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族情缘之鬼狐

第2章 公子如火

第2章 公子如火

白河镇每月既望有盛大的集市,杂耍的,卖新奇物事的,目不暇接,蓝鸢趁机会用积蓄买一些必需品,也干脆不摆摊算卦,便随着人群涌动。

糖浆做成的十二生肖栩栩如生,彩绘剪纸修剪成的帆船别致精美,杂耍的小哥挺顺眼,蓝鸢欣喜地走走停停。

“蓝先生,买点布料啊?”

蓝鸢含笑点点头,目及一片水蓝,上锈彩龙,碧眼黑须,大气高贵,但碍于自己的身份,停滞在布匹前,思考应不应该买下。

“蓝先生,这布匹昨个从金陵运来,上好的丝绸,做工精细,织了半月而成,我下血本进了一批,可中意?”

蓝鸢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灰布衫,也该换换了,正在忍痛数着银票,眼前蓝光一闪,那悬挂的布匹已经无影。

“老板,我要了。”

视线中男子玉簪银佩,着一席红袍,华丽刺眼,手上偏偏多了水蓝色的布料,犹如水上红莲。从未见过这种耀眼的人,蓝鸢一时怔住。

“可是公子,蓝先生已经定下了,做生意的不得讲究先来后到”老板显然看出来男子是不得了的人物,说话诺诺的。

“价钱你说,我就要买了”男子定定看着蓝鸢,挑衅又多几分兴趣。

蓝鸢回神,惊觉这个声音莫名熟悉,但是当真没有见过他,这个镇子里的首富王员外的儿子是个智障,就算有番钱财也定没有此等风姿,他是哪儿冒出来的?

“蓝先生,你看这,这”老板为难的看向少年,眼中尽是求救。

镇子上的人不出去没见识,但是待人和气、实在,遇上强势的人还真没了办法。蓝鸢冲老板笑笑,摆摆手,脚步移走去看别的布料。

男子身后的童仆甩在柜台上一叠银票,鼻孔朝天“还不快包起来”!

终于想起来他是自己第一个顾客,当时给他算的是什么?

“你说我弱冠之年有情劫,怎么解?”

蓦然回首,肩膀上方的头颅是何缘故!喝,蓝鸢退后几步,鞠个躬,走出屋子,瞬间被人流湮没,

算命是为道破天机,已是一番过错,若再插入别人的命途强行篡改,必遭天谴。

经过这么一闹,兴致丧失,连杂耍的小哥都看着不及以往帅气,远处又传来一阵喧嚣,蓝鸢蹙眉。

“让开让开!”

“哼哼”

稚嫩的吼声伴随着某种兽类的咆哮逐渐逼近。

蓝鸢寻声望去,人群从中间辟出一条道路,视野中一个在风中凌乱的男孩挥舞着芦苇棒子一边抽打猪一边大喊“让开,都给小爷让开”。

猪被打得头昏眼花左冲右撞,四条短腿支撑不住硕大的身躯,犹如醉汉,沿路已经误伤了不少人,男孩不觉,身上的两件衣服犹如抹布招摇惹眼。

抄起立在墙根的不是那户人家的扫帚,待猪狂奔过来的时候,周围的人已经跑光,空旷的地界只剩怒目圆睁的少年。

“没听见么,快让开,傻子”

蓝鸢瞄准了这个禽兽的左蹄,高举扫帚横扫过去,庞然大物就猛地侧翻倒,大地都为之震颤,男孩子从猪的背上摔下来,龇牙咧嘴,来不及擦了太过疼痛,而瞬间蹦出的泪珠,气势汹汹走到蓝鸢面前,手上的芦苇棒已经折断。

“你你,小爷,你,”一时竟气得口吃。

“你在做什么”蓝鸢手语表示。

虽然看不懂手语,但也猜得出应该问自己做什么,没想到这个清秀少年竟然是个哑巴,男孩同情地看他几眼,也低了声调:“我在赶着去西边铺子卖猪”

人群层层把他们包围,看热闹的,抱怨的,但听到男孩子这样回答,都翻白眼,异口同声“有你这样赶猪的!”

“我乐意了”男孩儿扯着脖子上的青筋,吼道,

“小兔崽子,你把我腿撞伤了,赔我医药费。”

“你把我胳膊撞折了”

“我的脚被猪踩了一蹄子”

“赔钱不然去见官”

人群尽然骂声不绝,一张张怒气难消的面容直逼男孩儿,

男孩脸上最后的一丝嚣张消失了:“我没钱啊”

“走走,见官,关你几天。”

男孩着急之下,躲到了蓝鸢身后,

“我不去,我不去。”

蓝鸢双手下意识护住男孩的头,轻抚几下。掏出一叠银票走上前递给几个受伤的人,垂拱低头表示歉意,希望别计较男孩的无心之过。

“今天要不是蓝先生及时制止还不知道出什么乱子,你还在偏袒这个小子”

“是啊,这个小孩子现在不管,长大还指不定怎样呢!”

“算了吧,蓝先生都原谅他了,小孩子嘛”

几人帮忙把猪送到了铺子,男孩始终低着头由蓝鸢牵着。

日西沉,繁忙的集市渐歇,把猪卖了,蓝鸢拍拍男孩肩膀,摆手告别。男孩儿似乎在憋着一口气,许久大声吼:“谢谢你”之后飞速跑远。

蓝鸢看自己的手掌若有所思。

集市散了,什么也没有买,钱花了不少。

从猪肉铺子从出来,蓝鸢差点被一团火红亮瞎,知道避无可避干脆挺直了脖颈。

“可否与在下品几杯茶”

蓝鸢一手背于后,一手前伸出,做出请的动作,极尽优雅与礼贤。

男子轻笑:“且随我来”

拐进一家不起眼的茶楼,一楼没什么差别,但拾级而上却别有洞天,檀木桌椅,书画玉器,默默散发出一股奢华气息。

这小镇子竟有这种茶馆,不,或许已经不能叫茶馆,那个老板躬身在旁边“公子要个姑娘么?”

蓝鸢深吸一口气,原谅她从小生活在山间田野,不懂城里人的风华兴趣,男子笑得颇有深意,摆摆手:“不要了,下去吧。”

蓝鸢掀开珠帘,从这里可以俯瞰白河镇,细水碧流,小桥人家,此时斜阳暖照,当真一个雅致之所。

“你为什么口不能言?”

男子递过纸笔:“只能这样沟通”

“天生”蓝鸢行笔。

“哦,兴许是天妒英才,你真是受苦了。”

茶泡三次,二泡最好,浓郁不减,香甜犹存,显然这里的茶便是如此,清香在口中盘旋。

见蓝鸢真的一味品茶,也不再提笔,男子开口道:“怎么称呼?”

“蓝鸢”

“蓝公子何以说我有情劫。”男子终于坦明,

“命中已定”

“呵”男子嗤笑“我倒从未信过”手中的茶空,童仆连连添满。

“注定,信不信都不会变更”对于别人的姻缘,天命,蓝鸢一向淡然,即便是算出有的人命不久矣,即便是算出有的人父母将忘。世间本就没什么是长久的,执意挽留有什么用处,不如随天应命。

“好啊,我等着”

很少有人能做到这番狂妄,若非身份的尊贵,恐怕没有傲气的支撑了。很多人的谦卑造就他的目中无人,但好在命运一向这么公平。快点让他吃点苦头,蓝鸢邪笑。

“你与那个男孩相识么?”

蓝鸢摇头。

“可奇了,为何那般帮他?”

蓝鸢想了想“没有原因。”

男子啜一口清茶“凡事讲求利、益,你此举的利是什么?”

“本不是为了利,谈何利益。”

“哦,这样么”男子神情变得深远。“你一向都不求回报么?”

“非也,我只是做了应该做的而已。”蓝鸢耐心做解,不存心机不卑不亢。

“岂非太任性与自由”男子质问,红色纱幔映入眼中,危机乍现。

“心的归处没有束缚”

清俊的字写在白纸上犹如风景,比盲写出的更加洒脱遒劲。

“如果环境让我不得不去追求利益呢?如果是身份让我不得不放弃自己的自由呢?肩负的东西不能放弃呢?”男子盯着蓝鸢,茶气袅袅模糊那挣扎的瞳孔。

阿婆曾告诉自己,阴阳相合在于两者饱缺相补,自然间所有的事都有对立面,既然选择了高山就要顶住山顶的烈风,既然选择了深海,就要对抗海底的漩涡。

“如果你立于人上,就要做好为人众挡风遮雨的准备。”蓝鸢把纸递给他,面上有几分期许,

此时已昏黄,短暂的寂静,男子释然而笑“好,我今天才明白这道理,多谢蓝公子指点,在下收益匪浅,就此别过。”

蓝鸢从茶楼出来之时,街道上还有几盏幽色的灯笼笼罩,

店铺大多关门,终于截住了一家正要关门的鱼铺子,买了点一些鱼干。

无奈家里养了一群野猫,最近天冷,没有吃食,它们饿的瘦骨嶙峋,蓝鸢于心不忍,便每每买些鱼干喂它们,还专门打扫出一间房屋,铺上茅草,晚上供它们休息。

蓝鸢把鱼干摆成一排,小猫儿各吃各的,犹如训练的士兵,秩序井然。黑色,白色,斑点,棕色,个头也不一。蓝鸢笑笑,蹲在猫儿面前闭上眼。

吱吱喳喳的声音入耳:

“今天小姐回来得晚啊”

“是啊是啊,我都等不及了,快饿死了”

“哈哈,我逮了一只老鼠充饥。”

“我自从吃鱼干就吃不惯老鼠了,什么玩意,肉这么难吃”

蓝鸢嘴角抿了一抹笑,猫儿还有不少怨言呢!拍拍那个‘快饿死’的肥胖小黑猫,小猫不满地晃晃肚子,继续咀嚼吃食。

吃完后,小猫并排在一直硕大的斑点猫带领下,排成一溜儿,优雅地走进温暖的屋子,各自找一处茅草厚实的地方,收了尾巴,蜷缩住身子,一双双圆圆的眼睛看着蓝鸢,蓝鸢听得:

“晚安”

“晚安”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