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5章 关中平原
这几日,大汉辖域内的各郡各县,不论是治所还是城中各处,陆续贴出大量的榜文。
其中的一张榜文,其言辞以太学生的口吻书写,内容极具挑衅性,首先将那些士族子弟贬得一无是处,然后向士族子弟发出挑战,希望他们到成都公开论政。
另外的两篇榜文是朝廷的公文,其中一张公文澄清了冬末春秋时,太学生选拔考卷的泄密事件,这篇公文并未受到过多的关注。
另一篇公文却像炸弹一般,引起所有人的关注。这篇公文确认在一个月以后,大司徒蒋琬、大司马费祎、大司空向朗,以及朝中九卿,皆会以裁判的身份出席政务辩论。
届时,大汉皇帝将会亲自主持,也会在辩论中选拔优秀人才为官,不论出身。
几年前,汉军攻取荆州之时,急需数百名郡、县级的地方官员,奈何当时没得到江东士族和庶族精英的支持,刘闪只得启用一批庶民出生的大学生;
此时的大汉,已经与魏国二分天下,其国力和影响力空前提高。
至少在明面上,原有的江东士族以及门阀世家,除了朱家和吕家之外,其余的都已归顺。
这些榜文一出,江东的士族集团,以及得到消息的部分魏国士族势力,他们在愤怒之余也跃跃欲试。
毕竟,这是大汉皇帝亲自主持,由朝中三公九卿担任裁判的政务辩论。
在他们看来,这根本就不是一场辩论,或是胜负没有悬念的辩论,更像是士族势力进入大汉朝堂为官的盛会。
此时,各地的士族子弟和庶族精英全都磨拳擦掌,纷纷计算着到达成都的时间,希望自己能在公开的论政中展露头脚,顺利跻身于大汉的朝堂。
关中,长安。
西路大军来到关中之后,诸葛瑾令黄崇、张梁、张畯三将驻守长安,再令赵统引一万骑兵协防,其余兵马皆屯于长安东北方向的渭南。
此时,长安的西北方向,一百五十里外的礼泉县附近,徐质、戴陵二将正在休整。
“徐将军,那个马岱甚是讨厌,追了咱们十天还不放弃,再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啊!”
“罢了,咱得尽快撤回潼关。”徐质看着自己所剩不多的粮袋,无奈地说道:“也不知太傅是如何部署,唉!关中有四万蜀国骑兵,咱们才一万,如何能袭扰他们?能保住性命就算不错了!”
“徐将军,咱们虽然被马岱咬着不放,虽然逃了十几天,但此次的功劳可不小!”戴陵自豪地说道:“咱们出关之前,羊祜将军不是说过么,若能将蜀国骑兵拖在关中,若能保潼、武二关年底前不失,咱俩就能升四征将军!”
“哼!羊祜那个乳臭未干的毛孩,他说的话你也信?”徐质不屑地说道:“咱们大魏的四征将军,现在只有满宠、邓艾、胡遵和朱灵四人,他羊祜都还未升到四征,如何保咱俩升四征?”
“这可不一定!满将军虽是征东将军,但他毕竟官至太尉啊!”戴陵满脸期待地说道:“满宠将军很有可能升到大将军。如此一来,征东将军不就空缺了么?”
“哼!我可不稀罕什么四征!”徐质将空空酒坛摔得粉碎,愤愤地说道:“早日回潼关,这比什么都强!不过,今天甚是奇怪,为何牛金没有追来?”
“咱们扎营前改变了方向,或许……牛金那个莽夫跟丢了吧?”戴陵猜测道。
“跟丢?如何能跟丢?前面十几天都没跟丢,偏偏咱们粮袋已空,他恰好就跟丢了?有这么巧?”
徐质这么一说,戴陵也感觉不太对劲。
在前面的十来天,二将引着骑兵出潼关时,马岱、牛金二将就像商议好一般,两人各自引着五千轻骑,一前一后地咬着自己不放。
此时,双方的战马都是匈奴和鲜卑血统,其耐力和爆发力基本相同。
每次徐质和戴陵停下扎营时,双方战马的体力都到了极限。
然而,由于马岱和牛金是一前一后地追来,后面的那支骑兵奔跑较慢,耐力较好,往往能贴近到魏军营寨的三里位置。
“徐将军,咱俩……是不是中计了?”戴陵谨慎地说道:“马岱和牛金能侦察到咱们的余粮,他们能在各处城中获得补给,咱们只能坐吃山空啊!
对了,前几日,王平经常在我前方截击,这几日也不见了踪影!这二将……会不会……提前引兵去了潼关?”
戴陵这么一说,徐质更是惊恐:“赵统接应蜀军步卒到长安之后,他手上只剩一万骑,此时巡防在蓝田与长安一线;
前几日,围追堵截咱们的三万骑,此时只剩马岱的五千骑,剩下的两万多骑要么在蓝田,要么就在潼关,他们一定在守株待兔。”
“这可不太妙啊!”戴陵猜测道:“诸葛瑾将主力步卒屯于渭南,其攻打潼关的意图非常明显。据哨探所说,蜀军先头的张绍、吕翼二将已经兵进华阴,后续的朱然、丁奉也在往潼关移动。由此看来,蜀军步卒并非想攻潼关,而是想阻断咱俩的归路!”
“应该是这样!如果王平或牛金回了潼关,咱必会遭到两路夹击;不过,赵统又在蓝田,若咱们回武关,也会被两路夹击;咱们现在粮袋已空,得尽快想办法才是!”
徐质说罢,厌恶地收起干饼,将粮袋中仅剩的一点稻米投入釜中,愤愤地说道:“现在你明白了吧!什么狗屁四征将军!这不过是泡影!”
“徐将军,我看未必。”戴陵也将自己的余粮投入釜中,信心满满地说道:“既然只有马岱跟在咱们身后,我为何主动钻蜀军的包围圈?咱去往凉州岂不更好?”
“对呀!我咋没想到?”徐质欣喜地说道:“咱们明晨先往渭南方向,试探一下虚实。如果蜀军确实在潼关有埋伏,我就迅速往南跑十里,然后一路向西,气死马岱!气死诸葛瑾!”
“不错,我就是这个意思!”戴陵哈哈笑道:“咱们只要往西走,马岱只有五千骑,他必不敢追;若他真敢逞强追来,咱们寻个机会,回头就将他全歼。”
“好!咱们的战马与蜀军相同,咱们也配了辅助骑乘的装备,再也不惧蜀国骑兵。大家都是四条腿,我就不信了,咱们以二敌一,还赢不了一个马岱!”
当夜,礼泉以西二百里,扶风县。
五千大汉铁骑正在城中休整,牛金与两名校尉亦在殿内饮酒议事。
“牛将军,咱们不是与马将军说好了,要将魏国骑兵赶入潼关么?为何又退往扶风?”一名校尉不解地问道。
“哎呀,我哪知道啊?”牛金端起酒碗一口喝光,又迫不及待地抓起一条羊腿,大咬一口后说道:“前几日,诸葛将军确实是这么安排,谁知诸葛将军又送来新的书信,既要求我部退入扶风休整,又让我部继续追赶魏军!哎呀,我也不明白,既然是休整,又如何追赶魏军?”
“牛将军,你是否误解了诸葛将军的军令?”校尉试探着问道:“牛将军,末将……可否看看诸葛将军的书信?”
此时,另一名校尉也有诸多的疑惑,他二人知道牛金作战勇猛,却经常大大咧咧,赶紧说道:“牛将军,诸葛将军在信中,究竟对我部作何安排?”
“哎呀,他就是让我入城休整,又让我追击魏军,信中写得很是糊涂,你们自己看吧!”牛金说罢,大口啃着羊腿的同时,腾出一只手掏出书信。
二人阅信后恍然大悟,庆幸地说道:“牛将军,还好咱们没有误事!诸葛将军命我在扶风休整,备足粮草;几日之后,徐质、戴陵二将必从扶风城南经过,命我部尾随追赶。”
“哦?诸葛将军真这么说?”牛金愕然地放下羊腿,不可置信地瞪着两名校尉:“你们确定没看错?诸葛将军真是这么说?”
“牛将军,末将绝无看错!诸葛将军在信中写得非常明白!”
“还好没有误事!”牛金也庆幸地说道:“传令下去,明日午时之前,所有骑手把自己的粮袋装满,马匹全部喂饱,再清洗干净,随时待命出城!”
与此同时,扶风县以西一百二十里的凤翔县,王平也依照诸葛瑾的军令,领着一万骑兵在城中休整,静待魏国骑兵的到来。
长安东北,渭南,城中。
“父亲,夜已深,你还是早些休息吧!”诸葛恪劝道。
“徐质、戴陵二将有何动静?”
“父亲,暂无消息传回。”诸葛恪说罢,递上一碗热茶后说道:“父亲,按照我等的计划,徐质和戴陵不敢回潼关,也不敢从蓝田去往武关,他们必会往西退往凉州境内。”
“父亲,如果我等没有算错,此时的魏国骑兵应该在礼泉附近扎营,明日就会往西,其动向要等到正午才能传回。”
诸葛融说罢,赶紧劝道:“父亲,你还是早些去休息吧!”
“咳……咳……”诸葛瑾剧烈地咳嗽着,过了很久才缓过来:“早些年,你叔父六出祁山,五伐中原,虽然没能踏入长安城,也没能立足于关中,却让魏国在关中各地坚壁清野,为大将军控制关中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今,陛下和大将军将关中大地托付于我,我……怎能让魏国骑兵继续在关中撒野?”
“父亲,关中大地沃野千里,正是骑兵的用武之地。若徐、戴二将不与我交战,我纵有十万骑兵也难以围死他们。
如今,魏国骑手粮草将尽,牛金、王平已在他们的西逃之路设下埋伏,想必……很快就有捷报传来。”
“不行,我不能这么等!”诸葛瑾咳了一阵后说道:“我在渭南还有一万骑兵,为保万无一失,还需往礼泉方向合围,这才能逼迫徐、戴二将往西逃窜。”
“可是……父亲,我在渭南虽有骑兵,却无骑兵统领啊!”诸葛恪无奈地说道:“骑兵征战与步战和水战不同,熟悉骑兵作战的赵统、牛金、马岱、王平皆已派出,城中再也无将可用啊!”
“不必,此去礼泉不用征战!徐、戴二将已是惊弓之鸟,只要看到有骑兵从渭南方向杀来,他们必会往西。”
诸葛瑾稍加迟疑,然后令道:“胡综、周鲂,你二将连夜起程,各引五千轻骑出渭南,明日辰时,务必赶到礼泉以东三十里位置;若魏骑杀来,不可以战,速速退往潼关。”
“诸葛将军,为何退往潼关,而不是退往渭南?”周鲂不解地问道。
“你二将不熟悉骑兵征战,此去礼泉只是疑兵。我在渭南驻有步卒大军,你二将路过渭南而不入,却退往更远的潼关,徐、戴二将必不敢再追,他们最多追到渭南地界,就会立刻往西退走。”
“诸葛将军果然心思缜密!”胡综心悦诚服地赞道:“越是临近潼关,地域越发狭窄,不适合骑兵的游击和迂回作战;徐质和戴陵的骑兵数量远远低于我军,他们担心在潼关遭到我军围堵,必不敢追。此时,他们的骑手粮草已尽,只有往西去往凉州,才是唯一的生路。”