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中立地带
虽然空贼艇还没有整备完毕，但圣剑帝国的确不宜久留。
勉勉强强的发动起晶石动力炉，空贼艇全身打著颤升到了半空中，时不时的有一两块船板爆裂。
空贼们在甲板上跑前跑後，一起拿著锤头、钉子四处修补。
「船桅开始摇晃了。」有空贼喊。
「用绳子捆紧。」胖子大副说。
「後橹断掉了。」又有空贼喊。
「找根棍子临时代替一下。」
「底层的厕所掉下去了。」
「他的妈！掉下去就掉下去呗，一个破厕所有什麽好叫的？」胖子大骂。
「可马桶上还坐著一个弟兄呢！」
「呃！降低高度，回去找。」
利昂听到背後的吵嚷，额头上布满了汗滴，说：「这飞艇真的能飞到长眠之地吗？如果半路上遇到风暴，我们都得摔成肉酱。」
哈斯特嘿嘿的笑了起来，说：「不会遇到风暴的。我们走的是中立地带，那儿有神的祝福。」
利昂扭头看向了哈斯特，说：「你是魔族吗？」
「是的。」
哈斯特直言不讳。
「我们一路按你的路线图飞行，竟然没有遇到任何一艘精灵巡逻艇，看来你对精灵的防务很了解啊！」
「嘿嘿！知道的太多，可对你没好处。」
哈斯特阴笑了起来，又说：「你左臂上的银剑徽标是从哪里得来的？」
「呵呵！知道的太多，可对你没好处。」
利昂用对方的话反击了回去，又说：「作为一名魔族成员，你不觉得自己应该先问一下我右臂上的黑魔法附魔吗？」
哈斯特微微一怔，发觉自己的确失误了，利昂左臂的银剑徽标并不明显，而右臂的附魔却非常浓烈。
作为一名陌生的魔族巫师，他没有先关心黑魔法，却先问起精灵的徽标，这明显不合常理。
「哈哈！哈哈！哈哈……」
哈斯特无言以对，只好用大笑来掩饰。
「哈哈！哈哈！哈哈……」
利昂也随著大笑了起来。
接著，利昂来到了酣睡的马修身边，在那宽大的背上轻踢了一脚。
马修挠著後背，睁开了朦胧的睡眼。
「到吃饭的时候了吗？」
「就知道吃！我问一下，你知道哈斯特的身分吗？」利昂问。
「不知道！反正是个有钱的家伙。他出钱，我出力，别的不管。」
「他可是魔族啊！是人类的大敌。」
「就现在来说，魔族对人类的威胁，远不及精灵来的直接。」
「小心一点！哈斯特可能在精灵高层内部有眼线。」
「不用你说我也明白，我只相信人类。」顿了一顿，马修又补充了一句：「……还有金钱。」
「没救了。」利昂抚脸感叹。
空贼艇出了圣剑帝国後，在中立地带一帆风顺，掠过拉潘索森林上空，静悄悄的进入神罚之地，再向前飞一段就是沙漠了。
当初，沙漠地带的蛮族也参加过千年圣战，战後三大势力划分塔纳西亚的势力范围时，赛特王便说：「凡黄沙覆盖之地，便是赛特王国之土。」
艾斯卡瑞和萨图努都没有反对，於是这条规矩便订立了下来。
因为赛特王国是由蛮族建立的，所以有大量的法律真空地带，触犯了艾斯卡瑞法律的人都会逃到这里。
又因为赛特王国是人类主导的帝国，所以绝对不会把犯人引渡给精灵。
也就是说，再差一步，空贼们就安全了。
可就在这时候，哨兵忽然发出了警报！
「不好啦！是圣剑帝国的舰队，他们追上来了！」
利昂探头出船舷，还没来得及看清，一排飞羽箭飞来，差点将他的脑袋钉穿。
利昂趴在船舷下，朝胖子大副喊：「加速啊！」
「加速！加速！」
胖子大吼了起来，说：「把动力炉开到满负荷！」
「大副，你确定要这麽干吗？」动力室的空贼问。
「废话！都要死了，还有什麽不确定的？」胖子大咧咧的一挥手，动力炉随即开到了最大。
动力室发出一阵刺耳的声响，紧接著全艇都震颤了起来，像是遇到了大风暴一般。
下一秒钟，下甲板突然爆碎，动力炉脱船而出，如火箭似的飞走了，而固定动力炉的船板上，却多出了一个巨大的窟窿。
「靠！这是什麽破船啊？」
利昂望著飞远的动力炉，发出一声哀叹。
胖子嘴角**了两下，拔出了腰上的水手弯刀，说：「弟兄们，抄家伙。我们已经丢掉了负重，现在可以灵活的运用接舷战了。」
「哦！」
空贼们兴奋的应了一声，彷佛已经胜券在握一般，各自抄起了破烂的刀剑，将跳板推出船舷，准备与靠近的精灵空舰大战一番。
精灵公主克莱儿率领舰队一路追来，推测到空贼艇可能已接近赛特王国，所以选了一艘轻装快舰前来拦截。
轻装快舰上没有安装重炮，这让空贼们得到一丝生机。
很快，轻装快舰来到了空贼艇的平行位置，克莱儿威风凛凛的站在前甲板上，对著空贼们大声吼问：「进入皇宫偷取地图的，是哪一个人？」
空贼们举著刀愣了一下，接著低头窃窃私语起来。
最终，还是胖子大副忍不住，替大家问了一句，「那小子偷的内衣，是不是你的啊？」
克莱儿没有开口回答，但表情却作出了肯定的答覆。
空贼们哄笑了起来，一起拿起大刀拍船板，彷佛已经不战而胜了。
克莱儿的俏脸变得绯红，银牙咬得咯吱直响，大眼睛努力的眨动著，以防眼泪不争气的流出。
「杀掉他们，一个不留。」克莱儿吩咐。
「公主殿下，请先息怒。大舰队随後就到，我们最好再等一等。」精灵护卫建议。
「我说杀掉他们，身为精灵武士，连一群空贼都搞不定吗？」克莱儿怒火攻心，也不管什麽谋略了。
精灵护卫也有些轻敌，被公主的话这麽一激，也想与空贼们短兵相接。
「来吧！来吧！长耳朵的瘦猴子们，来见识一下真正男子汉之间的战斗吧！」
空贼们叫嚣著，将空贼艇横摆了过来。
「准备撞击，准备撞击。」两条船上的人，一起发出了警告。
然後，在一声巨响之中，飞艇对撞在一起！
站在甲板上的空贼没有抓稳，像豆子似的飞了出去，划著抛物线砸进了精灵船里。
正式的接舷战还没有开始，精灵的阵形先乱了一半。
胖子凭藉著体重优势，稳稳当当的站在船舷上，嘴里还一个劲的叫喊：「兄弟们，都跟我冲啊！抢下了精灵艇，真金纯银任你拿。俘虏了精灵公主，前三夜任你享用。」
「哦──」空贼们叫得更响了。
克莱儿要被气疯了，心想天下怎麽会有如此无耻的人啊！
她虽然自小与母亲生活在一起，但也一直只与人类贵族接触，从来没有见过如此下流的人类。
克莱儿拔出了长剑来，迎著飞荡过来的胖子，在身前翻出一个剑花。噗嗤一声响，胖子的衣服尽碎，像一头光猪似的摔在甲板上。
「啊！公主大人饶命啊！我上有八十岁的老娘，下有八个月大的孩子，我是逼不得己才走上贼路的。您要是杀了我啊，可就等於杀了三个人啊！」
克莱儿向前踏出一步，挥剑指向胖子的咽喉。
「杀你，我都嫌弄脏了剑。」
「是，是，是。小的低贱，不值得姑奶奶您动手。求公主大人放我一条生路，我愿意把灵魂和全部奉上。」
胖子摆了一个搔首弄姿的姿势，像是摆在甲板上的一团猪肉，在旁边搏斗的人类和精灵全吐了。
克莱儿眉头抖动了两下，强忍著恶心问：「偷走地图的人是谁？」
「是，是……」
「快说。」克莱儿将剑一指。
「是利昂。」
「什麽来历。」
「西大洋的『风暴之子』，与死神结伴的航海士。」
「现在什麽地方？」
「躲在船舷下面。」胖子指著空贼艇。
利昂头皮一阵发麻，嘴角抽搐了起来，暗骂：「死胖子，一点义气也没有。」
突然喀嚓一声响，一柄长剑刺穿船舷，冒出的剑尖停在利昂面前。
克莱儿纵身飞跃了过来，踩著晃动的剑身停在半空，低头俯视著动作不雅的利昂。
「利昂，利昂──」
克莱儿阴冷的瞪著面前的男人。
利昂额头上全是冷汗，脖子机械的转向旁边，见马修仍在倒地大睡，瞳孔中的金光一阵旋转，说：「咳咳！那个，利昂，快起来啊，有人找你。」
「别装蒜了！以为我会忘掉你这张可恶的脸吗？」
克莱儿要被气疯了，拔出长剑刺了过来。
利昂双手支地，来了一个後翻。长剑擦著他的头皮飞过，直刺向了马修的後心。可突然，马修的手向後一探，双指夹下了剑刃，然後拿剑尖轻轻的挠起了後背。
克莱儿气得全身发抖，猛的将剑气推射飞出。
「马修，快醒醒，快醒醒啊！」
利昂大叫了一声，见对方没有反应，又说：「吃饭了。」
「嘎！今天吃什麽？」
马修嗖的坐了起来，剑气同时将甲板打穿。
马修扭头看了过来，见对面站著一个女精灵，问利昂说：「这女人是不是来找你要内衣的啊？」
「喂！不要再刺激她了……」
利昂赶紧制止马修，可明显已经晚了。
克莱儿发起了怒来，周身绕起一股旋风，旁边的东西都被卷入，然後粉碎在凌厉的剑气中。
「哦！是风系的元素使。」
马修扛起了大铁锚，说：「利昂，你麻烦大了。」
「咦！你不帮忙？」利昂躲在木桶後说。
「你这麽聪明，用得著我帮？我还是先帮那群笨蛋吧！」马修飞身跃起，砸向了精灵船，在甲板上抡起巨锚，将一圈精灵打落船下。
「可恶啊！一个比一个没义气。」
利昂骂了一声，向著底舱逃去。
克莱儿哪里肯放过他，追著屁股一顿乱砍。不过出乎克莱儿预料的是，利昂的逃跑速度竟然快过剑气。
「无耻的鼠辈，你就知道逃吗？」克莱儿大吼。
利昂翻身滚到了甲板下，探出半个脑袋在舱口望著克莱儿说：「公主大人，不要激动。大家有话好好谈嘛，我觉得人类与精灵的关系，不应该闹得这麽僵。」
「不要转移话题！现在只是我们之间的仇恨。」
克莱儿横扫一剑，逼得利昂躲进了舱里，接著向著脚下的甲板乱刺。
「噗嗤」、「噗嗤」、「噗嗤」一阵乱响，甲板被捅成了马蜂窝。利昂在甲板下翻滚著，险险的避过每一剑。
忽然，利昂撞到了一人的身上，害得两人差点被刺成一串。
「哈斯特，你怎麽躲到这里来了？」利昂奇怪的问。
「外面有我不能见的人。」哈斯特沙哑的说。
利昂眼光的金色光芒一闪，无数的可能性流过脑海，最终筛选出一条最有可能性的答案，停留在了金色的虹膜上。
「你，怕见到精灵公主吧？」
「年轻人，知道的太多，对你没有好处。」哈斯特说。
利昂耸了耸肩，说：「如果你不想与她见面，最好现在想想办法，将精灵部队击溃。」
哈斯特耸了耸眉头，说：「那会暴露我的魔法。」
「那你就等著她攻进来吧！」利昂看向了上甲板，大喊：「公主大人，我这里可能有你一位老朋友。」
「可恶啊！」
哈斯特本来想躲在这里，找机会一个人逃进沙漠，可现在被利昂发现了，只能在此使用黑魔法了。
他念动了几句密语，身旁浮现出五芒星法阵，四周的空气顿时一滞，逆反著自然规律旋动起来。
与此同时，在船舱外的空中，乌云聚拢了过来。
天地一瞬间变得黯淡无光，蓝亮的闪电如鬼爪般浮现，在天幕上留下一道道猩红的血痕。
带著腥味的冷风吹拂了过来，有经验的船员立刻发觉不妙。
「不好啦！是黑风暴。」
「风暴要来了，赶紧避难啊！」
空贼和精灵停止了混战，像是无头苍蝇一般四处躲避。
克莱儿看到天气的大变，也听到精灵护卫的召唤，但是死敌就摆在面前，她怎麽可能随便罢手？
聚集起全身的力量，克莱儿将剑气化成一股钻头似的旋风，向著脚下的甲板猛钻了下去。
利昂感觉头顶有风压迫近，立刻拉著哈斯特过来挡驾。而哈斯特在胸前放出魔法阵，挡下了克莱儿的风钻。
克莱儿抬头看向哈斯特，眼神中闪过一丝讶异，似乎感觉此人有一点熟悉。
哈斯特正是担心这一点，自己虽然能改变掉容貌，但身上的某些特徵依然存在。而混血儿的公主冰雪聪明，有著精灵的感知和人类的臆测，相信很快就会把目标锁定在几位精灵大臣身上。
如果是那样的话，哈斯特的身分暴露，就是早晚的事了。
想到这里，哈斯特咬紧了牙关，眼中露出了打算杀人灭口的凶光。身前的魔法阵旋转加速，如巨口一般的将剑风吞入。
克莱儿发觉不妙，想抽剑而走，但却发现手臂被黑雾缠住了，身体也被渐渐的覆盖住了。
利昂躲在远处，看见情况不妙，便说：「哈斯特，差不多就行了，杀了精灵公主，对我们没有好处。」
「住口！卑贱的人类，不要干涉我的事情。」
哈斯特加强了魔法，克莱儿感觉体力正在流逝。
「该死的魔族，果然没法合作。」利昂绕到哈斯特身後，使出了一招「十字固」。
哈斯特被扼住了脖子，愤怒的将魔法张大，想要将利昂也吸进去。但在扩张的一瞬间，却让克莱儿瞧准了机会，一剑刺中了他的脸颊。
法师与战士近身作战，已经是十分不利了，更何况现在是一对二，哈斯特不敢再有所保留，释放出魔族半死人的特技，化成了一团黑雾腾起。
黑雾绕著利昂和克莱儿急转，时不时的挥出几爪子，两人很快就遍体鳞伤。
利昂看了一眼克莱儿，说：「背对背的防守。」
虽然克莱儿十分的不乐意，但现在却是形势逼人，只能与利昂紧贴在一起。
利昂冷静的看著高速旋转的黑雾，金色的瞳孔闪起了宇宙星屑似的光芒。无数的应对措施流过脑海，最终有一条被那双「甄选之眼」选定了出来。
「在右边。」利昂说。
克莱儿猛的向右刺出一剑，但应手处却是一片空虚。
「不！是我的右边。」利昂纠正。
克莱儿赶紧回剑，横扫一百八十度後，还是一片空虚。
「你不要瞎指挥啊！」克莱儿怒骂。
正在这时候，利昂趁机亮出了右臂的银剑徽标，将无形剑气挥撒了出去。无形剑气如一片半透明的丝绸，似慢实快的飘摇著飞了出去。
以哈斯特的狡猾，如果两人乱砍的话，肯定会远远的躲开，但利昂却耍了一个诡计，让克莱儿试探了自己的一面，又让哈斯特觉得有机可趁。
就在哈斯特以为利昂判断失误，要使出最後一击的时候，却发现强劲的无形剑气飘了出来。
噗嗤的一声响，对面溅起了血花，整面船壁顿时一红。
「啊！」
哈斯特发出疯狂的痛叫，化做一股黑色风暴冲碎了船舱。下一秒，外面的黑风暴失控的肆虐起来，将两艘飞空艇都挤成了木渣。
「不好！快跳。」
利昂拉住了克莱儿，飞身跃出了破船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