了方才那一幕。

而丽妃本来病还没好,好容易解开了一个心结,却没想到转眼又被人戳中了心坎上的另一个痛——和顺长公主!

那天家宴上发生的事情,是她至今挥之不去的梦魇。多少次她坠入沉沉噩梦之中,见到的都是和顺长公主那张疾言厉色的面孔,然后她就从睡梦中被活生生的吓醒,醒来发现衣服都被冷汗湿透了。

和顺长公主现在是她最急于逃避的人。

可是,她婶婶一开口就将这个称呼抛了出来,那不啻于点燃一个炸药包扔到了丽妃头顶上。她脑子里、心上轰的一声,整个人都被轰得四分五裂。

这个消息太过刺激,她一时把持不住,又倒下了。

这一次,她的情况比之前还要严重。发烧,说胡话,迷迷糊糊中大喊大叫,就连皇帝出面都不管用了。

最后还是裴映雪指挥素锦几个把人给按住,让太医诊脉,然后强行掰开丽妃的嘴灌了安神静心的药物进去,她才算是安宁了下来。

这么一通闹腾过后,裴映雪和皇帝都累得汗流浃背,只能坐在椅子上直喘气。

吴夫人和丽妃婶婶早被这样的情形给吓坏了。在丽妃被裴映雪指挥人按住的时候,她们俩就缩在一角,胆战心惊的看着。好容易等事情暂时告一段落,两个人赶紧抖抖索索的站出来,又扑通一声在皇帝跟前跪下了。

丽妃婶婶随即就祭出了方才对付丽妃的那一招——抱小腿!一边眼泪鼻涕一起往外涌,她一边扯着嗓子大喊:“皇上啊,您是这世上最厉害的人,您去和和顺长公主说两句好话,让她把我儿子给放出来吧!我们老李家可就这么一根独苗,他要是被打死了,我和他爹就只有跟着一根绳子吊死了算了!”

这画面……实在是太精彩,裴映雪简直都看不下去了。

她连忙起身:“皇上,丽妃妹妹暂时没事,臣妾先告退了。”

“皇后!”皇帝赶紧叫住她,“吴夫人二人都是女眷,现在丽妃又病了,你乃后宫之主,这些事情本来就应该交给你处置才对。”

一听这话,吴夫人赶紧也捏着嗓子尖叫起来:“皇上,这怎么行?皇后娘娘她肯定巴不得我们家人死光呢,她怎么会帮阿丽说话?皇上您比皇后娘娘还要厉害得多,这件事还是您帮我们办了吧!”

“放肆!”听闻此言,皇帝面色一沉,“你们当着朕的面,竟敢诋毁皇后名誉?这是谁教给你们的?”

说着,他的眼角余光往**的丽妃处扫了扫。

然而丽妃母亲还傻乎乎的摇头:“这个还用人教吗?谁不知道我家阿丽这一年在皇宫里出尽了风头,皇后娘娘心里肯定看她不顺眼。以前她就想方设法的打压我家阿丽,现在都已经有把柄落在别人手里了,她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难道我们还能指望她来帮忙吗?”

这话说得……倒也是话糙理不糙。

原来他们一家子都是这么想她的。裴映雪心里算是明白了,难怪上次吴夫人会撺掇丽妃干那种事,也难怪丽妃每次在她跟前都阴阳怪气的。

不过,要是现在这个身体里住着的还是以前的裴映雪的话,这位吴夫人的话就完全正确了。所以,她也不能说人家思虑得不对。她们现在唯一的错误就是——居然当着她的面说她的坏话!

果然是淳朴可爱的庄稼人呢,这点小心机都不会玩。倒叫她都不忍心教训她们了。

裴映雪强忍住心头的笑意,连忙又对皇帝屈身行礼:“皇上,您也听到了。吴夫人她们都不相信臣妾,臣妾就算留下来只怕也无济于事。所以,臣妾还是先告退了。丽妃妹妹病情才稍稍稳定了些,您处理事情的时候还请斟酌几分,最好能想出个稳妥的主意。丽妃妹妹已经这么可怜了,太医也说了,她不能再受刺激了。”

然后,她便转身施施然离去。

皇帝目光深深的看着她远去,再回头看看跪在自己脚下的两个人。

接触到他的目光,吴夫人两个人又爆发出一阵刺人耳膜的哭喊——“皇上,求求您了,救命啊!”

裴映雪刚走到外面,听到这声音脚下都忍不住一个哆嗦,差点没站稳。

可怜的皇上,这些天被迫接受丽妃的哭泣折磨耳朵还不够,现在还要被这两个老妇人的魔音穿耳,想想就觉得他好可怜。

还好,自己及时逃了!

裴映雪悄悄为自己方才机智逃脱的行动感到得意。

走到外殿,便见到女儿正披着一件大红色的斗篷,俏生生的立在那里。见她过来,她便拉上她的手,母女俩一起默默的朝外走。

一面走着,身后的哭喊声还在连绵不断的传来,让人根本无法忽略。

直到走出流朱宫,这声音才算是被厚厚的高墙给隔绝开来。裴映雪连忙长出口气,也才觉得心里舒坦了不少。

而身边的女儿依然静悄悄的,小脸板起,不知道在想什么。

裴映雪不觉有些奇怪。“凤鸣,你方才为什么没有和你父皇一起进去?”

“两个乡野村妇撒泼大闹,没什么可看的。进去了反而是污了我的眼睛。”小女孩淡声回应。

就算没污了眼睛,这耳朵不一样被污了吗?裴映雪暗道。而且,这一次,她居然破天荒的没有吐槽!这可真不像她小嘴儿犀利的女儿。

于是,裴映雪又问:“对于这件事,你就不想说点什么吗?”

“没什么可说的。”小女孩冷冰冰的回答。

“那你父皇呢?你难道就忍心让你父皇在里头遭受那两个人的荼毒?”

“这是他自找的。”小女孩立马就道。

裴映雪心里好一阵讶异。“这话怎么说的?”

“欲达高峰,必忍其痛。丽妃是父皇自己选的,那么丽妃带来的麻烦必然也该由父皇来接收处理。所以说,这是他自找的,儿臣何必同情他?”小女孩冷声回应。

明白了。女儿这还是在埋怨她爹找了别的女人。所以,现在既然是牵扯上别的女人的事情,她自然不会施舍太多同情过去。说白了,就是她刚才说的那句话——都是他自找的!

对于这一点,裴映雪也持赞同态度。于是她点点头:“你说的没错!横竖没咱们的事,咱们回去吧!这里有你父皇就够了。”

“嗯!”小女孩冷冰冰的点点头,双眼中看不出半点情愫。

吴夫人妯娌俩在流朱宫待了半日,一直等到丽妃从昏迷中醒过来,她们才依依不舍的离去。

“吴夫人两个人还是求丽妃娘娘,想让丽妃说服皇上去给和顺长公主施压,让和顺长公主把人给放出来。丽妃就只是哭,说和顺长公主人厉害得很,现在堂弟还被人抓住了把柄,只怕皇上那边也难办。最后,三个人抱在一起哭了一场,吴夫人两个人很不甘愿的走了。”素问将流朱宫那边的情况简短说了几句,“本来吴夫人还不肯走,她们想留在宫里,等皇上过去的时候再求一求她,但青杨坚持要先送她们出去。丽妃便也就先劝着她们回去了。”

“算她这次聪明了一回,没有可怜兮兮的逼着皇上去帮她处置这个。”裴映雪低笑道。

吴夫人两个人今天的表现已经在皇帝心里留下了巨大的阴影。要是她们还一再逼迫他,只怕皇帝反倒会起逆反心理。而且和顺长公主那边,事情也的确比较难办。

“那是自然,毕竟也不是亲兄弟,丽妃哪里会和营救自己亲兄弟一样卖力?”素心也冷冷笑道。

裴映雪一愣。

也是。不是亲兄弟,她肯定不会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本来这个堂弟也不是她叫来洛阳的,而是她爹娘看自家日子过得好了,便有心想提携提携自家兄弟,便将人也给接了过来,还央求着丽妃去皇帝跟前给兄弟的儿子求了个官。对这个堂弟,丽妃必定没有多少感情。现在他又招惹上了和顺长公主,只怕丽妃巴不得赶紧甩掉这个烫手山芋呢!

可怜的丽妃,她那天在家宴上已经被和顺长公主的强大气场给吓破了胆,现在连那个名字都听不得。

现在,裴映雪万分庆幸自己娘家的兄弟们都有出息,也都不是那等能任人欺凌的人。就算有些堂兄弟表兄弟什么的才能平庸些,大家也都有自知之明,知道在什么场合下该说什么话,不至于被人揪住把柄。

所以,既然和她没关系,她也懒得管了!

伸个大大的懒腰,她站起身走动几步。“凤鸣呢?”

“回娘娘,公主正在房间里描红呢!”素锦忙回答。

这孩子!过年都笔耕不辍,这份毅力让她这个当娘的都自惭形秽。

“那就让她一个人静静的练吧!茶水什么的不要断了,记得盯着公主一点,练完一张就歇会,别太把自己累着了。她年纪还小呢!”裴映雪小声吩咐。

“是,奴婢知道了。”素锦笑道。这话她都已经交代过好几遍了,现在伺候在凤鸣公主身边的人全都能倒背如流。

皇帝那边在忙着,女儿也忙着自己的事情,就她一个人最无聊。裴映雪闲的没事,便又将那本二嫂送进来的志怪小说拿出来翻阅。

算算日子,张神医去衢州打探消息已经快两个多月了。年前他曾传回来一则消息,说是已经找到了那家人的后人。只是因为这个药这些年一直只存在于这些子孙后代们的口口相传之中,真正的出处已经极难寻觅。所以他需要多一些时间去慢慢刨根问底。顺便,这个年也就在衢州过了。为此,裴映雪还专门叫人给他送了几车年货过去。

也不知道现在,他已经打听到多少了?皇帝的病还有没有治,而书上说的这个故事是不是真实存在的?

思虑中,外头忽的一声高喊——“皇上驾到!”

他怎么又来了!

现在听到皇上这两个字,裴映雪心里已经没了欢喜抑或忐忑。如今留存在她心底的只有无奈和无语。

随手将书本往桌上一放,她赶紧整装迎了出去。

皇帝已经换了一身藏青色的家常衣裳,头发也重新梳过了。

当裴映雪跪地行礼时,她还能闻到从皇帝身上散发出来的皂角的清香。看来,他刚刚还洗了个澡。

如此说来,方才吴夫人两个人把他给折腾得有够惨的。

一阵笑意涌上心头,她赶紧忍住了。

不过等抬起头,她就发现皇帝陛下正满目幽怨的看着她。

裴映雪连忙低下头:“现在天还没黑,皇上怎么想到来椒房殿坐坐?丽妃妹妹怎么样,身子好点了没有?”

“中元节前,她是好不了了。”皇帝有气无力的道,转身在上位坐下。

素锦连忙送上一盏香茗。

皇帝端起来喝了一口,又抬眼看裴映雪:“这次中元节赏灯,你和凤鸣陪朕一道出席吧!”

“好啊!”裴映雪闻言大喜。但马上反应过来自己似乎太过激动了,她赶紧又低头,毕恭毕敬的道,“臣妾谨遵皇上旨意。”

皇帝嘴角轻扯,继续盯着她。“方才,流朱宫里发生的事情你也都听到了。和顺长公主这事分明就是冲着朕来的,不知皇后有何破解之法?”

干嘛这事也找她?她连皇宫里的事情都好多搞不定呢!

裴映雪低下头,一副恭顺的模样道:“皇上明鉴,和顺长公主乃是先帝嫡女,身份尊贵异常,现在臣妾虽然贵为皇后,也必须敬她三分。如今她是明明白白的在生丽妃的气,这个气要是不在丽妃家人身上发泄够了,她是不会罢休的。所以,臣妾以为……”

“你的意思是,就放手不管,让和顺长公主活活打死他。然后她气消了,一切也就好了?”皇帝声音一冷。

裴映雪赶紧站起来。“臣妾愚钝,实在想不出别的法子。皇上为何不问问丽妃妹妹,说不定她心里有更好的法子呢!”

“她现在就知道哭,然后就是求朕帮忙。最后还说什么,要是真帮不了,那就算了,那是她堂弟的命,她认了!”说起这个皇帝就来气了,“要是换做她亲兄弟,你看她还是不是这么说!”

果然,丽妃没有如上次为自己弟弟求情时那么尽心竭力。皇帝也发现了。

裴映雪慢声道:“有道是关心则乱,而且就算是亲戚也有亲疏远近的分别,丽妃妹妹这样说也无可厚非。而且臣妾以为,丽妃这个说法十分在理。”

皇帝立马侧过头看她:“这样说,皇后也赞同朕干脆就让和顺皇姐出了这口气算了?”

“其实说起来,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和顺长公主想出气,打杀了那个人是一个办法,皇上您派人去长公主府好声好气的认个错,也是一个办法。”裴映雪道。

皇帝立马瞪眼。“你让朕去认错?朕何错之有?”

“皇上您难道忘了,您初一那天让臣妾送去的赔礼?”裴映雪很好心的提醒他。

皇帝瞬时不说话了。

如果没有那个赔礼,那么事情还可以说是和顺长公主无理取闹。可是紧接着,皇帝陛下你就采取报复措施了啊!这样一来,你就从有理变成了没理,和顺长公主也勉强可以说占据上风。她现在要干点什么,只要无伤大雅的话,大家最好的选择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本来丽妃娘家人都是庶民。现在因为丽妃的关系他们飞黄腾达了,但她叔叔婶婶却并未怎么摆脱庄户人家的身份。

而在这个年代,庶民的命在贵族眼里根本和蝼蚁无异。和顺长公主就算无缘无故的想打杀一个都没人会指责她,更何况现在她还制造出了充足的理由?

这一点,皇帝心里自然清楚。

“只是这样的话,丽妃日后必定又要因为愧疚而伤心了。她的病本来就没好,现在突闻噩耗又添了一层病。要是朕什么都不做就任由和顺皇姐将人弄死,她这个病不知道要拖多久才能好。”

啧啧,说到最后,你还是因为你心爱的丽妃而犹豫不决。

裴映雪轻叹一声:“皇上说的是。虽然不是亲兄弟,但好歹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堂兄弟。他出了事,她作为堂姐无法帮忙,事后定会自责。多少人都会因为这样的事情一病不起,更何况丽妃妹妹现在本来身子就不好?既然如此,不知皇上打算怎么办?”

这个女人!她的口齿怎么就这么伶俐?原本他还计划着她顺着他的话往下说,然后他再抓住话头让她帮忙想法子呢!结果她根本就没有留给他这个机会,径自把话就给说完了!

皇帝暗暗深吸口气,好容易将胸口涌动的怒意按压下去。

“这件事,朕也十分头疼。本来不是什么大事,可是以和顺皇姐的脾气,要是朕不给她一个满意的交代,她是肯定不会放人的。”他慢声道,目光在裴映雪身上扫了几下,“朕记得,皇后你不是裴家女么?你祖父曾为帝师,先帝在位时他便经常为父皇出谋划策。现在你父亲还有两位兄长也都才思敏捷,妙笔生花,你可否——”

“皇上!”裴映雪突然抬高音量。

皇帝一怔,到了嘴边的字句都吐不出来了。

裴映雪目光冷冷的看着他,面容冷厉,眼神凌厉:“臣妾和丽妃不和,这是皇宫上下全都知道的事情。而且今天吴夫人说的话您也都听到了,她们根本就不相信臣妾!既然如此,臣妾为什么要自讨苦吃帮他们做事?臣妾也做不到这么大度,都已经被人视作恶人还要无怨无悔的付出。而现在,您不仅想让臣妾付出,还想让臣妾带着家人一起付出?这是什么道理?臣妾的家人养育了臣妾这么多年,可不是让臣妾带着大家腆着脸去给那群根本就瞧不上臣妾的庶民劳心劳力的!”

义正辞严的说辞迎面砸过来,皇帝被砸得晕头转向。

“朕也不是这个意思。”他小声道。

这话说得极没底气,他连自己都说服不了,又更何况正在气头上的裴映雪?

裴映雪一声冷笑:“这件事,皇上您以后最好都不要再在臣妾跟前提起。臣妾也是女人,臣妾的心眼也不大。尤其是像这种情况,臣妾已经被人蔑视了,臣妾自己或许尚可忍耐,但臣妾是绝对不希望这样的事情还牵扯到臣妾的家人的。臣妾何其无辜,臣妾的家人又何其无辜?这一滩浑水,我们不淌!”

她的话是说地越来越不客气了。皇帝的脸色也变得分外难看。

只是今天这事,本来就是他理亏在先。裴映雪也不过是据理力争,为的事维护自己、以及自己娘家的尊严,这些本就是她理应做到的。

所以就算气得要死,皇帝陛下也不能对她发火,只能暗暗咬牙:“这件事是朕疏忽了,皇后稍安勿躁。朕也不过是随口说说而已,要是不行,那就算了,朕也没说一定让你们帮忙去做。”

要不是,那你干嘛两次三番的把事情往这个上面带?而且在我已经明显有了阻止的意思的时候,你还厚着脸皮直接把真实意图给点破了?

裴映雪根本就不信他这满口的鬼话。

既然皇帝故意敷衍她,她便也轻轻一笑,敷衍的道:“这样就好。为了丽妃妹妹的身子,还请皇上再多劳累些,帮她想个万全的法子出来吧!丽妃妹妹一家这段时日只怕是犯了太岁,家里兄弟轮番出世。若是可以,皇上您和丽妃妹妹说一声,让吴夫人妯娌俩去庙里烧个香,给家人都祈祈福吧!”

听她说起吴夫人妯娌俩,皇帝立马露出一副牙疼的表情。

“对了,朕正要和你说。你再挑选几个宫里最懂规矩的老嬷嬷,送去李府好好教导教导她们规矩。”

裴映雪斜眼看到他一脸的狰狞,差点又忍不住想笑。

可怜的皇帝陛下,今天他也被那两位最原始的表现给吓到了吧?只怕从今天开始,除非吴夫人妯娌的礼节通过嬷嬷们的首肯,否则她们都无法再进宫了。

说起来,这也算是好事一桩。吴夫人年纪大了,思维有些僵化。她将她这个皇后视作女儿的敌人,还把这个思想灌输给身边每一个人。这样也就罢了,偏偏她还当着她这个皇后的面说了出来,这就好笑了。难不成她以为她的女儿得了皇帝的欢心,有皇帝这个靠山在,就可以天不怕地不怕了吗?竟然当众和她这个皇后叫板,果真是无知者无畏!

恐怕丽妃醒来后听说了,人也吓坏了吧?说不定她现在病情加重,这也是一大重要因素。

“是,臣妾记下了,一会臣妾就亲自去挑。”裴映雪连忙应道。

吴夫人不是说她看丽妃不顺眼、一直想着打压她吗?那她就打压给她们看看!回头她就挑选了宫里最严厉最苛刻的嬷嬷,好好给她们上几课!

“嗯。”对于这种事情,皇帝并不怎么在乎,他现在唯一的所求就是吴夫人几个赶紧把规矩学好,以后别再闹出这等抱着人腿乱擦眼泪鼻涕的事来,简直太丢人了。今天换下来的那套衣服他都已经没打算再要了。

“还有,今天你去流朱宫,悄悄和丽妃说了些什么?太医说,她的那个心结已经解开了。”不过,刚去了一个心病,现在又来了个新的。而且比前一个更不好去除,他都快头疼死了!

“没说什么啊!臣妾不过是劝丽妃妹妹放宽心,然后列举了一些皇上您宠爱她的例子。她的心病本来就是因皇上您而起,只要让她认识到皇上您是真心疼爱她,对她的感情此生此世都不会改变,她的病自然就好了。”裴映雪笑道。

对她的感情此生此世都不会改变?

听闻这个说法,皇帝心口一缩,竟然觉得脚底下轻飘飘的有些发虚。

“你是这样和她说的?”

“是啊!”裴映雪点头,“臣妾难道说的不对吗?”

“不,你说得很对。”皇帝点点头,出口的话语却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朕今天才知道,原来皇后你这么大度。丽妃和她家人全都误会你了。”

“这个没关系,臣妾自问问心无愧,丽妃妹妹也迟早会认识到臣妾的一片苦心。”裴映雪一本正经的回应。

皇帝便觉得他又像是撞上了一大团棉花,这种软绵绵有力无处使有气无处撒的感觉实在是太不好了。本来过来之前他心里就闷得慌,现在和她说了一番话,他胸口就跟塞了一大团棉花似的,堵得他连气都快喘不过来。

“既然这样,那——”正要拂袖离去,却目光一转,看到茶几上的一本泛黄的书,他的注意力立马被书名给吸引了过去。

皇帝随手便将书拿起来,随便一番,页面便停留在了阅读次数最多的《蒋金娥》这一篇上。

这本书裴映雪一天至少也要翻上两遍,两个多月下来,书页都已经被翻皱了,一些重点字句她更是看了又看,还拿手指在上面摩挲了好久,因而字迹也有些淡去。

这一篇和别的有什么区别吗?

皇帝心中一动,忍不住将这篇故事给通读了一遍。

裴映雪发现皇帝注意到了这本书,她心里也咯噔一下,暗暗的大叫不好!只是东西在皇帝手里,她也不敢强夺,便只能在心里暗暗祈祷皇帝陛下不要看出什么问题来。

可是,她在这一篇上付诸了如此多的努力,皇帝又岂会发现不了?更何况之前他也曾研究过这本书的。现在从她手里这本上头发掘出了进展,皇帝陛下精神大振,瞬时又有了深挖下去的动力。

只是,看来看去,他只是觉得心底像是被触动了。但居然是被什么触动了、又是被什么触动的,他一时半会也分辨不出来。

回头又看了一遍,还是没有找出原因,皇帝陛下便放下书:“皇后竟然也会看这些野史杂记,倒是出乎朕的意料。”

“这是臣妾的二嫂来探望臣妾的时候给捎进来的,是臣妾爷爷以前爱看的。现在臣妾看着它,就像是看到了爷爷一般,心理觉得十分亲热,所以便将它留在身边,时不时的看上一眼,就当是看到爷爷了。”裴映雪陪笑道。

“是吗?”皇帝挑眉,“朕一直听说裴家有一个书房,里头珍藏了不少古籍。尤其到了裴太傅这一代,他更是从各处搜集到了不少好东西。却不曾想,他竟也对这些乡野杂记有所涉猎。裴太傅真不愧为裴太傅,朕深感佩服。”

“是啊!爷爷说过,只要是书,只要有人看,那就必定有它的可取之处。人之厌恶一本书,也不过是厌恶其中一点两点罢了。但如果用心去看,就会发现其中还是会有不少可供人学习借鉴的东西。所以裴家的藏书不止有经史子集,其他各类杂书一样不少。”裴映雪忙道。她这话是真的,裴家藏书包罗万象,她十五岁前也才不过看了不到十分之一。

“皇后这话甚是新奇,朕却是第一次听说,裴太傅真不愧为帝师之尊,朕现在终于明白了!”皇帝微微一笑,将手里的书本合上。

裴映雪连忙松了口气。

然而随即,她又听到皇帝如是说道:“这本书看着倒也有几分趣味,皇后你都看了这么久了,肯定已经看完了吧?不如朕先拿回去看几天?等看完了,朕自会叫人给你送回来。”

“这个……”他拿这书过去干什么?这件事又和他没关系!而且……他会相信吗?

裴映雪听到这话,心里顿时冒出了无数个问号。

只是皇帝这话说得有理有据,她根本无法拒绝,便只能故作大方的颔首:“能得皇上喜欢,这是臣妾的荣幸。皇上若是喜欢就拿去看吧,只是别把书给弄皱了。回头看完了便差人给臣妾还来。若是皇上身边的人都忙,那臣妾差人去取也是一样的。”

皇帝听了,心里又浮现一丝异样的感觉。

他再低头看了看手里这本书,抬起微微一笑:“不过一本书而已,皇后未免也看得太重了些。”

裴映雪一愣,也发现自己是表现得太过了,连忙笑道:“没办法。要是别的书也就罢了,但这一本是臣妾爷爷看过的,现在也是爷爷留给臣妾的为数不多的念想,臣妾自然要好好保管。”

“好,朕明白了。你放心,这本书朕一定不会弄坏了,到时候必定完璧归赵。”皇帝笑道,便将书卷一卷,握在手里出去了。

居然都没有交给王全拿着。王全见状都吓了一跳,赶紧追上皇帝的步子走了出去。

等人走了,裴映雪也才身子一软,无力坐了下去。

这本书被他给拿走了!这家伙不会察觉出什么端倪吧?

素问在一旁也是一脸不解。“皇上手头不是已经有这么一本书了吗?怎么还要拿娘娘您的去看?”

“你说什么?”裴映雪一听,立马就跳了起来。

素问被她的举动吓得一愣。裴映雪已经走上前来:“你刚才说什么?皇上手里也有一本这样的书?”

“是啊!”素锦乖乖点头,“上次奴婢偶然遇到小顺子,他当时手里就拿着这本书,不过比娘娘您的这本新多了。奴婢还笑话他大字不识一个,居然也敢拿着书充读书人。只是这种传奇杂志私底下看看就够了,怎能堂而皇之的拿出来呢?给人看到了反徒惹笑话。他就说,这书根本就不是他的,而是皇上这些天一直在看。只是那天丽妃去御书房,一不小心把羹汤撒在上面,被书给泡坏了,皇上便不要了。王公公就拿出来扔给他,随便他处置。”

“也就是说,皇上早八百年前就已经看过这本书了?”裴映雪又问。

“应该是吧!”素锦不大确定的道。

应该是这样。

这样的话,那她就可以松口气了。既然皇帝之前看了半天都没有发现异常,那就说明那一位根本就没有往这方面去想!那么就算现在拿了她的这本过去,他又能看出点什么?不过是觉得她闲得无聊,对《蒋金娥》这本兴趣稍多一点罢了。

这本裴映雪放心了,那边皇帝的心却渐渐提了起来。因为,他从那篇文章里看到了一个关键词——衢州。

说起来还要感谢裴映雪。如果不是她的手指时常在这两个字上来回摩挲,让纸张都发毛了,字迹也淡了不少,他也不会专注的去看。这一看,他便联想到——张神医现在在的地方不就是衢州么?所以说,她那天去找张神医,就是因为这一则故事?

想到这里,皇帝便又将这个故事通读了一遍。读完了,他眉头紧皱:“夺舍,换魂,这样的法术难不成真的存在?”但随即他又把书一扔,“简直就是胡扯!是谁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事!”

话虽这么说。他背着手来回踱步好几圈,最终还是按捺不住心头的冲动,对外高声道:“来人,准备笔墨,朕要再给张神医写一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