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文爵士Ⅰ血契

第四话 汤姆的遗物

我们在往回走的时候,我的脚下似乎踩到了什么,我们停了下来,我弯腰捡起了那个硌到我脚的东西,那是一枚徽章。“这是什么东西?”我看着手里的徽章,这枚徽章就跟那盾牌上的国徽一样。艾文拿过去一看,脸色有点变样:“这枚徽章是教皇代代相传的装饰物,一直都只有教皇才会佩戴在正服上出席各种国家大会。而这枚徽章最后是传到我父亲手里,我见他带过。”

“这应该是你父亲的。”萨斯伊蒙说道,“安瓦尔坐上教皇之位的时候,根本没举行过教皇加冕仪式,所以他应该根本没戴过这枚徽章。”

“这么说的话,你父亲走过这条密道?”我看向艾文,艾文对此也是很惊讶。

我们继续往前走着,大概走到了一半的路程的时候,萨斯伊蒙个子小走路时不时的会扶一下墙壁,也就是这样,萨斯伊蒙伸出去的手却摸到了一条缝隙,从而被我们发现了另一道隐蔽的石门。也是同样的旋转式石门,里面也同样的是一间密室,但是比之前那个密室不一样的地方就是,这里有很多实验用品,而且这里竟然没有什么蜘蛛网,似乎长期都有人在这里一般。

“这里是什么地方?实验室?”彼得看到眼前的这些东西,感到非常意外。

“看上去像是一个实验室。”我看了看桌上的那些实验用具器材,那些瓶瓶罐罐里都是一些**,什么颜色的都有,在几张桌子上还放着许多纸张、书籍,然而这些纸张、书籍似乎都被人有意的扯烂了。除此之外,在这间密室里还有一块大黑板,上面画了很多看不懂的线条、圆圈之类的,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

“你们快来看!”萨斯伊蒙忽然叫了起来。我们转头看去——在一排书架的后面,有三个很大的**灌,似乎有一米多长,里面的**呈现的是诡异的暗红色和绿色。

“这些是什么——”彼得看到之后,忍不住对那些**恶心的颜色一阵反胃。

艾文和萨斯伊蒙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而我的感觉越来越——不安。“这边还有一个棺材。”泽安德指着那三个**灌旁边的一口黑色的棺材说。那是一口极具欧洲特色的棺材,与我们在电视电影里见到的那类差不多,通体全黑,上宽下窄的对称四边形。只是这口棺材已经被打开了,里面看上去是加了绒的深红色内胆,看上去睡在里面应该还挺舒适的——我不由得冒出了这么一个想法,我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看来这里曾经有什么人睡在里面。”萨斯伊蒙说道,“盖子打开了。”艾文顺手把那靠在墙边的棺材盖翻了过来,上面有一个名字——只一秒,我们都瞬间反应过来了:“乔治还没有死!”没错,在那棺材盖上的名字正是乔治·唐纳德。

“快,我们要立即回去!”艾文下一秒拔脚就往回走,我们也跟着他走了出去。

我们的预感非常不妙,虽然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但是我却打从心底里深深地感觉到了一种非常、非常糟糕的不安感。一路狂奔,我们几乎是连走带跑,萨斯伊蒙人小腿短,彼得便直接背起了他,当我们走出密道来到那间所谓的乔治的沉睡密室里,此时,在这密室里,竟然有两个人,一个正在发这脾气,一个则是一脸无奈的陪着笑。

看清那两个人之后,我们都有些哭笑不得。萨斯伊蒙从彼得背上爬了下来,艾文嘴角抽抽的看向这两个人:“莎莉?陀老?你们两在这干什么?”

“啊?”莎莉看到我们,小脸顿时变得高兴起来,朝我们冲了过来,但是似乎是因为长久礼仪思想的教育,在离我们两步远的地方瞬间停了下来,非常恭敬的对艾文他们行礼:“噢,不好意思,殿下。”陀老也上来行礼,艾文赶紧让两人都起身。

“莎莉,你们两什么时候进来的?”萨斯伊蒙问道。

“其实,我跟弗莱奇小姐在你们进来的时候就跟进来了,结果刚跟到这里,就不见了你们,弗莱奇小姐正发脾气呢。”陀老笑嘻嘻的说,莎莉撅着嘴还不让陀老说下去了。

“行了,行了。”彼得笑了笑,“你这丫头就是喜欢凑热闹,这废墟里要是再塌方一次怎么办?”

“你说什么话,别乌鸦嘴。”萨斯伊蒙朝彼得踢了一脚。

“你们两一直在这里吗?”艾文问道。

莎莉和陀老都点了点头。“我们走到这里之后,没有其他人来过?”艾文又问。莎莉和陀老一阵摇头,艾文会这么问,很显然他觉得乔治恐怕在我们进密道发现悬崖下小木船的时候,极有可能就趁着那时间跑了出去。可是莎莉和陀老一直都待在这间一目了然的房间里,如果有人进来,连藏身的地方都没有,那么很显然,这里没有其他人来过,难道说这个乔治早就已经离开这里了?那么他会去哪里呢?难道通道口的事情是乔治犯下的吗?

“陀老。”萨斯伊蒙开口问道,“汤姆当年失踪的时候可是穿着正装?”

陀老想了想,说:“是的,长老。当年罗多夫殿下的事情发生的那天刚好是埃萨坦尔做祭典的时候,所以莱登教皇大人当时确实是穿了正装的。”

“那就是了。”萨斯伊蒙点点头,“这枚徽章是教皇正服上的配饰,当年汤姆被逼进了佐伊拉堡里,之后就失去了踪迹,看来这就是当年汤姆失踪时丢在这里的,汤姆肯定来过这里。”

这一推论之后,我们大家都沉默起来了,如果萨斯伊蒙的推断属实,那么艾文的父亲汤姆恐怕就不是失踪那么简单的一件事了。这条密道通往外界,还有一艘小木船在海面上随时待命,很难说明汤姆是逃走了还是没逃走。当然也很难说明,当年乔治是否真的沉睡,也可能他也曾经坐着小木船离开过,可是他难道又坐着小木船回来过了吗?而那艘小木船我们初略的看来,已经有所损坏,恐怕行不了太远的路程就会沉入进海里,这样的小木船到底是谁留下的?

那汤姆的失踪、乔治的沉睡,这两件事情之间是否有什么关联?还是说,这根本就同一件事呢?可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呢?我实在是想不通,到底为什么?如果说一个人为了什么目的而做下这一切事情,那么这个目的无非是为财、为名、为利。为财,这埃萨坦尔自立为国,自给自足,看上去根本不需要花什么钱。为名,两百年前的埃萨坦尔等级制分明,平民的生活倒也不艰难,所以并不会发生什么暴动,除了那次贵族和平民的斗争和两百年前安瓦尔的事情之外,并没有别的争斗。为利,这点我倒是没怎么想清楚,任何一个国家,在利益上的争斗还是非常多的,这是个半封闭式的地方若是为了利益,那恐怕就是族人之间的利益纠葛。

那么,这究竟会是什么呢?

“行了,我们在这想这么多也没什么用。”艾文笑了笑,说道,“没有真凭实据的,任何事情都构不成事实。”

“艾文说的是。”萨斯伊蒙点了点头,“与其在这里胡乱猜测,不如去找个人问问究竟。”

“找谁?”彼得和我同时问道。

萨斯伊蒙朝艾文笑了一下,艾文也非常有默契的笑了笑,看来这两人想到一块去了。

急急忙忙的赶往埃索米堡,我们在议事厅里见到了伦纳多·列夫·艾德里安和理查德·霍根。我们坐下来之后,艾文便开门见山的说道:“两位长老的家族都是从乔治教皇时期就担任长老一职的,两位应该清楚当年乔治教皇的事情吧?”

艾德里安和霍根互相看了一眼,艾德里安问道:“萨尔斯殿下,这桩事情不是大家都清楚的吗?”

“不,我是想知道另外一件事。”艾文说道,“当年乔治为何要选择再次沉睡?”

这个问题让艾德里安和霍根都楞了一下,霍根开口道:“当年查尔斯《贵族与平民》白皮书一出,就引起贵族和平民之间的争斗,后来查尔斯死了,政局动乱,原本已经失踪的乔治教皇忽然出现重新把持朝政,而后政局稳定,乔治便将自己的侄子扶持上位,而自己选择继续沉睡,当年他给出的理由是,要陪着妻子一起沉睡。”

听完霍根的话,萨斯伊蒙却说道:“这不可能。乔治的妻子艾达琳在查尔斯叛乱之前就已经死去了。”“殿下怎么会知道这件事?”霍根对此感到非常诧异,萨斯伊蒙却没有回答而言其他:“这不重要。艾达琳是死于败血症,乔治是看着自己的妻子死亡的,这是不争的事实,当年的几位长老全都可以证明这件事。所以,我认为当年乔治的话根本不足为信。”久居外界的萨斯伊蒙竟然知道那么多事,这让霍根感到意外和惊讶。

“伊蒙说的没错。”艾文说道,“如果说,这个乔治教皇当年二次沉睡的理由不成立,那么他沉睡就一定有别的理由,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沉睡,而是为了某种目的而从人们的视线里消失,方便自己做事呢?”

艾德里安对艾文的话很是奇怪:“萨尔斯殿下,您的意思是说乔治教皇当年是为了一个不可告人的目的而选择沉睡?那是为了什么呢?”

这个问题也是我们自打推断出乔治的沉睡有问题之后,一直想要解开的问题。

“这不可能吧?”霍根很诧异,“这、这、乔治教皇当年可是一路带着族人逃亡出来的,又给了族人一个安定的居所,那他为什么又要欺骗族人呢?”

“对,对,这个就是我们要找出来的真相。”彼得拍着手。

“霍根伯爵,”艾文在大家都在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冷不丁的低沉着声音对霍根说道,“还有一件事,我想问问您。”

霍根对艾文忽然非常正式礼貌的态度感到有些紧张,他原本放在桌上的双手此刻下意识的放到了自己的大腿上,五指张开,似乎手心已经出了汗:“殿下,您请问。”

对于艾文的态度转变的这么冰冷,萨斯伊蒙眉毛忽然动了一下,彼得也似乎是咽了口口水,而我则是更加安静的坐着。“我知道当年安瓦尔假冒我父亲的命令,召开了索米娅议会,并且下达了对我的审判。我想知道的是,当年对我的审判初审是什么结果?”

霍根对此忽然眼神闪烁了一下,过了好一会才说:“这个,是——”他结巴了半天,艾德里安替他说道:“还是我来说吧,初审的时候,殿下的审判其实并没有太大的结果,只是在终审的时候,当时罗多夫殿下是直接宣布对萨尔斯长老的审判的。”

“我知道。”艾文眼睛一直盯着霍根,艾德里安见他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对,也觉得有些怪异,虽然不知道艾文是怎么了,但是他也非常识趣地闭了嘴不再插话,而那霍根被艾文盯得更加有些紧张。“我想问的是,”艾文说道,“很多人都觉得当时我的罪是否足以定给我一个毁灭的惩治?或者你可

以回答我,当年是谁最后把那份判决书交给安瓦尔的?”

这两个问题,让在场的人都错愕了,尤其是艾德里安,他的表情似乎是惊讶之中带着一些预料之内。而萨斯伊蒙的脸色却一副坦然,似乎早已知晓了一般。“我知道当年的事情对殿下的打击一定很大,但是,但是,我想说的是,”霍根的老额头竟然在冒汗,他用带着手套的手有意无意的轻轻擦了擦自己的额头,“没有人会做一个他不愿意做的事情,但是如果那件事的背后是另外一件让他更加在意的事情的话,那前面的事情就变得并不那么重要,不不,我的意思是,那并不是不重要的事情、那只是相对来说……”

“即使让你背叛了你的信仰,你也觉得主神该隐会原谅你?”艾文嘴角似乎起了一丝生气的笑意,“吸血鬼并不信奉上帝,在上帝的眼里,吸血鬼一族是被遗弃的孩子。但是你,理查德·霍根,即使被遗弃,被抛弃,你也只是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而出卖了自己的恩人!我的父亲当年是如何对你的,你该清楚是谁用血换回了你的命!”

艾文越说语气就越重,语气越重他的声调就显得异常的冰冷,当他几乎是咬着牙咆哮的说出最后一个词的时候,霍根最终彻底精神奔溃,一口气吐出了自己内心挣扎了千百次的实情:“哦不!不!主神原谅我!殿下!请原谅老霍根当年所做的一切,罗多夫说会让我得到更多的血来救我的孩子!”

霍根的话一出,艾德里安等人都惊愕的站了起来,脸色都不太好。艾德里安一个劲的晃着头,对霍根说:“哦天哪!我的主神!你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情!”

“等等、等等。”彼得理了下自己的头绪,“艾文,你的意思是说当年议会对你的终审其实是被人动了手脚?而这个人——是霍根伯爵?”

“当时霍根是负责拽写判决书的主笔。”萨斯伊蒙简单的解释道,“要说谁有机会在最后更改艾文的判决书的只有他。”

“天哪。”彼得和我都有些惊讶。

“霍根!”艾德里安有些气急败坏,他不住的拍着桌面,“看看你干的好事!”

“好了。”艾文收回了他那冷冽的气势,他坐回了椅子上,“这件事姑且不再多说。眼下,我们要找到乔治,不然我不知道还要有多少吸血鬼会失踪。”

“什么?”彼得又有些诧异,“你是说吸血鬼的失踪跟乔治有关系?”

我开口说道:“即使没有直接的关系,也有间接的关系。在两间密室里,我们都发现了曾经有人在里面居住过的痕迹,第一间密室没有太大的可疑,我们完全可以直接认定那只是一个乔治沉睡的假房间而已。而后来发现的密室才是至关重要的,如果我的嗅觉没有出错的话,那些试管、医用瓶里装的殷红色的**恐怕不是别的,正是鲜血。而且——”我停顿了一下,朝他们看了看,接着说,“那是吸血鬼的血。”

这个答案是我刚刚才推断出来的,从嗅觉上讲,那些红色的**确实都是血,这是肯定的,我想艾文他们也必然早就闻出来了,至于我为什么说是吸血鬼的血,那是因为在埃萨坦尔除了吸血鬼就只有牲畜,活的物体只有这两者。我之前被艾文咬了之后,撕咬了那么多的吸血鬼,我嘴角那血液的味道至今都没有彻底褪去过,所以我凭直觉就觉得这定然是吸血鬼的血。

“我这就去告诉梅隆殿下。”艾德里安当即没有迟疑,站起来,便快步离去。

在艾德里安离去后,我们都没有说话,那霍根犹如惊弓之鸟一般,小心的看着艾文的脸色。这个可怜的男人,本来就长得不算高大,此时被艾文这么一逼问之后,他变得更加伛偻。安瓦尔的余党落败之后,霍根就弃暗投明,当我在人群里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的时候,我就觉得他几乎不敢去正面看艾文,似乎一直都在逃避艾文的眼神,就在刚才他回答艾文之前的问题的时候也有意无意的看向别的地方。或许他其实在做了对不起汤姆和艾文的事情之后,内心一直受到谴责了多年吗?可是,他真的对自己做下的事情感到内疚吗?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件事不能过早的下结论。

“好好在自己庄园里待着,没有我的命令,禁止出门。”艾文没有看霍根,只是他的话明显就是对霍根下达的一种死命令。而此时在艾文的话刚落,就进来了两名侍卫,艾文让他们把霍根送回他的公馆里去。

至此,我和彼得、萨斯伊蒙都保持着安静。

“你打算怎么处置霍根?”萨斯伊蒙打破了安静,问道。

“交给议会处置。”艾文很是简单的说道,接着他脚步很重的走了出去。

留在原地的我们几个互相不知该对此怎么办。“如果没必要,我还真不想看到艾文发飙的样子。”彼得的眼神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不应该看到的东西一般。“见过一次,终身难忘。”萨斯伊蒙说的非常简单,但是却非常深刻,对此,我只能说四个字——我很好奇。

霍根的事,我不知道艾文是何时去查出来的,但是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件事确实是安瓦尔让人在背后做了手脚,也就是说,当年对艾文的审判根本就不是后来的结果,霍根所做的事情出卖了他自己的良知,不论他有多么悲惨的理由,他都已经酿成了一场延续了两百年的纷争——他成了这场持久战的点火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