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轴

秦爽比较忙

秦爽比较忙

前段时间为了自己拐不过来弯儿浪费了太多时间,为着以后他又必须有些长久的打算,毕竟是男人,郁闷归郁闷,也不能成天就绕在这些事儿上打转。这一天,秦爽比较忙。

第一件事,孟洁那边的离职手续办好了,得去收拾东西。

孟洁动不了,当然是他去。想起要去那地方他就直犯恶心,但没办法。进了她的办公室,他对那些探头探脑的目光懒得理,让吉吉直接把他领到孟洁的座位上,还没开始收拾呢,一抬头看见座位对着的经理室里,那个猥琐男人正往这儿看,被他冷眼一瞪,忙不迭把贼眼收回去了。不知道孟洁被这样的人喜欢是什么感觉,他只觉得自己脸上无光,这样的男人眼光居然和他一样好,简直是对他的侮辱。

心里憋着股邪火,秦爽手上动作没停,桌上倒没什么特别的,几个不同规格的记事本、平时喝水的杯子、剩的速溶咖啡奶茶什么的,随手收进吉吉送过来的纸盒里。再打开下面的抽屉,看了第一层里面的东西忍不住乐了,印象中孟洁并不怎么喜欢吃零食,怎么这儿堆了这么些?还有必要拿回去么?正想着,感觉倒旁边有人影探过来:

“呵呵,这些是我的,我那边堆不下了才放到孟洁这边,你要拿回去么?”是嬉皮笑脸的吉吉,语气里是明明白白的不情愿。

秦爽巴不得把她打发走,挥挥手:“你收走。”

吉吉扫两眼经理室,发现经理压根儿不敢再留意这边儿,兴高采烈地把东西捧回自己的座位。

秦爽接着拉下一层的抽屉,拉不动,这才想起临出门孟洁交给他的钥匙,掏出来打开,发现抽屉里空空荡荡的,只有一个物件,一个背面儿冲上放着的铁艺相框。伸手就要拿,到跟前儿了却顿住,心脏突然纠结起来:里面会放着谁的相片儿?如果是他,那当然好;是孟洁的家人?倒也无所谓;可万一要是别的男人……深吸一口气,“啪”地还是把相框抽出来翻到正面儿。

这这这!几年没见,没想到孟洁变得更古怪了。

东西都收拾好了,秦爽也不跟其他人多说,向正在啃薯片儿的吉吉简单打了个招呼,直接走人。

接下来的第二件事也透着股不正常。

志国又过来了,而且据说已经到了几天了,之前居然一点儿风声没露,以他那种咋呼的个性,不寻常。

昨天才接到志国的电话,听起来兴致不高,没说两句,只告诉他自己现在人在酒店,让他今天过来。

车开到饭店,秦爽在门口没见着人,走进大厅,正碰上一手拎着行李包一手揉胳膊的志国从电梯上下来,一脸郁闷。

“怎么了?”秦爽问。

段志国只皱着眉抬头瞅了他一眼,没做声,径自往柜台那边走。秦爽跟过去,惊讶地发现前台的服务员正对着脸色不善的志国努力憋笑。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儿啊?

“您好,一共是两万六千四百块。”

听到服务员报出来的房价,秦爽更吃惊:这家撑死了也就是个准五星的标准,志国来了不过三两天,哪会有这么些开销?

段志国却没质疑,只掏出信用卡递过去,黑着脸签字结账,完了也不理秦爽,火车头一样冲出酒店。

上了他的车,段志国一眼注意到后座上的纸盒,鲜黄色的马克杯格外引人注意,绝不是男人惯用的东西,“啥呀?”

“帮朋友拿的一点儿东西。”

“朋友?哼。”

“哼啥,说说,你那到底怎么回事?”

“你那儿让我住两天。”段志国还是脸色不好。

“不行。”孟洁在那儿,秦爽只能拒绝兄弟,等着志国发火。

“……也好,送我去机场。”

没想到这次志国异常地好说话,倒把秦爽弄得不好意思了:“那两万多是怎么回事?”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段志国立马崩溃,两只鼻孔翕张得厉害,看秦爽一副不打算放过他的样子,老半天才回答:“我把人东西砸了。”

“啊?”

“啊啥!”被秦爽脸上夸张的表情闹了个大红脸,段志国恼羞成怒,干脆和盘托出:“我在房间里玩wii,把人电视给砸了。”

“什么?!”秦爽是越听越糊涂。

“手柄!手柄扔出去把人电视砸了。”

这叫什么事儿?!秦爽觉得哭笑不得:“那机器呢?”志国的包里可不像装着台游戏机的样子。

“也让我砸了。”段志国咕哝。

“你手柄到底是往哪个方向扔啊?”

“不小心脱手甩上电视那儿了。机器……机器是我自己砸的。”

“……你怎么想起玩儿这个来了?”也不看看自己几岁了,去赶那个时髦。

“你以为我愿意?!还记得上次我跟你提的那个做皮卡生意的人不?”

“嗯。怎么了?”

“你说怎么会有人这么变态?做生意就做生意,拖家带口的算怎么回事儿!他有一女儿,宝贝疙瘩一样。也是我倒霉,为了生意去讨那小屁丫头的欢心,赶上她喜欢玩wii,我好心陪她玩玩吧,嘿,她还来劲了,嚷嚷着非把她赢了才让她爸跟我谈生意;她爸那脑子也是让驴踢了,还真答应了她。”

“你败了?”

“咱们小时候玩的游戏机跟这个一样儿么?我哪会那个!那丫头挑衅我!你也知道我最受不得激,行啊,老子练还不行么?结果——”

结果就把自己胳膊废了,还跑人饭店里丢人。他怎么会有这么个糊涂兄弟?秦爽好笑:“你小子对人女孩儿没安好心吧?”说是生意,哼,这小子做生意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什么时候这么为生意牺牲过,这里面儿肯定有猫腻。

“你好意思笑我?没安好心也比你吃回头草强!不让我上你那儿,金屋藏娇呢吧,孟洁?”

“说话别那么难听行不行?”男未婚女未嫁的,什么金屋藏娇。

“我是没你有本事,你老娘都杀过来了还愣是能让你哄回去。跟哥哥说说,你使的啥招,没准以后我也能借鉴借鉴。”

“你?你还是别碰上这事儿的好。”

“那你说说,你怎么哄孟洁回头的?她那人我知道,也是头犟驴,你没少下功夫吧?”

“你不是说了,我就靠这张厚脸皮。”

“倒也是。什么时候吃你们的喜酒?”

“扯!”志国什么时候变得跟娘们儿似的,他这儿情况刚改善一点儿,至于这么急着直奔主题么。

“你们磨得还不够?我这是好心提醒你,免得夜长梦多。”

他以为他不想?那也得人家成全啊。

孟洁这几天跟他说的话少了,他一开始还有点摸不着头脑,后来才慢慢回过味儿来,应该是他把她那天说要住回去的话当了耳边风她不乐意。

不管,这事关她的身体——之前公司里一小姑娘,年纪还没孟洁大呢,走路不长眼摔了腰,就是因为仗着自己年轻没有休养好,现在还不能久坐,碰上变天,疼得在办公室直咧咧嘴——他可不想孟洁以后也那样儿。

所以这次他没上赶着哄孟洁,两个人就这么别扭着,几天下来,连初来乍到的陈婶都看出不对劲来了,不止一次嘱咐他,孟洁白天在家总闷着不说话,身子又弱,他一个大男人就应该多疼着点儿。

他也想,可做不到,原因?原因有些复杂。

一方面,他觉着自己占着理儿,为了她好,该坚持的就得坚持。

另一方面,尽管不想承认,但最近他总有种特无力的感觉:就像一只事先用针戳了小眼儿的气球,拼命往里充气,却无论如何充不满,每次好不容易鼓起来,想着捏紧收口能保持一阵儿,可最后还是只能一点一点瘪掉而无能为力。他觉得自己就是这只倒霉的气球,孟洁就是那根狠心的针。对她,他是没办法要求的;他只担心自己最终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孟洁腰伤之前,他还对自己信誓旦旦绝对有信心重建两人的关系,现在真在一处了,他却隐约发现自己正在失去弹性:可能是年纪到了,神经没年轻的时候那么粗大,越来越容易受刺激,总之,他开始想对孟洁发火,容忍度正在下降,以可怕的速度。

理智上他知道卧病在床的人情绪格外容易低落,需要人开导,但那天的那通电话……他真的提不起劲儿来再像之前那么没皮没脸地插科打诨。

“你还有心思管我呢?赶紧把你的wii玩明白了是正经,生意还指着它呢。”跟治国一样,谈到自己的问题就一团乱,秦爽索性也转移话题。

“滚,了不起老子生意不做了!”

段志国发狠,秦爽看他脸上的表情可不是那么回事儿:看样子志国这次是碰上硬茬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