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宋的幸福生活

第二百八十四章 不宣而散

冲淹出身贫寒。两岁时,父亲就毒世了。母亲因生计儿省,管着他改嫁,过着一种寄人篱下的贫寒生活。青年时期,范仲淹在山间僧舍读书,非常贫困,将一小盆粥冷冻之后分成四块,放一点韭菜和盐,就是一天之食。

然而,在登进士第入仕之后,范仲淹的境况便顿然改变,政治地位且不说,仅从经济收入看,当他还仅仅是大理寺承、秘阁校理这样的小官时,一年的俸禄已经非常可观,也可见宋朝对士大夫优礼政策之一斑。

自身地位的强烈反差,幼年时的雄心壮志的得以舒展,或许正是由于这一切,造成了范仲淹浓厚的报恩思想,所以才会有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河之远,则忧其君的名言。不过,范仲淹报恩,对象并不只是皇帝,而是以宋代士大夫特有的方式来报答朝廷对他的恩遇。

“天子重英豪,文章教尔曹,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这首诗形象地说明了宋代朝廷与士大夫的关系以及士大夫的社会地位,而且是非常直白的诱人以功利,明确提出一个人的身分与地位是可以通过读书来获得的。

不可否认。利。对任何人都是一种**,但古代的书生士子并不都是唯利是图之人,自古以来,在他们的血液里,一直流淌着一种责任意识,一种以天下为己任的责任意识,不过,这种责任意识,由于各种因素的限制,在许多时期里,使许多士大夫得不到抒展。

北宋以前。门阀士族才是政治舞台上的主角,然而经过唐末五代的大动荡,门阀观念基础已经非常的薄弱,五代时期王朝像走马灯似地不断更迭,不仅打乱了固有的政治秩序,打散了传统的政治组合,基本上找不到唐代政治生活中常常出现的士庶之争了。

宋朝正是鉴于历史上出现门阀制度、隋唐士庶之争、五代武装割据的弊端,加之自身是通过篡夺建立起来的,为了能够最广泛地笼络天下人。特意定下一项基本国策,虽然还没有明确提出来,但谁都心知肚明,那就是皇帝与士大夫治天下。

范仲淹就是宋朝优礼士大夫政策的受惠者,所以在他的等行中。都浸透着一种浓厚的报恩思想,不过,在他心里,已不是简单地对皇帝一人报恩,而是升华到为一个朝廷尽忠尽力,为这个朝廷的长治久安而尽心竭虑的境界。

少年时期,范仲淹曾为自己的将来设想了两条生活道路,一是做良相,一是做良医,可以看出,他的两种人生设想,一是救世,一是济民,都是以忧国忧民为出发点的,入仕之后,这种忧国忧民意识,变得更为强烈,所以哪怕宦海沉浮,屡遭贬谪,也不能磨灭他这种救世济民的思想。

或许,在有些人的眼里,范仲淹活得很累,立志救世于水火,解民于倒悬,楚质自问做不来,或者正是由于这点,他才会格外的敬佩范仲淹那种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行为。

“老夫留你下来,可不是为了听你谄媚奉承之言。”范仲淹摆了摆手,淡声道:“前几日交付与你的事情,可都办妥了?”

“那是自然。”楚质说道。带着一丝请功似的笑容,从怀里掏出十几张契单来,都是购买粮食的凭证:“按照太守的吩咐,已将钱银支付予他们,随时可以搬货。”

仔细翻看几张契单,范仲淹露出满意之色:“很好,这事你办得不错,没有辜负济川兄对你的期望。

听到这夸赞之言,楚质如同饮了蜂蜜一般,全身上下甜滋滋的,觉得自己几日来的辛苦总算没有白费,要知道为了能够尽快粮商达成协议,他可是不停的辗终于各大货船之中,费尽了口舌侃价,才和那帮漫天要价的商人签定了契约。

“下官可不敢居功,全赖太守居中调节,运筹帷幄,此事才得以圆满解决。”楚质心服口服说道,绝对没有丝毫溜须拍马的意思。

当初楚质自以为想到解决杭州城缺乏危机的办法,兴冲冲的前来向范仲淹献策,心里多多少少有些暗自得意,觉得自己还是很有能力的,不想范仲淹只是微笑的对他的这次行为表示肯定,却根本就没有采纳他所献计策的意思。

嫉妒贤能?还是网慢自用、不肯虚心纳谏?腹诽的念头还没有闪过,楚质却听到一个让他惊愕不已的消息。

“去城东码头,与货主磋商的粮之事。”

到现在楚质还记得当时自己听到这句话时的心情,迷惑、愕然中,却听范仲淹淡然解释起来。原来在得知干旱来临之时,他已经派人到苏州、常州甚至荆南那带宣扬此事,而且还十分夸张的演染杭州城物价飙升的消息。

这就是经验啊。要比自己所谓的逆向思维、反向思考更加有用,楚质感叹万千,当自己还在冥思苦想对策的时候,人家已经布置好后手,这就是差距,不是多抄几首风花雪月诗词就能弥补的。

感叹之余。楚质当然十分荣幸的接受了范仲淹的委派,秘密的与商船货主接触,远道而来的粮食货商到达杭州之后,发现传说有虚,这里虽然发生了旱情,但粮价根本没有上涨,恼怒的大骂发泄一番,自认倒霉,准备将粮食脱手,再置买些杭州的土产返回。

这时楚质找上门来,直接表明要吃下这批货,货商高兴之余,却没有糊涂,将商人般的精明发挥到极致,开始漫天要价起来,楚质当然不可能同意,但又怕消息泄露,引起杭州奸商们的警觉,前来破坏交易。

请示过范仲淹之后,选择了个折中,以每斗一百六十文的价格将满船粮食买下。而随看到达杭州的商船越多,又收购了几船粮食,州衙官库钱银也有些吃紧,才收购了几万石米粮而已,远远不中心满足需要。

而这时楚质总算出了个好主意,反而都是要用之于民,那何不先取之于民,这才有了中元节粮价猛涨的事情,办法非常有效,经过彻夜售卖、不断增设售粮点的措施,短短的几天内就筹够了大笔购粮的现银。

“出主意的是你,不必归功于老夫。”范仲淹微笑道:“有功必赏乃是朝廷规矩,不过杭州灾情还未解除,待度过难关之后老夫再将你的,:二报朝廷,

“为官之职,当忧国济民,此乃本份,不敢奢求赏赐。”楚质正气凛然说道,当然,如果朝廷硬是要加官进爵,或者赏赐金银珠宝之类的话,他肯定不会拒绝。

这话范仲淹十分爱听。而且从楚质平日的言行中,也觉得他就是这样的人,表面上淡然点头。心里却暗暗满意,爱才之心越发浓郁。

就当范仲淹想说几句激励楚质奋进的话时,议事厅门之外传来衙役的声音:“太守,小人有事求见。

“进来范仲淹微微扬声道。

楚质不自然的扭动了身体,就要站起来告辞离去,却见范仲淹轻手虚抚,似有挽留的意思,楚质当然顺势坐了回去,决心待会就当自己是个泥木菩萨,只看不说。

衙役轻步走了进来,见楚质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惊诧的表情,行礼,之后,朗声道:“前些时候闭门不开百余家的粮店,今日突然纷纷开丹营生,且粮价与官铺一致。顾通判深以为奇,特吩咐小人向太守汇报此事

“知道了。”范仲淹点头挥退衙役,侧身对着楚质微笑说道:“终归让他们发现了端倪

“几夜来不断往城中店铺搬运米粮,动静不有人觉察不对也是正常楚质说道,事情都到了这地步,被发现了也没有关系。反正货商们都已经签定契约。想反悔也没有这个胆子,不然就要他们知道官府的钱可不是那么好拿的。

“这样也好,可让衙役们光明正大的搬运米粮,不用再在夜里熬夜不休。”范仲淹说道,非常体恤下属,同时不忘关心百姓:“粮价也该恢复正常了。”

“不可楚质闻言连忙阻止道。

“怎么?难道你还想让老夫继续背负骂名不成。”范仲淹笑道。

“下官不敢,也绝无此意。”楚质脸面有丝泛红,很是不好意思,毕竟主意是自己出的。而却让人家背黑祸,如今就要公开真相,自己阻止确实有些不地道。

摇了摇头,范仲淹轻微笑道:“说吧,你又想打什么主意?”

“下官愚见,灾情还在持续,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结束,且无论是引水灌溉,还是以工代赈之事,零零总总,要用钱的地方只多不少,为了购粮,官州银库怕是已经空虚不已,若是不将其亏空填补,以后办事就难了。”楚质解释说道,有钱好办事,不管是在什么时期,这句话都是至理。

“嗯,有点道理抚须点头,范仲淹笑道:“怕这只是其一罢了,还有其二呢?。

“其二嘛”楚质突然笑了,笑得非常腼腆,好像是偷了鸡吃的狐狸。

城中,炎阳高照,虽然已过午时,太阳偏移,然而光芒却依然灼热,街道上平坦的青石板如同熨烫了的铁锅,穿着布鞋的百姓实在是不敢踩踏,纷纷在屋檐底下穿行,不过到了目的地后,百姓也只能强忍着烫脚的痛苦,手撑凉伞,身背布袋,挤身于滚滚人潮之中。

踩在石板上,脚板如同被热火针刺一样,只有不停的换足蹦跳才能舒缓,不少百姓纷纷后悔不已,早知道应该在鞋子里再多加几层垫子的,蹦了大概二十来分钟。来到铺子前面,掏钱,取米,转身离去,走到凉爽的屋檐下,终于解脱了。

长长吐呼了口热气,深深吸着清凉的气息,有人突然觉得有些不对,昨日排队买粮的时候,简直就是度息如年,今天怎么这般快,转身看向米铺,顿时恍然大悟,原来这家米店门前才有百来人排队而已,怪不得这么快轮到自己,看来今日的运气不错。

“什么运气,这位兄台,你走路也不开眼睛的,现在满大街都是米铺,价钱也一样,何必往人多的地方挤。”

经人提醒,百姓们突然发现,杭州城好像突然变天了,前些时间已经关门的粮店纷纷重新开张不说,那些要价昂贵的米铺也纷纷降下价来,价钱与官铺一样,而且没有了限制购粮的规定,想要多少就给多少。

惊喜之余,普通百姓才不会寻根究底,了解怎么回事,而是疯狂的涌进各个粮铺之内开始抢购起来。

“阿毛,快些过来,这家店的掌柜很厚道,给的米粮分量十足,没有缺斤少两。”

大街小巷之内,像这样的招呼声显而易见,百姓们背负着沉甸甸的米袋,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而不少人感到有些后悔,不应该只带了个布袋来,下一秒,这种心情立时消失不见,转换成极度的悔恨。

“官铺降价了,每斗米粮只要一百七十文,大家快些去买啊。”

声音如雷贯耳,在百姓心头响彻,不要以为区区十文钱只是小数,在物价平稳的时候,一文钱就能买个馊头,十文钱在间普通小店饱餐一顿不成问题,百姓很务实。不明白什么大道理,但也知道什么叫做便宜。

一时之间,已经准备取米付钱的百姓纷纷将装好的米倒掉,转身就往官铺跑,有的甚至已经给了钱,却忘记要回,急忙离去,客人都跑光了,该怎么办?事态紧急,掌柜们连忙将事情上报给背后东主。

东主们自然是又聚集起来商议对策,还没等他们的意见达成一致,又有消息传来,以杨承平为首的一小摄人,其下的粮店也亦步亦趋的调整价格。

“诸位,依我之见,大家也不必再商量了,都散了吧。”沉默了片刻,章东主率先站了起来向外走去,步履蹒跚,跄跄跌跌,仿佛随时会倒下,声音苍凉:“大势已去,万事皆休”

看着章东主的背景,众人感觉有些兔死狐悲的感觉,当然也有人报以不同看法,轻哼了声,古东主悻悻说道:“危言耸听,走了也好,免得再误导大伙。”

见没人响应,古东主清咳了声,重归正题,引导众人继续商讨起对策来,讨论了半天,依然未果,天色已晚,只有相约明日再谈,众人归去,翌日清晨,粮价不约而同纷降,联盟随之不宣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