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族传说

第七章 青竹奇阵

一直被武林中人称为四大不解之谜之一的“洛阳剑会之变”,居然如此轻易地被血火老怪道破了其中的秘密,牧野静风顿时有了一种难以置信之感!

他忍不住问道:“那岂非说幽求在五十年前就已是绝世剑客了?”

血火老怪点头道:“不错!”

牧野静风心道:“五十年前他就可以将剑会诸多剑客悉数杀尽,到了今日,他的修为岂不是应该更高出许多?”

血火老怪仿佛知道他心中所思般,又道:“只是当年幽求十指完好无损,当时他的武功与今日已相差无几,也正因为‘洛阳剑会’之事,才给他招来断指之祸。十指被断后,幽求便消失了,没想到五十年后他再现江湖时,竟已练成以腿御剑,化气成剑的武功!”

牧野静风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当年的幽求能杀尽剑会百名剑客,是因为他那时候并未断指!对于一个剑手来说,断了十指几乎便等于结束了其剑手的生涯,没想到幽求居然能够创造剑道的另一个奇迹!

无指之今日,能击败牧野静风,那么手指完好时击杀百名剑客便不足为奇了!

但一个二十多岁的剑手能够将百名剑客一举诛杀,那份修为与他的年龄,该是多么的不相称!

至于他的心狠手辣,更是让人心寒!想到小木在这种人手中,牧野静风不由很是担心!他不由道:“他的武功那么高,又有谁能够断他手指?”顿了一顿,又问了一个他更为关切的问题:“用什么样的方法能够找到他?”

其实血火老怪也是伤得不轻,但面对牧野静风的相问,他竟强自支撑着,努力把每一句话都说得清晰一些。为了做到这一点,他的神色已有些苍白,本就苍老至极的脸容显得更为苍老了!

他以他那独特的仿佛金属摩擦般的声音道:“请少主原谅。少主需得亲口应允愿重返风宫,老仆才能说出此事。”

牧野静风皱了皱眉头,道:“我根本不曾到过所谓的风宫,又如何谈得上重返?也罢,这事我也不再问你。”

他不再相问,血火老怪却要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不清,他有些惶急地道:“少主怎能弃风宫大业于不顾?少主虽未到过风宫,却是风宫血脉相承,是风宫理所当然的主人,如今风宫为老妖婆所据有,正需少主光复风宫……”

他还待再说下去,而牧野静风的脸上却已有不耐之色,轻轻地哼了一声,血火老怪只能无奈地将话题打住,道:“至于如何找到幽求,老仆暂时不知,但只要少主吩咐一声,自有成千上万的人会为此而奔走效劳!”

牧野静风大大地吃了一惊!

“成千上万”的人?那该是一个多么可怕的数目!

虽然牧野静风很希望能够尽快找到幽求,而且他也感到血火老怪所说也许并非假话,但他总觉得以血火老怪所说的途径去寻找幽求,终是有些不妥!

当下他在心中道:“好在幽求似乎并没有加害小木之心,只要假以时日,想必终是能够找到他的!”

于是,他对血火老怪道:“我对风宫一无所知,也永远不可能去做风宫的主人。”

血火老怪竟轰然跪下,道:“恕老仆直言,一旦少主被众人知晓,那么少主必会陷入身不由己之境,少主如真的不愿成为风宫的主人,那只有一个方法可行。”

牧野静风看了他一眼,又好气又好笑,淡淡地道:“你有什么法子?”

血火老怪郑重地道:“那便是杀了老仆灭口!让其他人无法知道少主你的行踪!”

牧野静风不曾料到对方所说的法子会如此不可思议,倒吃惊不小!

世上竟有让别人杀了自己灭口的人,真可谓拙拙怪事!

牧野静风道:“我与你并无新仇旧怨,又怎么会杀你?”

“少主不杀我,我便会将此事告诉风宫四老,那么到时候少主便必会身不由己!”他说得很郑重,让牧野静风不得不相信他的话。

而信了他的话,事情顿时变得有些棘手了!牧野静风大感心烦意乱!让他平白无故地杀血火老怪,他是绝对做不到的,而成为所谓的“风宫之主”,也是他万万不愿意的!

这时,蒙敏道:“穆大哥,此事暂且搁下,去找栖儿要紧!”

血火老怪道:“不错,要保护好幼主!”

他便如同一个不识趣的人一般。

牧野静风道:“也好,敏儿,你将水姑娘遗体带回客栈,我先行一步,去接叶姑娘与栖儿。”

血火老怪赶紧道:“少主,我愿在此听候主母差遣!”

牧野静风一时迟疑不决,他不知该不该信任这红衣老者,却听蒙敏道:“如此也好。”

牧野静风一直对蒙敏的心智很佩服,知道她如此说必是有些把握。于是便对血火老怪道:“那便有劳老人家了。”

慌得血火老怪赶紧连声道:“此乃老仆份内之事……”

唠叨间抬头一看,才知牧野静风已去得无影无踪,这才住口。

牧野静风的内力深厚至极,所以他身上的伤恢复得格外快,稍加调息,便已无甚大碍。

他所取的方向是客栈所在的那边。

因为夹墙的出口便在笛风客栈的后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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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叶飞飞与牧野栖初入夹墙时,只觉一片黑暗,呼吸间感受到的只有砖木的气息。

为了隐蔽起见,夹墙不可能做得太厚,所以叶飞飞与牧野栖只能侧着身站在里面。

隔墙两侧的挡板并不厚,所以置身其中可以清晰地听到外面的声音。他们所听到的声音自然是蒙敏与俊少年的一对美婢的击战声!

牧野栖很是担心母亲的安危,他的手紧紧地握着叶飞飞的手,有些急切地道:“姑姑,我娘为什么不与我们一起走?”

叶飞飞心知眼下最关键的是保护好牧野栖,她虽然也很担心蒙敏的安危,却还是道:“不用担心,你娘会有办法脱身的,我们只需先离开,你娘自会找到咱们。”

身处夹墙中,说话声都因空间太小而有些失真。

言罢,叶飞飞便牵着牧野栖的手,沿着墙内的斜道,向“下”走去。

夹墙只有一尺多厚,所以叶飞飞与牧野栖只能侧着身子走。墙内是用砖砌成台阶状,因为没有任何光线,所以前行极为不便!

叶飞飞估计走到屋子的地面以下时,探手叩击了几下,听到一侧有空洞的响声,手上掌力微吐,便听得“哗”地一声,已推出一个三尺见方的大洞!

一股纯醇的酒香扑鼻而至!

因为这儿正是客栈用来藏酒的地窖!

对于地窖中的情形,叶飞飞是颇为熟悉的,她已在客栈中生活了十年,其中的一草一木对她来说都已熟悉而亲切!

她带着牧野栖钻进地窖中,地窖的出口,便是客栈前堂的柜台内,叶飞飞自是不会由这个出口离开的。

她伸出脚向四周探了探,很快便明白自己所在的位置了。

随后,她便胸有成竹地向一个方向走去,她对地窖果然了若指掌,虽然黑洞洞的一片,但她却并不会因此而碰倒地窖中的任何东西!

走出了十几步,叶飞飞停了身来,伸手一探,正好触到了冰凉的窖壁。

内力一吐,窖壁竟又坍下了,一股冷风迎面扑来。

这儿有一条四丈长的地道可以直通笛风客栈的后山。因为只是为了应付意外情况撤退之用,所以地道挖得很简陋,而且与地面亦只有薄薄的一层相隔。

地道是土质的,弯腰行在其中,可以闻到清新的泥土气息。

出口外是一堆枯草,叶飞飞携着牧野栖一跃而出!

洞口四周是一片竹子。奇怪的是竹林很是稀疏,与寻常竹林之密密匝匝全然不同!

借着星光,叶飞飞认准方向,飘身而出,身在空中,右手一抖,“锵铿”一声,她的手中已多了一件兵器!

这正是被江湖中人称为“刀剑别离人离别”的“离别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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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别钩”本为叶飞飞的外祖父秦傲所有,秦傲的“傲剑剑法”绝世不凡,与当年江湖地位尊崇至极的武帝祖诰是莫逆之交,被世人称为“武帅”。

后来秦傲将此“离别钩”传给其女儿——即叶飞飞之母:秦楼。

秦楼嫁与当年武林中最潇洒倜傥的叶小双后,又把此“离别钩”赠与了夫君。

不料叶小双生性风流不羁,婚后竟仍与“万刀堂”堂主的女儿有染,并将“离别钩”送与了她。

秦楼一怒之下,竟将“万刀堂”一举端灭!

也正因为这个原因,秦楼被迫流亡于东海荒岛,后成为东海“素女门”的门主。因为门规所限,秦楼不得不与她的女儿叶飞飞、儿子叶孤星分离,“离别钩”亦交给了叶飞飞。

所以,叶飞飞自幼就在江湖中风雨飘泊。十年前她与牧野静风偶遇之后,渐成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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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别钩”最擅于掠夺他人兵器,不过这一次叶飞飞并不是以它对敌,而是为了——

斩竹!

她的身形掠空而出,闪过一棵竹子附近时,“离别钩”银芒一闪,那棵竹已应声而断,断茬处离地不过三尺!

然后再借力,身形又起!

不过片刻,已共有十三棵竹子轰然倒下!

叶飞飞这才在一棵竹子上轻点,借力倒飞回牧野栖的身边!

她对牧野栖道:“栖儿,这片竹林是你爹精心种下的,其中隐有玄异阵法,不过为了不至于将乡亲们困入其中,你爹有意的栽了几棵毫无用处的竹子,正因为如此,此阵法的玄奥平日便无从发挥。现在姑姑斩断这十三棵竹子后,就再也没有人能够轻易接近我们了!”

原来牧野静风为了万无一失,不仅在客栈中设了夹墙,更在地道出口处栽下隐然有阵法隐于其中的“竹阵!”

当年空灵子六逆徒之一旦乐设计杀了以阵法名扬天下的江南屈不平之后,再以屈不平的面目出现于江湖,并取得了屈不平记载阵法的秘笈。

后来旦乐为了骗取牧野静风的信任,曾将阵法传与牧野静风大半。如今,旦乐已死,牧野静风布下的此竹阵,只怕已无人能破了!

牧野栖却道:“姑姑,阵法是什么?是为将者排兵布阵么?”

叶飞飞一愣,待明白过来时,不由有些惋惜地思忖道:“栖儿绝对是一块习武的好料子,可惜穆大哥一直不愿让他习练武学,更不曾将阵法传给他。栖儿平日所接触的不过是一些圣贤安邦治国之书,自然有此一问。”

当下也不再多作解释,只是道:“总之,我们在这儿等你娘,坏人便无法伤害我们了。”

牧野栖若有所思地沉默了片刻,忽又道:“姑姑,为什么我爹、娘他们一直要骗栖儿呢?”

叶飞飞吃了一惊,失声道:“栖儿为何有此一问?”

牧野栖抿了抿嘴唇,然后道:“我娘分明是先生所说的江湖中人,先生说江湖中人多有仁侠之士,快意恩仇。我娘武功那么高,想必我爹的武功更高,他们为什么不将武功传给我?”

叶飞飞像是不认识牧野栖一般惊愕地道:“栖儿,你要学武有什么用?”

牧野栖不假思索地道:“至少今夜我们便不需这般逃走了!”顿了一顿,声音压低了些:“总之……总之习武总比念那味同嚼蜡的圣贤书要强一些!”

叶飞飞奇声道:“栖儿,老先生不是说你天赋不错,而且也颇为认真么?为何却说念书不好?”

牧野栖迟疑了一会儿,终还是道:“那不过是做给爹娘看的,免得他们不开心。再说既然我已去念了,就不能太差,免得被别人笑话,我要别人知道就算我所做的事不是我所喜欢的,但我也能做得很好!说不定还会是最好!”

虽然是“最好”前面限以“说不定”,但看他的神色,分明是自认为自己一定能做得最好,只不过不想让叶飞飞感到他太自傲了,才如此说的!

叶飞飞着实吃惊不小!

在她眼中,牧野栖一直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毕竟,牧野栖是她看着长大的:咿呀学语,蹒跚学步……在长辈的眼中,很难意识到这些晚辈已在不知不觉中开始有了自己的想法,有了自己的内心世界!

在此之前,叶飞飞从未想到牧野栖已能够独立地考虑一些事情!

而他的看法在叶飞飞看来,显然是有些偏激的。

于是,叶飞飞有些担心地道:“你爹娘的确曾是江湖中人,你爹的武功也的确很高。但为人处世,并非最强的便是最幸福,不知你先生说到江湖时,有没有说过‘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这样的话?”

牧野栖点了点头,又补充道:“但栖儿不甚明白。”

叶飞飞道:“‘文无第一’我们姑且不说,所谓‘武无第二’,便指出了武林中纷争不息之根源,习武之人争强好斗,人人皆想成为天下第一高手,即使一个人的武功已高至登峰造极之境,他仍是不会满足的。同时,他还必须时刻准备应付其他人的威胁。所以,成为江湖中人,可以说是一种无奈……”

说到后来,她已分不清是说给牧野栖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牧野栖沉默不语了,但从他的神色中可以看出,他对叶飞飞的话似乎并未完全接受!

叶飞飞不由暗暗叹了一口气,心想:“对于一个从未明白‘江湖’二字的人来说,大概总是觉得江湖绮丽多姿的吧?栖儿还是个孩子,长大后自然能够明白这个道理的,他本就是一个聪明的孩子。”

这一片竹林地势比笛风客栈略高一些,从这儿可以看见客栈中的大致情景——当然,客栈里面的人所说的话自是无法听到的。

叶飞飞很是为蒙敏的安危担忧,她很想折回去助蒙敏一臂之力,但将牧野栖一人留在这儿,她又如何放心得下?虽说四周有阵法保护,但因为从未真正地用此对敌,所以谁也不知道它会不会有纰漏!

正自焦虑间,叶飞飞忽然感觉到有一种不安的情绪自心底升起!

叶飞飞神色一变,双目迅速向四周扫视!

她赫然发现此时竹林四周已出现了十数盏昏黄的灯笼!灯光下,有影影绰绰的人影在闪动!

自己已被人包围了!

叶飞飞心中很是愕然!因为由夹墙通向后山的退路颇为隐秘,而这些人为什么能如此迅速地找到自己与牧野栖?

她强自定神,心中默默地道:“不知穆大哥布下的阵势能否抵挡得住他们?”

忽听得牧野栖轻轻地道:“姑姑,退避果然不是最好的办法!”

叶飞飞心中一动,她沉默了片刻,终于还是忍不住道:“那么栖儿觉得应该如何才好呢?”

牧野栖道:“退避不行,自然只有针锋相对!”顿了一顿,他又道:“可惜我不会武功!”

他的眼中有一种愤怒仇恨的光芒,嘴唇抿得紧紧的!

说话间,四周的灯火已向他们这边围拢,开始渗入竹林之中!

叶飞飞紧张地望着四周向中间逼近的灯笼。倏地,响起一人的惊呼:“不好,中计了!”声音显得颇为惊惶!

叶飞飞长舒了一口气,她知道牧野静风精心布下的阵法终于开始发挥作用了!

一声惊呼之后,立即引来一连串的惊呼声,四周不时有大呼小叫的声音,显然向这边围上来的人都已意识到自己被困于阵中了!

叶飞飞大致扫了一遍竹林,发现被困于阵中的约有二十多人,人人执刃披甲,果然是来者不善!

此时,他们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团团乱转,但一时又怎能找到出路?

牧野栖惊讶地看着这些在竹林中如没头苍蝇般横冲直撞的人,他们分明是冲着他与姑姑来的,离这边最近的亦不过只有三四丈,自己能如此清楚地看清他们的身形,为什么他们竟无法冲到自己的面前来?

这是不是便是叶姑姑所说的爹爹布下的“阵法”之威力?

如果是,那的确是神奇而不凡!牧野栖第一次见识到仅凭一些竹子,便可将二十多个凶神恶煞的人拒之于外的阵法,不由又是好奇又是惊讶,一时反倒忘了自身的危险!

这时,忽闻竹林之外有一个声音响起:“仇术,这是怎么回事?”

是一个苍老的声音,声音中透着一种无形的威严!

又有一个声音响起,显得很是惶急不安:“属下早已探过这片竹林,并无蹊跷之处……”

“住口!人家只略施小计,便骗过你这蠢猪!”

“是,是……”

想必这惟惟喏喏的声音,便是被苍老声音称为“仇术”的人所发。

而叶飞飞听到这个声音时,心中之吃惊无与伦比!

因为,她已听清这名为“仇术”之人所发出的声音,赫然便是笛风客栈名叫“小杜”的伙计的声音!

叶飞飞久历江湖,此时如何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小杜分明是一个卧底之人!他所谓的回老家探望其母,不过是一个幌子!

无怪乎自己刚由暗道来到这片竹林中,行踪立即被发现!原来对手早已知道自己有此退路,预先便在这儿设防了。

想到自己与伙计小杜日日相见,却始终没有看出他是卧底之人,不由又是愤怒又是自责!

但小杜早在八九年前便已是笛风客栈的伙计,对方究竟有什么目的,要让自己的属下在笛风客栈卧薪尝胆这么多年?

包括牧野静风在内,谁也没有看出小杜是身怀武学的人,这要么是自己与牧野静风、蒙敏三人太过大意,要么便是“小杜”的修为已极为不俗,连牧野静风这种绝世高手的眼睛也能瞒过!

这时,又听小杜——也就是仇术的声音响起:“依属下之见,牧野静风布下的阵势倚仗的不过是一些竹子而已,只要让众人将它一一伐倒,这竹阵岂能不破?”

叶飞飞心中冷笑道:“此时被困于阵中的人早已幻象丛生,自觉面对的根本已不是竹林,而是绝崖险谷,穷山恶水,狰狞怪兽……他们又如何知道砍去竹子?真是愚人之见!”

果然不出她所料,此时被困于阵中的人已开始疯狂地嘶叫,甚至有人已开始与自己的同伴厮杀!

天下诸种阵法,多以五行相生相克之原理排布而成,或隐有生门、死门,或以阴阳五行之变幻生异象,以达到克敌致胜的目的!

此时被困于阵中的人已神智大乱,幻象齐生,虽是小小的一片竹林,在他们的感觉中已无异于天堑,无论如何也无法向叶飞飞这边靠拢!

叶飞飞以为仇术的方法毫无用处,没想到对方留在阵外尚有人手,被困阵中的人虽是方寸大乱,但阵外的人却是清醒得很!

当下立即又有人影自黑暗中闪出,向竹林外侧扑去!

叶飞飞心中大吃一惊,暗叫一声:“不好!阵法一旦被他们以这种手段破去,岂非大为不妙?想必穆大哥当初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会有如此多的人围攻吧?”

但,牧野静风精心布下的阵势又岂会如此便被轻易破去?

当四周的人向竹阵外缘的竹子砍去之时,倏闻有利刃破空之声响起!

阵中地面上突然有无数暗器如飞蝗般劲弹而出!

当叶飞飞伐倒竹林中的十三棵竹子时,整个竹阵便已被启动。竹阵环环相扣,牵一发而动全身!对方的人妄自以兵刃砍伐外围竹子,其结果只能是为困于阵中的二十几人带来灭顶之灾!

本已心烦意乱,神智尽失的二十几人此时突然遭受来自地面的暗器之袭击,猝不及防之下,惨叫声顿时四起,转眼间已有十几个人倒下了!

而倒下的躯体又引来更多的暗器!

平时看似毫不起眼,平淡无奇的竹林,一旦变为竹阵后,顿时杀机四伏,步步惊心!

牧野栖呆呆地望着竹林中飞射穿掠的银色光芒,看着一个又一个人惨叫着倒下,看着本是静谧的竹林转瞬间成了屠场,小小心灵之震愕无与伦比!

而看似杂乱无章、变幻莫测的飞掣暗器,却都有一个共同的特性,那便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向叶飞飞、牧野栖这边射来!

好神奇的阵法!

本是清新的山野之气息中顿时有血腥之气弥漫开来!

牧野栖的眉头慢慢地皱起,脸上并无多少骇怕,眼中却有一种奇异的光芒!

他竟将林中每一个人倒下的过程看得清清楚楚!

当林中最后一个人轰然倒下之时,牧野栖终于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仿佛击杀这二十多人的人不是阵中之暗器,而是他一般!

竹林顿时又恢复了安静!

安静,但已不再是宁静!虽然已没有了嘶叫声,但仍有一种不安宁的气氛笼罩于四周!

危险绝对没有因为二十多人的死亡而消失!无声,不过是在酝酿着一次更残酷的进攻而已!

此刻,叶飞飞再也不心生折回客栈助蒙敏一臂之力的想法了,因为她明白此时最关键的是凭借这一片竹子,亦即竹阵,保护好牧野栖!

牧野栖的安危无疑是蒙敏最为关心的!何况对方的来意似乎真的是冲着牧野栖!

尽管这看似有些不可思议,但却的确是事实!

叶飞飞不可能将牧野栖留在这儿,而自己独自一人回客栈,也不可能带着牧野栖一同回到笛风客栈,否则非但不能为蒙敏帮上什么忙,反而会让她分心!

叶飞飞自然知道此时蒙敏形势一定已是岌岌可危,但她已别无选择!

甚至于她不敢冲出这片竹林!生死对她来说当然并不十分重要,但她必须顾及牧野栖的安危!

心中牵挂客栈那边的情形,不由自主地回头看了一眼!

这时,她恰好看见一直立于前堂屋顶上的白色人影已出现在蒙敏所在的屋子上方!

这时候,正是幽求开始攻击“大惊小怪”之时!

叶飞飞对此自是一无所知,她甚至于无从分辨这白色人影是友是敌,但见白色人影一闪而没,心知他已进入蒙敏的屋中,本就不安的心此时更是焦虑忐忑!

可是,除了以静制动之外,她又能再做什么呢?

这十年平静安宁的生活,已使叶飞飞身上那种江湖人的特征消失大半,而此时,那种面临生死的感觉又再一次降临于她的身上!

人总是试图改变周身的环境,而事实却常常是周边的环境改变了人。人不得不随着外界的变化而改变自身——这是否便是为人的悲哀?

这时,忽又听得那苍老的声音响起:“仇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说该如何发落你?”

声冷如冰!显然此人对仇术办事不力已恼怒不已!

叶飞飞恼恨这化名为小杜的仇术骗了牧野静风一家及自己近十年,心道:“但愿这老者一怒之下把仇术小子给杀了,亦可略解我心头之恨!”

叶飞飞颇有侠义之心,她觉得牧野静风夫妇待“小杜”不薄,却遭“小杜”如此回报,自是对其恨之入骨!

只听得“小杜”的声音颤道:“属下无……无能,罪……罪该万死!不过属下尚……尚有一计……定可破去此竹阵!”

静了半晌,方听得一个字:“说!”

“小杜”的声音道:“只需用火将这片竹林烧尽,竹子自然便不复存在……”却听得“啪”的一声脆响,随后便是“小杜”的一声痛叫!

那苍老的声音一字一字地道:“混帐,我们的目的不是杀人!若是竹阵毁去的同时又伤了人,连我也担当不起!”

那“啪”的一声脆响,想必是“小杜”被狠狠地掴了一个耳光!

此后再也听不到“小杜”的声音了,也不知有没有被他人一怒之下取了性命!

叶飞飞心中一动,暗忖道:“此人不用火攻,担心怕伤着我们,这倒奇了!那猴主的目的是为了取栖儿的性命,这些人却连伤都不愿伤了我们……”

一时百思不得其解!

四周复归沉寂,沉寂得有些诡秘,向四周望去,已见不到任何人影!

叶飞飞牵着牧野栖的手,静静地站在竹林中——只要能坚持到天亮,等牧野静风回来时,便无甚大碍。叶飞飞相信以牧野静风的武功,普天之下,已无多少人可与之匹敌!

就在这时,忽听得牧野栖道:“姑姑,快看!”

叶飞飞见牧野栖指着的方向是笛风客栈那边,定神一看,只见几个人影先后由笛风客栈的院墙中掠出,向东南方向疾驰而去!

叶飞飞能认出跑最前面的那人是绝色女子,其后便是白衣人,但白衣人的身形似乎有些奇怪,显得格外地庞大些——她却不知这是因为幽求还带着小木!

紧随其后的三个人当中有一个是她再也熟悉不过的蒙敏,而另一个则让她大吃一惊!

因为那人竟是她一直不甚喜欢的麻嫂!还有一红色的身影,大概是血火老怪!

先前一直觉得麻嫂这奇丑无比的女人古古怪怪,却没有想到她竟然也身怀武功!

见蒙敏尚安然无恙,叶飞飞心中暗自舒了一口气,眼见远处四个人疾掠如飞,转眼间已消失于茫茫的夜色中!

叶飞飞心中暗忖道:“敏姐为什么反倒要追赶那美艳女子?如此看来,似乎情景并不像我所想象的那样不妙。说不定武功高深莫测的白衣人是友非敌……”

一时思绪翩翩,又想不知蒙敏有没有知道自己与栖儿此时已被围困住了……

倏地,叶飞飞忽觉地面一颤,没等她反应过来,便听得“哗”地一声,赫然有四个人影由地面之下暴然破土冲天而起!

如此突如其来的诡变,饶是牧野栖颇为镇定,此时也被大大地骇了一跳!

破空之声响起!

却不是兵刃,而是四根绳索同时由四个不同的方位向牧野栖射去!

叶飞飞一惊,身形飘闪之下,“离别钩”已疾迎而上!

但对方根本不愿与叶飞飞的兵器接实,手腕挥抡之下,已避过叶飞飞的“离别钩”,直取牧野栖!

这四个破土而出之人的武功修为竟都不在叶飞飞之下!他们的身形似乎比寻常人要矮小不少,但却并不会让人感觉到瘦弱,反倒颇为精悍!

他们出现的方式的确独特,这便是传说中的遁土奇术?而他们身材的矮小可在无形中为他们减去阻力?

牧野栖不谙武学,如何能避过四根神出鬼没的绳索?虽有叶飞飞奋力抢救,却终是迟了一步。当叶飞飞的“离别钩”削断其中一根绳索时,有一根绳索已奇快无比地缠在牧野栖的身上!

而另外两根绳索则已直接卷扫叶飞飞的下盘!

他们的目的显然不是要击杀叶飞飞,而是为了阻止叶飞飞营救牧野栖!

叶飞飞见牧野栖被捆,心中大急!但见那根绳子如同富有灵性一般,闪掣之下,已把牧野栖捆成一只“粽子”,再一抖,牧野栖便向其中一人飞去!

叶飞飞奋不顾身地疾扑而上!

但终还是迟了一步,但觉脚下一紧,叶飞飞重心一偏,急忙将“离别钩”下扫,堪堪划断一棵绳索之际,牧野栖已落入对方手中!

耳中听得牧野栖的呼救声,叶飞飞脸色顿时煞白如纸!

她与牧野静风一家人共处十年,不知不觉中已浑如亲人,而牧野栖更是她看着长大的,平时她对牧野栖极为疼爱,甚至于有时候蒙敏会开玩笑说牧野栖对她比对他亲娘还亲!

此时乍见牧野栖落入他人之手,叶飞飞岂不心急如焚?

她奋力向牧野栖那边冲去!

但与此同时,对方其中三人已齐齐挡在她的身前,每个人手中都是一把极为小巧的泛着寒光的铲子!

这铲子显然既是他们的工具,又是他们的兵器!

三把铲子直取叶飞飞,声势着实骇人!

而另外那人竟纵身一跃,跃入方才他们四人破土而出的地方!

转眼间,他与其手中所抱的牧野栖已齐齐消失得无影无踪!

仿佛那人与牧野栖方才不是纵身跃入浮土中,而是跌入了水中!

叶飞飞惊怒至极!她没有料到对手会如此轻易地便从自己手中夺走牧野栖!

如此恨意大炽,手中“离别钩”出手更见狠辣!

“离别钩”不愧是绝世不凡的兵器,其结构古怪诡异,出击的线路方位也与寻常兵器截然不同,猝不及防之下,对方三人的三把铲状兵器已有一把脱手而飞!

反手一带,那人的肋部已添了一道伤口!

可惜他的同伴接应得颇快,立即由两侧夹攻而上!叶飞飞自是无法扩大战果!

三个身材矮小精悍的人一番抢攻,顿时把叶飞飞击得连连后退!

叶飞飞边退边心中思忖:“他们若是逼得紧些反而更好,只要他们一入竹阵深处,就休想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