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族情缘之鬼狐

第7章 青墨啼渊

第7章 青墨啼渊

美丽的东西动人心魄也可能毁去精气,稍有不慎,解药便可能变成毒药。

蓝鸢不知道谁下的毒,不放心让任何仆人帮忙,熬上药,还有一个多时辰,熬药需要半个时辰,还有时间,但蓝鸢不敢放松。

直到喂公子喝了药,他的面色逐渐恢复血色,手指不再发抖,此时刚好过六个时辰。

如同过了一个世纪,公子的眼睛睁开,迷茫地看着床边的一双双泪眼,声音沙哑“都在这里干嘛,出什么事了”

“没事,什么都没有”县令夫人泪珠弹落,脸上有失而复得的惊喜。

“昆儿你再休息休息,”

县令带着众人离开他的房间,走到正厅,扑通给蓝鸢跪下,这位清明的父母官如今也只是一个父亲:

“蓝先生大恩大德,我陈思敏没齿难忘,”说着喉头哽咽“夫人已经不能生育,而若昆儿再惨遭迫害,陈某今生愧对祖先,蓝先生延我陈氏血脉,请受我一拜”

蓝鸢扶住他的双臂,摇头微笑;

——现在不是都过去了么,

但当务之急的找出谁人下毒。

蓝鸢对镇子产生感情,两年来无论艺妓、员外、小贩无一不真诚待人,心存善念,这样的深爱着白河镇的每一种生灵,怎么能容许一个人无缘无故死去,她淡漠人世的命途天道,却不能漠视有恶人草菅人命。即便不知道自己命还有几何,也不愿在余生看到恶人逍遥法外。

“请蓝先生留下来用晚膳”

蓝鸢不想弗了他的好意,但金宝还在家,定然等急了,

“真不好意思,家里还有一个孩子在等我回去”

“下次请务必赏光”

蓝鸢提一盏灯笼,她一向害怕走夜路,最近更甚,总有人在监视她的错觉,而周围天际一片漆黑,稀疏点点的灯火几欲熄灭!

前方迎面一盏光,看不清提灯人的面容,带走进了,完全戒备的心放松下来。

“这么晚”金宝不满:“我以为你不回来了”

蓝鸢牵着他的手,金宝握紧。两片光影,深深浅浅在黢黑的街道行进。

心中安宁下来,夜路不再可怕。原来不但是金宝依赖着蓝鸢,在短暂漫长的岁月里,蓝鸢同样依赖着金宝。蓝鸢独行于世,生不知父母,活不知前路,但如今有人伴她,念她,在深夜等她,已经不是一个人。

到家了,蓝鸢走向灶房却被拉住,

“我做好了”男孩脸上生出红晕。

厅堂的桌上摆了几道菜,还冒热气,只是相貌不佳,蓝鸢举筷子夹起一块黑乎乎的物事,笑着点头,虽然不太好看,但是尝起来香喷喷的。

第二日蓝鸢到县令家,堂中一些仆役拿着刑棍站在两边,几名女婢跪在地上。

“厨娘熬了薯粥,我就端给少爷,女婢并未下毒啊”

“传厨娘”陈县令不想放过一个有嫌疑的人。

管家把五六名厨娘都带来,她们惶恐不知道做了什么错。

“昨日早晨谁给少爷熬得薯粥”陈县令一脸威严可怖。

“是,是奴婢”一个中年妇女颤颤回答。

“你可知粥里被放了毒”

“啊,不是奴婢,我不知道,我没放毒,少爷对我有恩,我怎么可能下毒害他”厨娘慌忙解释,给自己澄清。

“这”县令看着蓝鸢,他看得出几个仆婢均没有撒谎“蓝先生,接下来怎么办”

“我能不能去灶房一看”

“当然可以,带路,把厨娘也带来”

过了一晚,但是总会有蛛丝马迹留下,蓝鸢闭眼凝神,空气中有柴草的烧焦味,有米粥味,有油烟味,鱼、鸡、茄子,

闻到了,红薯,还有,

蓝鸢跟着淡淡的气味,闭眼寻路,走到味道的源头,是在柴草堆中被削去的红薯皮,她捡起来凑到鼻息,味道愈发浓重。

“这红薯是从哪里买的”

“两日前在门口有一个小贩,他拉着我执意让我买下,我看他的红薯又大又新鲜就买了几个,他还说这红薯能补肾,我,我,便给少爷熬了红薯粥”

县令公子略有尴尬,咳了数声。

“那个小贩你可认识”蓝鸢急促比划。

“不认得,从未见过,应该不是镇子里的人”

“有什么特征”

厨娘想了想“对,我无意间看到他的手,白白嫩嫩的,应该没有干过粗活,但是一个小贩怎么可能把手保养地那么细致”

“口音是哪里人”蓝鸢继续问。

“我从来没有出去过,不知道哪里的口音,但是他这样说话”说着厨娘学了一句,又补充“挺嚣张跋扈”。

不需要问了,蓝鸢隐约猜到凶手是谁,然为什么,他虽然傲慢但那高贵气质绝不会做出这卑鄙骇人之事。

“蓝先生可有头目”公子问道。

难道是县令公子得罪过他?

“公子可否与谁有过节”蓝鸢比划。

“没有,在下广结友人,不曾与谁结过怨恨。”

蓝鸢把他的手掌打开,

——因人而被害,化难无形。

既然不是自己招致的灾祸,那么就是用毒者别有用心。阿婆曾告诉,提制‘红泪’需要七七四十九日,选的三种红毒物也异常难捕捉。所以‘红泪’是剧毒也极为珍贵,不是寻常人家能买到。

花这样大的心血,去害一个无关的人。蓝鸢握紧拳头。

转头对县令“此时我一定找出元凶,请各位放心”

“多谢蓝先生,蓝先生两年来帮助人民,着实是我白河镇之福泽”县令真诚地说。

蓝鸢摆手,

“愧不敢当”

蓝鸢有个想法,他是冲自己来的。那试探什么?又谋划什么?

茶楼雅间,

“你说的那人真有这般能耐”

“你不是已看到了,连红泪都能解,这可是连宫廷御医也束手无策的毒物”

“就算可以解毒,那也顶多算个医者,怎么可能协助我们”

“如果不出所料,应该快来了,你仔细瞧瞧”

说完,棱木朱门被嚯地推开,窗边坐两男子,一个是红衣浪荡,眉目邪魅流光遍洒,用欣赏的眼光看着夺门而入的蓝鸢,另一男子黑衫秀青纹,双眉如漆黑夜色,斜飞入发,听声把目光定在蓝鸢身上。

两人邪正并行,具是迫人气势。

厨娘所学的小贩的说话方式,而在这白河镇,从未有人用这种语气说话,蓝鸢脑中闪现红衣男子的童仆,当初在布店,那小童张狂得说“还不快包起来”。

蓝鸢恶狠狠盯着那站在红衣男子身后的童仆,几乎要把他撕裂。

“呵呵”

蓝鸢看发笑的男子,既然是他的手下,那罪魁祸首还是他了。

“你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蓝鸢尽量压抑住怒火,做手语。

可是她忘记了他不懂手语。

黑衣男子有些惊讶,师傅曾教过自己手语当时觉得没用处,自己又不是哑巴,但迫于师傅的拳打脚踢还是学了,如今竟用到了:

“啼渊,他说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他翻译道。

“什么意思啊,我听不懂”啼渊冲他含笑。

“你既然如今坐在这里,就知道我在说什么”

啼渊抿茶,冲对面的男子眨眼。

“哦,这都被你看出来了,那我就直说了,你有过人才能,希望你为国效力”

“你给陈公子下毒,就是为了试探我的才能”蓝鸢半开口,不敢置信。

“不错”,啼渊露出‘孺子可教’的表情。

“要是我解不了呢,陈公子怎么办”

“能怎么办,不治而亡”

“你混蛋”蓝鸢干脆不打手语,拍桌子,摆口型。

“可是你不是解了么,你说过万事天注定,没有如果,所以他一定会活下来,而你也要为我所用。”

蓝鸢沉默。

取纸笔,

“青国太子青墨啼渊”

“正是在下”

又点墨书字,

“青国大统领欧阳伏”

黑衣男子抱拳,开始对这瘦弱书生改观,啼渊一定没有告诉他二人身份,但他凭面猜出来,且没有一丝怯弱。

当初看啼渊的手纹,便知他是龙子,面含乾坤,黑衣男子眉眼之间是忠肝义胆,有统领千军万马的气概,这样的人中皎皎也不难猜出。而两人来到边陲小镇,却只为了一个小小的算命先生。

蓝鸢几日来一直观天象,青国属水,赤国属火,堃国属土,三星开始躁动,云色蔽月,看来一直维持于表面的安静开始变了。两人前来大抵为此吧。国之变,人才为重。

啼渊看到蓝鸢眸中藏匿璇玑星斗,似乎洞悉一切,似乎挣扎沉浮,果然自己没有看错。他就是助自己成就大业的人。

蓝鸢没有忘记阿婆的嘱托,三年未至,自己的劫难未过,况且这里还有金宝,木牧,蔷薇,没有勇气孤身站在弓弩之下,没有勇气面对未知的磨难。

“另请高明”

留下四个字,蓝鸢转身,就当自己怯懦了一回,她本就不是为国献身的热血男儿。

“啪”啼渊摔了青瓷茶杯“站住”

蓝鸢置若罔闻,他是一国太子,总不会于一个小人物这般计较。

“我记得有个男孩子叫金宝,没用的人杀掉一两个也未尝不可”啼渊不怒反笑,一句话从口中流出,如同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在权贵势力压倒性的人面前,只能选择屈服。

“三日后青国出征赤国,可别迟到,我在国都等你。”

“对了,我那老师记得帮我问声好,亏他跑到这里,让我天南海北苦找。”啼渊笑了。

蓝鸢没有回头,离去。

“你一直知道木少傅在这里,怎么也不告诉国君”欧阳伏疑惑。

“就这样吧,我倒真羡慕他”

一地破碎的瓷片,茶渍溅到衣衫,生生污了席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