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 人影散琼楼
第319章 人影散琼楼
小德子亦是也在那后面的人群之中看到了那正在拿着帕子为佟夫人擦拭额头汗水的女子，讶异之余，却又是不敢再说出来，这个世界上长的相似的人他见到的也有太多太多，当着皇后娘娘的灵柩，这样的想法是对先皇后的不敬。
队伍浩浩荡荡的向前走，那个身影在玄烨眼前也越来越模糊，玄烨身子向后面一靠，这么多天来的疑惑，全部都理清了。
他不记得那些天他是怎么熬过来的，魏珠满面悲伤的找到他，说道，“姐姐终于找到了，在纳兰的墓前，七孔流血，找到的时候，整个人早已经死了多时，长长的血迹，足足爬了有十几米。”
玄烨还是不敢相信，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阿珏会对自觉这么绝情，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想到的是纳兰，想同纳兰合葬，我偏偏不随你的意。
颤抖的手打开覆盖着的白布，虽然脸上的血迹已经处理干净，但是黑色的嘴唇和眼眶乌青，已经说明了她是中毒而亡。阿珏识得医术，若不是她自己服毒，又有什么人能够害的了她。
魏珠说道，“皇上，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若是皇上不想姐姐同纳兰公子合葬，请皇上准许老奴送姐姐回家吧！”
玄烨沉思了一会儿，缓缓的说道，“东亭明日便会去赴任，到时候，你随东亭一起回去探探亲吧，朕希望以后还能够再见到你。”
玄烨自己都无法说服自己让魏珠这样的离去，但是见魏珠也是这般的颓废，想必是去意已决，便说，“算了，朕允了。”
魏珠跪地，重重的给玄烨叩首，亦是当做此生最后的离别。
魏珠走了，没有留下任何一句话，他终于成了一个真正的孤家寡人，人生亦是这样，该留的留不住，不想拥有的，还是要继续面对，他终究是背着身子，知道魏珠的脚步声越来越远，他方才回过头，有气无力的瘫坐在了椅子之上。
小德子上前，端上了一杯参汤送到玄烨跟前，说道，“万岁爷，身子要紧，万岁爷请节哀。”
玄烨看着那一碗参汤，心中一点儿胃口都没有，便说道，“拿下去吧，朕不饿。”
小德子说道，“万岁爷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了，再这样下去，就算是铁打的身子都会熬不住的，这些年这么多的大风大浪都挺过来了，请万岁爷就算是为了那些个已经不在的人，保重自己的身子吧！”
玄烨拿起汤匙，草草的喝了几口，说道，“魏珠走了，后宫里的各种事情现在由你代管，皇后的灵柩，也准备迁往景陵吧！”
小德子接旨，按照玄烨的准备去安排。
小德子走出养心殿，见魏珠已经收拾好准备出宫，小德子眼圈儿发红，上前问道，“师傅，您这次真的打算不再回来了么？”
魏珠拍了拍小德子的肩头，“师傅走后，皇上便全交给你了，你平时也跟着我在皇上面前侍奉，皇上的习性你都知晓，所以这些为师并不担心，但是有一条最重要的你便记住，永远不要参与后宫和皇子之间的争斗，无论什么时候，皇上才是你最重要的依靠。”
小德子鼻子一酸，眼泪流了出来，“师傅的教诲，小德子一定会牢记，并按照师傅说的做，师傅，小德子舍不得你。”
魏珠拍了拍小德子的肩头，拿出一只锦盒，说道，“养心殿书桌里的药丸，再也不要给皇上吃了，若是皇上下次再次昏迷，便给皇上吃这个，虽然效果不会来得比那红色药丸快，但是却是不伤身子的。”
小德子收好药丸，用袖子擦了一把眼泪，说道，“师傅放心，小德子记下了。”
魏珠终是拍了拍小德子的肩头，转身而去。
小德子看着师傅离去的背影，心中凄凉，师傅自幼入宫，在万岁爷身前大红大紫，是万岁爷最信任的人，人都以为，他一定是飞黄腾达，但是谁也没有想到，他最后离开皇宫的时候，一个简简单单的包裹，几件替换的衣服，除此以外，别无其他。
眼见大队人马都已经前去，悫宁方才搀扶佟夫人上了马车。
佟夫人坐下，悫宁从口袋里拿出点心，说道，“额娘一大早便出来，想必都没有吃上一口，来，点心先吃一点儿。”
佟夫人双眼含泪，说道，“谢谢，谢谢。”
悫宁见佟夫人这般情景，也不由的心酸，安慰道，“若是姐姐还在世，定也不想看到额娘遭受这般的辛苦，额娘，我是您的亲女儿，何须对我说言谢。”
悫宁说完这番话，佟夫人便是更加的老泪纵横，说不出话来。
悫宁想着，佟家看似表面风光，内里却也是有他自己说不出的烦恼，方才看李氏那么大摇大摆的抛头露面，想必额娘在背地里也是没少受到李氏的气。送自己去清水庵，想必也不是出去额娘的本意吧，有那个母亲喜欢一生下来便同孩子分离的呢。
“额娘，别伤心，我回来了，一切都会变好的，额娘别哭。”悫宁安慰着这位受伤的母亲，心中在想着自己以后又该如何的打算。
马车停下，悫宁搀扶佟夫人下了车，仪式还未曾开始，她们快速的向前走着，却见对面小德子过来拦下了去路。
佟夫人小德子认识，上前拱手说道，“咱家见过佟夫人。”
佟夫人亦是微微颔首，“李总管找老身可是有什么事情。”、
小德子说道，“万岁爷方才听说佟夫人身子不适晕倒，所以特地派奴才过来看一看，另外说外面湿气重，夫人身为皇后娘娘的母亲，请入内参拜。”
佟夫人说道，“老身遵旨。”
悫宁站定，小德子说道，“皇上说了，二小姐也可以进去。”
悫宁见佟夫人点了点头，便跟上前去。景陵内殿里，玄烨端坐在正中，旁边还有那天悫宁见到的四阿哥胤禛，另外一个衣着穿着素袍，头上攒着一朵白花的年长一些的女子她不认识，但见她坐在玄烨身侧，想着她一定是哪个宫里的妃子吧。
佟氏上前行礼，“老身参见皇上，德妃娘娘。”
悫宁也跟在佟氏身后叩首行礼。
玄烨说道，“舅母不必多礼，小德子，赐座。”
悫宁始终低着头，佟氏坐下，她亦是跟在身边坐下。
玄烨目光落在悫宁身上，问道，“一晃二十年过去了，不知道悫宁表妹都长这么大了。”
佟氏双手一紧，回答道，“小时候算命的神尼说过的话，如今都应验了，现在老身想想，都觉得对不起那孩子。”
悫宁摆手说道，“没事，没事，寺里的生活虽然苦了点儿，但是为了保命，我也觉得没什么，现在好好的活着，便已经很知足了。”
悫宁说完，发现在场的人都在看着她，后知后觉的感觉佟氏说的可能是自己的皇后姐姐，便尴尬的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的确也是未曾介意过的。”
德妃的目光如同一把温柔的刀子，扫过悫宁的脸上，整个后宫里的人都知道皇后非是佟家亲生，而是皇上的恩典抬旗到了佟家，这位佟家的二小姐却因何不知？
悫宁感觉到德妃那张带笑的脸带得并非善意，想着宫里的女人都抢一个男人，这娘娘得宠，那失宠的肯定是自己的皇后姐姐，所以便没什么可怕，也目不转睛的回看着眼前的德妃。
德妃被悫宁看的倒是有一些心虚，慌忙转移话题，“皇上，臣妾入宫多年，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佟家还有一个妹妹生落的如此年华啊？”
玄烨说道，“这倒不愿你，这件事情外人鲜有得知，悫宁表妹自幼便送去了清水庵，连朕也是只有三岁的时候见过一面而已。”
悫宁心中方才了然，原来那天贞儿的确没有骗她，想着之前那个过不过二十岁的预言，不由得自己心中也发毛。
胤禛上前敬上茶水，说道，“外面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请皇阿玛喝了这杯茶之后便起身吧！”
玄烨点头，起身前走，德妃和胤禛跟在后面，悫宁也搀扶起佟夫人起身出去，一切都这么有条不紊。
鼓乐声再次想起，有殡仪太监把金册一一摆放好。
悫宁伸头看了一眼，上面密密麻麻写的字她看不清楚，这个时候有殡仪司朗声高诵。
大行皇后秀钟华阀，德备壶信，克孝克慈。顷者正位翟愉，甫承册命，遂婴笃疾，莫挽徽音。时属新秋，候当阑暑，惊璇霄之月坠，伤碧落之星沈。物在人亡，睹遗褂而雪涕；庭虚昼永，经垂幕以怆怀。悲从中来，不能自已，握管言情，聊抒痛悼。
月掩椒宫叹别离，伤怀始觉夜虫悲。泪添雨点千行下，情割秋光百虑随。
雁断衡阳声已绝，鱼沉沧海信难期。繁忧莫解衷肠梦，惆怅销魂忆昔时。
交颐泪洒夕阳红，徒把愁眉向镜中。露冷瑶阶曾寂寞，烟塞碧树恨西东。
旧诗咏尽难回首，新月生来枉照空。弯影天涯无信息，断弦声在未央宫。
淅沥动秋声，中心郁不平。离愁逢叶落，别恨怨蛩鸣。
寂寂瑶斋隔，沉沉碧海横。玉琴哀响辍，宵殿痛惨更。
音容悲渐远，涕泪为谁流。女德光千禩，坤贞应九州。
凉风销夜烛，人影散琼楼。叹此平生苦，频经无限愁。
纵是连没有经历过的悫宁，也听得心中不禁悲凉，只是感叹若帝后真是如此恩爱，皇后姐姐为何入宫多年却无所出，仅仅只有一个养子，若是早知道失去会这般的痛楚，为何拥有的时候不好好的珍惜。
诗文朗诵完毕，悫宁随着后妃命妇一并行礼参拜之后，地宫落棺，那沉重的一声，仿佛将一个人的一生全部锁在了其中。
魏东亭站在不远的山坡处，看着魏珠暗自垂泪，说道，“小妹一生所系都是皇上，她走的路都是她自己选的，如今皇上这般待她，也算是随了她自己的心愿。”
魏珠擦干眼泪，说道，“大哥说的我都懂，咱们是时候该离开了，只是不知道皇后娘娘以后的路是吉是凶，她同皇上之间是缘是孽。”
魏东亭冷漠的说道，“不管是缘还是孽，咱们既然已经决心离开，便与咱们无关了，该赶路了。”
魏珠同鸣翠相互搀扶，上了马车，马车飞快而驰，并未南下，而是一路北上，向着草原而去，魏东亭整理好自己的朝服，双手把官帽戴在头上，这顶帽子他顶了几十年，他深知其中的沉重，恐怕直到他死的那一刻，方能卸下。
仪式完毕，所有人叩首之后纷纷散去，悫宁也和佟夫人又上了马车，见李氏不一早便钻进了隆科多的马车，悫宁撇了撇嘴，对佟夫人说道，“额娘，一个妾室，有什么可以在意的，再怎么得宠，也终究宠不上天去，额娘大人有大量，不同她一般见识才是。”
佟夫人看着悫宁的脸，伸手拂过她的脸庞，说道，“我的宁儿若是还在，那该多好，多好。”
悫宁拿起帕子魏佟夫人擦泪，“额娘定是又在想念姐姐了，宁儿在，宁儿一直在额娘身边守护着额娘，额娘放心，这次宁儿回来，便会想法子留下，以后，宁儿就是额娘的依靠。”
悫宁这番话说的倒是情真意切，回府这么久，她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是佟夫人的女儿。
李氏一上车，便狠力的把身上的丧服一扯，头上的那朵白花也摘下来丢到一边。
隆科多上前问道，“四儿这是怎么了？跟谁过不去！”
李氏别过脸去，说道，“还能有谁，不就是你从尼姑庵里弄回来那个野丫头么，处处同我作对！”
隆科多紧忙说道，“这小姑奶奶咱们家都惹不起，反正她也不会在咱家久留，你便忍一忍吧，我想着，皇上很快便会下旨召她入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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